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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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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三个顶点——善、恶与人。
        那我显然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
        翻开这本书的第一个人,请相信你我之间的默契,也请相信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这是一个忏悔者对后人的叙述。
        我此刻正躺在床上,享受2113年的阳光。晴空万里的Mallarpa隔着纱帘在我面前闪耀。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阳光的离子从细缝中穿过,飘到我苍老起皱的皮肤上,升起小小的热力,温暖这垂死的躯体。我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城市上,终于让这个被污染和金钱熏得变了色的城市,变成如今眼前看得见阳光和银河的美丽世界。整整五十年,我被绊住了双脚,被困在那个莫名的叫“英雄”的荣誉里,领导那些人建立了新的Mallarpa——我成功了,却也浪费了我的青春。我仅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大把回忆都已经像飞花凋落年般散落在踏过的血河里。有些寻不着了,被遗忘了,有些被人称颂着教育后代,而有些是我一生的秘密。并不是每个英雄都像书里写的那样,英勇,坚强,一生光芒四射,毫无瑕疵。我的秘密五十年来不愿意去回想。五十年的光阴,Mallarpa的天空变了,草地变了,我也变了——两鬓苍白,终于躺倒在床上。垂垂老矣。
        五十年,很长,我做着一件我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遗失了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间。重见了天日后,每个人都过的很幸福。Kei曾对我说:“人们总是需要英雄,因为他们总有一半虚弱而懒惰的。”
        如今我躺在这份虚无的荣誉里等待死亡。
        窗外鸽子在振翅,将死的肉体总是听见生灵的鸣叫,青春摩擦岁月流血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脑中回想。 我辉煌过,拥有过,而现在却孑然一身。曾经拥有的,背叛、死亡、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这大家相遇的城,一直到回忆枯竭……
        最早和Kei相遇,正好是七十年前,在这个面对南洋的城市里。而你,看书的人,你所看见的这个城市,绝对不会是我生存奋斗的地方。我身处炼狱,整整70年……
        东亚联盟,亚洲历史上颇具争议的一笔,成立于2019年。诞生于国界日趋逐渐模糊,各地力求经济共荣发展对抗西方的经济侵略的背景之下。联盟的出现,加之逐渐兴起的全新经济区划分方式——以各个经济城市统率周边城市组建经济板区——使得亚洲沿海地区渐渐建立起成熟完整的经济发展模式。以东京、汉城为首的经济板区代表着联盟北部的最强经济支柱。东亚联盟的总部所在地——上海则据中部板区中心。
        然而,经济模式的颠覆必然带有天生的弊病,大量并吞与企业破产使西方社会指责东亚联盟让东亚社会一夕间倒退至少50年,满地可见虚假繁荣的泡沫,但被迅猛拔起的高楼与股市盘值冲昏头脑的人们早就放弃了社会党的“薄本子”。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东京、汉城和上海三城之间的历史情结——这似乎是暴发户于贵族之间唯一的相似点,为促使矛盾分散势力平衡,高层在2023年冬天草拟企划,将视线落在了南海角口的Mallarpa之上。
        位于势力相对分散的南海角的Mallarpa,在当时虽不是一个强大的经济体,却因其的险要地理位置而被视为最具成为新生经济板区中心潜质的城市。联盟一石二鸟地希望它在凝聚出新生势力的同时,也能成为他们向南海群岛扩张的跳板。他们对Mallarpa加以润色,并投入大量的资金人力打造南亚第一港口。
        2028年,西泠岛港落成,随后2年内城市全面开放自由贸易区,2030年的Mallarpa凝聚起了周边城市的经济实力,并利用自身的优势与联盟的强大背景成为南亚心脏——Mallarpa自治领。届时,东亚联盟的势力分布终得均衡,在西方社会的眈眈虎视之下正式进入正轨,其势待发地准备飞速发展。
        Mallarpa自治领,原属东亚联盟运输港,占地1043平方公里,由延伸出亚洲大陆的半岛和海岛组成,半岛与原称“西泠岛”的海岛相隔1.2公里到9.5公里不等,港口东临太平洋,西临印度洋,是东亚联盟输往亚洲南部、大陆内地、印度半岛及澳洲的重要港口,也是南亚最发达的运输中转站,由当地运输工会执行民主行政管理,并由东亚联盟驻军实施经济政治保护,并每年向联盟上缴自治领收入中的20%以表示从属关系。自治领拥有1000万人口,主要分布于半岛上,人口密集度与于人种杂乱一直是户籍管理上的一项难题。由于与邻居的第五板区——缅曼板区合作紧密,城市居民大多是东亚人与南亚人,信奉佛、道,另有20%以上人口是信奉天主教与基督教的白人。这在后30年中听来惊异的共存关系在当时的确存在过。在民主的和平年代,这是种自由,无论是种族还是信仰。对于后30年的孩子们来说,“缅曼板区”只是个历史书上的名词而已。这块以旧曼谷为中心,缅甸与泰国合并,并以曼谷为中心的板区,最终在Mallarpa的经济渗透影响下,毫无选择性地成为了自治领的盟友,在东亚联盟的眼皮底下成立了一个覆地面积相当于中型国家的同盟势力。
        不过,那时的Mallarpa自治领乍看来还算是平静。那些高层的牛皮烘烘的老头子们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他们的杰作与王牌的Mallarpa,在完成他们的愿望同时,也在迅速地滋生一股不安的情绪。这股暗流一直到2031年联盟提出提高赋税至30%的政策时才被引发。2032年初,港口工群蓄谋已久的大罢工爆发,这使Mallarpa一日之内蒙受了至少8000万美元的损失,可怕的是这股罢工势头迅速蔓延至缅曼板区,所有大中型港口全面封闭,货物滞留在港口,货轮被拒之门外,连同工厂与电视台都被切断了电源。中、北部板区更是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股票大幅度下滑,贸易额一落千丈。届时,三城人才意识到Mallarpa的运输业早已深入他们城市板区经济的根基,他们纷纷嗔怪起联盟的内部优惠政策,声称这是导致板区经济联系过于紧密,使其余板区遭受牵连性经济受损的主要原因。迫于压力,联盟最终只有放弃提高赋税的计划,与Mallarpa运输工会和执政府和谈。
        Mallarpa像热闹过了头后一下子冷却,变得无声无息。然而,混乱的种子已被种下,就像日后一个法国的暴动头子对我说的:它的第一次发生,只能说明它种子已经扎进这块土地了。它的平静,代表一切经络都在地下蔓延,等待盘根错节,等待东山再起。人的耐心,可以是无极限的。
        “Mallarpa想摆脱束缚,很明显。它在沉默中静静地等待,像一个安静置于无形之手中的玻璃球,由一股神奇的力量托浮着才能显得如此安宁。”一名记者在记述Mallarpa的动荡史时这样写道。他是第一个提到那股“神奇力量”的人,但在当时张篇报道无人问津。后世的很多学者都猜测,正是Mallaropa的抵抗态度引发了联盟的经济限制行动,从此祸根深种。
        2032年底,联盟颁布强制性法令,限制Mallarpa的进出口货物品种,提高出口关税。南亚经济受到打压,联盟中心势力再次抬头,而北部板区则对此毫无兴趣。对他们而言,南部的小小港口对他们不会造成致命打击。联盟的限制法令,反使东京港与釜山港的贸易额大幅度上升,或许那些家伙满心希望再来一次大规模罢工。
        2033年初,经济限制草案拟出,内部优惠政策将不再包含Mallarpa,并强令Mallarpa关闭大部分自由贸易区。执政府意识到这是联盟的警告与孤立威胁,于是他们做出了最快也是最糟的回应。
        Mallarpa自治领执政官,乔恩守,于6月8日发表了声明——Mallarpa将要脱离东亚联盟!
        Mallarpa的独立宣言,《6月8日梦想》,是日后将这座城市拖入地狱的铭文。
        无人所能预料,Mallarpa的独立情绪影响到了周边地区,其中反应最强烈的便是缅曼板区,Mallarpa对外提出了合作优惠,卫星城市开放等政策吸引合作城市,精明的商人还以依靠城市经济的影响力,迫使联盟在权衡利弊之下无法确定武力镇压的实效性——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这场独立运动。Mallarpa经济已经渗入了东亚联盟并且根深蒂固。一旦破坏了Mallarpa自治领,势必会给联盟经济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受害最大最直接的便是三城。更令联盟沮丧不已的是Mallarpa的脱离已成定局之势,他们丧失的不只是大把金钱人力打造出的港口城,还有缅曼板区,及海南群岛的势力。Mallarpa企图扩大自己的势力以求对抗联盟,而联盟将会像一只踩扁的柿子,被人生割了大块领土。高层的老头子非常害怕看到这样的场面——这会使他们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于是他们派人与Mallarpa执政府和谈,但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谈判断断续续进行了近2年,直至2034年底,“民主”与“金钱”都走到了尽头。
        金融风暴不期爆发,卷席了整个东南亚大陆——恐慌之下投资商疯狂撤资,股市崩盘,通货膨胀,东亚联盟各板区产生连锁反应。一片震荡之下,东亚联盟濒临解体。三城彼此之间自祖上便积累下的矛盾始终无法消化,在金融风暴中使联盟崩离解析。奇迹的,Mallarpa自治领是唯一没有受到其直接影响的板区,虽然拥有强大的外汇储备与世界一流的国际性机场及港口,并且运用城市自身的条件勉强逃脱了经济阴影,但也不乏亿万富翁一夜赤贫者。Mallarpa经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周围势力在风暴中被迫冲散,崩离解析——一度繁荣的缅曼板区在这次风暴中消失,曼谷经济大滑坡,缅甸重组经济厅内阁。资本拥有者在这次漩涡中更新换代,一批新秀脱颖而出,新资本的注入使城市的经济脱胎换骨地再次回到幼年状态,强大的城市生命力引诱各地居民都由原驻地迁往此地寻找工作,自治领成了淘金地,人口在数月中暴增。Mallarpa选择重新在周边地区进行外贸投资,吸引经济势力重组板区,并且也着手重新规划城市布局,在城市北郊非港口地带利用外来人口创建工业区,逐渐发展起了轻工业生产。
        “我们必须善用这些人群,不然他们会成为我们在金融风暴后最大的累赘。”
        当时的自治领执政官,运输业工会主席,独立宣言的发表者——乔恩守如是说。
        看着Mallarpa的迅速发展,东亚联盟各股势力都伸出了触角想将之揽回自己的身边,可面对自身难保的可怜虫,Mallarpa财大气粗的老爷们表现出了极度的不屑与鄙夷,丝毫不理会那些说客,扔出一张支票勒令其“滚蛋”。最早做出此动作的乔恩守执政官在市政厅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曾有人暗中隐喻他这样做等于已经把死神的大袍盖上自己的灵柩。这句话,坦言自己毕生都希望Mallarpa自立的乔先生,恐怕就算进了天堂也不会认同。
        没有牺牲,他说,就没有上帝。我们不再需要虚假的泡沫,而需要创造民主的财富。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那绝非寻常的坚定信念来自何处,单纯只是理想的力量,抑或是那股被人提及过的“神奇的力量”?没人能给出完全合理的猜想。总而言之,Mallarpa的独立是必然的。
        乔恩守最终死于一场卑鄙的暗杀。一束藏着炸弹的鲜花结束了他56岁的生命——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这太年轻了。领导独立的英雄在梦想实现的前一天死于满天飞洒的花瓣雨中,说来有种古罗马式的悲壮,可现实中它带来的只是一段血腥如恶梦一般的历史。2039年4月1日,愚人节的玩笑?不,那是事实。
        当很多人还在浸溺于震惊否定中,警方已抓住了犯人——一名欧洲籍男子,一名疯狂的天主教徒。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以此为傲,大声呼唤着主的救赎——如果他认为那时的Mallarpa是地狱,那他绝对会为自己的罪行再下一次地狱。
        乔恩守的死纯粹只是联盟最后的报复与阴谋?还是某些人已经厌恶了这个叫嚷“独立”的人偶?继乔恩守之后,接二连三的暗杀在市政厅内拉开黑暗帷幕,Mallarpa人心惶惶,黄种人因英雄的死而仇恨白种人,原住民因英雄的死而憎恶外来人——矛盾彻底激化了,没有人能抵抗这股力量。在以种族的仇恨判处那个欧籍男子绞刑之后,年轻气盛的人群拿起了武器,将点燃的酒瓶扔向原东亚联盟驻军基地。政府内部的暗杀蔓延到了市巷,信誉破产的执政府不再为市民所信任,没人再相信民主的公正。民主只用来谋杀英雄!屠夫面目狰狞地嘶吼。头脑发热的人们一间间地砸毁外来人的屋子和店铺,再一个个地将他们枪毙。自治领陷进一片混乱,种族,信仰全成了杀人利器。耶稣的十字架插进了神父的胸口。血流成河。Mallarpa三教九流龙鱼混杂,互相挣抢地盘。
        原先在东亚联盟名存实亡之际倍受世界关注,希望能成为新一代东南亚经济支柱的东南亚海角,一时间变成了地球上最臭名昭著的野蛮之都:在民主的演讲者被土著的流氓一脚踢下台时,上帝决定放弃这片土地。战火连绵的时代里,Mallarpa著名的神学论者—— Rorbin•Handson曾站在最后一座被炸毁的教堂前大叫:哦!看啊!我们的最后一位上帝也被炸飞了!
        我也曾站在那里,当然只是旧址,年少轻狂地学Handson先生大声悲呼,却被kei奚落:你的悲呼和那时的历史一样毫无价值。
        的确,没人再期待这样的Mallarpa。
        在撒旦的火焰中,Mallarpa的和平年代宣告结束,地下帝国在混战里浮出水面,用一颗子弹打死了最后一个呼吁和平民主的基督,然后用他的血写成新的大旗:民主老了。
        2039年,四岁的我就扒在教会禁闭室的窗口,看激进分子在墙面上喷涂标语,远处升起一丛丛深黑色的烟柱,熏黑了南太平洋上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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