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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她究竟有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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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表哥。“
        原来这条小径的尽头竟是一处断崖,初南站在断崖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回过头来看着晏妙萏。
        曾胜乙从先前晏妙萏断断续续的喊声中得知她追着的是初南便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初南和那个来问晏妙萏消息的黑衣男子不同,皆是高手,对周边的感知能力十分的敏锐,若被他察觉自己的存在,想来说话也会有所保留,或许还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曾胜乙不会给自己找多余的事情做的。
        相对于曾胜乙和初南的冷然,晏妙萏却是哭得异常伤感,与初南站着有一小段的距离,她是不敢上前,怕初南不高兴会做出她承受不了的事情,她只是在哭,断断续续的说着:“七表哥,我好想你,我梦见你丢下我了,我害怕,真的害怕……”
        初南看着晏妙萏,虽然他身后咫尺便是万丈悬崖,可他全不在意,听晏妙萏急切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初南冷淡的打断了她的话,“妙萏,回去吧,这里太乱,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子。”
        听着初南让她回去,晏妙萏故意的忽略着初南看见她时的冷淡表情,执意的将初南让她回去当成是他对她的关怀,这样想了,将头摇得若拨浪鼓一样,急切的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七表哥,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不怕,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了,七表哥,这么久没你的消息,我感觉自己要疯了,不要赶我走,我也可以帮着你,你看,我照着你的意思将这个全掺进了三哥他们吃的粥里,我亲眼看见他们吃进去了,我替你报仇了.我可以替你害死他们,你的仇已经报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不要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成亲,我要给你生很多的孩子,让韩氏一族有后……”
        晏妙萏那张泪水模糊的脸时哭时笑的.倒是真像她说的疯了似地,她颤抖的手捏着瓷瓶,献宝似的送到初南眼前,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心底的畅想 —— 那些换做平日她根本就不可能说出口的事情。
        初南根本不在意晏妙萏神态有异,他眼睛错愕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晏妙萏手中涅着的药瓶.这药瓶他自然认得,是他府中秘藏的毒苦,若然真的被人吃了,连挽救都不必想,一刻钟之内,那人必然毙命。
        晏妙萏口中的三哥是谁,初南再清楚不过,那个女扮男装的晏府新家主确实是他南褚韩氏的死仇,却也是他的……这一瞬天地为之黯毒,若然她当真死了,那他可还有芶活于世的勇气,先前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仇恨是他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在面对仇人的时候,他做的却是承受了她的短刀贯穿肌肤的痛苦,为的不过是用自己的伤推脱取她性命的机会,他究竟是为了杀死她而徘徊在这里,还是为了别的,其实,也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这个问题才有了赤裸裸的答案——他当真不是无情的男子,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寡情博爱。
        伸手掐住晏妙萏孱弱的肩膀,初南近乎野兽一般的咆哮道:“你杀了谁,你这女人杀了谁,你说明白,不然我杀了你!”
        晏妙萏被他这样一吼,涣散的精神有些回笼,眨着模糊的泪眼看着初南,朦胧的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又不甚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且这药瓶是他的旧部给她的,如今她已经按照那人的指示照做了,将真心实意待她好的兄长给毒死了,也将极有可能成为她夫婿的绝艳将军给毒死了,为什么他好像很不高兴,那一双眼中迸出再清晰不过的欲杀人的眼神,晏妙萏捏着瓷瓶吃力的向初南眼前送了送,小声道:“我照着七表哥的人的意思,将这里面的毒药全倒进了三哥最喜欢吃的粥里,晌午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三哥和姬将军他们将那些粥吃了下去……”
        “她死了?”
        晏妙萏清楚的听见再先前愤怒的基础上,初南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明显的绝望。
        绝望——晏妙萏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不清楚了,怎么想不透初南为什么要绝望,她以为他听见了仇人死了会高兴的!
        “我问你她死了没有,晏亭死了没有?”
        见晏妙萏不回答,初南的声音愈发的尖锐,一双鹰爪一样的手紧紧的扣住晏妙萏的肩头,好像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晏妙萏承受着初南的暴戾,眼角的泪越落越凶,连连摇头道:“我没敢看,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三哥,我没敢看。”
        初南突然松开了晏妙萏,晏妙萏没有防备,狼狈的跌坐在地,抬头看着,见初南毫不迟疑的绕过她向方才来时的小径走去,晏妙萏大叫出声,“七表哥去哪,别丢下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初南顿住了身子,并没有回头看哭得没个样子的晏妙萏,他的声音很轻,迥异先前的暴戾,好像带着一丝温柔,一丝死寂,若有似无的飘进晏妙萏耳中,“你还有晏府,还有你爹,我只有她了。”
        晏妙萏心头一颤,大声的喊了起来:“什么意思,七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报仇么,什么只有她,她是谁?”
        初南复又迈开了步子,还是那样飘忽的声音,淡淡柔柔的,“我是韩家的不肖子孙,什么地方弄她,我就跟着去哪里,既然这世上没了,我就跟着她去地府,管它是仇是怨,天上地下,我要一直跟着她。”
        “七表哥,什么她,她是谁,你怎么了,说什么,不要吓唬我,不要吓唬我……“
        初南不再理会瘫坐在那里的晏妙萏,快速的消失在小径远处。
        曾胜乙躲在一处矮树丛中,知道初南这个时候没心思注意周边的情况,也没有十分刻意的掩藏了自己,不过看见初南凄绝的背影.曾胜乙不敢置信的搔头道:“不该是喜欢先生还有那个长得骗死人的卿玦,那么唯有少主了,啧啧,还真看不出,少主这么大的魅力呢,真是,跟谁抢,顶着这七公子的名头,想必都有十成的把握,不过跟先生抢,卿玦都抢不过,别说是你了!”
        说罢再去看晏妙萏,毕竟他奉命看着晏妙萏,若不是如此,想必他定要偷偷的跟着初南看看他的情况。
        那头晏妙萏哭了许久,将手中的瓷瓶扔下悬崖,曾胜乙寻了个最近的位置,总要做些防备,若是晏妙萏想不开,他就直接敲昏她带回去复命。
        曾胜乙已经做出了十足的准备,气定神闲的看着晏妙萏的一举一
        动,她哭够了,突然悟了一般,站起身子拎着裙摆,沿着先前初南走过的小径,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看着那不似大家闺秀的速度,曾胜乙抱着玉首剑连连摇头,叹息道:“女人啊,女人!”
        说罢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身后。
        初南的脚程很快,晏妙萏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大央的军营附近,远远的望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焦急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却不得结果,咬牙想着硬闯进去的可能性,正此时,竟听见身后有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招呼道:“七公子。”
        猛地回头,竟是西申的先锋官,初南错愕的问道:“怎么是你?“那先锋队初南还算客套,抱拳笑道:“主帅命我等潜伏在附近,方才得了个好消息,这会儿先察看了情况,等着稍晚些突袭。”
        初南心头又是一抽,却强自镇定,勉强问道:“什么好消息?”
        那先锋官四下扫了一眼,随后神秘兮兮的靠近初南,小声笑道:“听说央军的几个重要人物全被成功的暗算了,别看这会儿他们好像很平静一样,不过方才我可是看得明白,对方军中许多人明显的来来往往,想必消息的确可靠,如今只等着天黑了,我军到齐之后,便可以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了。”
        那些来来往往的不过是为了应付今晚可能发生的突袭,不过被这先锋官错误的解读了,若然是先前的初南定会发现蹊跷的,可他此刻已经乱了心,只是听见那先锋官将晏妙萏告诉他的消息又说了一遍,好像说得人多了就真实了一样,他听不见先锋官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
        西申挑出来最好的精锐人马一批批的汇拢到了大央军营附近,那先锋官后来又拉着初南说了一阵,见初南并不十分上心,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将初南丢在了一边。
        先前晏妙萏是一直追着初南的,不过曾胜乙发现了不妙,偷偷将晏妙萏击晕,绕过了初南回到了营中,不过初南一直失神,并没有发现曾胜乙。
        夜色四合,央营中火把燃起,清凉的夜风吹过,初南突然惊醒,不等那先锋官下令,奋不顾身,发了狂的野兽般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把一边的先锋官下了一跳,不过随即便有了现成的榜样,对着身边的人夸赞起了初南的能耐,让他们跟着学,这一阵国都的变化早已经传到了西申的营中,纵然再怎么鼓励对于那些将士来说作用也不是很大,不过君命不可违,先锋官发布命令,他们照着向前冲去。
        就在初南冲出去没多久,四周顿时明亮了起来,初南定睛望去,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火把,照亮了半边天,而那个一马当先冲过来的先锋官惊恐道:“不妙,中埋伏了。”
        跃动的火光中有一人声若洪钟,朗然道:“本将军在此恭候多时,尔等是束手就擒,还是选择葬身在此?”
        先锋官咽了口口水,想说些豪迈的话却因为害怕而将声音支离破碎,终究没说出半句完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人远远不及对方的人多,擎着火把的兵卒前面站着的一排弓箭手,此刻端着弓箭对着他们,先锋官清楚,自己只要说个“不”字,想必大家的命全没了。
        初南并不理会身边的情况,他只是努力的对上方才说话那人的脸,初南之前与他交过手,知道此人是卫都,可就因为这个时候出来的是卫都,才让初南感觉绝望,他**的希望这个时候能看见卿玦—— 如果卿玦出现了,那**说晏妙萏的话是假的,可是他的视线扫过最前面每一个人的脸,没有卿玦。
        “晏亭呢,叫晏亭出来!”
        这是一句十分不合时宜的话,不过初南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晏亭现在怎么样了,开了头之后,情绪顷刻释放,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晏亭的名字,好像这样的喊着,她就能突然站在他眼前了一样。
        卫都这人向来是个粗性子,他哪里能看得分明初南的失常,在他的理解中,初南这样的状态只是被俘之前的挣扎,对于卫都来说,初南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并不十分看得起他,既然是小人,见他落魄,难免要羞辱一番,不屑的出声道:“我大央左相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的人能叫的,纵然再叫也是受死的命。”
        “晏亭没死对不对?”
        初南忽略卫都的不屑,他只想知道晏亭的情况,遂换了一种说法。
        卫都很迟钝,可还是听出了这一句的不同,狐疑的看着初南,并没有立刻回答,对于晏亭诈死的事情他是有耳闻的,可既然是诈死,到底该不该说给对方听,他一时没个主意的。
        气氛太过紧张,西申这头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在七零八散的队伍中发出一声呜咽,继而嚎啕道:“我不要死。”
        这一声过后,队伍中愈发多的人跟了风的哭将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初南并不理会那群散沙似的人物,见卫都迟迟不肯给他答案,看着卫都身后不远处的营帐,冷觉道:“让开。”
        听着初南的话,卫都笑了起来,轻蔑道:“本将军若不让开,你又能如何?”
        初南咬牙并不回答,在卫都不曾留意的当口,一个闪身,已经与他近在咫尺,抽出腰间软剑直逼卫都咽喉。
        “将军小心。”
        卫都身后的人大声提醒,卫都不及看清初南的动作,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向后一撤,轻巧的避开了那剑。
        初南这本就是虚晃的一招,见卫都让开了身子,初南收了软剑,纵身飞跃过去。
        卫都顺手抄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拉弓上箭,对准初南的背后射去。
        再是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总是家国大义,太沉重,久了,便是太疲惫,死水也有微澜,再多无情,终究在相遇之后了然,他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男人罢了。
        从他将西申的国玺盗出来交到苍双鹤手中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的仇恨走到了终点,并非不再恨了,而是没有了支撑着恨意的能力了,他已经妥协了,苍双鹤答应过他,无论将来谁掌权,南褚韩氏王陵不会动!
        那样一双眸子,第一眼见了便觉惊心,从前一直不懂为何享负盛名的苍双鹤在央国没有任何实权,在看见那双眸子的一瞬,初南一切都明白了,若然不是成了亡国的公子,他是有可能成为南褚的储君的,既然是储君便会明白一双重瞳代表了什么,若他是睿王,也断不会给苍双鹤任何的实权。
        也便是看见了苍双鹤的重瞳,苍双鹤说的话初南莫名就是相信,没有反反复复的保证,徐徐缓缓的一句便让初南交出了自己的坚持。
        身后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喊杀声连成了片,初南知道,他放了卫都一次,卫都也放过他一次,那羽箭只扎进了他的肩头,并不致命。
        一路喊杀,终究冲破了重围,杀进了营中,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给了晏妙萏,或者是她自己听见了什么,撕掉长裙的下摆,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见的便是一脸血污的初南,同她那个时候梦中的情景十分的相似,尖叫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在他的身后是渐渐围拢的央军,今夜前来偷袭的西申将士尽数被擒—— 或许只剩下他这个“西申”的偷袭者,前面也是州从营中涌出来的手执长戟的兵卒,凭他一己之力,想要突围,即便不被扎死,也要累死,咬紧了牙,耳畔晏妙萏断断续续的哭喊声突然清晰了起来,初南好像突然寻到了方向,对着晏妙萏的方向喊了一句:“妙萏?”
        听见初南在四面受敌的时候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晏妙萏回头狠狠的咬了抓着自己的那人一口,那人吃痛松开了手,晏妙萏一边哭着一边向初南的方向跑来,边跑边大声的应道:“七表哥,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方才松了手的人再次上前抓住晏妙萏的胳膊,这次晏妙萏回头没有咬到那人,涨红了脸扭动着身子,想着一切的办法挣脱。
        初南的身份毕竟不同,卫都等人将他包围,并没有特别的动作,只等着上面的人吩咐要怎么对待他。
        初南看着包围层外挣扎着的晏妙萏,良久,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她—— 究竟有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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