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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出去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而非的撒谎,这些都需要自己来解开。
     6
     戚少商终于完成他的杰作,把那根空心细木制成了一只笛子。
     他拿起粗布打磨了一下表面,当附着的白色枯膜变做粉末簌簌落下,空木的本来面貌让他吃了一惊。
     直而均匀的材质暂且不说,奇异的是那淡黄的表面上,竟天然形成了几朵暗褐色的梅花,花形完整,栩栩如生。
     拿起对光细瞧,更觉色泽,花纹浑然一体,直如黄玉刻花的材质,忍不住啧啧称奇。
     顾惜朝见戚少商持笛亮到自己面前,不禁一笑道:“原来你是做这个,倒真会找材料。”
     戚少商一听话中有苗头:“莫非你识得这木?”
     “什么木,那是竹。”顾惜朝望他颇有些望人牛饮之感,“这是甚为稀有的梅竹,传说是梅竹二仙相恋后而化,因此梅花生在竹内。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那花不是表面一层,而是深长在内的。”
     戚少商这才恍然,仔细摩擦,花色果然丝毫不褪。继续疑惑道:“竹都是生在江南的,怎么会和梅花有同在的机会,竟还传为相恋纠缠?”
     “世上之事,并非都如一般规律,更并非相近而吸引,往往处在两级的一旦相逢才是惊天动地的神话。”顾惜朝说完皱眉,“这梅竹可是我用在门上驱除虫蚁的,你倒把它给风雅起来了。罢了,现在寒冬,倒也不需要。”
     戚少商见他不计较,大觉松气,忽想到另一个疑问:“这梅竹是你种到谷中的?还是本有?”
     顾惜朝微微一笑,似满含玄机,“是种的,不过不是我。”
     “那是?”这冰天雪地,哪里有人烟呢?
     顾惜朝却不往下接话,另开话题道:“你拿笛子来,不会只是给我欣赏吧?”
     戚少商这下方想起自己的本意,一转手把笛子横在唇边,“反正也闷的慌,拿来给你吹个曲子。”
     笛声悠扬,嗯,还算悠扬吧,幽幽而起。
     那音调清亮悦耳,欢快畅利,熟悉的乐曲响在顾惜朝耳边,却不是面前一人吹笛的景致,而是那边荒之地,酒肆之中,有人舞剑,他弹琴。
     很久没有重新回忆那段岁月的起始和过往,他抱着杀人之心去往棋亭,几次手都按到了小斧上,却错了过去,反而和戚少商论知己,谈心事,一起醉卧天明。
     如果自己不是去杀他,现在是什么样?如果根本没有棋亭遇,现在又如何?很多事情,没有也许,不能回头,只有逝去的和失去的在不断的提醒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
     果然有效,起码他还没忘,戚少商观察到顾惜朝的表情变化,正觉自喜。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切萝卜一样手起刀落,嘎嘣脆地断了他的兴致。
     “好难听啊。”
     一口气差点没咽回肚子里出不来。千万千万不能忘记这个洞里还有第三个人。
     “是很久没吹了,不过也没那么难听吧。”戚少商知道自己吹功有差,只是顾惜朝都没说话,反被这小贼说出来,太是难堪。
     花万游款款走来,摇头晃脑道:“气足但技巧欠佳,曲调在但音不准,嗯,基本上,牧童就是这么吹的。”
     戚少商这下倒是一惊,伸手抓住他手臂问道:“你一个小贼,怎么会通音律?”
     他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花万游忍不住痛地叫出声来,“你杀人啊?”
     戚少商手稍松,减了劲力,却仍不放过地追问:“你连书上的字都认不全,怎么会有功夫学什么乐理?”
     花万游狠狠嗤了一声,“捕头大侠,你是没听过世上有个词叫耳濡目染吧?象我这种从小没人管的孤儿,就是这么巧被人贩子拐买,又那么巧被买到一个什么破乐师家,更加不巧的成了他儿子的跟班,没完没了地听那些琴笛箫铮的讲解。所以,你要嫌我会,也不该找我一人算帐,首先去找那个乐师的笨蛋儿子,听八百遍都听不会的那个。”
     戚少商听他一番解释,虽心中想着昨夜的疑点,却也不宜打草惊蛇,只得放了手,恢复神色道:“原来如此。”
     “不然如何?”花万游立刻不停嘴的反问。
     真是得理不饶人,这点学顾惜朝学的最为精进,可比学书上的文章学的好。戚少商暗想现在由你随便说吧,今晚定要搞清你的真面目。
     终于到了晚上,各自择处而眠,戚少商看似扭身安睡,却一直保持绝对的清醒。
     果然,两个多时辰后,花万游轻手轻脚的自地上爬起,闪身出了门。
     戚少商待他人影消失,一个挺身从地上跃起,追了出去。
     门外一片静夜,白茫茫满地中,只看着花万游的身影飘飘忽忽,冲雪谷深处走去,戚少商跟在身后,又不能贴到他的视线范围内,一路小心,在雪堆和暗影中起伏观察,没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跟着花万游许久,却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一边走,一边拿出藏在怀中的一块木板,似乎在上面标志什么。
     难道他在画谷中的地形图?画这个又要什么用?还是他根本是要找什么?戚少商仍然难解疑惑,正不住的暗自思量,却见花万游把木板放到怀中,满意地出了口气,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今晚就是揭晓答案之时。戚少商回过身,先他一步冲山洞走去。
     戚少商开门进洞,却不料一眼看见顾惜朝坐在火堆边,悠闲自在地扒拉着柴火。左右脚边,一个自己留下的窝,一个花万游的,全是虚张着大嘴,掀在一旁。
     不待他说话,花万游也到了洞外,刚一溜进来,就被戚少商逮了个正着。
     “说,你去哪儿了?有什么目的?”
     当惯了捕头,这逼起供来倒也轻车熟路。
     花万游被他捉住,却还强自狡辩:“我没去哪里,只是半夜醒来睡不着,出去走走。”
     戚少商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他见的多。伸手自花万游怀里搜出那块木板,仔细一看,果然猜的不差,是用什么尖锐的硬物刻画的谷中地形。
     顾惜朝此时也走了过来,接过戚少商手中的木板,扫了一眼道:“已经画了大半个雪谷,挺用功夫的。”
     戚少商转头,眼光炯炯地直视花万游:“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早该怀疑,敢偷王爷府的绝不该是平常的小贼。”
     花万游赌气皱眉,竟别过脸过不看他,只一双眼滴溜溜地望着顾惜朝,满是期盼。
     “我会说,但打死也不要跟你说,我只跟仙人说。”
     戚少商刚要吼他不要讲条件,却瞧见顾惜朝的眼神,分明分明已经写着一句话——你可以出去了。
     老天,疯了。
     
     7 酒涡青衫卷
     戚少商窝着火离去,在洞外呆了约莫半个时辰,终见洞门一开,迎他进去。
     走入一看,顾惜朝站在火堆边,青衣透着红光,脸庞也一漾一漾地波动着暗影,无甚表情。而花万游似是刚开完门回去,眼睛瞅着地面,有心事一般默想着什么。
     “花万游,”戚少商一声断喝,“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你是我的犯人,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花万游一惊抬头,却又蔫蔫的垂下,仍是心事重重。顾惜朝却慢慢转过头,直望向戚少商道:“他已经都告诉我了,有什么来问我吧。”
     戚少商点头,大声道:“好,那我问你,他在王府偷的东西现在哪里?”
     “在谷外。”
     “他来雪谷是不是有目的的?”
     “是。”
     “目的是什么?”
     “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
     顾惜朝听完这句,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收回目光,把它飘向了别处,“这个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以后自然会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行?你只给我这样的解释,自己觉得说的过去?”戚少商腾的满肚子的火气,他更无法理解,为什么顾惜朝总是需要瞒人的那一个。
     顾惜朝笑,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傲然。嘴唇轻吐,一字一字道:“我不是求你信任,”
     不是求我信任?戚少商脑中忽觉有些恍惚,信任这个词从顾惜朝口中进入他的耳朵,实如蒙尘的纱网,罩的人透不过气来。想当初不是自己的信任,怎么会引顾惜朝入连云寨,葬送了无数兄弟的性命?一路上,又有多少次信他会改变,可是…信任成灰。
     仿佛一直是自己在付出信任,而顾惜朝辜负,如今这个人却仍不求信任,不求?是啊,不是自己主动去信任的吗?即使被背叛又能怪的了谁?
     戚少商张眼望向顾惜朝,这回完全直视,没有避开任何一点让他瞧之揪心的地方。你的嘲意,是在嘲讽过去,还是在问我,到如今是否还信任你?
     顾惜朝的眼眸深不见底,黑暗如潭,或者说有底却不是他能穿透的,黑暗更不是他能驱散的。
     戚少商不觉中已和他对视了很久,两个人的眼神都复杂至极,似含着过往重叠的波澜,鼓着三年里对那段岁月的回忆和洗涤,是的,尽管不再提起,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很多,不知是什么,也复杂到不可分析,只是乍然把目光归入一念时,才发现,他们的记忆有那么多都是相同的,关乎彼此,这一点,已是刻骨铭心。
     “仙人?”花万游被他们凝滞般的表情惑住了一阵,终于开了口。
     戚少商回神,顿觉失去了一切争辩的气力,他握紧手中的逆水寒,手指的骨节突起,血液都攥到了指尖,些微的麻木。
     我是戚少商,你是顾惜朝,我们有无法磨灭的过往。如果你还有被信任的期望,那么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有信任你的期望,但就如你无法肯定那期望是否真的存在,我也如此。
     “我不想跟你起冲突,”戚少商说毕把目光从顾惜朝身上转向花万游,“他先留在你这里,出谷时我会来带他走,你,好自为之。”
     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花万游冲着门口撅嘴:“还神龙呢,这么小气,大虫!”
     顾惜朝却转过身,面色冷峻道:“小游,不许你这么说他。我虽和他道不同,但他是什么人,绝不是你可以妄言的。”
     花万游第一次见顾惜朝如此严肃,一惊下收了声,半晌,才蹭到他身边问:“仙人,我听说书的讲,你和他曾经是兄弟,是不是感情很好?”
     顾惜朝眼皮一垂,如瀑的睫毛遮住了眼帘,眼光却一分分透出,异样的闪亮。
     如烟往事,恩怨情仇,又岂是外人可以了解?
     他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弯弧度,“我们曾经是知己。”
     戚少商出了洞门,外面依旧是暗夜和雪光交错的风景。黑夜里不宜远行,他在临近山洞的位置,寻到一处避风的山洼,勉强生火过夜。
     他并非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深知出了那山洞,一个人在这雪谷中生存,食物,寂寞都是扎人的利器,可人总有要坚持的东西,他和顾惜朝的性格,谁都不会放弃自己的那份固有,不离开,恐怕最后也要决裂,而不知为何,他居然很怕和顾惜朝吵起来。
     地上的篝火渐渐腾起,温暖也逐渐包围了四周,戚少商裹起披风,靠在岩壁上望着四处静如处子的无垠雪景,夜色没能染暗雪的白,反而白的那般醒目,好象浮出沉钝天地的一轮艳日,收入眼中的,不止是颜色,更是眩目的光线。
     不知为什么,看到令人心头一惊,颤然而动的东西,就会想起顾惜朝,这想到让他更是自嘲的心内深叹。
     而就在戚少商还未脱离感触时,眼中却捕获了一个飘忽的身影,在距离他两丈多远的雪地上,背冲着他,缓慢行走。
     谁?戚少商立刻抓剑坐了起来,他奔出几步,仔细望那影子,白雪映衬下似乎是穿的黑袍,灰蒙蒙的和夜色接壤,模糊但确实存在。
     脑子迅速转动,那绝不是顾惜朝,也不是小贼,背影看着就远比他们魁梧。难道这谷中竟还藏有别人?
     多想不如去探个究竟,戚少商迈开步子,施轻功冲那身影所在的位置奔去。
     追了有多久了,眼看影子就在眼前,扑过去却又隔了看的到摸不到的一段距离,戚少商在雪地中奔跑的额上也腾起几许汗珠,他索性鼓起中气喊道:“前面的人请留步。”
     对方却置若罔闻,连头也没回,只有身边树枝上的雪粉簌簌的落下,蒙了他一身。
     难道是故意引我?这一想法让戚少商更觉心内难言的疑惑,他顿住脚步,停在树林中,等待对方的反应。
     黑影一闪,竟在他的盯视中突然消失。戚少商吃了一惊,急忙冲到黑影消失的地方,树,雪地,天空,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虽事实已在面前,但终究有些难以置信。戚少商游离着步子,左看右看地找寻,忽听的脚下喀嚓一声,有什么折断的声音,不及反应,人已失了重力。
     一阵的天塌地陷,混乱颠倒,戚少商只觉得在冰凉的雪和树枝间扑腾了一瞬,整个人便如跌落了无底深渊般,结实地撞在硬地上。
     待视线恢复清晰,人已躺在一个深的夸张的土坑里,泥土虽被冻硬,但人并未受伤,只是里面空气压抑,闷的窒息。
     站起身抬头遥望,圈着一片天空的洞口边斜过来一个影子,一团黑和一张人脸附身面对他,隔的很远,他尚能感觉到脸上的戏谬和目光中的打量。
     “那个小子好象和你挺有交情,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你的聪明劲可差多了。”
     戚少商张大眼睛喊道:“你是谁,你说的又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树枝重叠的加到洞口处,慢慢地遮住了仅有的光线,戚少商朗声大喊:“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可他的声音随着那片可怜的天空消失,便也失去了溢出喉咙的劲头,戚少商站在原地,看四壁冻的硬邦邦的泥土,反而灿烂一笑。
     不管你是谁,手中有逆水寒,我就不信这洞出不去。
     8 霜凌红叶招
     第二日清晨,顾惜朝与花万游走出洞门,很快寻到戚少商过夜的山洼。人迹已无,只余熄灭已久的火堆。
     顾惜朝附身挑了挑灰烬,凝眉自语道:“熄灭有两三个时辰了。”
     “是早起去谷中转悠了吧。”花万游漫不经心的用脚踢着地上的雪,刚要再开口,忽见一边的雪堆中扎着一枝黑色的羽毛,不禁奇道:“这羽毛好齐整啊。”
     顾惜朝闻声也望了过去,见了羽毛,脸色却是一震,“是他。”走过去把羽毛拾起,在玉色的手指间转动,须臾,手停下来,脸转向了花万游,“是你要找的人,跟我去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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