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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欲折月中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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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字数:5639 更新时间:07-10-27 13:04
      楚玄心生一计,又干了一杯后,装作不胜酒力瘫倒在了椅子上。
     
      众人见了都笑了起来,道:“状元郎倒了,今夜怕是要被人抬着出去了。”
     
      江惜香看见楚玄斜靠倒在椅子上,脸红得便如海棠花一样可爱,心下便痒得有如几百只小猫爪子在挠一样,涎着脸对他皇兄道:“今儿个天也晚了,不如便让新科状元留宿臣弟家如何?”
     
      江惜圣如何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取笑道:“若是留宿长乐王府,只怕状元郎明日就起不了身了,披红跨马游街又该找谁代去?”
     
      江惜香干笑了几声,还待要死磨硬缠,却听得圣文帝道:“传朕旨意,楚状元今晚留宿未央宫。”
     
      此言一出,群臣尽皆失色,未央宫乃皇上平日起居之所,妃嫔也只有蒙召方可进入,临幸后仍需起身离去,从未能有能在内过夜者。而今新科状元留宿其中,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左右丞相正待进言,只见圣文帝已长身而起,抱过椅上软成一团的少年便径直走出门去了。几个老成持重的臣子只急得跺脚,偏偏云中正又早醉了就被人送回家去了,一时连个说话有分量的人也没有。
     
      江惜香眼见心爱的美人被哥哥抱走了,满心委屈,又不敢跟过去要人,就像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一样,眼圈都红了。众人又好气又好笑,少不得劝哄了半天,把这位小祖宗送回了长乐王府。
     
      楚玄被皇帝抱在怀里,他并没有醉得很厉害,神智还异常清醒,周身都绷紧了。莫非这皇帝也是有断袖之癖,看上了自己容貌要和自己行那龙阳之事?
     
      他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却始终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是好。屈意承欢是万万不成的,但坚持推拒只怕也会触怒于上。而且万一这皇帝要强来,莫非真动手制住他不成?那自己先前的一番苦心岂不是都落了空?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觉出自己已被放到床上,耳边听得天子道:“还不睁开眼来?莫非真要朕来动手伺候你宽衣解带么?”
     
      楚玄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翻身爬起来看着那一身明黄服饰的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你—陛下怎么会知道?”
     
      江惜圣笑道:“你全身都硬得像石头一样,哪有醉酒熟睡的人是这样的?”
     
      “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心跳得很快,但呼吸却悠长平缓,显然是强作镇定来掩饰心中的紧张不安—”圣文帝略带几分狡猾地笑了起来道,“也许,你还在担心朕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吧?”
     
      楚玄面上微微一红,低头道:“臣不敢。”
     
      江惜圣躺了下去,拍了拍身边的枕头道:“你就睡这里吧。小九对你上心得紧,不绝了他心中的念头,是不行的。他以前看上什么人玩玩也就算了,朕的新科状元怎么能平白送到他手上去。”
     
      “小九?”
     
      “就是朕的皇弟长乐王爷江惜香,当初他排行第九,大家就都叫他做小九,这么多年了都改不了口了,不自觉就带出来了。”江惜圣感慨道,“他虽然行事糊涂些,心地却是好的,没一点城府,十足的绣花枕头。他若有什么言辞不当之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朕自有分寸,管叫他日后动不了你。”
     
      楚玄谢了恩,想到要睡在这龙床之上,心里着实不安,辞道:“男子夜宿宫中于礼不合,臣还是离去为好。”
     
      江惜圣邪邪一笑,伸臂揽住他,隔着衣袍抓住他精致的分身,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道:“朕怕出什么事,这小东西莫非有用么?”
     
      楚玄面红耳赤,偏偏要害又被人攥在掌中,动弹不得,窘迫无已。
     
      江惜圣于男色上原素有个忌讳,但见这新科状元实在太年幼美貌,还是一团孩子气,这才起了心逗他玩玩,此时见他太过难堪,也就住了手,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脸皮这样薄。朕也不为难你了,这就睡了罢。”
     
      若是旁人这样对楚玄,怕不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丢出去喂狗了,至少也会暗地被整治一番,便如江惜香一样被丢到六十四丈高的塔柱上呆一整天。但他从小历史通俗小说演义看多了,潜意识里也有些忠君思想,总觉得皇帝只要不犯了什么大错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眼下他无权无势,正要博取皇上欢心好往上爬,借着朝廷的势力去对付韩遥,自然不会得罪江惜圣。
     
      江惜圣说是说睡了,却又不老实,磨磨蹭蹭往他身上挨,道:“楚爱卿身上好香,用的是什么香料?”
     
      楚玄按住性子答道:“臣身上并未熏香。”
     
      江惜圣将头埋进他脖颈间使劲嗅了嗅,奇道:“还真别说!这香气竟像是从爱卿身上发出的,非兰非麝,又不若龙涎,不类杜蘅,闻之令人心神俱怡,万忧皆忘……”
     
      楚玄将头埋进枕头,装作睡着了,不想再理这闲到无聊的皇帝。偏偏那人浑然不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说道:“万一楚爱卿将来告老还乡了,开个香料铺也可以发大财啊!朕正好可以省下薪俸了。”
     
      楚玄忍不住磨牙:我告老还乡?那你还在么?
     
      江惜圣见他总不说话,也失了兴致,自觉躺下了,那哀怨的神情让楚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夜再无话语。
     
      长河渐落,旭日初升,正是鸡人送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之时。
     
      楚玄想到今日正是跨马游街的第一天,忙忙爬起来要穿衣裳,江惜圣阻了他道:“你今天又不是穿这件衣服,急什么。”
     
      他拍手叫宫人把衣服送上来,楚玄展开一看,是大红撒银牡丹花的袍子,做工极其精美考究,连袍角都滚了五彩水纹金边,腰带是用无数颗七彩纷呈的小宝石镶嵌而成,连宫绦朝靴都一应备齐了。
     
      江惜圣单手撑在桌上,含笑看着自己美丽的状元郎换上游街的服饰,楚玄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身上衣服脱也不是穿也不是,微微嗔怒道:“请陛下先转过身去。”
     
      江惜圣就是爱看他的窘困模样,带上些薄怒轻颦益发动人,笑道:“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玄咬牙恨恨瞪了他一眼,自己转过了身去换上华美的新装,少年单薄瘦削的身体显露了出来,从背脊到脚踝的曲线有着难以想象的美丽玲珑。
     
      圣文帝第一次觉得,断袖分桃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的事情。
     
      楚玄穿着最华贵的红袍,骑在金辔银鞍的白马上,向周围人群微笑着,挥着手。京城的少女在这一天彻底醉了,的确,还有比这更适合作为梦中情人的少年么,潇洒飘逸得像是天上下降到凡间来的人。
     
      其他两位榜眼探花完全被忽略了,他们本来也许还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但楚玄的存在掩盖了他们所有光芒。
     
      楚玄骑在马上,心中也是难得的踌躇满志,江湖算什么,朝廷才是真正俊杰大展才华的所在,韩遥你等着吧,我终要让你后悔当初为了一个阴险卑鄙的女子而放弃了我。
     
      这正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游街自辰时起,日落方归,楚玄车上载的香花鲜果足足堆了一车,仪仗官员怀里也接了一大堆要送给他的金簪玉佩。是夜圣文帝仍然大宴群臣,见了这些东西少不得又取笑了楚玄一番。
     
      江惜圣向来喜欢热闹,酒到酣处时,命人抬了一盆开得极盛的梅花出来,道:“列位爱卿便以此赋诗,得头名者朕重重有赏。”
     
      殿上群臣都是进士出身的,舞文弄墨都是各自所长,要在天子面前表现,都
     
      不一会便出了十几首诗,内中也有几首写得好的,圣文帝都命人一一誊了,挂出来供众人赏玩。
     
      卫灵虚一首写得极妙,众人俱都啧啧称赞,他写的却是:
     
      人间春似海,寂寞爱山家。孤屿淡相倚,高枝寒更花。
     
      未来无色相,何处着横斜。不识东风意,寻春路转差。
     
      江惜圣兴致极高,当即便赐下金珠玉串之物赏赐。
     
      他转眼看见楚玄但微笑不语,道:“楚爱卿是今科状元,却不要输于前次的状元,何不也来和一首?”
     
      楚玄也不推辞,一挥而就,抛笔道:“成了。”
     
      纸上写的却是: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众人喝彩道:“真真是千古绝唱了!我们都不须再写了,免得现丑于人前。”
     
      圣文帝眼见手下臣子如此才华,越发喜爱,自己也一时手痒了,提笔来写了两句: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人间处处栽。”
     
      这两句开头不弱,群臣已赞颂之声是潮水一般滚来,江惜圣在这两句之后却是写不下去了,大觉尴尬,只急得额上汗珠都冒了出来。
     
      楚玄走上前去,伏在他身边看了一会,突道:“圣上已将后面几句都告诉我了,臣便代为写出罢了。”
     
      江惜圣难得有个台阶下,大喜过望,道:“正是正是,楚爱卿便请代劳了罢。”
     
      楚玄续写道: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绝几回开。
     
      圣文帝看了后大喜,下旨道:“新科状元楚玄才德兼备,深得朕心,今特赐下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又令工部于朱雀街处起一座状元府邸,限一月之内完工。
     
      三日游街过后,楚玄被封翰林大学士,居翰林院学士之首,官至三品。刚晋状元便能身居如此高位,他可谓是第一人,也足可见圣文帝恩宠之浓。
     
      楚玄和过去那个的他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也变得有心计起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懂得怎样去讨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的欢心,怎样借着皇帝的器重去打击压倒那些和自己政见不同的人。渐渐的,朝廷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翰林大学士是个厉害角色,轻易不敢得罪。
     
      江惜圣一个毛病是喜欢美人,虽然从不好男风,但也总觉得殿上臣子年轻俊美看着也舒心些,而且平时又自命风雅,喜欢吟诗作赋,还曾经想过要出一本诗集发行天下,无奈文笔实在有限只得作罢。楚玄任职之初他的第一部诗作《圣文诗录》便付梓出书了,其实是许多他写了一句两句的诗词都被楚玄代为续全了,甚至有些不是他的作品也署上了圣文帝的大名,反正楚玄曾经背下了全唐诗宋词元曲,随便找些来加到皇帝的诗录里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楚玄又背地里强令所有书院都必须购买此书,放出风来说以后会试会从此书中挑拣诗句出来默写抽查,一时正是天下齐读《圣文诗录》,盛况空前。江惜圣是最好面子的人,听闻后大喜,重赏了楚玄不算,又令他兼任吏部侍郎一职,品级虽然还不如翰林大学士高,却是掌管官员升迁的要职,乃是朝中最有实权的部门,其余五部暗中多少受吏部牵制,楚玄得了这个职位,却比翰林大学士之职还要实在些。
     
      此时朝廷中只要稍微有几分眼色的人都能看得出楚玄圣眷正浓,谁不去巴结奉承他,新起的状元府邸前当真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京中更有数不清的权贵富豪挤破脑袋都想把女儿嫁进楚玄家门,便是甘愿做小也罢了,这样少年得志的人要到哪里寻去,更难得的是这样的仪表才华,若是错过了怕是女儿一生都碰不到了。
     
      楚玄自己心里有鬼,要他和一个女子行云雨之事那还当真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好些,每每以年纪太轻推辞。无奈大臣们热情仍然丝毫不见减,每日对他不懈余力的围追堵截,最后他不得不去求了圣文帝,天子于殿上亲口许诺待他成年之后为他指婚,这才免除了他的贞操危机。
     
      然而最令楚玄头痛的绝对还是那位长乐小王爷,这个小王爷每天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后面,时时不忘来一番呕心沥血的表白,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可谓比那些大臣还难缠。
     
      今日,天气大好,楚玄坐上轿子出门,路上没有碰到长乐王府的轿子,于是心情也和天气一样好了起来。那家伙昨天一直在他家磨到丑时,茶喝了十几杯,弄得他现在还是哈欠连天,就不信那个懒骨头还爬得起来,说不定又会不来上早朝了。
     
      楚玄于轿中默运清心诀,一段功毕,神清气爽,不再似先前那委靡不振的模样,此时轿子正好到了御水桥边,官员到此须停轿步行。楚玄便也下了轿,同着几个大臣寒暄着走进了大殿。
     
      早朝到了一半,突然听得小黄门传报长乐王爷到,江惜圣便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真真是胡闹,这成个甚么体统?若是不来也就算了,偏偏到了一半撞进来打搅—”
     
      礼部尚书进言道:“这也是王爷忧心国事,请圣上见谅。”
     
      群臣都知道圣文帝其实甚为宠爱这个弟弟,发脾气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众人看看,礼部尚书也是搭个台阶让皇帝好下台,但要说到这素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小王爷忧国忧民,却也委实太过,一时许多臣子也顾不上朝廷礼仪掩口暗笑。
     
      江惜香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一进来就蹿到了楚玄身边,眼睛只望着他,只差没当场口水飞流三千丈了,牛皮糖似的去不掉。楚玄不似他那样面皮厚比城墙,感受到他肆无忌惮的目光,脸就慢慢烧了起来,心中一时恼恨无已。
     
      楚玄进奏时,正好说到江南官员勾结地方武林,不遵朝廷命令,突然感到臀部上被人摸了一把,又急又怒,顿时便说错了一个字。这一个字本无关紧要,以他平时之受宠,天子也断然不会责罚,不过笑笑便罢。但楚玄向来是对自己要求极严之人,容不得有一丝一毫差错,此时出了漏子,心里愧疚懊恼,少不了又把这笔帐算到了江惜香头上,再想到自己在朝廷众目暌违之下被他轻薄了去,只恨得牙都痒了。
     
      江惜圣坐得最高,什么都看了个清楚,心中偷笑了一会,觉得这一对也实在有意思,特别是他的大学士红脸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楚玄趁着圣文帝听取别的大臣奏章时恶狠狠瞪了江惜香一眼,江惜香只觉得骨头都酥了,都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这美人一瞪也是风情万千啊!
     
      楚玄下了朝,怒气冲天地朝殿外停的轿子走去,半途又被江惜香拦住了,笑嘻嘻地邀他去飞琼楼吃花酒。若是别人邀约,楚玄或许还去了,偏偏是他,谁知道自己杯子里会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春药。他一肚子火气,顿时便发作了出来:“长乐王爷,做人是要知道廉耻的!断袖分桃之癖,世所不齿,王爷自甘堕落,原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在下并无龙阳之好,还望日后王爷不要来打扰!”
     
      他这几句话说得却是极重,江惜香是真心喜欢他,不妨遭到心上人这样冷漠无情的拒绝,顿时觉得难过至极,呆呆地看着他上了轿子去得远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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