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第1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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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佩之听完之后,开始也挺生气,他觉得这个杜知县一定是要拥二美共入罗帷,想必是色鬼无疑的了,这种酒色之徒自然难当重任。可是他猛然想起,杜知县到任之初,曾经给自己送过一份厚礼,其中还暗藏了四只金锭!“这……岂能制裁?再一说人家纳妾又不犯法?”曹佩之想到这儿,瞪了一眼雪芹,他搭拉着脸子说:“江宁县要娶小老婆,这并不犯法,两次求聘未成也就算了,又何必非跟选歌姬拉扯上呢?”
        “这是人家在状子上这么写的。”雪芹顶了一句。
        “这就叫作‘刁民’,无凭无据,信口开河,任意攀扯,调词驾讼。你让我训斥江宁县,人家必然矢口否认,难道让我跟他三头六面的对证不成?不对证可怎么让我下这个台?你要懂得无端训斥下属,也有碍于同僚之间的和睦,此其一。其二,从选歌姬的花名册中除去李家二香的名字,这话谁敢说?伺候皇上的人我不敢擅自删减,再一说,李家二香既然号称一对出水芙蓉,定然是真美。真美的女子定会受到皇上的宠幸,将来也许是贵妃、是娘娘,亦未可知啊!这不是大好事吗?”
        雪芹心里也明白,这案子怎么不了杜知县,但是,既有状子告他就不能不了了之啊?因此他问曹佩之:“曹大人,照您的意思,该如何落案呢?”
        曹佩之抓了抓脑瓜皮:“你先把宗卷放下,让我再琢磨琢磨,你先去歇歇吧。”
        “嗻。”雪芹请了个安,转身离去。可是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被曹佩之叫住:“哎,你等等。”
        雪芹转回身来问:“大人想出落案的办法来啦?”
        “不不,雪芹,你坐下。”
        “嗻。”雪芹找了把椅子坐下。
        “江宁县选歌姬之举倒给我提了个醒儿,他们在准备接驾,难道咱们府就不接驾吗?”
        雪芹只管听,没有答话。
        “江宁县献歌献舞,咱们呢,献戏。听说在这方面你很内行,苏州织造署不是代管培育戏子吗,你跟张书吏跑一趟,采买十名女戏子回来,咱们找人教她们几出戏,还来得及。带上点银子,明日就起程如何?”
        曹佩之一提到苏州,雪芹马上想到李家伯侄也许回了苏州了,因为李煦在苏州几十年有许多友好,总能帮他们伯侄一把,对,机会难得,得去这趟苏州买戏子。于是,他马上站起来,一安到地:“嗻嗻,我马上通知张书吏,支银子,明早动身。”
        苏州葑门内,葑溪碧水粼粼,波平如镜,船只往来,川流不息。宽大的河埠上便是苏州织造署。雪芹垂头丧气地走出织造署大门,张书吏迎了上去:“李老爷下落如何?”
     
     
        “唉,李家伯侄没有下落且不说,苏州织造也不肯帮我们采办歌女。因为都知道圣上要南巡,都要采办歌女,苏州织造自然应接不暇,这也难怪人家。话虽如此,可咱们回去怎么向曹大人交差呢?”
        张吉贵一乐:“曹师爷,别着急,您上街去逛逛,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如今圣上要下江南,谁不奉驾承欢,苏州织造署既然忙不过来,莫如咱们自己动手,大街小巷贴出告示,找家酒楼,由歌女自己来投,由您亲自来选,如何?”
        “这倒是个解法。”雪芹欣然允诺。
        过了两天之后,张吉贵包下了一座酒楼,把雪芹安置在楼上,还备办了几样下酒的凉菜,一坛子远年陈酒。紧接着张吉贵带上来一个女孩儿:“曹师爷,这姑娘名叫凤官,嗓子不错,怎么样,让她唱一段,您先听听?”
        “好,好。”雪芹频频地点头。
        “唱什么拿手,你就唱吧。”张吉贵说完也坐了下来。呷了一口酒。挟了一只油爆虾扔在嘴里。
        凤官怀抱三弦,调动宫商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
        挨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果然音韵悠扬,字正腔圆,听得雪芹满心喜悦拍手称快。
        “凤姑娘你先下楼歇会儿吧!”凤官去后张吉贵笑问雪芹:“怎么样?”
        “好!只是人家愿不愿去江宁呢?!”
        “重赏之下嘛,必有勇夫。只要多出钱,没有办不成的!”张吉贵说完对一个仆人使了个眼色:“你去办吧。”仆人会意应声转身下楼。
        “再来一个。”张吉贵朝楼下喊了一声。
        “来啦。”应声之后,从楼下走上来另一个姑娘,她身材苗条,体态风流,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厚厚的朱唇,手里拿着一只琵琶,看了雪芹一眼,道了个万福。
        雪芹一愣,他心里说:“这不就是紫雨吗?”
        张吉贵在旁边说:“你也是一样,什么拿手就唱什么吧。”
        那姑娘说:“我唱《三枝梅》。”
        雪芹不觉脱口而出:“《三枝梅》?”
        张吉贵不知内情:“怎么,您不爱听?”
        “不不,爱听,爱听,唱吧。”
        “是。”那姑娘坐在雪芹对面,怀抱琵琶按动宫商,调准丝弦,然后唱道:
        一树皓洁晶莹雪,
        雪儿下偷绽三枝小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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