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第1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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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汉臣带着几个杠房的小伙子,来到十三龄的家里,他一个人走进里屋,拍了拍十三龄的肩膀:“别哭了,孩子,你得走啊,官面上正拿你哪!”
        十三龄止住悲声,站了起来,先给丁汉臣磕了一个头:“丁大爷,我替紫雨谢谢您老人家了,花钱、受累,不知道还赔了多少眼泪……”
        “孩子,说这话就外道了!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我就拿你们跟少臣一样看待,你比他们都大,仁义,从小就仁义,在江岸你来送行,别看只拿来四个小橘子,可那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快走吧,紫雨的后事,都有我哪,棺材已然拉来了,和尚马上就到,通州有旗人正白旗的义地,可以下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管说,我估摸着没有什么咱们办不到的。”
        “大爷,我不能走。我还背着一条人命哪,我回来一为送紫雨,哭她一场,二为等来拿我的人,让我打死的人,跟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总得去祭一祭啊。”
        “孩子,你傻了!这是人命官司啊!……丁汉臣一言未了,只见从门外闯进来四个公差,手里都拿着铁尺,其中一个打头的进了屋门,上下打量了一番十三龄:“你大概就是那个唱戏的十三龄吧?”
        “不错,班头好眼力。”十三龄给他请了个安。
        “跟我们走吧。”
        “我恭候多时了,死的那位朋友,自然由我偿命,可炕上躺着的这位姑娘,该由谁偿命呢?”
        “这……”
        “贝勒弘普。别说让你们几位去拿人,只怕连大门都进不了吧?其实古往今来都是一个样!”
        “没工夫跟你磨牙!”另一个公差扬手就打,不料被十三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别动手,动手,您准不是个儿!”
        还是那个打头的开面:“好好好,不动手,不动手,您请吧!”
        十三龄给丁大爷跟陈姥姥都请了安,然后说:“拜托二位老人家,紫雨泉下有知,一定保佑二位老人家福寿康宁,没灾没病的。”说完之后向四个公差恭恭手:“你们几位带我回衙门之前,我得去祭一祭让我打死的那位朋友,在灵前给他磕个头。再给他的上人、家小磕个头,不然的话,我就更不安心了。”
        要打他的那个公差很不耐烦:“你哪儿这么些事?”
        当头的急忙拦住:“应该走一趟,在江湖上混的人,应该有这份情义,不过有一点……”班头停了停接着说:“人家要是打你、骂你,你可怎么办?”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十三龄斩钉截铁般的回答。
     
        “好,够意思,请。”班头恭手相让。
        十三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递给丁大爷:“这是紫雨的一对耳环,她让我把它变了钱,给陈姥姥抓药,我没那么办,抓药的钱是我借的。您求我干妈给紫雨戴上吧,一个姑娘家,秃着个耳朵不好看。”
        丁大爷含着眼泪,伸出一双颤抖的手,接下十三龄交给的金耳环:“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丁大爷,您身上还有银子吗?”
        “有,有。”丁汉臣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皮口袋:“都拿去吧,不足二十两了。”递到十三龄手里:“孩子,到了地方,托人给我送个信来,我先把使的用的、铺的盖的给你送去,咱们再办下一步。”
        “好吧,我走了。”十三龄把小皮口袋接过来,揣在怀里,然后跟公差们恭恭手:“请吧,诸位。”
        老丁知道少臣这回捅的娄子不小,所以,爷儿俩把紫雨的尸身抬进屋之后,就让少臣回营房了。
        少臣心里也明白,这回不单得挨顿板子,兴许还得关几天小黑屋。不过为了紫雨,怎么着都是值得的。他想到这儿,心里踏实多了。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营房。可事出意料,营房里的人谁都不理他,他跟人家点头、微笑,有的人假装没看见,有的人竟以白眼相加。
        以往跟少臣睡对面铺的小张还算不错,把他拉到个没人的地方,小声地说:“哥们儿,你这娄子可捅大了。跟你一块儿办案去的老韩,让飞贼给打死啦!人命关天啊!”
        少臣抬腿要走,被小张一把抓住:“你上哪儿?”
        “我上老韩他们家瞧瞧去。”
        “哎哟!我的傻哥们儿,总爷找你哪!大发雷霆,急得直蹦高儿!你还不快去。”
        “哎,我去。”
        少臣站到总爷的签押房门口,喊了声:“回事。”
        屋里有人答话:“进来。”
        丁少臣推门进了签押房,请了个安:“给总爷请安。”
        总爷抬头见是丁少臣。先自发出一阵冷笑:“嘿……行,你还知道回来,好!”总爷顺手一拍桌子:“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啊!我让你去办案拿贼,你可倒好,给小婊子办丧事去了,搭棚了没有啊?请了几堂经啊?……”
        “回总爷,她不是婊子。”
        “呸!不是婊子,是你姨妈,对吧?”
        “总爷,请您不要出口伤人!”
        “好啊!你敢犯上!丁少臣,你听着,我出口伤人了,你又当如何?我告诉你,曹已然今非昔比了,你想仗着他的腰子在这儿耍威风,你是打错了主意啦。你今天犯的罪名是勾结匪类,临阵脱逃,光后边这一条儿,杀了你也不为过。总爷我积德,判你狗儿的一个边外充军,发往西陲。来人哪,把丁少臣先给我押起来,行文一到立即解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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