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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媳妇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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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曜轩并没有骗苏禾,他这一站的分站赛确实没有拿到冠军。
       在每一站比赛结束后,车队都会根据车手的反馈对赛车进行调试。在上一站比赛结束以后,龙曜轩就向车队反应了他的赛车前翼有问题,但是在这次分站赛中,前翼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尽管他在赛前的练习结束后对前翼做出了调校,谨慎的调整了附翼的角度,但是在决赛中赛车还是因为下压力不足影响了抓地力,在他的极力控制下,车身也没能避免打转,拱手让出了冠军的位置,仅收获了一个季军。
       
       赛后车队经理特意为此向他道歉,龙曜轩一笑而过。
       对他而言,赛车是他生活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和他的事业是不一样的,它是一个兴趣,他享受的是这个爱好带来的乐趣和满足,成绩在其次,所以他当然不会去计较偶尔的意外和不如意。
       
       但是因为这个原因居然让他原本不抱希望的小小试探得到回馈,虽然这个回馈小得恐怕连哄孩子孩子都得哭,龙曜轩却无比的感谢这个第三名。
       
       第二天,龙宜佳打趣这个弟弟道:“要不要姐给你找个金镶玉的盒子装上,供起来?”
       彼时龙曜轩正躺在宽大的红木躺椅上,手指间捏着一颗糖果,在阳光下爱不释手,脸上的笑容让她感觉像喝了加倍的蜂蜜水一样,腻得人汗毛都要跳舞。
       龙曜轩毫不吝啬满足的笑容,拨开糖纸拿出巧克力,“供起来是浪费,糖果就是拿来吃的。”
       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甜!
       总有一天他会把送糖果那个人一起吃掉。
       
       龙宜佳还要打趣两句,门被叩响,龙晟宇推门而入:“只要你两凑一起就磨蹭,都下来吃饭吧,爸妈等着呢。”
       龙曜轩马上起身往外走,三步并作两步就下了楼。
       龙晟宇皱眉,问妹妹:“他跑什么?我怎么觉得他见我这么心虚呢。”
       龙宜佳笑个不停:“可不就是怕你嘛,谁叫你一见面就教育人,恩,想想的话,我以前见你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龙晟宇摇头:“可我觉得这两年好多了,今天溜得这么快肯定有事儿。”
       龙宜佳受不了的摆摆手:“求你了哥,你就别分析了,这又不是公司的股票,高开高走,高开低走的……你还是这么没意思,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兄妹两个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见龙曜轩正跟龙妈聊天聊得开心,龙晟宇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示意管家上菜开饭。
       
       为了照顾不会用筷子的姑爷,龙妈特意交代厨房做的西餐,龙晟宇和妻子雅枚,龙宜佳和丈夫安德鲁,龙老爷龙夫人,成双成对的三组配上光杆司令一个的龙曜轩,全家七口人围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餐后的甜点还没上来,龙晟宇就貌似无意的问道:“阿轩,还没有打算谈个朋友吗?”
       龙曜轩心中长叹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怕问什么来什么。
       
       有句话说得好,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堂堂的冷峻龙家大哥变身碎嘴婆,得空就追着弟弟问私生活,有龙老爷的殷殷期盼,更多的是龙曜轩个人原因。
       
       龙家可以称得上是个世家望族,传承到民国时期,因为倒卖军火声名大噪。
       在抗日战争时期龙家是冒着枪崩脑袋的危险给当时的抗日军队提供军火装备,龙家老太爷四平八稳,带着孩子们将马脚藏得严严实实,跟贪婪的鹰隼们太极打得风生水起,不卑不亢备受国人尊重。
       建国初期,龙家因为对人民军队的鼎力援助,在各方面得到相应的扶持,龙家一步一步的发展,一代一代拓展稳固,后来的文革情况曾经无比凶险,但当时的龙家当家似乎早有预见,带领全族迁去了海外。
       改革开放以后,龙家的嫡系一支又回到了祖国,在全国经济最为发达的M市重新扎根。
       俗话说穷不过五福,富不传三代,而M市龙老爷龙毅丰当年层拍着桌子撂下大话,他儿子这一代肯定能他自己,比他老子更能耐。
       
       龙家现在的当家是老大龙晟宇,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学成归来就接手了龙家挑大梁的地产、金融行业,龙晟宇年轻,干劲足,全然开拓者的姿态,当年的大盘股市,龙氏跌宕起伏一段时期后稳定的高开高走一时蔚为奇谈。
       龙宜佳是龙家唯一的女儿,很有几分传奇色彩。从小就不喜欢佣人们追在身后,不怕磕也不怕碰,从来不会心心念念着洋娃娃和花裙子,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跟龙老爹下象棋讨论王尔德了。龙老爷从小最疼的就是这个掌珠,宜佳宜佳,宜室宜家,名字上就给予厚望,无奈爱女远嫁,那份出多来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
       
       偏偏龙曜轩这个龙家二少爷天生不知道循规蹈矩四个字怎么写。
       周岁抓周,放着满桌子大件不抓,抱着一台老式唱片机不撒手。再大点开始和车较劲,龙老爷前一天刚买回来的捷豹,第二天就被他开进了赤岭山下的泥潭里,好在人及时爬了出来。大哥龙晟宇送他市中心的大型卡丁车赛场作为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好歹制止了他继续祸害家里。
       要不是他跟着大哥拿下过几个案子,又把星翰发展起来,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老爹会把他当成是个养花逗鸟的小子打得他满头包。
       
       为以防万一,龙老爹秉着玩物不可丧志的要求和龙曜轩约法三章:
       第一,玩到30岁就收山,爱干嘛干嘛去。
       第二,不得接受外国人的勾搭去参加国际性的比赛。
       第三,媳妇人选正正正经经本本分分,不能是圈内人。
       龙曜轩欣然同意,双方一拍即合,还特意签了份合同锁保险柜里。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他龙曜轩28岁的生日了,收山娶媳妇开始提上日程。
       其实龙家的家风还是很开明的,但凡龙曜轩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家里也不会追在后面,偏偏除了23那年带回家一个英国女朋友以外,以后再没有女朋友这茬了。
       
       眼见着龙曜轩陷入沉思,似乎可以瞄见一个完美的借口在他的脑袋里以光速构建,龙妈挑起餐巾优雅的擦拭了嘴角,“曜轩,昨儿送来盆兰花,赶上了花期,这几天正要开花,跟妈去看看。”
       
       龙曜轩像是被判了午时行刑的死囚在最后一刻听到了“刀下留人”,马上起身扶着仪态万千的老妈出去了。
       
       母子二人转到花房,龙曜轩左看右看:“妈,兰花在哪呢?”
       龙妈扑哧一声笑出来,被精心保养的涂着淡色蔻丹指甲的手指在龙曜轩的头上一点:“跟妈还装糊涂!”
       龙曜轩也跟着笑,“我这不是被大哥吓坏了嘛。”
       龙妈伸手掐一下他的下巴:“还装,对着块巧克力傻笑,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龙曜轩笑着握住老妈的手,从下巴上移下来:“你听我姐说呢,没有的事儿。”
       虽然是有了目标,可惜不是女的。
       龙妈盯着他看了半天,说:“儿子,要是你有了女朋友妈就不多说了,要是现在还没有,你就考虑考虑司琪那孩子,毕竟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要是较起真来她还算得上你的未婚妻。”
       “妈你这是哪跟哪啊,你们的玩笑话也当真。”龙曜轩哭笑不得。
       龙妈也握住儿子的手:“虽然是玩笑,要当真也是算的。我知道你喜欢有个性的女孩子,妈是过来人,怎么也不会骗你,这结婚成家啊,还是要个贤淑温柔的是正经,过日子和谈恋爱又不一样的。”
       龙妈看着龙曜轩受教的样子笑骂道:“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要往心里去,要不将来有你后悔的。”
       龙曜轩满脸冤枉:“我哪有,母上大人的训话我一直都铭记在心。”
       龙妈又被逗笑了,接着道:“仔细想想,要是你们两个真成了,和方家就是亲家,你和方毅本来关系就好,成了亲戚不是更好?”
       龙曜轩插一嘴:“妈,您真别这么说,方毅可从来就没把他们当亲人。”
       龙妈一愣,叹口气:“哎,其实也不能怪方毅那孩子,当年的事大人确实有不对。”
       龙曜轩顺道岔开话题:“要不方毅怎么跟您亲呢,前段时间还说要认您当干妈呢。”
       龙妈由着儿子,笑道:“好啊,哪天松他一把小银锁。”
       
       在城市的另一边,刚刚从温柔乡里拔出腿脚的方某人正对着备忘录上的某一天算计着……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今天接到编编的通知,这文要在12号入V了,入V当日三更。
     会继续看我文的大家都很美丽,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好好写文不辜负大家,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继续看文的亲们也很可爱,
     感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我会继续加油努力。
     
     谢谢所有的亲们,╭(╯3╰)╮
     第18章 光影追逐
     
       苏禾的首张专辑《木色四禾》已经确定了发行日期,这就意味着他又要忙碌起来了。
       每天马不停蹄的排歌练舞,熟悉经纪人挑选的一些通告的内容,公司已经决定在专辑发行以后举办一场小型的歌迷见面会,歌曲和节目都已经安排出来了,排练需要立即展开……
       公司在不遗余力的打造苏禾,苏禾懂得把握机会,也上紧了发条,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不停,不断给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各方面都要精益求精,俨然一个拼命三郎。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苏禾伴舞团的一位出色的伴舞意外出了车祸,虽然抢救的很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腿部有严重骨折,参加活动根本不可能了。
       十月正是艺人繁忙活动的黄金时期,想从其他艺人的伴舞团借人的话很困难,而老的一批练习生早已经被分配完了,新的一批才刚刚招进公司,青黄不接之际,钱奇峰急的跳脚,好歹矬子里面拔大个儿,从一堆刚进公司的练习生里面挑了一个出来。
       动作需要从头学,队形也需要重新安排,苏禾跟着伴舞团练舞跺地板一跺就是一下午一晚上,总算开始像个样子了。
       这天晚上的练习有公司高层和培训的老师参加,十几号人密密麻麻的坐在练习室的一侧。这是公司艺人发片的惯例,大约是审核的意思吧。苏禾认识其中的几个,老师们都是一脸的严肃,白宇帆紧挨着龙曜轩,两人不时低头说着什么。
       可怜那个在同一批练习生中表现优异的孩子,满脸是汗浑身哆嗦。对比自己当初的面试,自己刚进公司被当做皮球一样在各个伴舞团之间踢来踢去,苏禾实在有太多的理解,轻轻地拍了拍的背说:“别紧张,照平时练习的跳就好。”
       抬眼,龙曜轩正微皱着眉看着他们,对上苏禾的目光挑起嘴角,苏禾目光毫不停留,转头示意钱奇峰,大家都准备好了。
       这是专辑里面最为激烈的一首歌曲,虽然有苏禾的宽慰,小新人还是四肢僵硬,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什么,音乐开始了被旁边的伴舞推了一把才醒悟过来,慌忙追赶节奏,心里不停地打鼓,压根不敢向对面看,一曲结束才敢稍稍抬头,正对上龙曜轩蹙起的眉头,心里咯噔一下。没办法,钱奇峰只好上前解释了一番,并保证开始打歌的时候一定会挥发正常,白宇帆总算开口算是通过了。
       审核结束后已经过了九点,大家各自收工回家,苏禾在最后跟小新人又说了几句,出门迎面撞上龙曜轩和几个高管在谈什么,苏禾恭敬地打个招呼要下楼,龙曜轩却出声道:“苏禾等等。”
       其余几个人察言观色没再废话,很快说完就走了。
       苏禾以为他有事,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我送你回去。”龙曜轩一边抬手穿上外套一边说道。
       苏禾一动不动:“不用了,钱哥会送我回去的。”
       “我让他先回去了,公司门前不好打车,走吧。”龙曜轩慢条斯理的系上纽扣,看着苏禾慢慢说。
       “总裁,这样不好。”很容易招人闲话。
       “怎么了?”龙曜轩貌似不解。
       语气拿捏得刚好,让“避嫌”两个字哽在苏禾的喉间吐不出来,只好执拗的看着龙曜轩,“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龙曜轩微微皱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就忘呢,这江山还没改,性子哪是一天两天改得了的,只能顺毛捋。
       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龙曜轩瞄了一眼屏幕就接起来:“妈?”
       苏禾见机行事,从龙曜轩身边侧身跨过就要下楼去,胳膊却一下子被拉住。
       “恩,我在公司呢,一会就回去。”
       苏禾使劲甩了几下没能甩掉,晚上公司的楼道没有人,格外安静,他和龙曜轩靠的很近,电话那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女声慈爱又纵容:“别太晚,妈妈做了长寿面。”
       “好,我回去一定都吃光。”龙曜轩心中暗道,老妈你的电话真是时候。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儿子,要是有女朋友了正好带回来。”
       龙曜轩没想到老妈来了这么一句,苏禾原本微微垂着头,额发遮着眼睛,却轻轻地抬头,晶亮亮的眼睛一下子望进他的眼底,龙曜轩一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一手还握着苏禾的手腕并没有放松的意思,毫不闪躲回望回去,“妈,我没有女朋友。”
       苏禾慢慢的移开目光,看向旁边。
       像是追逐的光与影,进进退退,迂迂回回,及停及走,不惹尘埃。
       苏禾不动声色的靠回旁边的墙壁,没有了执意要走的意思。
       龙曜轩马上松开手,又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被静默包围,龙曜轩的目光看得苏禾心里发毛,轻咳了一声,有些别扭的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龙曜轩点点头。
       苏禾有点烦躁的粑粑头,闷声道:“那祝你生日快乐。我不知道,也没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
       愣冲冲的询问后,两人又都沉默了。
       苏禾有点生自己的气,怎么说人家堂堂总裁,放着好好的生日不回家庆祝,大晚上的给自己的作品做审核,自己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要是他招人闲话,自己岂不是不知好歹。
       苏禾善于自我检讨,寻思一番下来又把自己给绕迷糊了,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又想着自己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改的倔脾气,更是莫名的挫败和小小的恐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改却经常力不从心,会不会终其一生都是这个惹人厌的性子了?
       龙曜轩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竭力压下去挑明的想法,本来是多么适合表白的时机啊,算了算了,时候未到,稳住稳住。
       不能说,不能逼,温水煮青蛙,早晚都是我的。
       自我安慰过后,龙曜轩示意苏禾和他一起下楼,“那就你的专辑,附上亲笔签名。”
       说道自己的专辑,苏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从自己的第一首歌曲到第一章专辑,他学到了很多东西,那种充实的感觉让他从心里感觉踏实舒畅,对于专辑的每一首歌他都希望自己能拿出自己当前的最好水平,过程是痛苦的,但最后的效果让他觉得值得。
       专辑中有两首歌是他自己作曲,他像每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一样,对自己的第一张专辑,第一首曲子期待着,忐忑着,既渴望能得到承认又怕别人不屑,矛盾着纠结着,像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满心的疼爱就怕不招别人喜欢。
       待苏禾的情绪慢慢从谷底升上来,龙曜轩已经发动了车子,几分钟以后,开始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M市是座不夜城,晚上十点不到,精彩的夜生活还没有完全拉开序幕,但是满城的霓虹灯光已经预演狂欢,不知疲倦的闪耀着。
       苏禾不喜欢夜景,那样的灯火灿烂只会衬托得自己孤家寡人,黑夜总会彰显寂寞,侵蚀到他的骨髓里,冰冻住血液,每每夜里乘坐着保姆车来回奔走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去看窗外的色彩和喧嚣,把头歪向里侧,借着颠簸尽量补眠。
       记得小时候父母都要工作,一旦放假,母亲总会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那时候家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磁带,他总是写完作业,用电饭煲热剩饭,扭开老式的收音机,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偶尔会有歌曲,他就跟着轻轻地唱,然后一个人上床,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慢慢 睡着,朦胧中会有父亲亲吻他的额头。
       苏禾慢慢想着,在汽车规律的震动中,困意慢慢的袭上来。
       他伸手扭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有声音也好提提神。
       龙曜轩没有在车上听收音的习惯,收音机也从来没有设置过,苏禾随便拧到了一个台,正是一个情感类的节目。
       DJ却是M市里很出名的一个人,叫高松,是个典型的草根明星。
       几年前,高松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播音员,三十不到的美好青春被电台的一场大火烧个干净,重度烧伤,脸部被严重毁容,半年后妻子抛家弃子,堕入茫茫人海杳无音讯,留下一个不足周岁的儿子和一个负债的残疾男人相依为命。为了养活年幼的儿子,高松的悲惨生活可想而知,后来公众给他筹集了一些手术的钱,他却坚持拿来做了声带修补,他说因为孩子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他要给孩子一个有声的父亲和童年。
       一时间高松在网络走红,大家的关注帮助他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作为一名晚间情感类节目的主持人,高松做的非常成功,获得不少奖项。
       现在,正有一个女人打进电话哭诉,说她和男朋友刚在一起的时候是如何的甜蜜,男朋友对她是如何的宠爱,两年过去了,如今男朋友对她百般挑剔,嫌她胖了,没有品位不会搭配衣服了,总是唠叨拿一些没用的事情去烦他等等,就在前几天,男朋友提出了分手,她追问之下才发现他早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问高松,要怎么才能挽回这段感情,重新得到男朋友的心。
       即使做了声带修补手术,高松的声音还是带着沙哑,听完了女人的哭诉,他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挽回呢?人家都说破镜重圆,但是即使重圆了,裂痕一定会消失吗?你如此苦苦追求,他会珍惜吗?很明显在你们两个的关系中,他已经自动将自己摆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感情虽然不一定非要斤斤计较谁付出的多,谁得到的少,但是天平倾斜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维持不了平衡了,你不珍惜自己,又有谁会珍惜你呢……”
       “你也这么认为?”龙曜轩调低了收音的声音,问苏禾。
       苏禾认为高松分析的十分在理,反问道:“你不这么认为?”
       龙曜轩轻笑道:“感情要是真像天平称重一样,轻而易举的称出几斤几两,拿得起放得下,那就不叫感情了。”
       “可是委曲求全的感情能维持的长久吗?”苏禾不解。
       “怎么说呢,委曲求全其实并不恰当,”龙曜轩索性关掉收音,接着说:“即使有些感情到最后变了质,但是它之前确实是美好纯粹的,对比越强烈就会让人越留恋,有的人感性一些,就会放不下,有的人理性一些,及时放下了,但那也不代表他会不难受,那些感情会烙印在心里,可能要伴随一个人一生,有时候看开了,放下了,不代表不惦念了不怀念了,就像有些人即使你已经失望透顶,但是你还是会记挂他的好,他开口求助,你还是想帮他,不是吗?”
       苏禾一下子就想到了苏锦华,半天讷讷开口:“可能吧。”
       龙曜轩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苏禾,看他认真思考的样子,说:“你还小,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苏禾抬头看龙曜轩,发现他两眼直视前方的路,嘴角带着笑,想起之前那个电话,一冲动就问了:“那你呢,因为有喜欢的人才这么清楚?”
       龙曜轩不知可否,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我比较喜欢独立的,可爱的,别扭一点没关系。”
       “你喜欢什么样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温柔的,勤俭持家的。”苏禾的要求不多。
       龙曜轩对准自己一一比较下来,反而觉得性别这个最大的问题不是问题。
       呃,龙少,人家其实是自动默认的好吧,你也太乐观了。
       轻松的气氛中手机又响起来,龙曜轩示意苏禾帮他摁开免提——
       “寿星佬,带着禾苗儿一起过来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正文 第19章 暗藏玄机
     
     
      “寿星佬,带着禾苗儿一起过来呗。”
      倪乔的声音即使在电话里都显得特别欠揍。
      不要去追究为什么他会知道,因为听到的答案总是让人匪夷所思。
      “过去哪啊?”
      龙曜轩打起精神来应付,倪乔这家伙太鬼,自己上过他好几次当,现在听着他的话音儿就带着算计,不得不防。
      果然倪乔在那边笑了,“龙少你一只老狐狸,还怕被我算计了?说正经的,方毅我们好不容易都聚在一起,正好给你庆祝庆祝生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在方毅的酒店,麻利儿带着禾苗儿过来。”末了,又怕苏禾不答应一样,特意说道:“禾苗儿,都是你认识的,过来跟师兄一起玩儿会,好久不见怪想你的。”
      不是在林老的寿宴上才见过吗?两人不约而同的黑线。
      龙曜轩想着苏禾明天还有工作,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正要说算了,自己一个人过去得了,苏禾却突然出声道:“好。”
      那边倪乔高兴得没等龙曜轩吭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等他转头看,苏禾已经把自己窝在了副驾驶的阴影里。
      他想着苏禾如果真能交几个朋友也好,他一直独来独往,而独行侠只是听起来比较酷而已。
      车子掉头行驶了估摸半个小时就到了方毅的酒店。在私人车位停了车,已经有人等在一边了,带着两人上了楼。
      说起来,龙曜轩的生日真没有在外面大肆庆祝过,龙家并不过多的在晚辈的生日上做文章。最隆重的一次也就是十八岁成人那一次,家里老爷子广发请柬,搞得声势浩大,也是他唯一喝醉的一次。
      剩下的,有几次是和朋友小聚,午夜之前一定回家,所以今天的庆祝他还真是不知情,上楼一看,他更是搞不清方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腾出来一间宴会大厅折腾?
      两人推门一进就都被镇住了:好家伙,里面音响开着,桌子摆着,几个人推着桥牌,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排场着实不小。
      大家伙儿一见两人七嘴八舌到:“哎呦,寿星来了,赶紧着赶紧着,大家伙儿都等着你呢。”
      龙曜轩笑道:“怎么着,想提前给我过大寿?哪个小子想出来的损招?”
      大家马上背信弃义的把方毅给供出来,起哄着叫一旁的经理:“你们老板哪去了,赶紧给叫出来受死。”
      苏禾趁乱看了看在场的人,白宇帆和谢明浩,双胞胎两兄弟,倪乔当然也在,方毅就算个脸熟,剩下几个都没见过,也在悄悄地打量着他。
      倪乔挤过来,把他拽到一边,给他讲起了桥牌。
      大家还在七嘴八舌乱哄哄的,方毅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起进来了,还没等苏禾看清模样,就听白宇帆在旁边骂了一句娘。
      倪乔显然也听见了,绕开前面的人去看,心道坏了,自己没和方毅通个气儿,这次玩儿大了。
      而方毅一进门不去看龙曜轩,拿眼睛一溜就瞅见了和倪乔坐在一起的苏禾,当即恨不得抽自个两巴掌。
      几天前他那继母主动联系他,说是有事请他帮忙。
      十年前,方家那事闹得很大,几乎满城皆知,方毅在父亲方岳山的五十大寿上公开表示要断绝其父子关系,时至今日,方毅实在想不到这个搞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居然能主动找上门来,厚颜无耻的提出要他帮忙。
      方毅像听笑话一样听了她的请求,再一次觉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女人居然想让他帮忙把她女儿司琪的婚事定下来。
      先不说方毅因为各种原因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喜欢不起来,就算他们是亲兄妹,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出面说,方家的长辈呢,龙家的长辈呢,还有最最重要的,他方毅就算是和龙曜轩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也决定不了人家跟谁上床跟谁恋爱跟谁结婚吧。
      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被哪路邪火烧焦了脑子。
      紧接着下午他就接到了方岳山的电话,有几年没有见面的两人再一次联系居然是通过这么间荒谬的事情,方岳山刚开口说了:今天上午她拜托你那件事……就被方毅打断,“方先生,如果您女儿非要死乞白赖的嫁给人家,您就直接去提亲,这种事儿您应该非常有经验,至于人家愿不愿意娶就是人家的事儿,我可不是地主巫婆,干不来这种强买强卖的事。还有,拜托您,请求您,谢谢您,为了方家所剩不多的脸面,适当控制一下尊夫人的言行,别把我爷爷气的从坟里头跳出来。”
      挂了电话,方毅肚子涨得鼓鼓的,彻底气坏了。
      气坏了的方毅看着备忘录上龙曜轩的生日,冒出来一个邪恶的计划。
      他料定司琪肯定会来龙曜轩的生日聚会插上一腿,果然今天她带着所谓的好姐妹孟伊雪一起出现,方毅心中冷笑,孰料横生枝节,一溜小跑奔来的经理告诉自己,寿星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一个人,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
      方毅之前拜托倪乔打的邀请电话,没有及时做好沟通真是悔之晚矣,他联系前后的事情一想就把龙曜轩的心思琢磨出几分来,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那个计划可要坏了大事。
      方毅当下顾不得另外两人,匆匆往回赶,希望能即使阻止还没上演的戏码。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方爷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还没来得及跟龙曜轩坦白,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几位如花似玉,风情万千的名媛蹁跹而至。
      本来阳盛阴衰的大厅瞬间乾坤颠倒,连空调的微风都变得芳香,有几人瞬间明白过来,这哪是生日聚会,分明就是相亲趴嘛。
      龙曜轩射过来的目光像核弹头一样把方毅的肥胆瞬间轰了个粉碎,可怜他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一闻到香水味就要疯狂的打喷嚏,还要装成绅士的模样,将身边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士搂在怀中,“在场的每位男士都应该拥有一位女伴,咳,大家随意,随意……”
      所幸之前他并没有跟几位相邀的名媛小姐们透漏他的真是用意——让龙曜轩自己挑一个断了那一家三口的念想。
      其实这个谎说的并不高明,M市就这么大,有名有姓的也就那么几位,白宇帆和谢明浩的关系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倪乔当然更不用说了,也就一对双胞胎还勉强算得上是人选。只不过经常游走在上层社会擅长交际的几位都是放得开的人,马上在大厅四散开,而倪乔等人马上替方毅解围,纷纷邀请了一位女伴,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方毅憋屈得很,这一折腾着实够呛,鲜有的安分守己寡言少语,甚至忘了去看司琪的表情。
      他这一放松,司琪自然而言接近了龙曜轩。
      而在一边落了单的苏禾也落入了另一个女人的视线里。
      如果苏禾能多一点上流社会的社交经验,或者今天没有为了专辑的舞蹈精疲力尽,他也能很快看穿方毅的把戏,而眼下累了一天的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觉得好像比刚才安静了一点,也不错。
      “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吗?”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禾抬头望去,正是和方毅一同进门的一个女人,苏禾左右一瞟,发现她确实在和自己说话,就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女人铺展开水蓝色的裙摆,在离苏禾最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带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看着苏禾:“你是苏禾吗?我见过你上我哥哥的节目。”
      苏禾一怔,听她接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孟,叫伊雪。”
      孟?苏禾仔细回想,孟伊雪……
      脑子里突然弹出之前上过的一档综艺节目,其中男主持人名字好像是孟伊平。
      苏禾立刻歉意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孟伊雪轻笑两声表示不介意,轻轻地将长发甩到背后,优美的大、波浪曲线将她一张巴掌小脸映衬的更加可人,一袭水蓝色晚礼服勾勒的身材凸凹有致,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苏禾想,这是一个让男人心动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句对话中就让苏禾明白,刚刚因为某种原因,“选秀”没有得以进行下去。
      苏禾当然不会将原因联想到自己身上,甚至他并没有因为此事而有任何反感情绪,因为他和龙曜轩一起来,他最清楚龙曜轩对此事并不知情。
      孟伊雪见状,有点意外,但只是稍纵即逝,绽放出一个笑容掩饰过去,端着手中的红酒杯示意苏禾看向大厅另一边:“你说龙少和司琪配不配?”
      司琪这个名字让苏禾首先想到的是红楼梦里贾迎春的丫头,那个敢爱敢恨,高大丰壮的女子,听着孟伊雪接着说她是方毅的妹妹,奇怪为什么不但不同姓反而取这个名字。
      站在龙曜轩身边的司琪体格苗条,长相只能算是一般,却浑然天成一股娇弱,她气场不足以撑起亮红色的裙装,略有些羸弱,而龙曜轩正跟她说着什么,有点苦恼的样子。
      “这是别人的私事,我不方便说什么。”苏禾收回目光。
      孟伊雪笑眯眯的靠近苏禾,“其实般不般配在其次,关键是门当户对,她是龙少的未婚妻哦。”
      苏禾眉心一跳,面无表情的看着孟伊雪:“孟小姐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呀。”孟伊雪耸耸肩,慢慢饮下一口红酒,恶作剧般的冲苏禾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就是无聊八卦呗,你在娱乐圈应该比我清楚呀,上流社会什么的,说起来好听,其实最是肮脏龌龊,包个二奶养个小情儿,最近几年都实行起了玩儿男孩子了。”
      “可我听说啊,这龙家还真不一样,往上几辈都是军官,儿孙也管得严些,可还是有人觊觎想倒贴,安了不正经的念想拉近乎,上赶着做小三,不知道这个中滋味有多美味。这龙少啊,到底也得娶一个贤淑的老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你说是不是?”
      苏禾气得攥起的拳头微微发抖,比我还清楚?倒贴做小三?这么云淡风轻的侮辱人,含沙射影不带半个脏字儿,真不愧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苏禾压下翻涌的怒火,咬着牙根调整了呼吸,对她微微一笑:“孟小姐识得大体,想必也是龙家儿媳妇一个上好人选了,好事若是成了,可要记得请我喝杯喜酒。”
      孟伊雪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柳眉就结成了一团,但马上舒展开,缓缓地站了起来,咬牙道:“可能是我多虑了,有些人或许只够资格做挡箭牌。”
      走出几步又回眸道:“哦,忘了说了,我的节目已经向你发出邀请了,希望到时候我们再聊。”
      “聊什么?”
      孟伊雪笑容僵在脸上,身后男人平静的声音带着冷意。
     
     
      正文 第20章 表白
     
      “啊,就聊下……”
      “没什么!”
      孟伊雪甫一开口就被苏禾厉声打断。
      对上龙曜轩投过的目光,苏禾原本烧成一团的心顿时乱成一团麻。
      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
      父母常年存在的感情问题对他影响很大,他在情爱这方面始终有抵触。
      这段时间他也常常在想,和龙曜轩的相处是不是哪有点问题,总是有些别扭有些奇怪,刚才孟伊雪的一番话,如果不是那么夹枪带棒难听刺耳,他一定会首先反省自己在哪方面不得体。但是相信谁都不希望自己被指着鼻子骂倒贴,骂小三。
      他的生活已经应顾不暇,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应对这些指责谩骂。
      但是龙曜轩一出现,苏禾马上想起之前他们之间的奇怪的相处,还有他刚刚没来及上演的“选秀大典”以及跟未婚妻的深情款款,自己成了什么?被未婚妻的朋友当成小三,怕他登堂入室前来恩威并施,警告他以后安分守己?
      然后他应该回复什么,你好,中国还没有通过同性恋的婚姻法,所以你可以高枕无忧的做龙家少奶奶,不必为了一个上不了台的男人耽误了夫妻情深?
      怎么看都像一个自怨自艾的怨妇。
      他自问自己没有什么资本会惹人惦记,而龙曜轩之前的举动之前的招惹又是为了什么?
      他终于认清这样的情绪可以叫做委屈,一个大男人,问心无愧又何来委屈?于是他强掰掉这样的感觉,从千头万绪中将这一部分或者有沾染的部分全部扔掉。
      剩下的呢,眼前这个男人是专一抑或风流似乎都与自己无关,自己被无意中当成了他阻挡不中意婚姻或者其他的挡箭牌吗?以前的种种帮助也成了小小的报酬?
      苏禾有轻微的生理性早搏,此刻心脏剧烈的跳动,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到衣襟随之震动,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坐在原处,不再假设猜想,只觉得无比的愤怒。
      放眼望去,双胞胎带着各自的女伴刚刚结束了一支舞,重新落座,倪乔正向身边的女孩儿介绍着手中的红酒,引得对方频频点头;谢明浩安静的听着他人交谈,放松自在;而方毅不知说了一个什么笑话逗得银铃摇响,倍添欢愉……
      而他,却是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一个局外人。
      龙曜轩随着孟伊雪往外走了几步,沉下声音问她:“你跟他说什么了?”
      孟伊雪早已恢复了明艳的笑容,纤纤玉指要抚上龙曜轩的胳膊,“没什么啊,就说了下通告的事情,我的访谈已经向苏禾做出邀请了,就安排在最近的一档。”
      龙曜轩不动声色挥掉她的手,自始至终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的情绪,那神情太骇人,孟伊雪渐渐支持不住,眼神游移:“我去找司琪了……”
      待龙曜轩转身再找苏禾,发现他在不远处正和暴风商量着什么。
      快步走过去,就听见暴风为难的回答:“听哥哥话啊,再玩儿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定开车送你回去。”
      龙曜轩叹口气,低声对苏禾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禾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跟暴风说:“对不起,我实在不方便打车,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暴风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怎么回答。
      暴雨在一边赶紧道:“别愣着了,走吧,少爷今天喝了不少酒,就你开车吧。”
      暴风再看看两人的颜色,赶紧收拾着带着苏禾往外走,龙曜轩走在最后,跟大家道歉说:“真不好意思,老爷子打电话催了,我这就得回去,大家该怎么怎么玩,方毅全权买单。”
      他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留,都站起来道别。
      龙曜轩往外走着,经过方毅的身边特意和他拥抱了一下,乍看是一个好兄弟的熊抱,实际上方毅收到了一句恶狠狠的要胁:“等我有时间跟你好好算算账!”
      等龙曜轩从酒店出来,苏禾已经在后面坐定,龙曜轩想了一下,还是挨着苏禾坐在了后面。
      白色的奔驰在路上飞驰,车内安静的低气压,暴雨可怜兮兮的目不斜视,盯着柏油路面的白线一动不敢动,比军人的军姿还板正几分,腿都要抽筋了,后面的两人还是没有动静。
      龙曜轩不是不想开口,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琪带着孟伊雪一出现他就知道事情可能要不好,再加上方毅的幺蛾子,他前后估摸出个大概,人多眼杂,他再着急也只能一个一个的解决。
      司琪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以算得上是闺蜜,当年司琪出生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去探望,他很好奇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小娃娃,用手指去戳人家的脸蛋,小司琪不哭反笑,从嘴里掏出沾着口水的手指就往龙曜轩脸上抹,两个母亲一看就开了玩笑,司琪的母亲说,等以后长大了嫁给轩哥哥好不好,小司琪还是依依呀呀的笑,所谓的娃娃亲就是这么个玩笑的话。
      但是自从司琪的母亲带着她嫁到方家以后,和龙曜轩的母亲联系就很少了,龙妈妈觉得当年的事儿朋友做的确实不地道,而司琪的母亲并不认为,渐渐疏远了。龙曜轩对司琪的印象只有小时候她到家里来玩,自己给过糖的一些模糊地记忆,后来接触过几次,他也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反而是孟伊雪,明艳大方,灵动个性,借着司琪的机会和龙曜轩发展了一段关系。而这段关系也仅限于床上。
      本来双方都是各取所需,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直到一年半以前,两人滚过床单以后,孟伊雪有意无意的提起要龙曜轩对自己的一个表弟放水,帮助他顺利通过面试成为星翰的练习生。
      龙曜轩当时就沉了脸,告诉她想进星翰只能凭他自己的本事。
      孟伊雪显然对龙曜轩的了解只停留在身体方面,远远未达到精神领域,磨着龙曜轩撒娇,还保证她这个表弟长的俊帅非凡,肯定能红起来。
      龙曜轩讽刺的回她:“我又不是拍GV的,俊帅的随处都是,我干嘛要用一头猪,还是一头五音不全的猪。”
      第二天他给孟伊雪的户头打了一笔钱,结束了这段关系。
      当然孟伊雪此后也曾纠缠过,龙曜轩直白的告诉她,大家撕破脸皮谁都不好看,就这么着吧。
      今天看着她跟苏禾说话龙曜轩的眼皮就跳,但是司琪围在身边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他没办法一下子脱身,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
      司琪不比孟伊雪,她有一个强势的母亲,这个母亲从小对她的饮食起居,穿着打扮严厉的管教,在她成人以后依然每天监管着她的生活,她善良软弱,习惯了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也总是言听计从,龙曜轩算得上是她唯一坚持的人了,只不过,这个坚持最初也是来源于自己的母亲。他不喜欢她也不想伤害她,龙曜轩尽量挑选合适的语句试图和她讲明白,自己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她哪里不好,而是他们不合适,而他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
      女孩子的初恋总是纯粹美好,像一颗美丽的水晶,凝结的欣喜、羞涩、爱恋和狂热,渴望倒影出心上人的回应,龙曜轩希望自己不是打碎这颗水晶,而是说服她保存起来,终有一日交付给那个同样爱着她的人,成就一段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等他找到苏禾的时候,两人的谈话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龙曜轩不知道孟伊雪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但是看得出来苏禾动了气,他料定孟伊雪不敢多说,但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切入点。
      思来想去,龙曜轩挑选了一个安全的话题:“听说你们聊了她的节目?”
      苏禾闭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龙曜轩得到鼓励一般,接着道:“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连着出了不少主持人,她这档谈话节目在黄金时间,开播了不到一年,反响还不错,为专辑做宣传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禾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火蹭蹭的窜上来,直接打断龙曜轩:“不去。”
      苏禾偏爱电台节目,一直不喜欢综艺类的节目,访谈尤甚,出道至今没有参加过一起访谈节目,龙曜轩以为苏禾只是单纯的不想参加,笑了笑道:“听话,不能耍脾气,这档访谈节目……”
      “我不去!”
      苏禾拔高声音,再一次喝断龙曜轩。
      龙曜轩察觉出不对,一下子联想到孟伊雪身上,转头目光锁定苏禾,沉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名字苏禾一下子睁开眼,冲着正前方的暴风道:“停车。”
      暴风不敢装死,马上回道:“禾苗儿,有事儿好好说哈,这块路不能停车……”
      苏禾不管不顾,“再说一遍,停车!”
      暴风苦着脸从后视镜里看着龙曜轩,心里叫苦,早知道就应该叫小雨开车,好歹他能对付这种情况,龙曜轩沉着脸不发话,暴风就不敢踩刹车。
      苏禾看出暴风的心思,冷笑一声,直接就要开门往下跳。
      龙曜轩心里忽悠一下被撮住,使劲拽住苏禾的手,力道之大攥得苏禾的手骨吱吱作响,“停车!”
      暴风一脚刹车踩到底,没待车子停稳苏禾用尽力气甩掉龙曜轩的手,跳下车去。
      龙曜轩紧跟着从另一侧下车,几大步跨上去,最后一个箭步扯住苏禾,手指牢牢地钳住苏禾的胳膊。
      别的不说,龙曜轩赛车开了七八年,手臂操作赛车的方向盘要三十多公斤的力量,再加上眼下被苏禾惊的气的手劲更大,苏禾一个趔趄转回身来与他面对面。
      “说!你到底生什么气?”
      苏禾这是第一次看见龙曜轩发火,满脸煞气,两眼冒火,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放在平时苏禾一定会害怕,可是眼前苏禾堵在心头的火像死火山一眼喷发出来,根本不会顾及龙曜轩的脸有多黑。
      “龙曜轩!你好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总裁,龙家的二少爷,你喜欢谁做你的未婚妻,养个男人女人当小情儿没人管得着,不要扯上我做你的挡箭牌!满屋子光鲜靓丽的名媛小姐们,拉着我一个上不去台面艺人去做跳梁小丑,我自己都嫌丢人!”苏禾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在吼着:“端你的碗服你管,欠你的钱我总能还完,可我人不肮脏龌龊不下贱倒贴!从今天开始你他妈离我远点!”
      这下龙曜轩大概明白了孟伊雪说了什么,他看着苏禾整个红透的眼眶,直觉要是现在让苏禾走了,日后他说什么苏禾都不会再相信了,可笑他藏着掖着要打持久战的恋情就这么被一次生日聚会彻底毁了。
      他又气又急,直接吼回去:“我怎么离你远点?!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你!”
      苏禾心底一震,一记闷雷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抖得比刚才还厉害,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龙曜轩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因为屈辱和愤怒高涨的火焰被喷灭的连个火星都不剩,最后只有气无力的吐出三个字:“你胡说!”
      他转身就跑,跑出一大段路,拦到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龙曜轩慢慢的回过神来,一拳砸在车子的前机盖上。
      他人生得来不易的真心告白就这么两手空空,满腔怒火,极端不浪漫的以失败告终,只留下白色奔驰上一个浅浅的凹坑和车子里目瞪口呆的暴风作为见证。
      “啊,就聊下……”
      “没什么!”
      孟伊雪甫一开口就被苏禾厉声打断。
      对上龙曜轩投过的目光,苏禾原本烧成一团的心顿时乱成一团麻。
      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
      父母常年存在的感情问题对他影响很大,他在情爱这方面始终有抵触。
      这段时间他也常常在想,和龙曜轩的相处是不是哪有点问题,总是有些别扭有些奇怪,刚才孟伊雪的一番话,如果不是那么夹枪带棒难听刺耳,他一定会首先反省自己在哪方面不得体。但是相信谁都不希望自己被指着鼻子骂倒贴,骂小三。
      他的生活已经应顾不暇,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应对这些指责谩骂。
      但是龙曜轩一出现,苏禾马上想起之前他们之间的奇怪的相处,还有他刚刚没来及上演的“选秀大典”以及跟未婚妻的深情款款,自己成了什么?被未婚妻的朋友当成小三,怕他登堂入室前来恩威并施,警告他以后安分守己?
      然后他应该回复什么,你好,中国还没有通过同性恋的婚姻法,所以你可以高枕无忧的做龙家少奶奶,不必为了一个上不了台的男人耽误了夫妻情深?
      怎么看都像一个自怨自艾的怨妇。
      他自问自己没有什么资本会惹人惦记,而龙曜轩之前的举动之前的招惹又是为了什么?
      他终于认清这样的情绪可以叫做委屈,一个大男人,问心无愧又何来委屈?于是他强掰掉这样的感觉,从千头万绪中将这一部分或者有沾染的部分全部扔掉。
      剩下的呢,眼前这个男人是专一抑或风流似乎都与自己无关,自己被无意中当成了他阻挡不中意婚姻或者其他的挡箭牌吗?以前的种种帮助也成了小小的报酬?
      苏禾有轻微的生理性早搏,此刻心脏剧烈的跳动,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到衣襟随之震动,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坐在原处,不再假设猜想,只觉得无比的愤怒。
      放眼望去,双胞胎带着各自的女伴刚刚结束了一支舞,重新落座,倪乔正向身边的女孩儿介绍着手中的红酒,引得对方频频点头;谢明浩安静的听着他人交谈,放松自在;而方毅不知说了一个什么笑话逗得银铃摇响,倍添欢愉……
      而他,却是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一个局外人。
      龙曜轩随着孟伊雪往外走了几步,沉下声音问她:“你跟他说什么了?”
      孟伊雪早已恢复了明艳的笑容,纤纤玉指要抚上龙曜轩的胳膊,“没什么啊,就说了下通告的事情,我的访谈已经向苏禾做出邀请了,就安排在最近的一档。”
      龙曜轩不动声色挥掉她的手,自始至终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的情绪,那神情太骇人,孟伊雪渐渐支持不住,眼神游移:“我去找司琪了……”
      待龙曜轩转身再找苏禾,发现他在不远处正和暴风商量着什么。
      快步走过去,就听见暴风为难的回答:“听哥哥话啊,再玩儿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定开车送你回去。”
      龙曜轩叹口气,低声对苏禾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禾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跟暴风说:“对不起,我实在不方便打车,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暴风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怎么回答。
      暴雨在一边赶紧道:“别愣着了,走吧,少爷今天喝了不少酒,就你开车吧。”
      暴风再看看两人的颜色,赶紧收拾着带着苏禾往外走,龙曜轩走在最后,跟大家道歉说:“真不好意思,老爷子打电话催了,我这就得回去,大家该怎么怎么玩,方毅全权买单。”
      他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留,都站起来道别。
      龙曜轩往外走着,经过方毅的身边特意和他拥抱了一下,乍看是一个好兄弟的熊抱,实际上方毅收到了一句恶狠狠的要胁:“等我有时间跟你好好算算账!”
      等龙曜轩从酒店出来,苏禾已经在后面坐定,龙曜轩想了一下,还是挨着苏禾坐在了后面。
      白色的奔驰在路上飞驰,车内安静的低气压,暴雨可怜兮兮的目不斜视,盯着柏油路面的白线一动不敢动,比军人的军姿还板正几分,腿都要抽筋了,后面的两人还是没有动静。
      龙曜轩不是不想开口,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琪带着孟伊雪一出现他就知道事情可能要不好,再加上方毅的幺蛾子,他前后估摸出个大概,人多眼杂,他再着急也只能一个一个的解决。
      司琪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以算得上是闺蜜,当年司琪出生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去探望,他很好奇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小娃娃,用手指去戳人家的脸蛋,小司琪不哭反笑,从嘴里掏出沾着口水的手指就往龙曜轩脸上抹,两个母亲一看就开了玩笑,司琪的母亲说,等以后长大了嫁给轩哥哥好不好,小司琪还是依依呀呀的笑,所谓的娃娃亲就是这么个玩笑的话。
      但是自从司琪的母亲带着她嫁到方家以后,和龙曜轩的母亲联系就很少了,龙妈妈觉得当年的事儿朋友做的确实不地道,而司琪的母亲并不认为,渐渐疏远了。龙曜轩对司琪的印象只有小时候她到家里来玩,自己给过糖的一些模糊地记忆,后来接触过几次,他也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反而是孟伊雪,明艳大方,灵动个性,借着司琪的机会和龙曜轩发展了一段关系。而这段关系也仅限于床上。
      本来双方都是各取所需,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直到一年半以前,两人滚过床单以后,孟伊雪有意无意的提起要龙曜轩对自己的一个表弟放水,帮助他顺利通过面试成为星翰的练习生。
      龙曜轩当时就沉了脸,告诉她想进星翰只能凭他自己的本事。
      孟伊雪显然对龙曜轩的了解只停留在身体方面,远远未达到精神领域,磨着龙曜轩撒娇,还保证她这个表弟长的俊帅非凡,肯定能红起来。
      龙曜轩讽刺的回她:“我又不是拍GV的,俊帅的随处都是,我干嘛要用一头猪,还是一头五音不全的猪。”
      第二天他给孟伊雪的户头打了一笔钱,结束了这段关系。
      当然孟伊雪此后也曾纠缠过,龙曜轩直白的告诉她,大家撕破脸皮谁都不好看,就这么着吧。
      今天看着她跟苏禾说话龙曜轩的眼皮就跳,但是司琪围在身边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他没办法一下子脱身,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
      司琪不比孟伊雪,她有一个强势的母亲,这个母亲从小对她的饮食起居,穿着打扮严厉的管教,在她成人以后依然每天监管着她的生活,她善良软弱,习惯了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也总是言听计从,龙曜轩算得上是她唯一坚持的人了,只不过,这个坚持最初也是来源于自己的母亲。他不喜欢她也不想伤害她,龙曜轩尽量挑选合适的语句试图和她讲明白,自己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她哪里不好,而是他们不合适,而他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
      女孩子的初恋总是纯粹美好,像一颗美丽的水晶,凝结的欣喜、羞涩、爱恋和狂热,渴望倒影出心上人的回应,龙曜轩希望自己不是打碎这颗水晶,而是说服她保存起来,终有一日交付给那个同样爱着她的人,成就一段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等他找到苏禾的时候,两人的谈话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龙曜轩不知道孟伊雪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但是看得出来苏禾动了气,他料定孟伊雪不敢多说,但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切入点。
      思来想去,龙曜轩挑选了一个安全的话题:“听说你们聊了她的节目?”
      苏禾闭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龙曜轩得到鼓励一般,接着道:“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连着出了不少主持人,她这档谈话节目在黄金时间,开播了不到一年,反响还不错,为专辑做宣传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禾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火蹭蹭的窜上来,直接打断龙曜轩:“不去。”
      苏禾偏爱电台节目,一直不喜欢综艺类的节目,访谈尤甚,出道至今没有参加过一起访谈节目,龙曜轩以为苏禾只是单纯的不想参加,笑了笑道:“听话,不能耍脾气,这档访谈节目……”
      “我不去!”
      苏禾拔高声音,再一次喝断龙曜轩。
      龙曜轩察觉出不对,一下子联想到孟伊雪身上,转头目光锁定苏禾,沉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名字苏禾一下子睁开眼,冲着正前方的暴风道:“停车。”
      暴风不敢装死,马上回道:“禾苗儿,有事儿好好说哈,这块路不能停车……”
      苏禾不管不顾,“再说一遍,停车!”
      暴风苦着脸从后视镜里看着龙曜轩,心里叫苦,早知道就应该叫小雨开车,好歹他能对付这种情况,龙曜轩沉着脸不发话,暴风就不敢踩刹车。
      苏禾看出暴风的心思,冷笑一声,直接就要开门往下跳。
      龙曜轩心里忽悠一下被撮住,使劲拽住苏禾的手,力道之大攥得苏禾的手骨吱吱作响,“停车!”
      暴风一脚刹车踩到底,没待车子停稳苏禾用尽力气甩掉龙曜轩的手,跳下车去。
      龙曜轩紧跟着从另一侧下车,几大步跨上去,最后一个箭步扯住苏禾,手指牢牢地钳住苏禾的胳膊。
      别的不说,龙曜轩赛车开了七八年,手臂操作赛车的方向盘要三十多公斤的力量,再加上眼下被苏禾惊的气的手劲更大,苏禾一个趔趄转回身来与他面对面。
      “说!你到底生什么气?”
      苏禾这是第一次看见龙曜轩发火,满脸煞气,两眼冒火,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放在平时苏禾一定会害怕,可是眼前苏禾堵在心头的火像死火山一眼喷发出来,根本不会顾及龙曜轩的脸有多黑。
      “龙曜轩!你好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总裁,龙家的二少爷,你喜欢谁做你的未婚妻,养个男人女人当小情儿没人管得着,不要扯上我做你的挡箭牌!满屋子光鲜靓丽的名媛小姐们,拉着我一个上不去台面艺人去做跳梁小丑,我自己都嫌丢人!”苏禾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在吼着:“端你的碗服你管,欠你的钱我总能还完,可我人不肮脏龌龊不下贱倒贴!从今天开始你他妈离我远点!”
      这下龙曜轩大概明白了孟伊雪说了什么,他看着苏禾整个红透的眼眶,直觉要是现在让苏禾走了,日后他说什么苏禾都不会再相信了,可笑他藏着掖着要打持久战的恋情就这么被一次生日聚会彻底毁了。
      他又气又急,直接吼回去:“我怎么离你远点?!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你!”
      苏禾心底一震,一记闷雷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抖得比刚才还厉害,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龙曜轩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因为屈辱和愤怒高涨的火焰被喷灭的连个火星都不剩,最后只有气无力的吐出三个字:“你胡说!”
      他转身就跑,跑出一大段路,拦到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龙曜轩慢慢的回过神来,一拳砸在车子的前机盖上。
      他人生得来不易的真心告白就这么两手空空,满腔怒火,极端不浪漫的以失败告终,只留下白色奔驰上一个浅浅的凹坑和车子里目瞪口呆的暴风作为见证。
     
      第21章 初恋
     
      龙曜轩前脚带着人走,宴会厅的“乌合之众”后脚也就散了。
      本来嘛,主角都走了,其余人还蹦跶个什么意思。
      捅了篓子的倪乔和方毅两人脸一个比一个臭,谢明浩连着拨了好几遍苏禾的手机,无一例外的被转接到了语音信箱,白宇帆料想两人不会有什么大矛盾,好歹还有暴风跟着,带着谢明浩也回家去了,暴雨走得晚一些,回到龙家的时候满以为他们早回来了,谁料大宅子里只有吴姨陪着夫人等着小儿子回来。
      暴雨压根没敢露面,生怕被龙夫人抓住,一旦说了什么和另外两人对不上供又是麻烦。
      他悄悄从大宅出来,一边拨着暴风的电话一边往车库走,电话拨通响了两三声就被对方挂断了,机械的男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暴雨放下心来,在车库旁边等了几分钟,果然就听到引擎声,黄橙橙的车灯紧接着照进来。
      停车,熄火,暴雨立刻迎上去:“少爷,夫人在楼上等您呢。”
      龙曜轩应了一声,走了两步才问:“几点了?”
      暴雨摁亮手机看了看,低声回道:“快1点了。”
      龙曜轩使劲按了按疼得一跳一跳的太阳穴,连声音都带上了疲惫:“知道了,我这就上去,你们都去休息吧。”
      “是。”双胞胎异口同声道,暴雨借着楼上泻下来灯光观察了一下龙曜轩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小心道:“生日快乐,少爷。”
      龙曜轩脚下一顿,自嘲的一晒,真是个“快乐”的生日,“谢谢。”
      目送龙曜轩消失在门口,暴雨回头一把把做老鼠状脚下抹油要开溜的哥哥抓回来,拎着衣领子一路拖回两人的卧室,把人往床上一推,做出凶恶状:“说!到底怎么回事?”
      只不过暴雨天生和凶恶二字不搭,这个样子不像发怒的豹子,反而像只炸毛的猫,一下子就把暴风逗笑了。
      很难想象,相隔几分钟呱呱坠地,一样的身高、臂长,一模一样的面孔的同卵双生子会有这么南辕北辙的性格,要是暴风做出这个表情,一定能吓坏人。
      “笑屁!”
      暴风一边笑一边点头:“嗯嗯,笑你。”
      暴雨踹他一脚,怒目而视:“你有病!”
      暴风接着笑:“你有药?”
      厚脸皮,没正经,气死了!
      暴雨抬手给他一拳,感觉也没下多重的手,暴风的嬉皮笑脸就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你怎么了?”
      眼见着暴风眼珠儿滴溜溜乱转,暴雨二话不问,直接拽住衣服下摆撩起来,肋骨侧面拳头大小一块青紫,颜色不深,一看就是新伤,暴雨仔细查看过幸好没有伤着骨头,抬手就去掰他哥的手,果然右手手指外侧全是擦伤。
      暴雨闷不作声的搬药箱,拿碘酒轻轻擦拭,暴风讪讪的陪着笑脸:“小雨真聪明,一看肚子就知道手上有伤,哈哈……”
      暴雨心道:废话,就你糙脾气,挨了揍要是不还手,那天都得下红雨。
      暴风干笑了两声观察弟弟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生气了?哎哎,真拿你没办法,我错了好不好,下次我绝不还手,被揍成猪头都不还手行不行?”
      暴雨狠狠地瞪他一眼,利索的收拾药箱。
      暴风苦哈哈,“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我唱了歌你就不能生气了啊,”他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开始嚎:“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暴雨洗一块冷毛巾甩在他脸上止住荒腔走板的狼嚎,“自己揉揉。”
      暴风一个鱼跃,从床上翻起来,“嘿嘿,还是小雨知道心疼我。”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暴风重新扑回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把他们离开酒店以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知道是我不正常了还是少爷不正常了,或者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暴雨拿过毛巾,从冰箱里翻出来两块冰裹着,来回在淤青出按揉,“少爷经营星翰这么多年了,手下过的人没有上千总也上百了,你看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那你说苏禾就值得他这么上心?”
      “你讨厌他?”
      暴风直摇头:“我没啊,那孩子不错。”
      “你觉得不错,我也觉得不错,倪乔他们肯定也这么觉得,你细想想,能让这么多人觉得不错,不简单。”
      暴风晕了:“你越说越玄乎。”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怎么会……少爷之前不是有过女朋友吗?还有你知道了怎么一点都不惊奇?!”
      暴雨也摇头:“这就得问少爷了,不过我估计他也说不清楚……我惊奇过了,只不过你的心晒干了都比脸盆大,看得出来我倒奇怪了。至于你,倒是可以跟我好好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在暴风坦白从宽之际,龙曜轩正坐在母亲身边吃面。
      龙夫人姓梁名家茵,嫁入龙家三十多年,与龙老爷琴瑟和谐,脸都很少红过,法宝之一当属一手好厨艺。凡是她能亲自上阵绝不假手他人,唯独面做得少,只有在家里人生日的时候才会做一碗长寿面。
      此刻,龙夫人陪在儿子身边,绝口不提回家晚的事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吃面,偶尔夹菜,目光温柔慈爱。
      待寿面吃完,龙夫人才关切道:“阿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一碗热面热汤下肚,龙曜轩舒服不少,感觉头疼的也差了些,笑笑道:“没有,妈妈。”
      龙夫人并不追问,只闲话道:“本来你爸爸说好和我一起等你的,后来熬不住就先睡了,毕竟上了年纪了,不如你们年轻的有精神了。”
      龙曜轩歉意道:“对不起,让你们等着。”
      龙夫人已经热好了牛奶,递给儿子一杯,“阿轩,妈妈只是想说,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不求人,其实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家里商量,我和你父亲毕竟都有些经验,可以参考参考。”
      过一个生日又长大一岁,但是无论吃多少碗寿面吹多少次蜡烛,在父母的眼里,孩子依然是孩子,飞得多高,那根线都绑在心上,始终惦念。
      龙曜轩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妈,你会一直支持我的,即使可能不符合您的要求,是吗?”
      龙夫人表情凝重起来,指尖在杯壁上轻弹,这代表她在认真的思考,半响道:“阿轩,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你说这话肯定不会是因为工作,是不是……”龙夫人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当年苏菲的事情你还耿耿于怀?”
      龙夫人说的这个名字属于一个美丽的英国女子,她轮廓立体鲜明,恰逢最美丽的青春年华,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无法形容,瞬间就可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性格中又带着一份矜持,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几近完美的女孩子,有一个因为严重精神分裂自杀的母亲,和一个毒瘾严重的哥哥。
      龙曜轩是在国外旅游的时候与她相识的,仅仅一个星期,两人就坠入爱河,那不是他第一次谈恋爱,却是真正的初恋。
      他在那里停留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带着苏菲回国,许诺见过家长以后两人就结婚。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带回家去的这个女朋友并没有得到家里人的承认。龙晟宇私下调查了苏菲的背景,龙老爷甚至拿着调查结果打算让大儿子去给她一笔钱,打发了得了。
      并不是龙家人看不起苏菲的出身,龙晟宇的妻子就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而是着实为了他们的将来考虑。
      三个月的相处就要决定终身本就不妥,更何况是一个有着严重精神分裂家族遗传史的对象,她将来会不会发病,隔代遗传的可能有多大,那是专家也不敢轻易下的结论,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父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龙曜轩虽然没想到家里人会强烈反对,但是自始至终他的态度没有动摇过,反而是苏菲提出了分手。
      龙曜轩当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都不能让她安心,最后只是一句不合适就各自天涯。他眼中的苏菲是一个美丽端庄,大胆勇敢的女人,她能独自照顾生病的母亲十年,几次三番的送哥哥进戒毒机构戒毒,怎么就抗不住强度不及万一的家里的反对呢?
      苏菲最终回了英国,龙曜轩一度和家里关系非常糟糕,最后是龙宜佳在赤岭山的赛道上截住了人,狠狠的一顿骂把他骂醒。
      龙宜佳当年逮着人劈头盖脸先浇了一大瓶矿泉冰水,说:“你看看你什么德行!天底下失恋的人成千上万去了,都要死要活的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去了?家里人反对是反对,可是也没打没骂,难听的话都没有几句,人家和你分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个就不会好好想想?!龙家人从来不当孬种,想清楚了跟爸妈道歉去!”
      12点的钟声早已经敲响了,时间迈进凌晨,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时隔五年,他看得更明白了。当年的事情,要负首要责任的,要说道歉的毫无疑问是自己。
      如果他能再给两个人多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就能了解苏菲坚强的内心已经疲惫,再坚硬的石板都会被滴水穿透,何况是人心在经年累月下的磋磨,而他又在第一时间要求她和他站在一起接受家庭的质疑,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不堪重负黯然离去。
      如果他能多给家人一些时间,慢慢征求他们的理解而不是强硬的标榜幸福,要求他们立刻答应,也不会让温柔慈爱的母亲潸然泪下,现出白发的父亲彻夜不眠,哥哥姐姐都苦口婆心的劝说,最后自己还要将过错都归于他们身上。
      如果他能在成熟一些,多给所有人一些时间,等待刚抽出嫩芽的感情深深扎根,枝繁叶茂结出果实,结果也就不会如此。
      二十三岁的龙曜轩不懂的这样的道理,留不住心爱的女人,他品尝了自己酿出的苦酒。
      时隔许多年听到这个名字,龙曜轩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曾经年少无知,莽撞的结束了那段青涩的爱情,如今他想吸取经验教训,却还是搞砸了。
      龙曜轩长叹一声,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没有,妈,一切早都过去了。”
      龙夫人送一口气,带着一份欣慰道:“这就好,妈妈就怕当年的事情伤了你……要是事情从新再来一遍,我和你爸爸也会多考虑几分,归根结底还是想你过得好啊,阿轩,你要理解父母的心……”
      这世上,会有勉强儿女的父母,会有有偏有向的父母,终究不过沧海一粟,太多的父母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也许会疾声厉色,会有恨铁不成钢,会用错了方法,都稀释不了他们的爱子情深,护犊情切。
      母子两个休息时已经快要凌晨三点,暴雨也差不多搞懂了暴风为何受伤。
      简单地说就是在龙曜轩砸了车子泄愤,在路边吹冷风平息怒火不到一根烟时间的时候,车灯大亮着的座驾被一辆华晨宝马轻轻的亲吻了车屁股,暴风当时就奇了,男人喜欢男人就罢了,这硕大的三角形危险标志牌放着,车灯大亮着,车还爱上车了?
      谁知道下去理论的时候遇上更离谱的了,体重有一百公斤的矮胖子摇摇晃晃的从车子上下来,满嘴酒臭的要摸暴风的脸:“长得比刚才那小贱人还够味……”
      毫无疑问,硕大的猪头被暴风揍成了一盆回锅肉,挣扎弹蹬的时候尖头皮鞋踢中了暴风的肋骨……
      暴雨无奈:“你和一个酒鬼计较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暴风炸了:“我誓死保卫我的纯洁,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暴雨更无奈:“不是告诉过你吗,纯洁这两个字和你不搭。”
      吭哧吭哧喘粗气:“……睡觉!!”
      窗外,下弦月高高的挂在镶满碎钻的黑丝绒上,满城寂静,只是人心不定。
     
     第22章 龙少的苦心
     
      助理刘洋前几天刚刚摆脱实习生身份列入星翰正式员工的编排,她在梦里都欢快的计算着,嗯,工资会涨上来,也会有住房补贴,车补,电话费……粉艳艳的毛主席头像拿到手之后,首先要换个大点的地儿住,要有窗子有热水器的,还要好好吃吃补补,最近总是土豆土豆,吃得脸都像土豆皮……
      早晨一起床,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在刘洋老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到了M城却是反的,大家都说右眼跳财左眼跳灾,于是,每当她左眼跳,她就自我暗示今天会走好运,右眼跳的时候自我安慰,哈哈,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今天会捡个大钱包……
      一如既往的自我催眠以后,刘洋欢乐地哼着歌来到公司。
      助理每天要早到一段时间,留出一段时间收拾妥当,艺人们从美容室出来基本就可以开工了。
      刘洋钥匙往锁孔里一插,转两圈——不对,应该是反锁的才对啊,难不成——有贼?
      小姑娘当时气冲霄汉,哪来的小贼,竟敢青天白日闯空门,她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一下子冲进去:“是谁……”
      窝在沙发上人虽然被曲谱盖着脸,刘洋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不是他家苏禾大人吗?
      走近几步,看着她心中的大人慢慢坐起来,头发凌乱,双眼浮肿,眼睛无神布满了可怕红血丝,太太太可怕了!
      苏禾只觉得头晕的厉害。
      昨晚他慌忙逃窜,思考能力什么的全被龙曜轩的几个字炸的粉碎,只剩下一个大脑空壳,“不可能”,“怎么办”,“喜欢你”几个词像几辆重型坦克在空壳子里碾压咆哮了一宿,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去扒小灰的眼皮,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熬夜,最后小灰实在忍耐不了“荼毒”,扫了他一尾巴,转身用屁股对着他睡得口水横流。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稍稍眯了一会,又突然梦见龙曜轩气愤的指着他问:“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吓得他一身汗,激灵一下就醒过来再也睡不着,索性来公司看曲谱。
      刘洋从冰箱里取出两片冰匙儿给他贴在眼皮上冰镇消肿,“失眠了?”
      苏禾靠在沙发上精神不济,低低应了一声:“嗯。”
      刘洋不再多问,把人搁一边,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眼睛上冰凉凉的,舒服了很多,苏禾趁着迷糊劲上来又迷糊了一会,终于储存了点精气神,把一天的工作扛下来了。
      发片的日子日渐临近,歌迷见面会也筹备了差不多,还需要苏禾和几个他的歌迷论坛的站长见面谈一谈,偶像的力量的是无穷的,几个大型论坛在这次的筹备工作中出了很大的力,公司的意思是,让苏禾和她们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彻底把人心攥牢拿下。
      当天晚上,苏禾全副伪装,像个黑社会保镖一般被钱奇峰带进了某酒店的包间。
      算上苏禾一个十个人,正副站长九人中居然还有两个男生。
      几个人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苏禾本人,但毕竟都是一站之长,见过些场合,又都年轻,见了喜欢的人热情高涨,围成一桌谈笑。
      苏禾没想到,几个人都有一定的音乐专业知识,对于一些音乐作品的评价也很有几分专业的味道,圈内的一些工作流程也有几分见解,竟然也慢慢的带动了苏禾的情绪,让他觉得不虚此行,有说有笑的聊了很多关于苏禾这次专辑的事情,对他的发展方向也很关心。
      谈话间,苏禾最大型非官方粉丝论坛“嘉禾站”的站长引起了苏禾的注意。
      这个女孩儿话并不多,大家高声谈论的时候她多数安静的听着,但是她开口说的话却总能直中红心,落在点子上,在关于苏禾今后发展这一块上,也拿捏到了要害,年纪轻轻,怪不得能经营出最大的非官方粉丝论坛,而且首次实现了网站的商业化。
      苏禾留心了下,那个女孩儿叫梅琳。
      宴过中旬,苏禾起身去卫生间。
      他略低着头穿过长廊,前面有几个人迎面走过来,苏禾把头更低一些,这就是做艺人的悲哀,舞台上光鲜亮丽让人不能正视,现实生活中则要处处防范,连简单的逛街吃饭的权利都没有。
      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有人突然停下脚步,在苏禾走过没几步出声:“苏禾?”
      苏禾熟悉这个声音,是谢明浩。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抬头招呼道:“明浩哥。”
      然后就后悔了,和谢明浩比肩而立的不是白宇帆,而是现在让他最不知所措的人——龙曜轩。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吸引人的目光,只是面上略带疲色,不像是来放松吃饭的,倒像是来谈判的。
      苏禾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马上把目光转移开,对着谢明浩微微一笑:“公司安排的活动,和几个论坛的站长见一面。”
      苏禾自己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对方倒不好追问什么了,谢明浩瞥了一眼龙曜轩又低沉了几分的脸色,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这样啊,去忙吧。”
      苏禾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走进卫生间,靠着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机械的挽起衣袖将双手贴在池底被冷水冲刷着,大脑一片空白,水位沿着小臂不断地攀爬,很快就将洗手池注满,眼看着就要溢出来,双手沉浸在其中的人仍然毫无察觉,直到有人快步上前将龙头关掉。
      苏禾通过面前的镜子看到身侧的男人,慌忙抽手出来,满满的一池水被翻搅的四溅,两人都没能幸免于难,尤其苏禾胸口处,被淋湿一大片。
      龙曜轩轻轻蹙了眉,伸手还没碰到苏禾的衣襟,苏禾直直退了一大步。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苏禾不敢看龙曜轩的眼睛,静静垂下头。
      尴尬无措的表情,僵硬的身体,应激的自我防范行为,龙曜轩慢慢的收回手,他最怕出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苏禾现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自己稍有动作他就会逃得远远的,原本他苦心拉近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好几倍,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不知道苏禾是什么感觉,害怕恐惧更多还是反感厌恶更多,但显然这两种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龙曜轩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放在洗手池的边上,“擦干衣服再出去,小心着凉。”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一句叮嘱:“少喝酒。”
      苏禾感觉自己被洗手间明亮的灯光照的无所遁形,转身想走,池边的纸巾仿佛长了眼睛盯着他一般,让他如锋芒在背,迟疑了半天又折回去,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胡乱的擦拭了几下,剩下的攥在手里都攥出汗来,烦躁的粑粑头,塞进衣服口袋,也转身出了门去。
      回去坐定后开始心不在焉,钱奇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见去,只是机械的答应了,继续心神不定。
      虽然他一直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龙曜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他记得龙曜轩有一双深幽的眼睛,每次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都会觉得踏实安稳,仿佛再大的事情都不会难倒那个男人,可如今他不敢看进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怕看到什么,责备、失望、失落,或者是嘲笑。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什么不是厌恶。
      人的潜意识其实总是最先体现内心,尤其是在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就这么魂不守舍的拖了半个小时,在座的几个人也看出苏禾心不在焉,以为他是累了,虽然不舍,相互递了眼色后还是主动提出来告辞。
      苏禾醒过来,最后又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交代服务员给几人送上出租车,一个人出去找钱奇峰。
      在钱奇峰告诉他的几处地方都没有寻到人,苏禾才慢慢的回忆起钱奇峰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好像是他的一个通告安排出了什么问题,要先回公司解决一下,等他这边结束了打电话叫他过来接。
      在几个口袋里找了遍,除了那包纸巾,连手机的影子都没有。
      出来工作的时候,手机总是刘洋给保管着,今天刘洋没跟来,他自己也忘了带。
      实在没有办法,苏禾尽量把自己“武装”了一遍,打算去大厅借用酒店的固定电话。
      还差几步进大厅,把头的房间出来几个人,在门口处谈着什么,苏禾认出了谢明浩,左看右看确定没有龙曜轩,出声把人叫住。
      谢明浩聪明的把几个人先打发走,然后才来到苏禾旁边关切道:“怎么了?”
      苏禾有点不好意思:“明浩哥,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给经纪人。”
      谢明浩了解的一笑,大方的拿给苏禾,招呼他进房间。
      电话很快打完了,那边有点麻烦,钱奇峰嘱咐苏禾在酒店多等他一会,千万不能自己打车。
      苏禾打完电话就盯着谢明浩看,迟疑了半天,试探着问:“明浩哥,你不着急走?”
      谢明浩在他身边坐下,温和的笑:“恩,不着急走,刚和几个赛车机构谈些事情,磨人磨得厉害,正好歇歇再走。”
      苏禾在心里仔细斟酌措辞:“明浩哥,你和白总……”
      “恩?”谢明浩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苏禾咽了咽口水,“你和白总……恩……一起长大的哈……”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
      谢明浩一下子笑开了,眉眼弯弯,整张脸都生动灿烂,苏禾一下子明白白宇帆为什么总是逗着让他开心了,笑起来真是好看。
      谢明浩终究不是倪乔,逗人都是浅尝辄止,“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苏禾红了脸,低着头点点。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龙曜轩为什么会说喜欢自己,要是他说的是真的,他又为什么喜欢自己。
      会问为什么代表一个人慢慢长大了,成年人尤其爱问个为什么,一旦探寻其为什么,很多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更不要说复杂的问题,常常把自己绕在里面。
      这世上有很多事偏偏就是说不清为什么。
      谢明浩哑然失笑:“这还真说不清为什么,挺长一个故事,等有时间慢慢讲给你,倒是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很满足,觉得真就是这个人了,听起来矫情是吧,可就是这个感觉。”
      “要试着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的好意,每个人的爱情都是这么来的,争吵误会谁都免不了,老夫老妻都会拌嘴,别说刚开始尝试磨合的人了。”
      谢明浩试着让苏禾听懂他话里深意。
      苏禾却巧妙地转移了重点:“你和白总也会吵架吗?”
      谢明浩笑:“当然,几个月前刚吵过,他还去酒店住了几天,趁我不在偷偷搬回来的。”
      抬手看看了表,谢明浩起身要走,最后还是忍不住直言道:“即使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也不要避他如蛇蝎,禾苗儿,这样伤人,知道吗?”
      树怕伤皮,人怕伤心,虽然某人的心意定,他还是想打针预防针。
      谢明浩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指责的意思,苏禾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慌忙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递回去。
      “你先用吧,我还有别的,一会联系老钱兴许还要用。”
      拍拍他的肩膀,谢明浩笑着转身离开。
      出了门,一辆熟悉的车子果然停在路边等着,谢明浩坐进去:“没喝多,老钱一会就过来接了。”
      旁边的男人点点头,不声不响。
      谢明浩踟蹰了下,还是道:“少爷,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再积极一些。”
      龙曜轩看着他挑眉,示意继续说下去。
      谢明浩字斟句酌:“我只是觉得曾经的教训不一定适用在苏禾身上,过犹不及,太过小心反而失去机会。”
      龙曜轩何尝不在思考,只是他不想步步紧逼,曾经他给他一些时间,他能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现在他也想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己做决定,当然他会尝试着适当的加加温。
      谢明浩最后道:“我把我那只私人手机留给他了,少爷你可以适当利用一下。”
      难得谢明浩这般心思,这一晚谁也没料到,在日后的某个时刻,这只手机起了多么大的作用,所谓善有善报,说的也是如此罢。
     
      第23章 战略调整
     
      十一月初,苏禾的首张专辑《木色四禾》公开发售,各种宣传活动开始应接不暇,苏禾忙得脚打后脑勺,坐在保姆车里全城穿梭,睡眠时间也是少了又少,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种类繁多的通告里独独少了谈话类节目,又或者是每个人都发现了但都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
      忙碌的时间总是溜得特别快,转眼间苏禾的首场歌迷见面会近在眼前。
      苏禾骨子里是有一部分消极思想的,虽然公司已经替他分析过他当前的发展情况,他在内心里还是将公司定位的“小有名气”自动又降了一级,又是首场歌迷见面会,恐怕并不能如公司的预期。
      苏禾遇到这样的问题总是如此分析,如此,超出预期会有惊喜,情况不理想也不会落差太大,只不过这一次的歌迷见面会火爆程度实在是超过他的预期太多。
      一个能容纳近一千人的小型剧场被挤了个爆满,歌迷们带着气球,印有他的头像的毛巾,海报齐齐挤坐一堂,公司特意抽调了一部分保安人员协助剧场工作人员维持现场秩序。
      预定时间到,苏禾甫一站上台立刻引起欢呼尖叫,耳机里的声音,震得耳膜轰鸣。
      不过苏禾已经有了将近一年的舞台和活动经验,很快就进入状态,跟大家互动起来。
      几个游戏过后,台上台下笑声不断,苏禾又现场演唱了新专辑的一首歌曲,把现场的气氛渐渐推高,主持人见机行事,对着台下的歌迷说道:“其实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两位嘉宾到场……”
      在歌迷的尖叫声中,苏禾也很有些意外,主持人接着道:“当然,这是秘密进行的,就连我们苏禾本人都不知道哦,那么首先我们请出的这位来自当红组合迷迭香——有请槿宁与苏禾合唱一曲。”
      迷迭香正好在一个半月以前发行了第三张唱片,发行后的一周、十天、一个月三次统计数据不断刷新乐坛的销售记录,无线MP3下载也一路扶摇直上成绩斐然,当之无愧的坐稳了乐坛第一组合的宝座。
      现在密集的宣传期刚过,势头少歇,这时候作为苏禾的嘉宾出场,既不会抢了他的风头,也足够分量,证明公司的重视,等歌友会结束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更多歌迷的重视,利用迷迭香和赵槿宁本人的粉丝效应给苏禾多积攒一些人气。
      毫无疑问,星翰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从赵槿宁一上台,歌迷的长叹、尖叫就没停止过,两人一起合唱了一首经典的老歌,默契出彩,唱完后,赵槿宁又在主持人的搞怪提问下讲了几个苏禾练习生时期的小故事,逗得下面的粉丝哄然,纷纷叫着“好可爱”,搞得苏禾在一边又好笑又好气。
      点到为止,赵槿宁最后和苏禾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进退得宜之间尽显兄弟情谊,超额达成了公司的期望效果。
      有赵槿宁在前面做铺垫,几个简单的歌迷提问之后,主持人介绍另一位嘉宾,公司总裁龙曜轩的出场就显得自然而然了。
      星翰是有这么一个传统,每位歌手的歌迷见面会,总裁都会以公司的名义送上一个大花篮,上面标出龙曜轩的名字和勉励之词,是一种肯定的象征。
      龙曜轩亲自露面也是有过,为数不多,比如说是倪乔出道五周年的特大型歌迷见面会上。
      所以,一起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除了瞬间石化的苏禾。
      台下那么多人盯着,就连龙曜轩在主持人的“要求下”简单的表达了公司对苏禾的重视,充分肯定他的音乐才华,希望有更多的歌迷可以支持他做出更多好的作品的时候,苏禾刚刚的挥洒自如完全消失无踪了,手脚僵硬的无处可放,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看。
      当然歌迷即使看出了苏禾的变化,也会自动归因于摄于龙少的强大气场,她们的小苏禾有一点点胆怯而已,更何况现在台下集体变身星星眼少女的歌迷是看不出来他的变化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少啊,果然年轻英俊,高大挺拔,一表人才……
      擦擦口水……谁说我们叛变了,我们心中的神明明还是苏禾嘛,只不过两人一起站在台上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啊,只可惜还隔了一段距离,苏禾的目光也没有脉脉含情的移动过去……
      就在女人们的各种想象中,龙曜轩结束了讲话,上前几步给了苏禾一个拥抱。
      现场唯一保持冷静的主持人从来没有感谢过星翰选择场地的工作人员,这个地点是在太美妙了,感谢剧院,感谢剧院墙壁的吸音板,感谢你们拯救了我的耳朵。
      不得不承认,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的上乘的外貌条件,如果苏禾的粉丝们看见一个身高不足五尺,形容猥琐的中年大叔这么拥抱她们亲爱的苏禾,她们一定会先用臭鸡蛋把人轰下去然后再活活的呕死,而换做龙少这样的举手投足尽显高贵霸气,形容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与纤细俊秀,干净清透的苏禾拥抱在一起是多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养眼画面啊,手机呢,相机呢,还有DVD呢,快快快,看看,连身高差都是这么的合适!
      女人的心里活动总是很奇诡,几乎找不到什么规律而言,出于同性相斥的本性,这群女人现在想的都是那些踩着高跟鞋穿着超短裙浓妆淡妆的女明星神马的都去死吧去死吧,龙少请尽情拥抱吧!至于龙少会不会同性相斥则完全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经过几天思考,龙曜轩决定采纳谢明浩的意见。
      虽然估计苏禾还是直男的面大,但是看得出来他对感情这方面就是有抵触,如果让他这么一直排斥下去,自己顾虑重重不及早下手的话,两人就只能原地踏步,不要说什么发展,就是恢复到之前勉强的做个朋友都有困难,更保不准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触动了苏禾的心弦,那他吃多少斤后悔药都无济于事。
      既然已经捅穿了窗户纸,那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龙曜轩制定了一条逐步加温的蒸煮大计,势要把苏禾拆分入肚。
      苏禾要当一只蜗牛缩在壳里,让自己的表白毫无作用,那他就做些什么让他自己钻出来,想要攻克别扭的人,不能顺着让他别扭下去,得采取措施让他自己正视。
      当然最最有难度的就是火候的把握,不能太小,他可以装作不知情,也不能太大,小心一下子刺激过度适得其反。
      龙曜轩把人抱在怀里,一时间心潮澎湃。
      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撬开他冰冷的外壳,一步一步探进他的内心,最后紧紧地攥住为自己所有。
      就是这样,他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不一口吃个胖子,就算是油盐不进也能给你煮透了!
      如果你有一双明亮的慧眼,就能发现龙少尾巴已经露出来得意的摇啊摇,切忌得意忘形啊切忌,龙少!
      苏禾则是慌得手脚不知往哪摆,又不能将人推开,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龙曜轩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像一块烙铁一样把他整个儿人都要烫熟了,温热的鼻息喷在耳朵上,痒的不行,似乎还听见了他的轻笑声,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胸膛能感觉到微微的震动,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真的,喜欢你。”
      苏禾浑身一凛,龙曜轩已经把人放开,对他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和大家打过招呼,下台离去了。
      歌友会的成功举办意义重大,这是苏禾首次正式回应歌迷,作为新专辑的宣传的一环效果也相当显著,而且首场歌迷见面会能有两位重量级嘉宾的捧场,足矣引起各路人马的关注。
      当日歌迷会并未限制记者的出入,隔日各大媒体上都对此进行了报道,歌迷会上的各个场面都有照片登出,苏禾与歌迷游戏的画面,回答歌迷提问的画面,演唱新专辑歌曲的画面,尤其是苏禾分别于赵槿宁和龙曜轩的拥抱,更是被放大缩小,剪裁编辑,折腾来折腾去乐此不疲。
      不过,饶是如此,过激的负面的话题并没有出来,明明是两个不偏不向的“情与义,比天高”的拥抱,谁能分出来个厚此薄彼?换一句话,你敢分出来吗?星翰的总裁会笑眯眯的找你喝杯下午茶,聊聊最近失业率升高,经济形势萎靡的着实不像话。
      拜养成的看报习惯所赐,苏禾对此轰动的效果获悉的不比任何人晚,在接到郑睿的电话的时候竟然有那么点点内疚心虚。
      不过郑睿的手机里说话的并非是郑睿,而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叶末,小崽子笑嘻嘻的恐吓苏禾,“你死定了知不知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大队的脸色,啧啧……”
      马上蒋启哲接过来表示赞同:“我可以证明。”
      苏禾翻个白眼,证明什么,你两明明穿一条裤子吃一碗饭,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盖一床被子,证明个鸟啊!
      苏禾听出来电话那边还有沈蔚的声音,诚实的小孩儿好像要跟他说点什么,呜呜了两声之后,不知道被哪个哥哥给拖走灭口了。
      好在郑睿及时发现了自己的手机被盗用,追回之后给苏禾的道歉,让他不要当真。苏禾长吁一口气,正经道:“哥,你要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郑睿在那边低低的笑,“恩,我知道,看看照片也知道,另一张比较不清白。”
      苏禾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咳咳……米……没有……”
      郑睿也不较真,顺坡下驴,“嗯,没有没有,是我看错了,呵呵。”
      他闲来无事也对比着两张照片看,和瑾宁一起的从头到尾落落大方,笑容自然,反观另一张,细微之处就透着两字,别扭。
      一个拥抱就这么别扭,聪明狡诈如郑睿,不想到些什么反而奇怪了。
      只是苏禾顾不上纠结很久,这天晚上下了通告回家,已经月过中天,没等进家门,小区的保安颠儿颠儿的找了来,“苏先生,有人等您一晚上了,说是您妈妈,您看?”
      苏禾疲惫不堪,太阳穴突突的跳,跟着保安走,“我去看看。”
     
      第24章 全面出击
     
      保安室里的女人正靠在暖气旁边取暖,穿着的可能是一件枚红色的羽绒服,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一种暗红色,苏禾记得她以前说过,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红色的衣服,像猪血似的颜色,显得老气。
      时间不太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品味和审美,尤其是一个中年的各方面都已经定型的人,苏禾猜想,她在杨家过的可能并不如当初自己预计的一样好。
      苏禾住的这个小区并不大,但是地段比较隐秘,招收保安的要求也是要能管好自己的嘴巴的青壮年,晚上一般有两个人值班,一个人出去巡视的时候还有一个留在保安室里。
      巡视的保安刚刚回来,小小的保安室里一下子就站了四个人,很有些拥挤,虽然算不上什么家丑,但是苏禾也不想把私生活都剖析在外人面前,向保安道过谢,带着苏锦华上楼回家。
      女人有些局促的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待苏禾换好鞋进厨房拿出两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在她对面坐下来,苏锦华目光躲闪,试着找一个话题开口:“这房子挺大的。”
      苏禾拧开一瓶水喝两口,冰凉的液体一路向下,缓解了有些干燥的嗓子,但胃里有点不舒服,他还是喝不惯凉水,想着一会还是要烧一壶开水。
      “不大,一室一厅,正好一个人住。”
      “是公司分的……还是自己买的?”
      苏禾揉揉眉心,“公司的,我住着。”
      卧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挠门声,卧室的门现出一道宽宽的门缝,小灰的滚鼓鼓的脑袋伸出来,挣巴挣巴,门缝大开,摇摇摆摆的从里走出来。
      被搅了好梦的小灰睡眼惺忪,一路里倒歪斜的走过来,在苏禾的脚下坐下,抬着圆乎乎的小脸,眯着眼睛,委委屈屈的喵喵了两声。
      苏禾原本烦躁的心平静了一些,虽然只是只捡回来的小东西,可是现在每天在家里等他回来,温软的小小一团窝在床上打着呼噜,空空的房子里就有了生气。
      伸手轻拍两下,苏禾轻唤道:“来,抱抱。”
      小灰站起来轻轻一跳,跃上苏禾的膝头,来回蹭了个够才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来。
      苏禾轻轻地给小灰顺毛,好吃好喝了将近一年,小灰胖了不少,趴在他的腿上沉甸甸热乎乎的一团,皮毛光亮,见人也不再畏首畏尾的样子,越来越能撒娇耍赖。
      苏锦华忍了半天还是道:“这么好的房子哪能养猫,都把东西挠花了……”
      苏禾打断她:“您这么晚来不是跟我讨论保养房子的吧。”
      苏锦华一哽,半天还讪讪道:“那个,小禾……我能不能在这住一段时间?”
      苏禾奇道:“杨家呢?”
      苏锦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苏禾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个梗概,好像是杨力最近一直在事业上不顺心,听了别人的怂恿和人一起做期货,本来就一窍不通,再加上那人恶意指引,瞒着家里人接连不断的赔了将近五百万!直到追债的要上门来家里人才知道。
      五百万对杨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早年杨家夫妻主要的资金都放在教育投资上了,家里虽然有部分积蓄,在杨力结婚的时候也花了个差不多,现在砸锅卖铁也凑不足这么多。
      杨德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气的直接背过气去,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筹钱还债,思来想去,他只能决定把老宅卖出去。
      杨德路早年仗自己那么点优越几乎把为数不多的几家亲戚得罪个遍,临老临老,还要拉着脸皮带着儿子四处借住。
      苏锦华就这么被杨德路“劝来”苏禾的住处借住一段时间。
      苏锦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苏禾,陪着笑脸低眉顺眼,一点都不见了当年他犯了错拿着笤帚要打死自己,跟父亲吵架摔了家里所有碗盘的强势凶悍的样子。
      苏禾原本心中小小的解气和几句落井下石的话被这副姿态弄得烟消云散,说到底她还是自己的母亲,他宁愿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脾气,也不是现在这个落魄的胆怯讨好的样子。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见不得母亲这个样子。
      千回百转的心思盘绕,苏禾叹口气,道:“既然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您也该趁早做个打算。”
      苏锦华一脸惊慌失措,失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刚什么不久就……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这句话正好戳中苏禾的伤疤,他把手中的矿泉水哐当一声摔在茶几上,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面子面子,你天天想的就是你的脸你的面子,你跟他一起过就有面子了?但凡他为你的面子考虑过一分,就是讨饭也该带着你一起,大冬天把你踢出门,你要是没有儿子呢,我要是死了呢!要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爸也不会死!”
      终于,横亘在这对母子巨大裂痕昭然若揭。
      苏禾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离开以前,他们两人唯一一次激烈的争吵,父亲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决定在煤矿多加一个月的班,额外攒钱给母亲买只戒指。
      只是一枚小姐妹们之间攀比炫富的石头,父亲要用一个月的加班时间,用曾经是拿着铅笔和图板设计图纸的双手在井底没日没夜的搬运。
      只是为了她的面子。
      父亲死了,那些小姐妹们有谁来过他家哪怕探望一眼,有谁哪怕拿出一分钱来帮助他家度过困境……
      没有!
      多少次,苏禾在心里对父亲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如果他再多坚持一些,也许就不会丧命,现在他才渐渐明白,无论坚持与否都改变不了结果,自己不是执意坚持的吗,结果呢,母亲当自己努力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职业,要不是现在走投无路,恐怕也不会前来投靠。
      想明白了,苏禾反而没有当初那么难受了,原来之前的痛苦很大方面都是来自于自己不敢承认自己有着这样的一个母亲。
      苏锦华当然不了解儿子的这一番心思,她其实心中另有计较,惴惴不安道:“要是你手头……手头宽裕……能不能,能不能……”
      “借钱?”苏禾把受到惊吓的小灰捞回来,抱在怀里,接受之后他终于能看懂母亲的想法了,“您是想留着自己生活还是拿回杨家救急?”
      “您以为只要您拿些钱回去给杨家,您的地位就可以上升,他们爷儿两就能感恩戴德,您就是名副其实的另一个主人了?”
      苏锦华没有想到苏禾会这么轻易地看出她的想法,面对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时间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回答。
      “欲人爱已先自爱,欲人尊己先自尊,您总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苏禾说完站起身来抱着小灰回卧室,片刻后抱着一床被褥出来放在沙发上,将手里的银行卡递给苏锦华:“我现在能给您的就这么多了,不过足够您租房子找份工作好好生活的,或者您拿回去给杨家,我也不会管,您自己做决定,密码是我的生日,这个您应该还记得吧?”苏禾自嘲着扬起嘴角。
      苏锦华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禾却真是累得不行,“我工作一天了实在撑不住了,您睡卧室,我睡沙发,还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我上午休息。”
      母子走到这份上实在是悲哀,可事到如今,苏禾也无力再去扭转了,以后会如何,顺其自然吧。
      他想起龙曜轩在外婆生病后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无也许她没有尽够母亲的义务,但如果你还是想帮助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你是她的孩子。”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他,只是失望而已,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每个人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苏禾迷迷糊糊的想。
      第二天早晨苏禾醒来的时候,苏锦华已经离开了,没留下什么话,卧室那床新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苏禾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决定,毕竟是她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扯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橙黄灿烂,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苏禾洗漱收拾了一下,打算去看看外婆,昨天那张卡里有一部分要付疗养院的钱,好在一个月以前公司还发了他一些,可以先付一部分。看来还需要更努力的赚钱才行,苏禾戳戳小灰已经扎进鱼罐头里的吃的呼哧呼哧的脑袋:“以后鱼罐头要少吃,又不好吃还那么贵!”
      小灰甩着尾巴抗议:你怎么知道不好吃,你吃过吗吃过吗?!
      到了疗养院,苏禾一边走一边频频的跟走廊里的护工打招呼,大家都知道苏禾是歌手,来探望一次不容易,热情的告诉他老人家在房间里跟人聊天呢。
      苏禾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的笑声,一面推门进一面笑问道:“外婆说什么这么……高兴……”
      尾音含在嘴里,到底没出去。
      龙曜轩坐在床边给老人剥橙子,老人笑眯眯拿相册指着苏禾小时候的相片给他讲解的画面实在是……
      龙曜轩把剥好的橙子递给老人,站起身来走到苏禾面前,捏住苏禾的下巴把张开的嘴合上,带着愉悦的笑意低声道:“看到我这么开心啊。”
      苏禾慌忙打掉龙曜轩的手,倒是龙曜轩站的位置刚刚好,正好将老人严严实实的挡在背后,估计老人没看到这么亲昵的动作。
      龙曜轩不慌不忙的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对老人笑道:“外婆我得走了,一会还有点事情。”
      老人笑呵呵的点头,连声道:“好好,那快去吧。”
      “那我有时间再来看您啊。”龙曜轩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老人更加高兴:“好啊,好,路上注意安全啊。”又叫着苏禾:“怎么杵在那,去送送。”
      苏禾悻悻的跟出门来,在楼梯的拐角无人处把人截住,低声喝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龙曜轩趁机拉近两人距离,满眼纵容,“曲线救国,讨好老人家。”
      说的真直白,苏禾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混蛋。
      “我警告你,不许跟我外婆说些有的没的,她本来心脏就不好!”
      “嗯嗯,”龙曜轩又趁机圈住腰,“我有分寸,放心吧。”
      放心个屁!苏禾直想爆粗口,突然意识到龙曜轩的爪子就放在自己的后腰上马上把人往外推:“赶紧放手!我揍人了!”
      龙曜轩看穿他色厉内荏,也不点破,也不松手,目光温柔的描画他的眉目、鼻梁、嘴唇,一直到下巴,颈线。
      苏禾拳头都拎起来了:“放手!”
      龙曜轩也还是笑,嘴上答应着好,趁手时趁着苏禾不注意,在他的眉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成功把人钉在原地,心满意足的下楼去。
      苏禾回去以后套了外婆半天的话,才知道龙曜轩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也不干别的,就和老人一起说说闲话家常,帮老人剥个水果递个茶水什么的,问起来就说是他的同事,因为他工作太忙,托自己过来照顾而已。
      老人家还一直嘱咐苏禾,人这么好的同事,自己要好好和人家相处。
      苏禾真想告诉老人,此人用心不良,又想到刚才某人的流氓行径,热浪直接冲上头,哼哼哈哈的接下来,和老人说起了别的。
      此后的一段时间,龙曜轩经常会搞一些突然袭击,搂个小腰,亲个鼻尖眉梢,小豆腐吃个没完,苏禾提防也提防不过来,有几次真火了,呲牙瞪眼,龙曜轩四两拨千斤,再认真不过的说:“我就是喜欢你啊,你不同意我就一直追求,有什么不对吗?”
      不得不说,龙曜轩的策略很正确,打破了两人一潭死水的状态,碰撞的火星四射,还愁擦不出火花来?
      倪乔有时逗趣道:“这样的新好男人可有的是人惦记着,不抓紧就被人抢走了。”
      苏禾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不会一下子就面红耳赤了,“你那么喜欢送你好了。”
      倪乔正儿八经的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两脑电波不相容。”
      “那我两就相容了?”
      等得就是这句话,倪乔立马跟上,掰着手指头算:“当然!先说你这张专辑的三首主打曲吧,是不是你两选定的一模一样,连顺序都不带差的?再说《三尺缘》的MV,第一版的创意你们都不满意,第二版你两各自的想法有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让人以为是你两一起想出来的?还有前几天的那个代言,按说分量只够暖场用,为什么老钱会特意问你想不想出任,你自己也确实喜欢那个理念的吧?”
      “这年头,脑电波相容绝对不能放过,更何况人家还知冷知热,长的又不赖,虽然性别有点意外,但是感觉这个东西最真实不骗人,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告诉我你没动心啊,我都看见它蠢蠢欲动了,自欺欺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别说,倪乔这几句话真踩在点子上了,要是他一味说某人多好多好苏禾倒不见得听得进去,反而是共同的想法心思是他重视的。父母永远没有共同语言的结果给他打下的印记实在太深了,他绝对不重复。
      眼看着所有有利因素,主观的客观的都朝着有利于龙曜轩的方向狂奔而去,苏禾心中渐渐倾斜的天平被深夜里的一个电话打得七零八落。
      深更半夜,苏禾没注意捞起来,响个不停的电话是谢明浩留给自己一直没还的那支,半睡半醒之间,白宇帆的声音从来没有这般失魂落魄,萧瑟暗哑……
     
      第25章 危机
     
      苏禾印象中的白宇帆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暴躁骂人时底气十足,在谢明浩面前像只被驯服的藏獒稍微温顺一点,他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辨别出这压抑着痛苦的低声嘶吼是谁。
      实际上,苏禾仅靠听觉获悉的东西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酒店一间套房里面,满地散乱的空酒瓶,满室凌乱不堪,床上趴着一个人,满身酒气,闭着双眼抱着手机,喉咙沙哑的颠来倒去重复几句话,似乎根本不介意电话那头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我爱你明浩……我爱你……我是混蛋,可我真的爱你……”喉间的呜咽越来越明显,渐渐地苏禾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只是“爱”这个字分外明显。
      苏禾惊得一身冷汗,心跳的要蹦出来一样,一把拧开床头灯,电子表一蹦一蹦的显示着时间,马上就要凌晨两点了。
      白宇帆的醉意太明显,即使他刚刚从梦里醒过来依然能分辨的出来,苏禾稳稳心神,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飞快的在这支手机上搜索谢明浩的住宅电话拨过去。
      电话接通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苏禾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白宇帆肯定早就知道这支手机借给他了,只是他意识不清的状态拨过来,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话,两人肯定出现问题了,问题还很严重,白宇帆最多酒精中毒,不去管它,苏禾第一反应找谢明浩。
      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接,苏禾再拨,害怕带着凉意慢慢爬上心头,谢明浩的作息很规律,前几天还遇见他说刚和几个赛车机构谈下来个大项目,这几天要在家好好休息,即使吵架了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不在家啊……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初父亲去世,他也是半夜被叫起来……
      苏禾手心被汗浸透,滑的快抓不住手机,电话在这时突然被接通了,苏禾连着喂了好几声却没有回应,脑袋像被扔了枚炸弹,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抓着手机,不停地叫着谢明浩的名字,穿着睡衣踩上拖鞋拿起车钥匙往外狂奔。
      前段时间钱奇峰逼着他去考了驾照,前几天才到手,车子也是公司新配的,苏禾连庆幸都顾不上,上车发动,直奔谢明浩的家。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苏禾将速度一提再提,走到半路还是决定给龙曜轩打个电话,谁知道正在通话中,“Shit!”苏禾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加速,摄像头拍多少照片都让它见鬼去吧。
      谢明浩和白宇帆住的比较靠近城郊,好在都在城东,苏禾不到二十分钟终于到达,小小的三层别墅外面看不到灯光,手机一直都没有关,当然也一直都没有回应,他顾不上砸门,直接从门口大石头地下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就进。
      苏禾了解的房子的构造就是平时从两人嘴里听到的一点,又忘了个七七八八,摁开大厅的灯,一间一间找。
      查过主卧没有,苏禾的心凉了半截,转头瞟到斜对面客卧门缝透过黄色的光线映在地面上,他大步跨过去抬脚就踹,没想到门没有锁,直接冲了进去。
      谢明浩侧躺在地上痛苦的大声喘息着,胸部剧烈地起伏,整张脸想从水里浸过一样全是冷汗,半高的一张书桌上座机话筒悬在一边,是谢明浩够不到的距离……
      苏禾此刻恨不得一刀砍死白宇帆,他一个人哮喘发作的这么厉害,你他妈的躲到那个旮旯窟窿去装死去了?!
      他又一头扎进主卧,在一切可能放药的地方疯狂的翻找,很快,整洁的卧室像台风过境七零八落,苏禾也终于找到了扩张气管的气雾剂,奔回谢明浩身边把人扶着半坐起来喷了药,在他背后塞了几个靠垫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手机被苏禾扔在车上了,他急忙要起身找电话,还在拼命喘气的谢明浩竭力拉住他的手,只是已经使不出力气反而被苏禾的起身一下子带倒了,几次三番,苏禾的心脏有点受不住了,早搏起来心跳乱的一塌糊涂,他努力把谢明浩扶起来,大概弄懂了他的意思:不需要叫救护车,喷了药休息一会就好。
      苏禾不放心,谢明浩冰凉的手指一直松松的勾住衣服,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喘息确实平稳了很多,也不那么费力了,咳嗽也止住了声,他小心又努力地把人转移到床上,让他靠在床头,拿了一床被子给谢明浩铺开盖上。
      自己坐到地上细细的研究着药物的说明书。
      接下来一个小时,按照说明书每20分钟照顾谢明浩吸一次喷雾,苏禾坐在床边半步都不敢挪开,什么困意早都被吓到瓜哇国去了,两只眼睛都放在谢明浩身上,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谢明浩缓过来以后露出一个苦笑:“我没事,麻烦你了,休息一会去吧。”
      苏禾看看时间,已经喷过药快两个小时了,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谢明浩,喘气均匀了,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虽然还没有力气,说话好歹能行了,苏禾终于松口气,这一宿,头发差点都吓白了。
      苏禾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宣传期刚过,这几天都没什么安排,你睡一会吧。”
      他扶着谢明浩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想了半天还是说:“明浩哥,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儿醒了再说。”
      谢明浩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或者他轻轻地点头了但是苏禾没看见,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禾给他轻轻地关上门,退出来走在大理石地面上才发现自己的拖鞋早都不知道哪去了,脚底刺痛。
      把药箱抱下楼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处理脚底板凌乱细碎的伤口,还是心不在焉,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幸亏白宇帆发酒疯拨了那个电话,否则……
      谢明浩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感觉浑身脱力,似乎来动动手指都不能实现,心里钝钝的疼,像有人拿一根棒球棍在不停地敲打着,慢慢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整颗心像菜市场被铁钩子挂住贩卖的猪肉一般,不堪入目。
      他刚刚满二十六岁,从十九岁决定和白宇帆在一起,到如今堪堪七年。
      世人都道,七年之痒七年之殇,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当年白母预言他们总有一天各奔东西,想不到,一语成谶。
      白宇帆最近几天有些反常,谢明浩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从八岁到了龙家,他和白宇帆一起长大,作为爱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白宇帆一个动作,他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正因为如此,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寻常,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会让他产生那样的反应,谢明浩有点担心,但是白宇帆叫他放心,他会处理好,他就很安心。
      从来如此,白宇帆全身心的对他好,他全身心的信赖他。
      前几天,又到了他腿部的定期检查,本来说好白宇帆回来接他去医院,中间却突然打来电话说出了点事儿要处理,打算给医生打个电话调一个时间陪他一起去,谢明浩说算了,只是例行的检查自己没问题。
      都说无巧不成书,如果医院没有分批的装修,骨科临时挪换了诊室,如果他没有帮一个独自去产检的孕妇排了队,如果他没有再次返回去拿落下的片子……
      可惜没有这些如果,他确确实实亲眼看见了白宇帆和他身边已经肚子很大的女人一起站在诊室门前,那女人他也认识,曾经在星翰工作过,喜欢白宇帆人尽皆知,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离开时还是自己给她介绍了一份新的工作。
      结果这个女孩子即将要当妈妈,而且挽着白宇帆手臂低低的哀求:“对不起,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孩子的吗……”
      白宇帆喜欢孩子,每次遇见小孩子的时候他总会逗一逗抱一抱,谢明浩当然知道,两人还商量过两年就领养个孩子。
      他自己的孩子……
      还需要比这更清楚的话吗?
      谢明浩瞬间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都是刺骨的凉,周围还是吵闹的,每一位准妈妈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他却好像被分隔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么多年,他一直全心的信赖两人之间的感情,一下子被推翻了他实在有点承受不住,这几天的种种都有了解释,这个解释像一个铁榔头,重重的敲开了他的脑袋砸碎了他的心,同一所医院,同一层楼,他一个人来检查,他的爱人配着孩子的母亲做产检,这是怎么样一种可笑可悲的关系啊。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白宇帆看到了他,脸上那么惊慌的表情他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那次自己严重车祸腿骨骨折的时候,他醒来后这个人狠狠地抱着他,攥得骨头都痛,这一次他也痛,只不过是心而已。
      他一路狂奔出医院,连医生开的药都没有拿,匆匆坐上出租车。
      八岁以前他生活在孤儿院,以后就住在龙家,后来和白宇帆一起买了房子做了现在的窝,从来没有一寸属于自己的地方,连个舔伤遮雨的瓦片都没有,全城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两人的家。
      这栋房子里每一角落都充斥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门口成双的拖鞋,餐桌上成对的杯子,他最喜欢的沙发自己最喜欢的茶几,卫生间里摆在一起的牙刷和同一支牙膏,卧室里一对一样花色的枕头……
      看她的体型,应该怀孕好几个月了吧,谢明浩坐在双人床上漫无边际的想,这间卧室里有多少次缱绻情深,抵死缠绵,他突然止不住的恶心,从胃里一下子涌上来,他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胃被彻底倒了个干净,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拆不散的姻缘,现在反而他比较像小三,横亘在一家三口之间。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谢明浩拿出来想接通听他说说,是不是从来没打算把这一切告诉自己……
      手机却一下掉进马桶里面,闪烁的屏幕一下子暗了下去。
      一了百了。
      谢明浩起身把家里的座机线也拔了,翻出工作用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这几天不想见到你,让我一个人冷静着想想。
      发送,关机。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没有出门,重新安好电话线没有电话打过来,手机索性就不开了。
      白宇帆一直没有回来。
      谢明浩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短信了,所以不敢回来不敢打电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脾气,坚持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就像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按成绩推荐保送研究生,他决定放弃,所有人都劝他读下去,白宇帆反而却劝大家,他决定事情什么时候改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的白宇帆怎么会如此,他的爱情怎么会如此。
      幸福安逸了这么多年,他实在需要一点时间和力量从风雨中重新站起来。
      坏事赶脚,好久没犯的哮喘也来凑热闹,换了卧室来不及回去拿药,还好苏禾来了。
      苏禾等了半日,上午十点左右进门看谢明浩,看他睁着眼睛,满眼血丝没有一点睡意心里一颤,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也是这个样子,他坐在床边轻轻问:“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我去外面买点粥好不好?”
      看谢明浩一直看自己,赶紧解释道:“天亮就没办法穿睡衣出去了,就换了一身你的。”
      昨天来的急,现在根本没办法穿睡衣出去,他和谢明浩的身材接近,就找了一身他的衣服换上。
      谢明浩看了又看,露出一个微笑:“很合适。”
      一段时间不见,苏禾发现谢明浩的笑容带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情愫,一时间看得他有点心酸,慌忙起身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就躺着吧。”
      上车后苏禾发现落在车上的手机上十几个龙曜轩的未接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戴上耳机拨回去。
      龙曜轩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苏禾?!你人在哪呢?家里也没人,电话也不接,你怎么这么让人担心!”
      苏禾深呼吸一口气,问:“白宇帆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第26章 乱麻一团
     
      白宇帆悔意的道歉,谢明浩遭受重创的样子,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苏禾会问出这个问题,沉静了片刻,龙曜轩才道:“你在明浩那儿?”
      苏禾已经找到了一家粥店,靠边停车,一边翻出自己在车上常备的鸭舌帽一边重复问道:“他到底干什么了?”
      龙曜轩低低的轻叹一声,带了点少有的苦恼和烦躁:“苏禾,你听我说,事情我还在查着,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他正在苏禾家门外。
      昨天找了白宇帆半夜,最后终于在酒店找到快要醉死的人,叫家庭医生过来挂了瓶水,把事情都安排个差不多了才看到苏禾的电话,拨回去就再没人接。
      白宇帆和谢明浩的事情,龙曜轩知道个大概,但是听过白宇帆把事情前后讲了一遍,他觉得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派了暴风暴雨去查,但是这两人的状态就着实让人担心,这个时间又找不到苏禾,龙曜轩感觉自己的神经像被钳在拉伸机器上的钢丝,机器一开动,越拽越细,马上就要断了。
      开车飞奔到苏禾的住处,在保安口中得知之前开车出去了,又驱车到公司找了一遍也没有人,一直打手机也没人接听,最后又返回他家,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急的上火,一边担心的不行,一边想等找到人要先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弄个GPS之类的给他挂在身!可当电话终于接通,听见他的声音,一瞬间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
      终于把心装回肚子里,龙曜轩刚做回车里突然就想到另一个问题,急道:“你半夜就去他那了?出什么事了?!”
      苏禾带好帽子,将帽沿使劲向下压了压,遮住半张脸,“他哮喘要是再严重点,你就可以让白宇帆直接过来收尸了。”
      说完不待龙曜轩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包也没顾上带,好在车上有些零钱,苏禾捡捡都拿了,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又要了几样凉拌的开胃小菜和一份热汤,结果钱不够了。
      老板娘看是个干净的小帅哥,举止也礼貌得体,豪爽的抹掉了几块零钱,让苏禾把东西带走了。
      苏禾带着饭菜一分钟都不耽搁赶回去,总共也没有半小时,刚刚下车,墨黑色的兰博基尼呼啸着映入视野,与他的大众并排停在一起。
      只几日,从副驾驶位走出来的白宇帆与之前的气宇轩昂实在相距甚远,衣装还是笔挺,头发还算齐整,眼里血红一片,眼底青色赫然,对比十分明显,下巴短短的胡茬青色一片,这般形容实在称不上好。
      一看见苏禾,眼中马上恢复几分神采,抢上一步急道:“他没事了吧?药都吃了吗?找医生看了吗?”
      龙曜轩当然不会把苏禾的原话转达过去,只说谢明浩的哮喘半夜发作了,现在有苏禾照顾着已经没有事情了,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已经把白宇帆惊得魂飞魄散,加上几日未曾好好吃饭,手抖得连车钥匙都拿不住,好在龙曜轩及时回来带着他匆匆赶到。
      苏禾一见他这个样子已经心软了几分,听他一连串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已经没事儿了,明浩哥不让找大夫,说休息一下就好。”
      龙曜轩分担了苏禾手中的一份重量,三人一起走到门口,白宇帆拿着钥匙开门,对着锁孔好几次也没把钥匙插进去,龙曜轩摇摇头直接把钥匙拿过开了门,三人鱼贯而入。
      苏禾走在第一位,刚想跟白宇帆说谢明浩正在卧室里休息,却发现本该卧床的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正被人握住,显然在谈着什么,听见门口的声音,两人一起转头看过来。
      另外那人是苏禾不认识的一个女人,年纪偏大,眉宇间有几分熟悉,他还在猜想,跟在他身后的白宇帆惊愕道:“妈你怎么来了?!”
      谢明浩眼中的瑟缩和受伤如此明显,但他很快转过头去,轻轻地挣开白母还握着的双手,起身背对着白宇帆说:“伯母来找你的,你们谈吧。”
      白宇帆刚要迈步出声就被龙曜轩一把扯住,示意他按照谢明浩的话做,又把东西都交给苏禾道:“你陪明浩上楼吃点东西去吧。”边说边使了个眼色给苏禾,苏禾心领神会,紧走几步跟谢明浩笑道:“走吧,明浩哥,粥还热着呢,我肚子一直在叫。”
      目送两人上楼进了房间,白宇帆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撤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母亲点了支烟,低声道:“您怎么来了?”
      白母刚端起来的水杯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喝道:“怎么,我还不能过来看看。”
      白宇帆狠狠吸一口烟吐出来:“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里息事宁人的意味很明显,白母也想到此行的目的,索性直奔主题:“我刚和他谈了,让他离开你。”
      白宇帆猛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高声道:“什么?!”
      白母对上儿子诧异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语气放软几分:“宇帆,你也快三十了,不懂事胡闹也该到此为止,趁这个机会,该断的都断干净了,回到正轨上来。”
      白宇帆打理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掐灭,冷道:“一直以来都不是他缠着我,是我离不开他,您当年也答应过的,现在这算什么?“
      当年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商量着先不告诉白宇帆的父母,谁知道半年以后家里人还是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闹得可以称得上是血雨腥风了,白父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白母软话也说硬话也说,白宇帆不敢让谢明浩露面,一个人咬牙挺着就是不松口,最后把白父断了他所有的生活费,专门警告龙曜轩不许接济他,看他支撑多久。
      在那段时间里,白宇帆没拿过别人一分钱,两人的学费、生活费、房租、日常开支所有费用,都是两人自己赚,文字抄写,翻译校对,装卸,搬运,有什么做什么。每逢过节,谢明浩会提前买好礼品,白宇帆亲自送回家里,白父白母一开始通通扔出去,后来不闻不问,再到后来勉强问几句最近怎么样的话……
      就这么磨着磨着,最先让步的居然还是白父,他劝着老婆,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一条道走到黑的倔驴,眼不见心不烦,就让他们远远地过着去吧。
      虽然最终白母也没开口同意他们在一起,却在白宇帆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不干预他们,白宇帆以为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点点的接受了,没想到她从来就没放弃让他们分开的念头。
      白宇帆确实猜中了母亲的心思,这么多年过去,白宇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事情始终是她心里的疙瘩,解也解不开。但她又想,即使是夫妻之间过久了还会有矛盾呢,等过些时间,他们长大一些成熟一些,热情也慢慢变淡的时候,也许都不用她出面,他们自己就散了。
      谁知道等了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磕磕碰碰也有,却从来没有出过大问题,更别提分手了。
      就在白母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她知道的时候心中五味陈杂,从良心上说,谢明浩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为了他们关系的修补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自己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但是思来想去,又想着要不是因为他一家人的关系肯定要更亲厚,决定先找谢明浩说说,请他成全自己的儿子,能组织一个正常的家庭。
      白宇帆见母亲不做声,直接道:“别人怎么好和我没关系,我就要谢明浩。妈你先回去吧。”
      白母见儿子如此,又急又气,未加思考冲口而出:“谢明浩再好他也是个男人!要不你能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伯母!”
      龙曜轩赶紧喝断还是没来得及。
      这句话就像一支有倒刺的鞭子,一鞭下去抽的白宇帆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心口疼的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腿紧紧的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才没有栽倒。
      楼上什么东西摔了,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
      这话本身威力就不少,又是从自己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程度深了不止一层。
      白母也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超过,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得回来。
      一时间满室寂静。
      龙曜轩瞄了瞄时间,算计着也该差不多了,门铃声像感应到了一样,突然响起来。
      他马上起身去开门,果然是白父白霖扬。
      白霖扬也是生意人,早练得火眼金睛,一眼扫过来就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
      走到白母面前,用手杖重重的跺了两下地板,沉下脸来道:“胡闹!跟我回去。”
      白母虽然熟知白父的脾气,但是想着他若是知道了一切,说不定也会同意她的想法,于是开口道:“霖扬,这事……”
      白父直接打断她:“我都知道了,先回去!”
      临出门口老人冲龙曜轩点点头,龙曜轩马上道:“放心吧,伯父。”
      白宇帆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从父亲进门的时候就坐下来,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出神,终于抬头对龙曜轩道:“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龙曜轩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他上楼找到和谢明浩一处的苏禾,示意他跟自己离开,苏禾盯着他看了半天,还是拿了自己的睡衣和只剩了一只的拖鞋跟谢明浩道别,说有时间再过来看他。
      白宇帆站在谢明浩身边,刚伸出手去就被谢明浩闪开了,从来没有过的嫌恶,白宇帆心一抽一抽的疼,还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好点了吗?要不找医生再看看?”
      谢明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用了,秋冬本来就容易犯。”
      僵持的片刻让白宇帆度日如年,他不敢靠近,怕谢明浩更生气,又舍不得离开,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
      “你们……什么时候……”谢明浩只问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白宇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稳住心神,慢慢走到谢明浩面前单膝跪下来,可以与他视线相平,伸手握住他的双肩让两人对视,以前两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总是如此,看到彼此的眼睛和彼此眼中的自己,就会有勇气一起解决。
      “明浩,你还相信我吗?”
      谢明浩看着他,轻轻地摇头:“不知道。”
      白宇帆笑了,却充满苦涩,“我懂,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瞒过你什么,这件事,即使你没有发现,我也会告诉你,”他感觉到谢明浩更加僵硬,双手握得更紧,“只是,要在我彻底查清楚后。”
      要不是龙曜轩说出他的疑惑,也许他会早一些告诉谢明浩。
      “整件事情,等我搞清楚,我会全部告诉你。先别一棍子打死我,行吗?”
      谢明浩仿佛又看到好多年前,愣头青似的白宇帆也是这样的姿势,也是在这样的午后,只是不同于这种不适合他的乞求,而是嚣张的灿烂的笑脸,说:“我就是喜欢你!会对你好一辈子你信不信!”
      这么多年他确实做到了,明明粗枝大叶的一个人,对他的事却小心细心的像个小媳妇,感冒一次都会被他像个大妈似的念叨个不停。
      眼眶刺痛,谢明浩闭上眼睛,低声道:“我想休息了。”
      白宇帆将人抱起来,小心的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轻轻出门。
      给一个放心的阿姨打了电话,让她住过来几天照顾谢明浩的起居,把注意事项统统交代清楚,收拾了几件衣服,又预定了一个酒店房间,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不能住在两个人的家里。还想给苏禾打个电话感谢他,但想龙曜轩和他一起,暂时作罢。
      也幸好他放弃了这个行动,否则他会和龙曜轩一样,被苏禾好一通讽刺挤兑。
     
     第27章 真相
     
       龙曜轩和苏禾一前一后出了门,屋子里压抑的气氛一路随行,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苏禾用一只袋子装着睡衣,在门口寻到垃圾桶,把仅剩一只的拖鞋扔进去,对于龙曜轩始终追随着他的目光熟视无睹。
       龙曜轩看着苏禾手中的衣服也大概能想到当时的情景,连着几天工作又熬了一宿脸色也不太好,正端详着,苏禾猛的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冻着了不舒服?”龙曜轩有点心疼。
       苏禾不冷不热甩他一句:“皮糙肉厚死不了,不劳费心。”
       就在前天,苏禾还好好地跟他说话,突然态度180°的大转折,龙曜轩有点措手不及,“你这是怎么了?”
       苏禾把打开车门,把衣服甩进去,转过身来看龙曜轩:“白宇帆孩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龙曜轩发誓,他现在一听见“孩子”这两字就头疼,但还是如实的回道:“是,但是——”
       苏禾压抑着怒火的结界被龙曜轩的一个字钻了个大窟窿,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他不再多说,冷笑一声,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龙曜轩手疾眼快将人拉住,用力一扯就把苏禾摁着贴靠在车身上,“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恩?一生气掉头就走,从来不听解释。”
       苏禾猛的向上屈膝抬腿,狠狠地顶在他的小腹上,看着他倒退一大步冷笑:“本来也用不着跟我解释!他能弄个孩子出来,你能守口如瓶给他瞒着,还真是好兄弟哈!怎么,谢明浩就活该被蒙在鼓里,让你们耍的团团转?”
       龙曜轩直接被气笑了:“苏禾你别脾气一上来就不讲道理,明浩他同样是我兄弟!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还想着是我给宇帆拉的皮条呢?我跟你讲,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查清楚之前抖落出来情况只能更糟,让两人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清楚了以后就会有余地?白宇帆什么人我不是一无所知,如果他干干净净与那孩子没有关系还查什么?!人要脸树要皮,龙曜轩你们无耻也要有个限度!想要养儿防老就别招惹别人,做了就别当缩头乌龟!”
       “哦!我倒是忘了,龙二少您不也是前面未婚妻摆着,后面招着一群人暖床嘛,您不怕肾亏就尽情播种吧,肯定比白宇帆风光得多,够您开一个托儿所的!我这个路人卯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给我起开!”
       苏禾一吐心中憋闷,一脚跺上龙曜轩,还使劲儿碾了个来回,他穿的是谢明浩的一双长靴,威力可想而知,龙曜轩当即疼得弯腰松手,苏禾趁着这个空当,一把把人甩开,上车打火踩油门,动作行云流水,一眨眼的功夫,黑色的大众就转弯不见了。
       前一阵龙曜轩向苏禾坦白交代了自己过去的私生活,苏禾说他不想知道,龙曜轩就死乞白赖的讲,就怕日后翻旧账,结果这旧账还是翻了出来。
       龙曜轩坐在车上想着苏禾刚才气的脸红红的样子,还狠狠地踩他一脚,孩子气的报复行为,仔细咂摸咂摸他说的话,还是能咂摸出几分酸味,就这么着竟然微笑出来,再一眼瞟到倒车镜里面的房子,不禁又褪下了笑容,眼下的情况还真是棘手,但愿暴风暴雨那能查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当初龙曜轩表明心迹的时候,苏禾还是尴尬的躲着,依靠自己制造的机会还是能接触到人的,而现在苏禾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甩他,哪怕是工作的接触,苏禾也会找个正当不过的理由转身走人,反正还有经纪人和助理在中间传达呢。
       站在苏禾的立场上,他更关注的不仅仅是个孩子的存在,更重要的是瞒骗这一事实的行为,龙曜轩谨记在心,对苏禾撒谎是绝对不能的。
       他也明白,再多的解释都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个清楚来的有价值,可当真要把现在唯一的事实,就是白宇帆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出来的拿出来说,恐怕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还是要等。
       双胞胎兄弟两手头上的事儿全部搁下去查也需要时间,白宇帆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兄弟两就怕他一激动把那女人掐死,年末的音乐典礼召开在即,龙曜轩也忙了起来。事情不能张扬,完全是秘密调查,人手不能多,兄弟两就着几点顺藤摸瓜,终于在一个星期内有了眉目。
       当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暴雨一言不发,暴风只说了一句:“太他妈的操蛋了!”
       等兄弟两根据手上的情况推断出事情的经过的时候,暴雨还是一言不发,暴风依然道:“太他妈的操蛋了!”
       这天晚上四人在龙曜轩的书房聚齐。
       暴风捡重点的先问:“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白宇帆坐在一边转着手上的酒杯,“别废话,直接说。”
       “坏消息是那孩子和你确实是亲子关系。”暴风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DNA鉴定结果。
       白宇帆只扫了一眼纸上的结论,整个人就被抽干了气力一样靠进沙发,握住杯子的手青筋暴起,关节发白。
       龙曜轩习惯性的揉揉太阳穴,问:“那好消息呢?”
       暴风很少如此严肃,但是此刻一丝不苟的表情却没有什么违和感,他转过椅子对着白宇帆,认真道:“哥,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
       白宇帆整了半天,默默地点点头。
       “鲍慧在星翰工作的时候可以进出你的办公室吧。”
       鲍慧当时是星翰市场部的一个助理,需要经常送报告过来,白宇帆直接肯定。
       暴风停顿了一下,又问:“你和明浩哥有没有在办公室……恩……那个过……”
       白宇帆虽然奇怪暴风的问题,还是回答了:“有过。”
       “那个……”暴风咽了一下口水,“是不是不止一次?还有,每次都带套吧?”
       这次不仅白宇帆,连龙曜轩都奇怪了,但暴风明明是一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样子。
       “恩。”白宇帆一次字回答两个问题。
       “事后怎么处理了?“
       白宇帆想了想:“扔了,垃圾桶。”
       “你也不怕别人看见?”
       “办公室的垃圾都是我助理亲自扔的,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暴风顺畅了很多,“那晚你在酒店,是她一碰你就醒了是吧?”
       白宇帆还是点头。
       “你确定你没射吧?”
       白宇帆再也受了了,忽的一下站起来,“你他妈的想死是吧!”
       暴风被白宇帆一吓下意识的向后闪,差点直接载到地上,多亏暴雨在后面扶了一把才重新坐稳。
       白宇帆一口干了酒杯中的酒,“没有!”
       问题问完了,龙曜轩等着暴风说结论,谁知暴风被白宇帆刚才一下子吓个够呛,直接把东西都推给了暴雨。
       暴雨只好接道:“最初不知从何下手,我找人黑进了她的电脑,发现了这些照片。”暴雨从一个大的牛皮纸袋里倒出来一大堆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白宇帆,和谢明浩一起的占了一大半,“从日期来看,她跟踪了你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估计她对你的日程安排都很清楚,这张是你们常去的酒店,这张是糕点店,这是医院,还有市场……什么都有,看这几张,是明浩哥去公司找你时照的,”暴雨指着右下角的时间,“时间很规律。”
       “公司里虽然人多眼杂,但我估计她不知怎么的知道你和明浩哥……如果发现了就不难拿到你的□。”
       “再看这个,托方毅找人查的。”暴雨又拿出一张化验单,是精子常规检查,名字并不认识。
       暴雨直接挡住名字:“这个名字是假的,99%的可能是你的,因为送去检查的人就是鲍慧,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登记的是真名,可能当时也没想到这个方法真能成。”
       白宇帆还是不明白,龙曜轩若有所思。
       “人工受精现在并不贵,大多数人都会到正规的医院去手术,但是精子方面比较麻烦,要么用医院提供的,要是自己提供会要求多次检查,□需要量很大,所以我又找人到黑市去查了一下,在本市,因为我咨询了相关的医生,离开专门的机器,除非是冷冻,否则□在体外保持活性只有几个小时,去外地的可能性太小,本市提供人工受精的并不是很多,再根据时间推断,找可靠的人去几个可能的地方查了一遍,结果就出来了,”暴雨又推过来一些单据,“黑市的医生要守口如瓶,不过还是命更重要,只要吓唬住了,也能拿到资料。”
       白宇帆来来回回把东西都翻了一遍,直说不出话,最后把所有的东西一甩,攥着拳头狠声道:“疯子!”
       暴雨点点头:“要么是爱疯了,要不是真疯了,反正就是个疯子。”
       “好歹跟你没关系,这总是件好事。”暴风道。
       龙曜轩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孩子是活生生的,几个月以后出生了伯父伯母能让鲍慧一个人带着吗?等孩子长大了问起来怎么说?明浩能把孩子放一边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吗?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见不得这样的孩子……这都是关系,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早就算好了这些。”
       蝴蝶轻轻地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家就可能面临一场飓风的洗劫,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去,千百块随之而倒,现在还在母亲子宫里蜷缩着不知何谓的孩子,他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而是很多人,甚至是很多家庭。
       白宇帆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是他很小的时候在一本杂志上读到的:科学家们偶然得到了一只品种珍贵的雄虎,想延续这个品种,他们选了很多其他品种的健康的雌虎希望能□成功,岂料这只雄虎不配合,后来科学家们从大草原上救回了一只与其他野兽争夺食物受伤的雌虎,雄虎被她吸引,与她进行了□,科学家们也成功得到了雄性的精子,给其他的雌虎人工受精,雌虎产下幼虎具有雄虎独特的斑纹,一家三口很幸福,可不久后,动物中心其他的雌虎也陆续产下了带有独特斑纹的幼虎,雄虎根本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雌虎先是咬死了自己的骨肉,然后不吃不喝不让人近身,一段时间后也死了,雄虎失去了妻儿,拒绝进食每日在笼内咆哮嘶吼,科学家们无奈,最终只有把它放回草原,最后到底如何无人知道……
       当时他就被触动了,时至今日已经记不得那只性情刚烈的雌虎到底叫米娜还是蒂娜,但这个故事依然印象深刻,现在他是不是应该对着老天干笑三声,然后骂一句:你他妈的玩我是不是?
       白宇帆扔了酒杯,起身往外走。
       暴风赶紧问:“哥你哪去啊?”
       “今天约了医生给明浩检查身体。”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开门停在门口,“这事先别跟明浩说,让我再想想。”
       龙曜轩也起身,对双胞胎道:“走吧,咱去会会这位本莎芭的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真相啊筒子们!最近墨墨我有好好几件糟心的事情,文文的基调也能低沉了些,相信我,马上就会走上温馨光明的,俺是亲妈啊亲妈!JJ好像又在抽,看文的亲也好少啊,惆怅的满地打滚中
     
      第28章 惊吓
     
      虽然离半夜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窗外漆黑,三个身高均过180的大男人在门口一站还是有那么些骇人的气势。
      但是开门的女人却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带着得体的笑容优雅的请三人进门,亲自去厨房泡茶,似乎早已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龙曜轩打量着这间房子:房间不是很大,只一室一厅,在他的位置上恰好能透过卧室敞开的一条宽缝看见卧室的床,紫色的床单缀着蕾丝,高贵典雅。
      奶色的沙发看得出来需要每天清洁,没有一丝灰痕,玲珑的玻璃茶几上置一盆水仙,已经有了白色的花蕾,沙发右侧是窗子,
      米色的窗帘已经被整个拉开了,搭配着白色的大沙发显得整个客厅幽雅却不失热烈,左侧靠墙有一个大大的原木色书柜,里面摆满了书,龙曜轩一眼扫过去,发现居然是几本佛洛依德的书摆在最显眼易拿的位置,《图腾与禁忌》、《梦的释义》等等,不禁皱眉,对于这位闻名于世的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他甚至有点反感,这位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几乎把人类所有的情感欲望都归因于性。
      头顶是一盏小型雪花形状的水晶吊灯,明亮华丽,角落里的水竹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分得清一片一片竹叶。
      细节之处尽显细致,这是一个主人精心布置起来的属于是自己的家,明亮优雅,却少了女孩子应该有的温馨柔和。
      鲍慧已经用托盘端出茶来,青花瓷的小盏,蓝白花纹相映,色彩淡雅可人,与嫩绿色的茶叶交相辉映,更显得清新脱俗。
      主人优雅的请客人品尝洞庭碧螺春。
      如果没有之前的调查,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如此存心积虑的设计,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片刻,鲍慧放下手中的茶盏,放松自己靠在松软的沙发上,两手在隆起的腹部上温柔的摩挲,脸上带着母性的慈爱,眼睛却看着龙曜轩,“龙少想找我谈点什么的话我绝对乐意,实在没必要带人过来。”
      龙曜轩毫不在意道:“这话严重了,我们只是宇帆的朋友,再怎样也不会和一个孕妇为难。”
      鲍慧似乎已经想到龙曜轩会这么说,轻蹙了眉头:“他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公司家里,忙的不可开交。”龙曜轩摊摊手,轻松地回道。
      “谢先生呢?上次还是在医院见到他,身体不舒服吗?”鲍慧毫不气馁,换了一个方向问。
      龙曜轩不紧不慢道:“家里蜗居呢,换了谁被照顾惯了都会犯懒。”
      “是吗,龙少觉得呢,得到与付出不对等,我觉得很难持久,彼此的支撑才更重要。”
      “有道理。”出人意料,龙曜轩居然点头同意。
      鲍慧原本在等待龙曜轩反驳,她早做好了论战的准备,谁知道并未如她所料。
      “不过——”龙曜轩话锋一转接道:“那要看什么样的支撑,精神方面要远远超过欲望,其实对男人来说,越高高在上的东西越会想办法得到,主动贴上来的反而不屑一顾。”
      鲍慧抚摸腹部的动作一顿,脸色也一凛,龙曜轩及时的捕捉到,带着点玩世不恭,笑道:“就比如说肚子里多的这块肉,想要的话多的千金小姐乐意生,太不值钱。”
      龙曜轩悠悠的吹着水中舒展开的茶叶,喝了茶盏中最后一口茶,笑着起身道:“这么晚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就告辞了。”
      摆设似的双胞胎也跟着起身,三人还没走到门口,鲍慧在沙发上坐直身子,幽幽道:“龙少,我信奉人定胜天,只要力量足够事情总会按照我要的结果发展。
      信不信,如果我当初爱上的是你,我最后也会得到。”
      龙曜轩转过身,对上鲍慧坚定的双眼,里面近似疯狂的执着让他禁不住感到可悲,有时候天堂地狱只有一线之隔,明明已经一脚踏进炼狱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堂,何苦何苦。
      “可惜没人告诉你,精神力量不是万能的,因为你不是他的那盘菜。”
      他早看过了鲍慧的资料,由单身母亲抚养长大,艰辛的环境和母亲要做人上人的潜移默化,打造出一个与内心不相称的高贵优雅,根基不稳的过度强势自信的女人,就连这间房子都是冷硬缺少温度的,爱情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征服。
      这样一个女人,即使没有谢明浩,白宇帆也不会爱上她。
      于是,龙曜轩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斩钉截铁得出个结论:“还有一点,不用听天命,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永远上不了白宇帆配偶那一栏,否则——”龙曜轩那根手指指回来按住自己的鼻子,“我龙姓倒着写。”
      直到三人开车回龙家老宅,暴风才问:“少爷我怎么觉得,那女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啊?”
      龙曜轩闭目养神,半天才懒懒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以为她无所不用其极做到这份儿上,会因为我两句话就退缩了?白伯母那边估计就是她捅出去的。”
      暴风郁卒,道:“那我们干嘛去打一趟酱油?”
      连日忙着公司的事儿,下了班还有这么糟心的家务事,自家的小孩儿还跟他闹脾气,龙少直接无视这个愚蠢的问题,轻轻动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补眠去了。
      暴风再次遭人鄙视简直憋屈死了,直直瞪着车窗玻璃好像能瞪出来个洞似的,暴雨无奈,只好陪他分析道:“咱们就想探个底,这女人坚定的海底针似的,说什么都不能一天两天能打消念头的,只能慢慢磨,让她觉得彻底没了希望才成。”
      暴风有些烦躁:“再磨孩子都生下来了!我看她疯疯癫癫的,精神不正常,以为自己七仙女下凡呢,个个都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这个德行能生出什么孩子来,宇帆哥够倒霉,从哪来这么个极品被他碰上了。”
      较起真儿来,白宇帆确实是个倒霉鬼,好端端的被人缠上,拒绝居然不成,莫名其妙就有了个孩子,这女人还破费心思,怀孕将近八个月才挺着肚子现身,让你想打掉都不成。
      也许是因为他们安逸幸福了这么久,总要有道高门槛等着将他们绊倒摔个大跟头,跌得头破血流才能继续上路,总而言之,这是场耗时耗力的持久战。
      再说龙曜轩虽然答应了白宇帆这事不能声张,但是苏禾可不是外人不是,他总想找个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省的每次见到他和白宇帆,苏禾总把他两当成乌眼鸡一样,好在他成了谢明浩那儿的常客,两人说得来,谢明浩状态也好了很多,奈何因为年末的音乐典礼公司上下都忙得人仰马翻,苏禾又拒不配合,就这么一直拖拉着。
      好不容易有一次专门去练习室找人,堂堂总裁被助理小姑娘刘洋挡在门外,刘洋心里泪雨纷飞,抓心挠肺,这这可是大大Boss啊!一旦得罪了她死一万次都不顶用啊!表面还要装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强忍着哆嗦说:“苏禾正和乐队讨论典礼上表演的事儿……总裁您看……”
      龙曜轩碰了个软钉子,随口问道:“最近很忙吗?”
      刘洋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最近忙得不行,代言要拍第二期平面宣传,又接了个广告拍摄,年末电台节目也很多,还要准备典礼的表演,苏禾自个儿还一直写歌什么的……”
      多么称职的助理啊,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啊,刘洋自己都被自己狠狠地感动了,龙少你敢不敢再给我涨两毛工资?!
      一不小心沉浸到自己YY着的涨工资的美好生活中,没留意本来已经离开的顶头boss居然转回来,手工小牛皮鞋重新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宣传和广告我怎么不知道?”
      刘洋当机,愣愣的看着龙曜轩,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每个艺人的schedule总裁都要知道吗?哇,总裁你事必躬亲未免太厉害了啊喂!
      事实上受到这种待遇的当然只是个别人了。
      龙曜轩又问:“怎么额外安排了这些?让钱奇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然后刘洋不经大脑的从嘴里溜达出来一句:“苏禾说要多赚点钱还债……”然后就恨不得跺自己一脚,总裁难道生气了?脸色太太太恐怖了!
      龙曜轩能不生气吗?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戏言让苏禾这么当真,年末的活动本来就多,他早看过他的日程表,密密麻麻的一张16开纸排的满满的,现在又凭空多出来这么多工作,老黄牛都要累趴下!
      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事情都做到这个程度,没想到苏禾还是这么排斥,这么着急跟自己划清界线,不要命的挣钱也不想欠他的情?
      他压根不知道因为之前苏禾把存了好久的一部分钱给了苏锦华,只好跟钱奇峰私下商量,把年后的工作往前提两个好筹齐外婆住院的费用,已经多推了一个月,苏禾不习惯欠钱过日子,总让他惴惴不安,再推到年后去自己都受不了。
      龙曜轩再一次停下脚步审视自己,头一次有些忐忑,最近的负面情绪太多,他不可能一点影响不受,这么久苏禾都没有过回应,是不是应该缓一缓,让他暂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结果三天后,龙曜轩在白宇帆的办公室被唬的五雷轰顶,恨不得坐着时光机回到三天前把苏禾揪出来逼着他去休息!
      冬日里暖阳照进来,刘洋六神无主,又急又怕的满眼是泪,捂着胸口带着哭腔:“他……苏禾他吐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进来都对白谢这对couple的情况各抒己见,我很欢迎,只想说,本文是多couple,白谢又是副couple,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故事慢慢讲出来,逼得太紧我实在鸭梨很大,圣母神马的都是不存在的,主couple的注意都被转移了,小禾苗儿都要怒了……
      不知大家注意没有,**新出台了防盗系统,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在文下留言,我反映给编编。
      来来来,让我们把注意力拉回来,事情都要慢慢解决,不要着急上火哈
     
      第29章 禾苗住院
     
      话说苏禾自那天深冬夜里只穿一身睡衣和拖鞋急火攻心的往谢明浩处跑,里头上火,外感风寒,等到第二日回到家中蒙着被子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头总有他在谢明浩处见到的一切,当天晚上就有些发热,自己找了感冒药吃了又浑浑噩噩睡了一宿。
      放在以前,没几天苏禾就又会生龙活虎了,可现在却不能,工作一件赶着一件,休息时间一减再减,没过几日突然想起来外婆的住院费用已经迟交了好长时间了,他慌忙的打过电话去,那边的工作人员语气和善彬彬有礼,告诉他没什么,和下次的一起交也是可以的。
      苏禾从小就没欠过人什么,更没有借债不还的习惯,现在加上龙曜轩这么一层关系,他更觉得锋芒在背,于是和钱奇峰商量着工作量再增加,感冒一拖再拖,高烧没有,一直持续着小小的低烧,只是咳嗽越来愈严重,嗓子也沙哑了些。
      刘洋和钱奇峰都急得不行,马上就要到年末的重要活动了,这样怎么能行!白萝卜汤雪梨汤轮番上阵,一碗接一碗的逼着苏禾往下灌,就是迟迟不见效。
      今天一早苏禾就坐在工作室里修改曲子,刘洋进去送水送药,盯着他吃下去才稍稍放心,还没等她出门去,苏禾的咳嗽就上来了,脸憋得通红,咳得不住声,让人看着都难受,最后卡出一口痰来才算缓声,刘洋赶紧递纸巾让他吐了,扔在垃圾桶里小姑娘才觉得不对,怎么泛着红呢?
      小心的扒开一看,刘洋当场吓得魂飞魄散,白色的纸巾上鲜红的星星点点的血迹,痰里还有几缕长长的血痕!
      这还了得!
      别看刘洋一个小姑娘,身材也偏瘦,可是从小到大身体倍儿棒,见血顶多也是个流鼻血,这口带血的痰一下子就把人吓懵了,唬得心突突的跳。
      苏禾发现她不对,走过来瞟了一眼,就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跟她道:“没事儿,低烧烧的,过两天就好了,别告诉其他人。”
      过两天好了还好,这要是再严重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洋出门后心里像塞进只兔子一样惴惴不安,前思后想,还是打算跟钱奇峰商量商量,是打针还是输液,可不能再拖着了。
      偏偏钱奇峰刚离开公司去代言负责人那里协商工作去了,刘洋急得跳脚,劳什子的经纪人,需要的时候总找不着人!突然想起几天前总裁跟她说过要是有事可以找白总商量,急冲冲的就往总经理办公室跑。
      刘洋一进门就看见总裁也在,想起自己当天邀功似的跟boss念叨苏禾的日常工作,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又急又怕,再加上后悔内疚,五脏六腑都被放上了笼屉在火上蒸,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在眼眶里转,嗓子被塞了块酸棉花一样,带着哭腔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口,别说龙曜轩,白宇帆魂儿也被吓飞了一半儿,吐血?这是中毒还是怎么的?
      跟在龙曜轩身后,急匆匆的就往外奔,把抽抽噎噎的小姑娘甩在老后面。
      电梯显示着稳稳的停在一楼,龙曜轩哪里还等得了,直接顺着楼梯往下跑,他脑袋里全是苏禾脸色灰白,躺在地上不断咯血的样子,只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浑身的血都冰透了,冷汗滋滋的往外冒。
      龙曜轩直接推门跨进苏禾的专用工作室的时候,苏禾瘦削的背影正伏在案边,垂着头写着什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人,耳侧有一撮头发翘着,是他想不通问题的时候抓出来的。
      人还是活生生的,没有昏迷不醒,没有倒地不起,也没有满嘴是血,龙曜轩几乎要念一句老天保佑,血液终于又退回四肢百骸,只停顿了几秒,他马上又一个箭步抢上前,弯下腰去把人细细打量。
      因为上午不需要出去做通告苏禾就没化妆,工作室的百叶窗也被苏禾关了一扇,光线有点暗,看上去脸色腊黄,因为持续的低烧嘴唇有着几道细小的裂口,干刷刷的。
      苏禾正改曲子改的投入,被龙曜轩两人突如其来的闯入弄晕了,看两人面如菜色,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原本清洌的嗓子就像片儿砂纸似的,磨得龙曜轩这个心疼,他冷下脸来峻声道:“还怎么了?!助理说你吐血了!吐哪了我看看!”
      这两天他都被搞得精神衰弱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
      苏禾的双臂被抓得生疼,龙曜轩还没来及平复的呼吸急促的打在他的脸上,额上鬓发居然透着湿,不由得心中一动,轻轻挣了一下,低声道:“没事儿,可能上火了。”
      龙曜轩越发着急起来,正要追问间刘洋也跑回来了,白宇帆在身后赶紧问她:“吐哪了别瞒着!”
      刘洋抹了两把眼睛,颤颤巍巍的指着垃圾桶,龙曜轩见状立马松开手,两大步跨过来把刘洋挤到一边,白宇帆也从另一侧走过来,两人同时看见了纸上嫣红的血迹。
      半响,白宇帆长出了一口大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这小姑娘,是要吓死人啊。”
      刘洋轻轻抽噎了两声,她当时六神无主的,又怕苏禾病的严重起来,脑子里想什么直接就抓着扔出来了,这一个吐血说的真是吓得人要吐血。
      刘洋诺诺的不敢应声,龙曜轩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白宇帆又叹一口气,冲刘洋摆摆手:“你也没做错,这事儿就得早说,别哭了。”
      龙曜轩转过头来交代刘洋:“把他衣服拿过来。”
      苏禾仰着头看着他呆呆的问:“你干嘛?”
      龙曜轩也不回答,黑着脸就把刘洋从隔壁拿过来的外套给苏禾往身上套,苏禾刚要说什么就被他一声闭嘴给打回去了。
      看得出来龙曜轩发怒了,刘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无比乖巧的充当着全自动的衣架子,再合适的时间递上围巾、帽子还有一双毛茸茸的手套。
      末了,龙曜轩又从台面上拿了一副墨镜给苏禾要给他带上,苏禾赶紧接过来自己弄,却因为两只手都被带上了手套,动作笨拙的像只掰棒子的小熊,只弄了半天还歪歪扭扭的带好。
      龙曜轩看他收拾妥当,就拽着人往外走,苏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理亏,还是想打个商量:“我今天下午还有工作,能不能……”
      龙曜轩直接把人搂到怀里,在他耳边威胁到:“再不听话,信不信我直接抱着你出去!”
      苏禾:“……”
      龙曜轩把人带到医院一拉溜的化验检查做下来,原本面容慈祥的老医生一下子把脸拉得老长:“再发展就是支气管扩张!咽部发炎成这样,痰里带血还算轻的,看看都肿成什么样了!低烧应该是炎症引起的,作息时间不规律,缺乏休息,还一拖这么长时间,仗着年轻就这么糟践身体,真严重了烧出个肺炎来看你还挺着吧!”
      老医生噼里啪啦把苏禾一顿说,又看这孩子年纪不大,瘦的尖尖的下巴,因为生病难受恹恹的摸样,老医生又把矛头指向龙曜轩:“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孩子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带医院来看看,再想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严重了花的钱更多,你看你这小伙子,穿的也挺好的,工作也应该不错,对自己家人总也该比工作重视吧……”
      苏禾靠在一边,看着龙曜轩站在老医生面前,微微低着头,由着老先生念叨,一副懊恼的样子,越看越有意思,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龙曜轩耐着性子听老先生教训完才急切的问道:“那他这严不严重,要住院吗?”
      老医生微微抬头,透过架在鼻梁上,马上就要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看他,嗯,这小伙子认错态度良好,态度诚恳,语气缓和下来:“虽然还不是太严重,但是建议住院观察治疗两天,情况好的话,几天就可以出院,当然,要是不能住院的话——”
      “那就安排住院吧,医生。”龙曜轩直接接道,“不会留下病根吧,好像气管的病都不好调养。”
      老医生摇摇头,重新低头写病历:“还不至于,没发展到那个程度,我先开点药挂着。”
      苏禾的声音从被遗忘的角落哑哑的传过来:“我不想住院,我还有工作。”
      龙曜轩连头都不回,直接跟老医生说:“别管他,听我的就行,马上安排住院。”
      一个星期后就是年末的音乐典礼,龙曜轩威胁苏禾道:“你乖乖的住院治疗,及时出院还来得及参加,要是你犯倔,嗓子跟破锣似的,我直接卡掉你的资格。”
      苏禾气的咬牙,狠狠地骂他:“法西斯!希特勒!”
      龙曜轩盯着护士给他铺床,打电话给吴姨,让他带些日常用品过来,挂掉电话对着他脸色僵硬:“说什么都没用,我是纳粹都一样。”
      床已经铺好,秀气的护士小姐放好干净的被褥,听着没营养的对话,一边去放窗帘一边偷偷瞄着龙曜轩,被苏禾发现了扫一眼过来,脸上泛起红晕。
      苏禾觉得嗓子更疼,鼻子更堵,心想这老家伙到底行不行,刚吃了一顿他开的药,怎么比刚才还难受,自欺欺人的上床盖上被子装睡。
      弓着身子像只虾米团,一张大床显得格外宽大,龙曜轩看着苏禾小小的骨架子心口像被蝎子狠狠蛰了一下子,刚才最后离开诊室的时候,老医生告诉他说苏禾有轻微的植物神经紊乱,医生也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来,他可能失眠有一阵子了。
      这阵子对他的关心确实少了,总想治治他的倔脾气,却忽略了他一个人改起来多困难。
      这么想着,龙曜轩在床边屈膝蹲□来,伸开双臂将这个白色的小团子纳入怀中,用唇轻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磨蹭轻吻着:“你这个小东西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
      苏禾心蓦地一震,像一阵电流通过,激起一股酥麻,整片的扩散开来,甚至没有了推拒他的想法。
      等苏禾突然想到这是病房,还有其他人存在的时候,以为自己终于等到白马王子的护士小姐早已经被惊得落荒而逃了。
      苏禾后知后觉的变成了一颗超大号的红番茄,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两只爪子抓住被子将自己整个埋了起来,瓮声瓮气的装凶狠:“走开!”
      当然某人的回应是把这个彻底变成团子的白团子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少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筒子们~~
      不幸的是我有卡文了……
      嗷嗷,对于时速6000的战斗机各种羡慕嫉妒恨!
     
     第30章 各色探病
     
      苏禾住院四天,一共五拨人来探病。
      入院当天下午,吴姨竟然与钱奇峰和刘洋一前一后来到病房,吴姨给苏禾带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和熬得稠稠的鱼汤,拿走了苏禾的钥匙,小灰再次面临被“转手”的命运,即将开始借住的生活,而另外两位则是两手空空,苏禾伸长脖子在经纪人和助理身上找了又找,连张曲谱都没发现。
      代言的平面宣传拍摄和广告重新被归置到年后,电台节目全都采取电话连线的方式,其他的曲谱全被没收,苏禾唯一能研究的就只有马上举行的音乐典礼上的表演。
      苏禾跟刘洋频频使眼色,暗示她携带一些“违禁产品”入境,岂料平时玲珑聪颖的小姑娘一个劲的装傻,临走时偷偷塞给他一支MP3,“总裁说了,谁给你带东西就把谁咔嚓掉,我不想被咔嚓掉,呐,我的MP3借你听……”
      苏禾暗自咬牙——算你狠!
      迷迭香几人在第二天上午出现。
      苏禾许久未见几人很高兴,手上挂着液体和几个人玩笑,却发现平时爱玩爱闹的几个人都有些落落寡欢,沈蔚在外面总是沉默寡言乖宝宝的样子,表现的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叶末和蒋启哲搞怪二人组就明显太多了,反而赵槿宁一如往昔,甚至有点超过,苏禾怎么会发现不了。
      苏禾貌似无意的问起:“我们郑队呢?我都趟医院里了都不肯赏个脸啊?”
      叶末一下子活过来了,赶忙掏出手机,“就是就是,一定得教训!”嘴上对着苏禾说,眼睛却瞄着赵槿宁。
      赵槿宁冷笑一下,一屁股坐在苏禾身边:“没人绑着他手脚,爱来爱去都是他自己的事儿。”
      蒋启哲赶紧示意叶末出去打电话,坐在苏禾另一边开始扯闲话,只把沈蔚都说的困了,戴上耳机一边歪着睡着了。
      赵槿宁一看,起身去看沈蔚,把小孩儿摇醒:“别睡了,一闭眼就起不来,回去给你煮点粥吃了再睡。”转身对苏禾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两天太忙得回去补个觉,晚上还有活动,等过两天再来看你。”
      一旁叶末和蒋启哲一齐给苏禾使眼色,苏禾啼笑皆非:“什么再来啊,我又不是常驻这儿。”
      赵槿宁过来拧了苏禾脸蛋一把:“好好养病小禾苗儿,身体最重要,好歹是自己的,疼了病了没人能替,这个最实在。”
      说话间,病房的门被推开,郑睿裹着一身冷气而至,看的出来赶得很急,朝苏禾抱歉的笑笑,目光起起落落的擦过赵槿宁,赵槿宁径自穿外套,多余看一眼都没有。
      “对不起啊苏禾,说好和他们一起来的,有点事儿耽误了。”
      郑睿天生一股沉稳气质,道歉的语气神态都恰到好处,很难让人心存不满,苏禾笑笑:“师兄咱们这么熟了就别客气了,我没事儿,年末大家都忙,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不待郑睿回答,赵槿宁转过身摸摸苏禾的头:“我们走了啊禾苗儿,好好休息。”
      沈蔚已经迷糊着把自己包裹好,他冬天最容易生病,一入冬就穿的像只北极熊,北极熊举起熊掌跟苏禾摇了摇,摇摇摆摆的跟着赵槿宁出去了,像只嗷嗷待哺的幼兽追着妈妈。
      郑睿前后停留也没一分钟的功夫,跟苏禾点点头,转身也出去了,剩下叶末和沈蔚大眼瞪大眼对视几秒钟。
      苏禾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两怎么了?”
      两人尴尬又默契的一笑——
      “没事没事。”
      “小事小事。”
      然后争先恐后的蹿出去了。
      苏禾背脊升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很快,萦绕在苏禾心头的阴霾就被倪乔驱赶了个干净。
      倪乔一身礼服款银色西装,深灰色衬衫,搭配亚金色领带,捧一大捧白百合,如此闪亮耀眼的搭配,宛如白马王子翩翩情深来探望心爱的公主,苏禾正在喝水,一大口水含在口中尽数喷出,伏在床上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倪乔也不恼,作深情款款状把花献给苏禾。
      他刚跟沈当家的去住宅和本家吃饭,下午回来直接就拐到了医院,还好医院有个后门,苏禾住院的地址也没泄露出去。
      王子调拨了苏禾一会,王子的男人就打过电话来催促了。
      苏禾愕然:“你让他在外面等着呢?“
      倪乔恩哼了一声。
      苏禾嘴角抽搐。
      倪乔捏捏苏禾的脸:“他不方便过来,你知道,跟他扯上关系有点危险……”
      苏禾斜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己不能打车回去啊,还要人家特意等在外面!
      倪乔揉搓了苏禾一阵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龙曜轩一整天也没出现,苏禾估计他肯定还在公司忙着,艺人已经没有生物钟的说法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迟迟不能入睡。
      正在怨念龙曜轩不让刘洋给他带曲子,手机就响了,显示龙曜轩的短信:好好睡觉,要是被我发现你搞怪,回去打你屁股。
      苏禾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的回复问道:“你是谁?”
      龙曜轩该是沉稳内敛的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叮,收到回复:“你男人。”
      苏禾一激灵,往后一仰落空,直接从床上摔下去,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摸到手机,把键盘当成龙曜轩的脸使劲按:“去死!”
      至此,苏禾意识里龙曜轩的大尾巴狼的形象终于初见规模。
      第三天下午,谢明浩携一身雪花出现在苏禾的病房里,让他又惊又喜。
      虽然不是久病成医,谢明浩定期的复查和哮喘多少让他懂一些医疗知识,拿着苏禾的病历和处方研究了半天,笑道:“还好不是很严重。”
      他知道苏禾生病的起因,心里内疚,看着苏禾好了很多的脸色放心了很多。
      苏禾斟酌了半天,才道:“你们……怎么样了?”
      在他入院的当天晚上,龙曜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了,谁是谁非?至少苏禾无力评判。
      白宇帆没有错,谢明浩更没有错,但这么荒唐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真实的存在了,电闪雷鸣间冲刷了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势要进行一场大洗牌。
      谢明浩故作轻松状,轻笑道:“怎么样了啊,大概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吧。”
      “那个孩子……”苏禾咬紧下唇还是没能说下去。
      谢明浩放下手中的病历,摇摇头:“不知道,事情闹开一个星期后她就消失了。”
      在龙曜轩找完鲍慧以后,她就大着肚子消失了,茫茫人海,一个人想淡出人们的视线实在太容易,没人能手眼通天,更何况名不正言不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明浩哥,那个孩子不能生下来!”苏禾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
      谢明浩回握他,苦笑:“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把她翻出来开车撞了她?还是把人绑了去流产?别人这么做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恐怕不行。最近我常常在想,当初自己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有人愿意生没人愿意养……”
      “你最近不是看了老子吧,我最懒得听那套‘无为之治’什么的了。”苏禾打断他。
      谢明浩知道苏禾是故意这么说让他宽心,刚要在说什么,电话响了。
      白宇帆打电话来说,今天他可以早些回家,问谢明浩想吃什么?
      谢明浩想了想,道:“就吃手擀面吧,上次买的那袋面挺好。”
      白宇帆笑着答应了,嘱咐他回来路上小心,一如既往的细致入微。
      “以后,你们怎么打算的?”
      谢明浩只轻轻笑了笑:“我也在想啊。”
      想了又想,还能再陪他走多久。
      谢明浩离开没超过十分钟,另一位访客翩然而至。
      苏禾听见开门声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耳朵里还插着耳机听MP3,他这病养的,劳师动众。
      抬头一看,额头三道黑线。
      方毅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雪白的兔斯基,见他坐起来,把兔斯基递给他:“喜不喜欢?”
      苏禾默默接过来,除了谢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毅觉得苏禾呆呆的抱着半人高细胳膊细腿的兔子实在太萌了,伸手就要捏苏禾的脸,苏禾赶忙闪开:“别动手动脚的,脸都要被捏肿了。”
      可不是,左边右边全被捏过,头也被摸了很多次,大家都当他是生病的宝宝。
      方毅矢志不渝,还是伸长胳膊捏了上去,痞痞道:“他们捏的我捏不的?偏要捏。”
      捏完之后,满意的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说:“房间真不错,快赶上酒店了,哎,小禾苗儿,我听说咱龙二少被老姜医生骂了,是不是真的啊?”还没等苏禾反应过来老姜医生是谁,方毅就自顾自的接着说:“老医生不认识二当家的到不稀奇,那家伙被骂真是少见,我怎么就错过了呢,太可惜了!”
      苏禾极度无语,这龙曜轩都交的什么损友!
      方毅好像根本不在乎苏禾会不会搭茬,“啧啧,小禾苗儿你还犹豫啥,跟着他有肉吃,趁热打铁赶紧把他拿下!”
      苏禾大囧,勉强镇定道:“无聊!”
      方毅无比认真道:“这怎么能是无聊呢!虽说跟我比起来那家伙还差一截,但好歹算得上青年才俊了吧,风度翩翩,事业也算小成,难得有情郎小禾苗儿!”
      苏禾拨弄着兔斯基长长细细的耳朵,“方先生似乎对这种凑对儿的事儿情有独钟?“
      苏禾当然是在讽刺他之前为龙曜轩过生日搞出来的乌龙。
      方毅多聪明一人精啊,装傻充愣道:“这可不经常的我说,俗话说兄弟义气两肋插刀,我看着兄弟情路这么坎坷,当然要插刀相助,我保证你将来绝对不会后悔。”
      “您爱人是什么样子?”
      方毅愣了一下,四十五度忧伤:“一定是在某个角度期期等待着我吧。”
      苏禾早就下了床,靠在一边站着,冷笑:“这不就对了?有这闲工夫你还不赶紧给自己找找去,来我这儿保证什么!”
      谢明浩七年铸造的感情铁轮都翻了船,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保证,凭什么给别人保证什么?你又了解我什么?
      这样的玩世不恭让苏禾心里厌烦。
      方毅显然没想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自己会惹人讨厌,联想到自己在医院门口碰到的谢明浩,才明白自己正堵在枪口上。
      方大少爷摸了摸鼻子,哈哈干笑两声:“那啥,探视时间就要到了哈,过两天再来看你啊,哈哈……”
      方毅小心的退出来,轻轻关好门,默念了个阿门就要溜,一转身直接和龙曜轩撞了个满怀,龙曜轩看他一脸心虚就往房间里瞄了一眼:苏禾抱着大大的兔子蹲在地上,整张脸都埋在兔子肥肥的肚子上……
      龙曜轩扯住方毅的领子把人拽到角落,压低声音道:“跟你他说什么了?!”
      方毅心疼的捋着皱掉的领子,好几万块钱呢!“没啥啊……”
      “没啥他那么难受?”龙曜轩显然不信,“别忘了上次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方毅高举双手:“真的,我没说啥,就可能是刚才明浩来过了他又想到啥了。”
      果然,男人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了老婆可以插朋友两刀!
      龙曜轩胳膊勒紧方毅的脖子,“刚得到的消息,你老子好像去你的宠物医院了……”
      方毅一蹦三尺高:“我操,你他妈的不早说!”拔腿就跑。
      龙曜轩摇摇头回到房间里,苏禾还蹲在地上,上前两步把人抱起来,看苏禾两只大眼睛红红的,紧紧抿着唇,像只大白兔似的。
      把人放到床上,低头用鼻尖轻轻磨蹭苏禾的脸:“想我了?”
      苏禾拽起他的领带狠狠擤鼻涕。
      龙曜轩哈哈大笑,把肥胖的兔斯基拽出来甩到一边,将人抱住:“我刚问了医生,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苏禾两眼冒光,没办法,在医院里什么都干不了,除了吃就是睡,太憋屈了。
      龙曜轩亲亲他的鼻尖,被苏禾一巴掌拍开,老子终于要出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火候到了,下一章龙少将正式拿下小禾苗儿!
      亲爱的筒子们,明天停更一天,变态的实验室后天要做报告,我还一字未动!
      嗷嗷,明天一天都要泡在实验室里写报告 
     
      第31章 另类告白
     
      年度大型音乐典礼MF音乐节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序幕,恰逢FM十五周年,场面隆重盛大,大红地毯铺出百米有余,众星云集,女星们迤逦而入,只一片裙摆就是道不尽的风情。
      传承的一姐郁晓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条深V的versace礼服,经典的性感剪裁自不必提,烈焰般鲜红的色泽衬得本人艳丽性感,瞬间引爆全场。
      鸿尚的康芯颖是上一届爆冷的最佳新人,时隔一年,康芯颖从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儿成功变身,身着象牙色的Valentio小礼服,别出心裁的设计打破了象牙白的单调,自然飘逸,温婉可人,女人味十足。
      星翰的流萤出人意料的放弃了经营多年的火辣性感形象包装,挑选了一件抹胸白色长裙,裙子中间有花瓣造型的点缀,跳跃活泼,搭配长款水晶项链,格外青春美丽,给气场强大的她拉出女人的梦幻,在随后的采访中她满脸幸福的笑容,在记者们的逼问下道出原因,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嫁做人妇的幸福小女人,相由心生,当然也要搭配合适的衣着。
      另一位改变风格的女星同样出自星翰,罗曼薇放弃了一贯红地毯干练时髦,水蓝渐变的Celine长裙带着多瑙河般的气息,将整个人衬得优雅沉静,照相机前一站,如一潭清冷的泉水沁人心脾。
      这两位彼此看不过眼的女星跨出自家公司的大门马上变成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在记者的采访中纷纷称赞对方好美好美,对流萤成功嫁入豪门罗曼薇送上了若干祝福,而对于罗曼薇即将走进同是书香门第的夫家,流萤也是提前道贺,没错,罗曼薇终于牵到了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的手。
      ……
      当然,除了让人惊艳的,还不乏让人摸不着头脑沦为笑柄的,拥有世界顶级名牌的衣服遇不到合适的主人,同样有可能显得臃肿刺眼,突兀繁复。
      从这方面来说,身材挺拔的男星们被诟病耻笑的风险就小多了,无论是深色亮色,正装休闲,西装都是不会错的选择,当然也会有人不同选择。
      比如,一年不发片,通告少到可耻的倪天王,黑色夹克搭短靴,留的半长的头发,只轻轻的一挑眼,道路两旁的粉丝就喊得撕心裂肺,只不过倪天王本人声明他只是来打个酱油。
      比如,让外场女主持人语无伦次的迷迭香五人,银灰色长款风衣,及膝长靴,硬朗帅气,一股子高山仰止何人比肩的气势,随着五人的步伐,两旁的歌迷们奔跑追逐呼天抢地,可怜了维持秩序的保全们,估计脚趾头都肿成了胡萝卜。
      苏禾排在中间的位置,从一大早就来到舞台排练,现在等的他昏昏欲睡,车上的屏幕播放着红地毯上的情况,大神粉红络绎不绝,看个新鲜过后感觉挺没意思的,刚在靠背上靠一下脑袋,刘洋的手指头就伸过来戳,然后发型师的小梳子就不依不饶的靠过来捯饬。
      瞧,明星每次出境为什么总是衣冠楚楚,因为屁股后面若干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助理不能吃干饭,保证你平光眼镜上都不沾一根眼睫毛。
      苏禾的红地毯走的很顺利,再向两旁的歌迷微笑致意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粉丝论坛的站长,寒冬腊月的,个个冻得脸通红,看的苏禾心头一热,却在对上梅林的目光时心虚的闪开了。
      接受过记者们的拍照和“拷问”进入内场,入口处需要在签字墙上签名,停留的人有点多,他刚签好放下笔,感觉一只手暧昧的抚过他的后腰,苏禾一凛,那手已消失不见,他不动神色的扫过身边几人,都是偶尔出现在娱乐版的半熟脸面,最有可能的位置上的人苏禾有点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苏禾冷笑一下径自进场。
      主办方似乎也想给FM庆祝一个与众不同的十五岁生日,开场居然换了千年不变的劲歌热舞,倪乔穿着斜纹衬衫发白的牛仔裤,倚着一架钢琴连唱了两首,一首给爱人,一首给歌迷。
      倪乔唱完并没有直接下台而是请出了本届音乐节的两位主持人,殷绍锋和何雁青,在不久前的网络票选中分别获得最后欢迎的男女脱口秀主持人。
      三人都是娱乐圈的老油条了,私交也不错,和观众问好后两人一起调侃倪乔:“感谢观众赐予我们这个荣幸让我们来提问一下,怎么只有歌没有舞啊?”
      倪乔做沧桑状摇头:“哎,老了,最近还缺钙……”
      底下的歌迷嗷嗷乱叫,殷绍锋趁机插到两外两人中间,“这个老头已经糟了,雁青你还是离远一点。”
      何雁青绕道倪乔另一边做坚定的粉丝宣言:“就算牙都掉光了,我还是爱他!”
      观众席上掌声热烈,倪乔完成使命下台去了,何雁青和殷绍锋言归正传,再次观众正式问好后,与在座的歌手们打过招呼,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歌曲奖,大屏幕上先后显示了获得提名的歌曲,苏禾专辑的主打曲也在其中。
      颁奖嘉宾还没开启手中的信封,歌手席上的气氛已经出现紧绷,坐在苏禾旁边的正是迷迭香五人,叶末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不要紧张,得到最好锦上添花,得不到也没关系……”
      苏禾奇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
      叶末:“……”
      镜头正好转过来,叶末贴在苏禾身上跟歌迷打招呼,马上歌迷哀鸿遍野,苏禾可以清晰的听见“不许爬墙!”“启哲你家小乖不乖!”之类的,两个颁奖嘉宾也停下来好笑的看着他们,苏禾无语,蒋启哲跟赵槿宁换了个位置做到叶末旁边,揽着腰一把把人掳回来,手在眉间划过,冲镜头帅气的敬个礼,可想而知粉丝们是如何想把天花板喊塌。
      获奖的是传承旗下的一位艺人,苏禾听过他的歌,确实很不错。
      之后,各个奖项陆续出炉,最佳MV和最佳编曲被鸿尚拿走,最佳女歌手归属传承的郁晓,这个有点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蝉联了这个奖项四届的流萤这一年的只发了一张精选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新婚上。
      迷迭香毫无疑问的拿下了最佳组合,手到擒来了网络人气奖。
      颁奖典礼过半,苏禾一共出现了三次,均是提名,并未获奖。
      下半场刚开场,苏禾就来到后台准备。
      时间富余很多,苏禾抽空去了趟卫生间,一出来就后悔没有叫钱奇峰一起跟来,只记得依照工作人员说的路线走了挺远,在一个三岔路口处,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摸索方向是件挺苦恼的事儿,尤其当你撞破一些什么的时候,苏禾顺着其中一条路怪过一小段走廊,只见尽头处一男一女正纠缠在一起,女人吊袋的裙装已经被解个差不多,一片雪白的胸膛正好能在灯光下看个清楚,拼命压抑着娇媚的喘息呻吟低低入耳……
      那女人一下子看到苏禾,呀的一声叫起来,拼命躲到男人的背后,苏禾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打扰了,请继续。”
      苏禾记得,那个男人正是他在签字处看到的面孔之一。
      但愿不要长针眼,苏禾心里嘀咕,找回三岔口路选另一条路走。
      这回总算对了,苏禾找回星翰的休息室,赫然发现龙曜轩正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苏禾拧眉。
      这间休息室本就没几个人,眼下又都在舞台下的坐席上,除了刘洋在一旁检查苏禾的服装,只有龙曜轩一个人。
      龙曜轩挑眉:“我怎么不能来?”
      刘洋从一旁解释道:“几家大公司的boss都来了,还要做颁奖嘉宾呢。”明明告诉过你的。
      苏禾猛的想起来那人是谁,怪不得觉得眼熟,鸿尚的执行总裁嘛!
      鸿尚现任总裁周希远,上一届总裁的独子,苏禾综合各方评价对此人得出一句话的认识:睡女人的本事要远远超过经营公司的能耐。
      老祖宗的话细想想都是有道理的,空穴来风,必定有因,果然如此。
      苏禾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腰,要烂掉了!
      换好了演出服装出门,龙曜轩与他并肩往后台走,迎面正碰上打完野食回来的周希远。
      苏禾趁着两家总裁寒暄想走,周希远却突然对着他笑得暧昧:“你的专辑我听过,很不错。”
      苏禾不动声色:“谢谢。”
      “要是想试试不同的团队,”周希远提上自己的名片,“欢迎。”
      苏禾无比诚恳的看着他:“我当初去面试过的,周总,贵公司说我不太合适。”
      龙曜轩心中频频点头,你看,不是火铳了,借力打力的把人拨回去,可不就成熟了嘛。
      苏禾上台先与传承的歌手马瑾合作,打了一手漂亮的架子鼓,随后又表演了自己专辑的主打歌,绚烂的舞步,震撼的力量,一把穿透人心的好嗓子,苏禾第一次在如此多的观众,如此多的同行面前放开展示自己,用心体会那种享受的感觉。
      还没待他下台坐定把气喘匀,舞台上的颁奖嘉宾已经开启封印念出了年度最佳新人奖的得主——苏禾,来自星翰娱乐。
      获奖来的措手不及,让他连一点点准备都没有,等待的焦虑不安像插了翅膀一般,只轻轻扑棱了一下就飞走了。
      直到凌晨时分,MF颁奖典礼结束后,苏禾的歌迷站在演播室大楼下迟迟不肯散去他才重新找回脚踏实地的真实感觉。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苏禾出面感谢大家的支持,承诺自己会继续用心唱歌,甚至叫工作人员联系了几辆出租车过来,才将聚集在一起的小姑娘们说回家去。
      龙曜轩在楼上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看着钱奇峰他们都带人回来了还不见苏禾,问了说是还有点事要和几个站长谈,把人留在了保姆车上。
      龙曜轩不放心溜达着下楼去看。
      地下停车场里,黑色的房车门半开着,龙曜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好眼神,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叫梅琳的女孩儿亲在了苏禾的侧脸上。
      苏禾忙不迭地推开梅琳,眼见着龙曜轩转身离开,跟梅琳急道:“你就呆这儿,我马上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龙曜轩这种脸色还是只有那次生日聚会后见过,他只是知道自己着急了。
      可龙曜轩迈着两条长腿走得飞快,眼看就要走过这块停车区进楼道。
      苏禾干脆停下来,冲着那个背影大声道:“你明明知道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呃,好晚了……
     
      第32章 禾苗儿是爷们
     
      苏禾有一房远房表亲,算起来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但在他小的时候两家住在一个大院里,走动频繁,比其他的近亲还要亲厚几分。
      这户亲戚中一个大苏禾将近十岁的表姐,从小长得粉雕玉琢美人坯子,性子却像头烈马桀骜不驯,苏禾记得小时候他最常听表姨的话就是她管教表姐的时候说:你要是有人家苏禾一分安分我也省心!
      那个时候苏禾却有点羡慕这个表姐,在六岁的孩子眼里,恣意而为的表姐每天欢实热闹,在小伙伴中享受着小女王的待遇和艳羡,而他仿佛从娘胎里带出一股子疏离孤僻,宁愿一个人被锁在家里听广播。
      这时候表姐就会经常要苏禾把钥匙从窗户里扔出来,偷着开门拉他出去一起玩,在院子里的孩子堆里趾高气昂的说,这是我弟弟,谁要是敢不和他一起玩我就揍谁!有人不服,就真被她揍了,小孩子记恨了要去苏禾家告状,小表姐就揍得更狠,果真没人敢找苏禾的妈妈去说。
      长大后的苏禾偶尔想起,就会觉得要是没有表姐,说不定他会得了自闭症。
      这样的女孩儿当然会有一大群的追求者,高中的时候表姐终于有了初恋,对象是同校的一个男生。
      苏禾记得那是表姐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整个人像每天沐浴阳光的向日葵一样,张扬着美丽让人不敢正视,但两年后,她珍视的爱情灰飞烟灭。
      表姐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为何分手,但苏禾记得清楚,那一年表姐迈进了自己理想的大学,生活却灰败得垂垂老矣,大学四年没再交过一个男朋友。
      表姐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表姨开始后悔,说当初不应该因为她谈恋爱的事儿要打要骂的,可是终究没有后悔药,表姨开始软硬兼施,一次又一次带着表姐去相亲。
      苏禾只在表姐的婚礼上见过表姐夫一面,那一年他刚上高一,私底下他认为姐夫和表姐还是很般配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听表姨说他是真心喜欢表姐,相亲见了一面后锲而不舍的追了两年,终于抱得美人归。
      可是他在表姐的眼里找不到当初为爱痴狂的光芒。
      结婚后表姐跟着姐夫搬走了,再后来苏禾家里出事,辗转之间,早失了联系。
      就在苏禾出院的第二天,表姐竟然找到了他。
      已经三十出头的表姐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波浪,精致美丽一如往昔,走在街上还是会引得男人频频回头。
      坐在苏禾的小窝里和他一起喝咖啡,表姐告诉他,正在办理签证,要去美国,可能会过段时间就回来,也可能就此移民了,在电视上看到他,一定要过来告别。
      苏禾自然替她高兴,每个人都希望做到步步高,顺便问道:“姐夫和你一起走吗?”
      “不。”卸下坚强的伪装,女人眼里的神色复杂的让苏禾分辨不明,但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后悔。
      表姐还是告诉了他,一年之前两人离婚了。
      表姐说,当时和他结婚一半是因为她妈妈催得她实在烦了,另一半是因为对那个人她并不讨厌,可以谈得来,人也不错。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都没能平复情伤,母亲一点都不能理解她,反而每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着同事的哪家孩子又结婚了,已经抱上外孙了,恰好有那么一个还算不错的追求者,她以为自己足够成熟了,想过日子嘛更多的是平淡,哪来那么多的爱情,于是她结婚了。
      婚后男人对她是真的好,温柔体贴,她的生日,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每年的情人节……总会有意外的惊喜。
      可她却始终走不出初恋的斡旋,无论丈夫做什么,她都会下意识的和自己全身心爱过的那个男人作对比,如果是他,自己生病了是不是会守在她身边,丈夫是心急火燎的带着她去医院,如果是他,自己的创意被窃取了,会不会和她想法一致赞同她辞职,丈夫是帮她分析自己的问题,劝她留下来继续工作……
      其实,这个男人做的足够好,可是她已经把他放在第二位,没有留出哪怕一扇门给他?
      马上就是结婚四年纪念日,男人却主动提出了离婚。
      表姐说,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自己头一次看见他醉成那个样子。
      男人痛苦的说:你从来就没有尝试着爱我,哪怕留给我一点点机会,都没有。
      ……每天一个人独角戏的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
      ……就算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了也该捂热了,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凉呢,连块石头都不如!
      ……
      真心换真心,一个人掏出一颗心,就算对方不能掏心掏肺去换,至少也要给他一句回应,吹一口热乎气,只冷冷的看着,那颗心在手上能跳多久呢?
      如此,女人应该感觉解脱了才对,可每天晚上回到空了一半的房子里,心里总感觉少了一块。
      几年的朝夕相对,同床共枕,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谁所动,殊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拌了一份感情进去,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而已。那个人走了,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的生活也被带走了一份,也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尝到了和自己母亲当初一样的滋味,后悔,而这种感情也是最无用的。
      不久前她与他在街上偶遇,他身边有个温婉的女人,两人单独谈了几句,男人告诉她,自己在她身上耗尽了心力,终于希望有个人能重新把自己把那份感情找回来,他至少会尽力回应。一见钟情不少,但是培养出来的感情更多。
      再一次,她与自己的幸福擦肩而过,想再弥补已经晚了。
      没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你怨的如此,爱你的亦然。
      没有人会理所应当的一直站在你身后,不是不爱,是太累了,他总会转身走掉。
      至少要给他一个回应。
      表姐走后,苏禾一个人坐在窗前想了很久,一直到咖啡冷掉,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之前歌迷散去后,梅琳提出要和他单独谈谈。
      在第一次因为工作原因与几个站长见面后,之后的很多活动彼此也有接触,两人说话投机,渐渐成了朋友。
      苏禾慢慢知道梅琳正在上大学,她的父母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去世,她和哥哥家住在一起。
      天之骄女忽然失去了依靠,虽然哥哥和嫂子都对她很好,但她始终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尤其是哥哥和嫂子并不会像父母一样什么事都最大限度的顺从自己的想法,会有约束,她的哥哥也是往好的方向引导她,但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尤其像她这样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
      苏禾会开导她,会尊重支持她的想法,这让梅琳有知己的感觉。
      本来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喜欢的人,成了朋友成了知己,梅琳终于放下矜持,想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把。
      苏禾当然不会傻得看不出来,他最怕的也是这个。
      他们的来往建立在歌手与歌迷的关系基础上,对方又是个外强内弱的女孩子,他最不擅长处理的就是这个!
      装傻充愣了很长时间,梅琳那么聪明当然也看出来了,但苏禾只要没说出拒绝她就有希望,她暂时把自尊面子通通放在一边,拼上全部的勇气,想吻上苏禾的唇。
      苏禾一下子侧过脸去,偏了一偏就亲在了他的腮边。
      这一刻他也是惊诧的,相比他表面上的微微的躲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掀起巨浪,他接受不了这个,无论是这个有着一双美丽杏目的出色的女孩子,还是这个想让他狠狠擦掉的吻,他都接受不了。
      虽然不是周希远触碰他的那种恶心厌恶,但还是觉得腻歪,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都是和那个人的亲吻完全不同的感觉。
      错开的角度让他正好看见昏暗的灯光下站立着的龙曜轩,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苏禾知道他很生气,似乎他已与他相识多年,只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的感觉。
      龙曜轩转身离开,地下与地上的气压差让他衣角翻飞,表姐告诉他的话像一记耳光一下子把他打醒。
      他追了出去。
      每个人都在劝他抓紧手中的幸福,每个人看的都清清楚楚,只有自己做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不敢伸出头来看看。
      别人异样的眼光又怎么样呢?别人的看法能帮自己过日子吗?
      可能受伤又如何呢?分分合合每天都在上演,为了这个就怕了吗?
      放下所有顾虑,痛快的尝试一次又何妨!
      苏禾一边匆忙的追赶一边胡乱想着,自两人相识以来,龙曜轩一直都是主动的一方,自己总是被动的拒绝或是接受。
      他停下脚步冲那个背影大声说,自己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勇敢承认!
      他那么一个狡猾的人,明明应该知道他在慢慢接受他,难道要在此刻抽身而退吗?
      龙曜轩似乎被一个雷劈中,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他是生气,因为梅琳的事情苏禾瞒的他滴水不漏,更因为梅琳大胆的举动。
      如果不赶快离开,他保不准会对梅琳说出什么来,那会毁了苏禾的事业和未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苏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苏禾看着龙曜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转过身来,像一只豹子锁定猎物一样朝他走回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响,拉长的影子落在墙壁上,一步一步靠近,终于在他面前停下。
      苏禾倔强的与他对视,龙曜轩低叹一声,猛的把人拉近低头吻上。
      含住冰凉的唇瓣大力的吮吸,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在苏禾的口腔里狂暴的舔舐,急切的像沙漠中的旅人寻找绿洲,终于得见竟要溺死其中。
      苏禾努力地跟上他的节奏,但因为太缺乏经验完全不得要领,呼吸早就乱了套,还不小心咬破了龙曜轩的舌尖,空腔里都是血腥味,即便如此,还是用舌尖去试探着……
      头晕脑胀之间,龙曜轩的手从衣服的下摆探进来,带着午夜的凉意在腰侧摩挲着……
      亲了够,龙曜轩终于重新变得温柔下来,轻轻的吻着苏禾的嘴角、耳侧,带着浓浓的笑意低声引诱:“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恩?”
      苏禾抓出他作怪的手:“别弄,痒痒……”
      龙曜轩不饶:“乖,再说一遍。”
      苏禾最讨厌他像逗弄宠物的语气,刚要顶两句回去,突然道:“糟了!”
      “怎么了?”龙曜轩吓一跳。
      “我让梅琳在车上等我呢!”苏禾转身就要往回跑,被龙曜轩一把拽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苏禾仔细看了龙曜轩一阵,估计他不会说出什么过火的来才招招手:“来吧。”
      龙曜轩哭笑不得,那个手势是他平时叫小灰的。
      刚才心里着急,现在往回走才发现是很远一段路,黑色的放车里,梅琳伏在座位上的双肩抖动着,她在哭。
      龙曜轩把苏禾留在车外,“我来处理吧。”
     
      作者有话要说:咱禾苗儿也是纯爷们,哪能一直被动着当缩头乌龟!
      别扭受可真难搞,龙少辛苦了,终于修成正果,不过后面的事儿还不少捏
     
     
     第33章 “娇羞”的禾苗儿
     
     
      龙曜轩不得不承认,梅琳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子,拼尽勇气的表白被拒后还是忍下难堪伤心依照苏禾的话等在原地,满心考虑顾忌着苏禾的身份。
     
      这样出色的人才,他一定要给苏禾留住。
     
      苏禾等在车外,并不知道龙曜轩是如何安抚梅琳的,只不到半小时后他重新回到保姆车上,钱奇峰开车送他回家,另一边龙曜轩亲自开车送梅琳回去。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苏禾泡在热水中只觉得心里稳稳当当,似乎一切早该如此。他有点奇怪的琢磨,电视里演的刚刚确定关系的恋人不都是很亢奋的吗,比照自己,果然都是骗人的,转念一想又感觉自己这样的比对想法像个少女漫画看多了的女生,暗暗唾弃了自己一遍,舒展筋骨,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苏禾醒来是已是日上三竿。
     
      半眯着眼睛在卫生间里洗漱,刚刚刷完牙还没来得及洗脸就听见门铃响。
     
      苏禾匆匆在毛巾上抹抹满是水的手去开门,这个时候多数是刘洋或者钱奇峰。
     
      开门一看,龙曜轩正倚在门边,手里拎着筒形饭盒,冲他微微笑着。
     
      苏禾赶紧把人让进来,身子留在门里,警惕的把头探出去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才放下心来,像只机警的小仓鼠。
     
      转头看龙曜轩还是盯着他笑盈盈,“你笑什么?”
     
      “小花猫。”龙曜轩伸手抹掉一边嘴角的白色泡沫,苏禾才想起来着急出来开门没有擦掉留在唇边的牙膏沫。
     
      龙曜轩已经倾身过来,轻轻吻他的嘴角。
     
      被这么吃豆腐已经有段日子了,苏禾终于不再被他一碰就满脸通红,眼珠滴溜溜转一圈,坏笑一下用另一侧嘴角蹭了蹭龙曜轩的脸,白色的泡沫顺理成章的转移到某人的脸上。
     
      “淘气鬼。”龙曜轩又亲了他一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来抹掉脸上的牙膏沫,“洗漱去吧,我去热一下饭菜。”
     
      苏禾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问:“时间掐的真准,我刚起。”
     
      龙曜轩到厨房里一边忙活着一边心道:能不准吗,他早从钱奇峰那里把他的作息时间摸得一清二楚了。
     
      苏禾洗漱完见饭菜还没准备好就在客厅打开电脑上网浏览新闻,网页上扑天盖地的全都是昨晚音乐典礼的照片。
     
      略过红地毯的争奇斗艳,直接翻到AM的整个获奖名单和对于奖项归属的评论上去看。
     
      获奖的歌手主要还是归属于传承、鸿尚和星翰三家。
     
      迷迭香五子捧走了网络人气奖,年度最佳组合奖,年度最佳专辑奖三座奖杯,分量之足尽显乐坛新生代霸主地位,流萤因为献声电视剧摘得了最佳OST奖聊以慰藉,苏禾的最佳新人奖已是星翰旗下艺人第五个新人奖,继续刷新娱乐公司新人奖记录。
     
      传承的郁晓荣膺最佳女歌手,出道将近四年终于得到这项荣誉,另一名传承的男歌手董萧逸获得了年度最佳歌曲奖,也是很有分量的一个奖杯。
     
      鸿尚的重心并未放在音乐方面,虽然只拿到了最佳编曲和最佳MV奖,也算正常。
     
      剩下的就是制作人的奖项,代表着各大娱乐公司的制作团队,星翰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最有含金量的最佳专辑制作奖。
     
      放眼望去,星翰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占据了半壁江山,传承紧随其后,比照过去几年看发展良好,鸿尚就略显差强人意。
     
      除此之外,苏禾还注意到这其中杀出的一匹黑马,获得年度最佳男歌手奖的方诺一,所属紫菁传媒公司。
     
      不仅歌手面孔生,连公司的名字也不熟。
     
      苏禾打了一通键盘,把这个方诺一的作品都翻出来听了一下,明显的R&B曲风,节奏与力量把握的都相当出色,舞蹈也不俗,大段拗口的RAP非常有冲击力,假以时日肯定能发展的更上一个高度,苏禾翻看了他的资料,据网上的消息说他已经出道三年有余,今年是第一次拿奖,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禾摸下巴,这个人,有点意思。
     
      只不过,苏禾的兴趣没有保持多久,就突然被新打开的网页上出现一张照片惊悚到了。
     
      那是宣布他获奖后,他在歌手席接受其他歌手的祝贺时的一张照片,当时是,他刚跳完舞,满脸是汗,照片拍的很好,甚至能看出来他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有些急促,这一切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张照片下方配的一行文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子夜昙娇羞……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都不足以形容苏禾的心情,脑子里只荡气回肠的回响着两个字——娇羞,娇羞,娇羞……
     
      他瞪大眼睛研究那张照片,脸都要贴到屏幕上去了:画面上的人微微侧着脸,稍稍低着头,恭顺的听着什么……就算化妆师姐姐的手法再高明,就算他当时的表情确实有点温柔那个意思,喉结好歹在那长着呢!爷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娇羞你妹,你全家都娇羞!
     
      龙曜轩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就看到苏禾像只青蛙一样蹲坐在沙发上喘粗气,纤长的眼睫毛成了屏幕刷,一下一下的刷着笔记本的液晶屏。
     
      将饭菜放下,龙曜轩边靠近边问:“看什么呢,都要钻进去了。”
     
      苏禾激灵一下子跳下来挡在龙曜轩和小电中间,有点结巴:“没……没什么,吃饭,啊吃饭。”绝对不能给他看到!
     
      龙曜轩往左偏他也往左,龙曜轩往右偏他也往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要把龙曜轩的眼睛糊上,龙曜轩眯了眯眼睛,两只大手直接牢牢钳住苏禾的腰,把人抱离地面转了半圈,一切豁然开朗。
     
      苏禾满脸黑线,龙曜轩把那行字仔细看了一遍,笑容越来越大,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他轻轻捏住苏禾的下巴,笑眯眯的说:“嗯,娇羞……”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地痞。
     
      苏禾毫不留情的用力打掉他的爪子,微踮着脚拽住龙曜轩的衣领子呲牙:“不许笑!”
     
      “嗯,不笑。”
     
      “不许看!”
     
      “嗯,不看。”
     
      “不许想!”
     
      “嗯,不想。”
     
      龙曜轩把要卡住自己脖子的两只小爪子拿下来,牵着来到餐桌旁:“吴姨今天早上做的,尝尝。”
     
      苏禾巴不得转移话题呢,一声不响的坐下来就吃。
     
      “好吃吗?”
     
      “嗯,这汤特别好。”
     
      “那以后让吴姨经常做。”
     
      “别,太麻烦她了。”
     
      “那我学着做?”
     
      “那能喝吗,直接给我一瓶敌敌畏得了……”
     
      ……
     
      年末的颁奖典礼后是公司的年会,然后就是比金子还珍贵的年假,这几乎成了娱乐圈的约定成俗,当然,在大年夜也工作的也是大有人在的,有银子赚就有劳命鬼。
     
      星翰也不例外,晚上九点钟公司年会准时拉开序幕。
     
      公司偏楼内有几件连着的大会议厅,每年都会在此聚会。
     
      在这一行混饭吃的人都是玩得开的,管理层人员也呈年轻化,一年一度的年会庆祝,大家都不拘着,自助餐的形势吃吃喝喝玩玩,很是热闹。
     
      迷迭香的伴舞团不知从哪弄来一个什么程序,说是能测定姻缘的,好几个人都试验过了,超级准的,撺掇着大家都测一测。
     
      工作人员轮了一个遍,注意就开始打到这些艺人身上。
     
      台上光鲜亮丽,台下谨小慎微,镜头前的大众情人,镜头后几乎个个没有确定的对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谁不想谈个恋爱,不被怂恿还蠢蠢欲动的,大家一起哄都顺水推舟了。
     
      几个人下来时正好郑睿从另外一个房间不知情的闯入众人的视野,直接给拖了进来。
     
      姓名、年龄、性别、身高体重、生辰八字,BLABLA一通信息输进去,与电脑相连的多媒体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图像,旁边还有小字注释:苗条性感,浓眉大眼,肤若凝脂,杨柳扶腰,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然牙尖嘴利,生气或如飓风来袭,或如严冬飞霜,需顺毛捋。
     
      满堂哄然。
     
      苏禾偷着瞟了一眼赵槿宁,神色很平静。
     
      叶末愕然:“神了,我也要测!这么准!”除了性别有点出入外完全吻合嘛!
     
      蒋启哲不以为然:“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一看就是从词库随即抽取的,谁脑子抽了形容女人用浓眉大眼?”
     
      叶末捶他:“你给我留点念想能死啊!”
     
      在一旁翻着暮光之城英文原著的沈蔚嘴里嘟囔着:“好大一顶傻帽。”不知在说书里的角色还是现实中的人。
     
      “禾苗儿,你也测一个看看啊。”Vivian跟着他们玩的欢快,冲苏禾招手。
     
      苏禾想抵死不从,奈何一系列的信息情报已经有人忙不迭地报上去了。
     
      执行人一声好了,大家动作整齐的甩头看大屏幕。
     
      最先听到的是倪乔的爆笑声。
     
      一个小家碧玉模样小姑娘跃然屏幕之上:眉清目秀,秀外慧中,温婉贤淑,端庄稳重,宜家宜室,然性格有执拗,需宽言劝慰。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不妥,唯独倪乔笑了个泪眼婆娑,肝肠寸断,苏禾若有若无的瞟过龙曜轩,心中暗爽,报了“娇羞”的一箭之仇。
     
      哄哄的闹到半夜,苏禾起身去洗手间,被龙曜轩堵了个正着。
     
      把人困在墙壁和手臂中间亲了个够,看着苏禾濡湿的亮晶晶的唇瓣心痒难耐,手也伸进去挠他痒痒:“还秀外慧中不?还眉清目秀不?”
     
      苏禾像条泥鳅一样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笑得要喘不过来气:“不……不了……高大威猛,高大威猛行吧?”
     
      龙曜轩坏笑着咂咂嘴:“哦?我原以为得在特殊地点才知道我威猛呢……”
     
      苏禾的脸一下子变成关二爷,直接挥拳头:“去死!”
     
      龙曜轩哈哈大笑,大手包住拳头,低声道:“真可爱。”
     
      他正寻思着怎么把人拐到家里去,外面突然有人喊:“苏禾?苏禾哪呢?有电话。”
     
      苏禾惊了,急道:“我得出去了。”
     
      龙曜轩一动不动,腾出一只手来蹭了蹭苏禾的唇瓣:“亲我一下。”
     
      苏禾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他飞快的在龙曜轩的脸上亲了一下,趁机从他的胳膊下钻出来,像只兔子一样逃掉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龙曜轩想,这位置要是改在嘴上就更好了。
     
     
     第34章 卡丁车与麦当劳
     
      苏禾的新年还是要和外婆一起过,疗养院的条件非常好,医护人员准备了不少有意思的小活动,苏禾陪在旁边,看老人的精神很好,和其他的老人谈笑着。
     
      晚上九点,医生又来大概查看了一下老人们的状况,最后来到苏禾身边打算跟他谈一谈这位老人的身体情况。
     
      “老人家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毕竟到了这个年纪,恢复也不可能达到原来的水平。”
     
      苏禾和医生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来,有点不解道:“徐医生,是不是我外婆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
     
      徐医生随手整理了一□体记录,“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人家的身体底子本就不是很好,年轻的时候应该做了很多的体力劳动,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再加上之前脑出血对身体的伤害,身体不会像之前那样硬朗了,其他的都还好。”
     
      虽说在这家医院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但是很少有这么孝顺的子孙得空就会过来探望,老人们被扔在这里一年两年没有露面的也不在少数,徐医生在除夕夜看到苏禾就想着跟他透个底,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老人家被照顾到这种程度也算欣慰了。
     
      苏禾放下心来:“那就好,平时照顾还要你们费心了。”
     
      徐医生笑着摆摆手,起身看了看时间,交代护工十一点之前一定要安顿着老人们休息,又和苏禾打个招呼就下班了。
     
      疗养院有专门的家属休息地点,苏禾安顿好外婆就回到房间里,接连休息了几天觉也补得差不多了,这一天除了和老人们随便聊聊也没做其他什么事,一点睡意也没有。
     
      随手点开电脑里的一部老电影来看,黑白的画面上,安妮公主坐在摩托车上呼吸自由的空气,享受了一个普通女孩儿的罗马假日。
     
      真是美丽的笑容,苏禾想,不仅属于安妮公主,更属于奥黛丽赫本。
     
      分别在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禾点了暂停。
     
      “在干什么?”
     
      苏禾想龙曜轩唱歌一定很烂,否则这样的声音实在可惜了。
     
      “看电影。”
     
      “哦?什么电影啊?”
     
      苏禾想了想,实话实说:“罗马假日。”
     
      龙曜轩低低的笑,诱惑道:“羡慕了吧,想不想出去玩?”
     
      苏禾把自己摊在床上:“我从来不做白日梦。”
     
      “天早就黑了,当然不是白日梦,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苏禾一下子跳起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你在哪?”
     
      “疗养院啊,准确的说是在你住的楼门口,快下来宝贝儿,冷死了。”
     
      苏禾来到窗边,一把扯开窗帘向下看,车灯的光束照出很远,他就在二层,能清晰的看到龙曜轩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靠着车门。
     
      苏禾匆匆换好衣服跑下去,“大过年的不跟家里在一起,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龙曜轩把人塞到车里,自己也坐进去捏他鼻子:“一到后半夜爸妈都熬不住睡去了,我就来看看我媳妇儿。”
     
      “这样不好。“半天苏禾才鼓捣出一句话来。
     
      按照他的想法,过年是要和家人一起守岁的,龙曜轩这么跑出来事后被追问起来终究不好。
     
      龙曜轩当然知道他想什么,腾出一只手来握他的手,“小小孩儿别想那么多,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龙曜轩所说的好地方是一家室内卡丁车场。
     
      明亮的大厅里是盘旋的赛道,四周是观众席,宽广空旷。
     
      “正好春节放假不对外开放,不用担心记者什么的。”龙曜轩牵着他往进走。
     
      苏禾前看后看个遍,“你要在这儿练车?”
     
      “不是我,是你,教你开,这个很好玩。”龙曜轩一边说一遍带着苏禾往楼上走。
     
      楼上是个酒吧,再往里面是更衣室,龙曜轩埋头找了很久要找一套新的赛车服。
     
      苏禾把周围打量个遍,看他实在费劲,就指着旁边挂成一排的红色赛车服说:“那不是有吗,我穿那个不行吗?”
     
      龙曜轩终于掏出来一套,一边拆包装一边说:“那些什么人都穿,不干净。”
     
      苏禾看一眼服装架子上方斗大字的提示板:已清洗消毒,请放心使用,再看看一脸嫌弃的龙曜轩,相当无语。
     
      终于把银色的赛车服掏出来,又检查了一边尺码,递给苏禾,轻拍了他屁股:“把大衣脱了换上。”
     
      苏禾狠狠瞪他一眼,钻进更衣室。
     
      在卡丁车刚诞生的时候,是父母设计出来给孩子在花园或者停车场玩的玩具,现在既可以作为竞技体育更是娱乐的好玩具。
     
      龙曜轩给苏禾带上头盔和手套,让他坐进卡丁车里,逐一给他讲解操作:左脚刹车,右脚油门,方向盘1:1转向就可以了。
     
      本来卡丁车就是一项大众运动,男女老少咸宜,只因为太过烧钱所以一直普及不起来,对于苏禾这样已经拿到了驾驶证的人来说,操作实在是没什么问题。
     
      不一会他就在赛道上驰骋起来了。
     
      卡丁车的车盘很低,室内的跑到尤其平整光滑,跑起来伴着轰鸣的引擎声,真是风驰电掣的感觉,只几圈,苏禾就深深地喜欢上了。
     
      卡丁车有这样的设计,一旦滑出赛道马上自动熄火停止前进,并且绝对不会翻车,所以龙曜轩就很放心的坐在赛道边上看苏禾开车,一圈一圈乐此不疲。
     
      等龙曜轩示意苏禾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苏禾从车里爬出来,摘下头盔,两只眼睛像天边的寒星一样闪闪发亮。
     
      直接跳过栏杆到观众席上,看见龙曜轩身边摆满了麦当劳的外带食品。
     
      站起身来接过苏禾的头盔手套,顺手抹掉额上的细汗,龙曜轩递一个双层牛肉汉堡到他嘴边:“咬一口,还热着呢。”
     
      苏禾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咬下去,新露出来的夹层热气腾腾,苏禾的胃一下暖和过来,接过来一边吃一半问:“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才,旁边就有一家。”龙曜轩看他狼吞虎咽,把其他的也摆出来放在他面前,又递了一杯热红茶过去:“应该不烫了,喝一口顺顺。”
     
      苏禾一边吃一边嘟囔,“要是被刘洋看见又得说我,她总不让我吃这个,就怕我胖的出不了镜。”
     
      龙曜轩不以为然:“偶尔吃吃也没关系。”又带出几分委屈,“再说大年夜我只找到这个。”
     
      苏禾歪着脑袋看了会龙曜轩,嗤的一声笑出来,伸出两根油乎乎的手指头戳龙曜轩的下巴:“嗯,我老婆果然温婉贤淑……”
     
      “……”龙曜轩狞笑着凑上来:“是吗?”
     
      低头封住苏禾的唇,用力咬了一口唇瓣,趁着苏禾吃痛开启牙关舌头搅了进去,缠住苏禾细滑的舌头不放,吮了个够劲。
     
      苏禾想往后退,奈何龙曜轩一只大手按住他的后脑他逃也逃不开。
     
      放开纠缠的舌,龙曜轩把四壁整个舔舐了一遍,意识到苏禾正一手端着红茶一手举着汉堡毫无反手能力,又把牙齿一颗一颗的扫过,留在苏禾口中的半口汉堡和牛肉全被卷到了他的口中,津液交换啧啧有声,在空荡的赛车场里龙曜轩“吃”了个津津有味。
     
      四唇分开的带出晶莹的津液,龙曜轩又靠上前在苏禾的嘴角亲了又亲,“味道不错。”
     
      苏禾已经成缺氧飘忽的状态,大口大口换气,而龙曜轩的呼吸只快了几个节拍,心满意足的靠了回去。
     
      于是乎我们可以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某些词是不能轻易拿来形容的。
     
      又被欺负了的禾苗儿大口大口的吃着汉堡,再也不敢那其他几个词来刺激龙曜轩了,“你怎么想起带我来这儿了?”
     
      龙曜轩咬了一口香酥鸡柳:“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运动,卡丁车不错,也安全,平时要是压力大了腻烦了可以玩儿会儿车,跑一跑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苏禾自暴自弃的想,没事儿长这么帅干嘛,对他这么好干嘛,他不喜欢才见鬼了呢。
     
      “一会儿我们比赛吧。”苏禾提议道。
     
      龙曜轩上下打量一遍:“行吗你?输了可不许炸毛。”
     
      “当然有规矩了,你时速不能超过60。”苏禾向着麦香鸡进军。
     
      “你这也太耍赖了吧。”龙曜轩哭笑不得。
     
      “你转弯什么的肯定比我好嘛,怎么的,不敢?”
     
      龙曜轩摸摸下巴,“当然也行,但是赢了有什么奖励?”
     
      苏禾想了想,但他实在不会出损招,“你说吧。”
     
      “这样吧,赢了的人随便提个要求,怎么样?”
     
      “真老土。”
     
      “你个小东西,行不行?”
     
      虽然很幼稚,苏禾还是答应了,两人火速解决了肚皮问题,重返赛场赛了一局。
     
      结果可想而知,小禾苗儿当然赢不过大尾巴狼,华丽丽的败北了。
     
      不是龙少欺负人,是他有一个无比重要的邪恶计划太需要这个胜利,光看不能吃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他的蒸煮计划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就这样,苏禾的除夕停步在龙曜轩倚在车边仰头的笑容里,新年的日子在卡丁车麦当劳和龙曜轩熏暖的怀抱里抻胳膊抻腿,朝他狂奔而来。
     
     第35章 师兄难当
     
      几天年假很快就过去,星翰的大楼很快又热闹起来,新年伊始,练习生中又有几个孩子即将出道了。
     
      一时间,年假过后扑面而来的工作压力夹在异军突起的小道消息中席卷了大厦内每一个人的视听感官。
     
      只要在公司里坐上一个上午,不用开口问就有无数传言八卦传到耳朵里,新一届练习生有多少人,这次计划出道几人,几人中谁将受到力捧,姓甚名谁什么家庭背景人物出身……
     
      苏禾问刘洋,当初他出道之前是不是也传得这么大动静?
     
      刘洋眨巴着眼睛装无辜,一问三不知。
     
      苏禾这师兄当上还没有几天,任务就来了。
     
      根据塞到他耳朵里的消息说,这一次即将出道四个人,为这几年人数之最,不过上面的意思是其中三个男孩组一个组合,另外一个女孩子作为SOLO歌手出道,组合的名字暂时还没定,女孩子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周舟。
     
      公司在资源分配上还是有着一碗水平端的意思,挑了蒋启哲过去与三人的出道曲合作,苏禾则要在另一位solo歌手的出道曲MV中友情出演。
     
      本来苏禾的演技说不上很好,但经过一年的上镜和MV、广告拍摄,起码镜头感给培养出来了,负责他的MV制作的团队也说他的演技长进了很多,犹是如此,想要带动一个热情缺乏、积极性欠佳的师妹也是难事一桩。
     
      同一个镜头,暴跳如雷的导演第十次喊卡,就差摔了扩音器,让他两再去拿着剧本一边儿揣摩去。
     
      苏禾搞不清楚,连化妆师都看出来周舟故意不配合,为什么导演反过来骂他。
     
      这个导演之前没有合作过,不能及时有效的沟通,到后来搞得他也很郁闷。
     
      在旁边休息的时候,刘洋端着温度适中的白开水蹭到他身边,不满的撇嘴小声嘀咕:“仗着自己有个有钱有势的老子就蹬鼻子上脸,什么东西!”
     
      苏禾心下雪亮,公司既然要推她出道,必然底子不错,自己又有不错的背景自然要比平常人骄傲几分,他刚刚出道一年,名气当然比不上迷迭香五人,想必这女孩儿因为他和蒋启哲的分配心存不满吧。
     
      MV的拍摄虽然没有明文的时间限制,但是导演导不顺必然要骂人,既然那个不能惹,就只能骂到他头上了。
     
      苏禾想清楚了其中的问题轻松了很多,他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拍摄,既然不是如此,骂两句有什么打紧,也不会少块肉。
     
      “别乱说,人多嘴杂。”苏禾嘱咐刘洋一句,拍摄现场工作人员多,被人听见传来传去就没谱了,她再不配合耽误的也不会是自己,何必斤斤计较。
     
      再开拍苏禾更加认真配合,听着导演骂人也是一副聆听教诲的恭敬模样,到后来导演也不再好意思说苏禾的不是,只好暂时收工明天再继续。
     
      周舟的出道形象是邻家女孩儿的定位,曲风也是甜蜜纯爱风格,MV的拍摄地点就在公司大厦内,房间的装饰是花了功夫的,头一天开工就不顺,工作人员难免都有点情绪,结束后苏禾给在场的全体职员鞠躬致歉,才带着刘洋一起离开。
     
      周舟早已经离开拍摄房间在走廊里打电话,像是在抱怨什么,见苏禾他们过来就挂断了。
     
      苏禾打个招呼打算先走一步,楼梯口蹭蹭蹭的蹿上一个人来,叶末像只蝙蝠一样扑过来:“禾苗儿!”
     
      苏禾赶紧后退几步扶着叶末一起站稳:“这又唱的哪一出啊?”用眼色示意他旁边还有人在。
     
      叶末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对着周舟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问苏禾:“启哲他们还没结束啊?”
     
      苏禾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们也不在一起,他们用哪间录音室?”
     
      叶末哭丧着脸:“不知道……”
     
      苏禾琢磨出个差不多,有点好笑的低声问:“你两吵架了?”
     
      平时两人好的一个人似的,走哪恨不得用不干胶粘在一起,没理由蒋启哲去录音连哪个录音室都不告诉他,再看叶末被拆穿秘密的样子,八九不离十。
     
      别看两人年纪差不多,蒋启哲又是从小放在手心里捧大的小少爷,对叶末那可真是照顾,每天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还收拾的一脸心甘情愿乐此不疲,苏禾禁不住好奇,叶末这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才能把脾气那么好的蒋启哲给惹毛了啊?
     
      “你干啥了?”苏禾悄悄问。
     
      还没等叶末开口,周舟濡软的嗓音就响起来:“师兄,我知道他们的录音室,带你过去吧。”
     
      刘洋当场翻了个白眼:叶末好歹是在公司行走了四五年的老人了,说个门牌号还怕他找不着东南西北?装什么乖巧懂事啊!
     
      也不知道周舟是看见了刘洋的大白眼还是会读心术读懂了她的心中所想,小步子迈的摇曳生姿,走过刘洋的身边时特意瞟了她一眼,把刘洋给气的啊,在心里好一通问候她老爹老妈。
     
      叶末娱乐圈打滚这么多年要再看不来这个你来我往就该回回炉了,他小子一手搭上苏禾的肩膀:“走,陪哥哥找找去。”
     
      四人还没走到录音室门口将看到迎面走来的一群人,龙曜轩坐在最近,旁边跟着蒋启哲,在后面是三个亦步亦趋的小孩儿,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一看就是录得不顺。
     
      而他们这边,叶末寻思着怎么道歉蔫不拉几,周舟各种不如所愿脸色也不太好,刘洋累了一天又生了一肚子鸟气更是脸黑,苏禾无意来趟这趟浑水心不在焉,简直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叶末首先跟龙曜轩打个招呼,然后就像块牛皮糖一样腆着脸黏住蒋启哲,“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舟小心翼翼的观察龙曜轩的脸色,有些不明就里:组合成员之间有矛盾是大忌,叶末不藏好掖好还当着总裁的面拿出来说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但周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成员之间不和确是大忌,但关键在于但凡熟悉迷迭香一点的也就知道,这两人能拿到大面上来说的矛盾都是小孩子性质的怄气,打打闹闹才不是一潭死水,一个组合还就怕没了这份活泛,退一万步讲,就是真是严肃的争吵,主动的示弱和好也是管理者愿意看到的,谁能没有个磕磕碰碰,有了问题寻求解决之道才是上策。
     
      当然,周舟不成熟的还不止这一点,在苏禾的问题上她又犯了个大错误。
     
      依靠已经打出名气的前辈们来提携是一桩美事,聪明人会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和苏禾拉好关系,正是因为这个阶段的人还没有彻底的火起来才更容易些,已经封王封神的歌星们是不会将这种新鲜面孔多记挂在心上的,反而潜力股更有助于自己将来的发展。
     
      她借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把人得罪一遍,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也正因为如此,好些眼看到手的好机会也失之交臂,当然,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吧。
     
      眼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蒋启哲面色一下子缓和开来。
     
      叶末平时嘴硬得很,想让他主动道个歉难于上青天,现在这个煮熟的鸭子嘴说着好听的话,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酒窝一露,像只小老鼠似的在身边钻来钻去,蒋启哲很快败下阵来,佯装着严肃:“不跟我别扭了?”
     
      小老鼠马上挥舞着小爪子保证:“不了,再也不了!我给你买了新游戏盘,晚上回去陪你打好不好?”
     
      龙曜轩的目光在气鼓鼓的刘洋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问苏禾:“拍摄不太顺利吗?”
     
      周舟赶紧道:“有点,可能是我缺乏经验……”
     
      龙曜轩突然眸光一闪,靠近苏禾瞧他□的脖颈:“这是怎么回事?”
     
      苏禾侧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刘洋马上凑上来观察,是几道指甲刮出来的痕迹,冒着血星儿,正是拜MV中的一个动作所赐,女孩儿吓唬男孩儿,从他的背后跳上来,男孩儿已经赶紧把她背好的一个镜头,尽管卡了十多次还是没通过。
     
      刘洋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含糊道:“拍摄的时候不小心碰的吧。”
     
      苏禾平日对她嘱咐最多的是不要逞口舌之快和其他艺人产生磨蹭矛盾,她只能憋着。
     
      龙曜轩皱了皱眉,很快松开,“既然这样都回去琢磨琢磨剧本,体会好了再拍,公司的胶带不是大风刮来的,谁准备好了谁先上。”
     
      又对刘洋说:“一会儿跟老钱说一下,把苏禾的那两首曲子先找人填了,曲子不错填的漂亮点,别糟蹋了,留待专辑用。”
     
      说完就抬脚先走了。
     
      叶末原本只想带苏禾过来让蒋启哲帮着安慰几句,没想到居然会收到这样的效果,当时把个藏不住话的孩子憋得啊,就想捶地大笑了,总裁你到底有多偏心啊!
     
      这回轮到刘洋扬眉吐气了,经过周舟身边的时候光明正大的瞟回去,哼,什么了不起。
     
      实在没必要,苏禾想。
     
      等到晚上的时候,他也如是对龙曜轩说:“真的没必要。”
     
      此时苏禾正趴在龙曜轩怀里被他按住给脖子上几道印子涂药,龙曜轩一手按住转来转去的脑袋,“老实点,上面全是指甲油,弄不好就感染了。”
     
      苏禾的手没处放,最后松松的搂着他的腰,跟他商量着:“周舟的MV还是别停下来的好,导演班子和场地都准备好长时间了,今天也过了一部分镜头,往后推也要影响其他的人,这阵儿正应该干劲足,别太打击她。”
     
      龙曜轩不紧不慢道:“她唱歌方面确实不错,要不然公司也不会推她出来,人这么不懂事,成了事儿还不定给我找多少麻烦,现在冷她一段时间对谁都好。”
     
      低头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亲,“好了。”这人自己都不舍得动一手指,能不给她点教训吗。
     
      小灰吃完了小鱼拌饭蹲在一边洗脸,苏禾懒懒的不动弹,看了它半天问:“它是不是又胖了?不能总是喂他鱼和肉。”
     
      龙曜轩那个靠垫垫在背后,随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一只猫能吃多少,由着它吃吧。”
     
      苏禾嘟囔一句:你就惯着它吧。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龙曜轩的手在苏禾背后揉捏着,力量恰大好处,舒服的苏禾直眯眼。
     
      好不容易把人拐来,自己伺候的这么高兴,搁在以前龙曜轩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儿。
     
      “之前你不愿意,现在还是想问问你,有好本子想不想演戏?”龙曜轩想起一件正事。
     
      苏禾睁开眼睛,仰头看龙曜轩,“怎么突然说这个?”
     
      龙曜轩顺着姿势伸手到苏禾腋下,把人向上抱,让他正好趴在自己身上,慢慢的顺着他的头发:“这两天审了一个不错的本子,觉得有个角色挺适合你,想不想演?”
     
      苏禾狡黠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头戳龙曜轩的胸:“总裁你要以权谋私啊?”
     
      龙曜轩啃他鼻子一口:“我公私分明的可以颁座奖杯了,你要是感兴趣我会引荐一下,能不能成还要看面试。”
     
      他说的大义凛然,但这个引荐具体到什么程度就有讲究了。
     
      苏禾想了想,“试试也行,但是不会影响我原来的工作吧,要是有太大的冲突就算了。”
     
      “没事儿,我算了算时间,你发片还要等到下半年,那角色也没有太多戏份,等戏拍完了你也该准备发片了,正好还不用跟着他们赶宣传。”龙曜轩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苏禾也算计了一下,怎么着都不吃亏,就应了:“行,听老婆的。”马上想起来龙曜轩上次“教训”他,马上又说:“困了,我要睡了。”
     
      龙曜轩也没说啥,直接让他去洗漱,自己给他去卧室铺床。
     
      等龙曜轩刚进自己的卧室就如所料的听苏禾气急败坏的吼:“龙曜轩!你从哪搞来的床单!?”
     
      嫩嫩的粉红色,印着可爱的kitty猫,分别是少女的床单。
     
      龙曜轩马上出来,满脸诚恳:“那怎么办?家里新床单就剩那一床了,总不能直接睡床垫吧?”
     
      “要不过来跟我一起睡?”
     
      苏禾既不想去睡那让他做恶梦的床单,也不想让龙曜轩的阴谋得逞,寻思来寻思去,要是以后睡粉红床单的事儿总被他拿来说嘴实在不妙。
     
      睡一起就睡一起呗,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什么扭捏的。
     
      气呼呼的抱着枕头蹦上龙曜轩的床,“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你要不老实我就把你踹下去。”
     
      龙曜轩确实很老实,把人抱在怀里一动不动,苏禾挣扎几次未果,也就由着他了。
     
      怀里暖暖的,心中满满的,龙曜轩很快坠入梦乡。
     
      苏禾背后一个天然暖炉热哄哄的,也睡得舒服极了,只是有段时间觉得呼吸困难。
     
      在城市的另一端,也要休息了的白宇帆和谢明浩两个人接到了白老爷子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婴儿哭的震天响。
     
     
     第36章 暂时之计
     
     
      白宇帆接到这个电话其实并不意外,只是时间有点出乎意料而已。
     
      这要从半个月前白家父子的谈话说起。
     
      当时白宇帆收到父亲的电话,说已订好了茶楼让他过去父子两个好好聊聊。
     
      白宇帆记得上一次父亲找他“聊天”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已经被父亲扫地出门,和谢明浩一起租了一间小房子,两人为了生计共同奔波,跟龙曜轩一起为了蹒跚学步的星翰披星戴月。
     
      白父当时没有再说让两人马上分开的话,甚至都没有提起这事,只是严肃的询问了他近期的情况和未来的打算,在得知他铁了心要和谢明浩在一起后,白父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两天后,白宇帆被冻结的银行账户又可以重新使用了,白父电话里对他说:既然是你自己选的路,走了就不要后悔。还嘱咐他逢年过节带着谢明浩回家看看。
     
      白宇帆做梦都没想到,一直对自己妥协的母亲寸步不让,而一直严苛不知变通的父亲却能最先谅解他们。
     
      但时隔多年的父子对话白宇帆依然心里没底,他清楚父母两人有多希望他有个常人的家庭,有个孙子,一旦牵扯到孩子,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果然他一坐下来,父亲开门见山问道:“孩子一旦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要。”白宇帆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说这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要不要孩子更是两个人的事儿,没理由你一厢情愿的弄出个孩子来,我就要心甘情愿的养着甚至满足什么更离谱的要求,这事儿没得商量。
     
      “如果她真想要就她来养,我可以给她一笔钱,其余没可能。”
     
      白父咄咄紧逼:“如果她不要呢,你也不要的话,难道要送去孤儿院?毕竟和你有血缘关系。”
     
      白宇帆毫不退让:“那就送给别人养,想领养孩子的人家很多,能送多远送多远,我和他也只有点血缘上的关系而已,我绝对不可能为了这点关系把现在的生活和人毁了。”
     
      老人沉默许久:“你的打算和谢明浩商量过吗?”
     
      白宇帆默默喝茶并不回答。
     
      “明浩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我默许你们的关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强行把你们拆开你过得不一定会比跟他在一起好,所以我才答应的。这个孩子他怎么想,宇帆,你该考虑这一点。”
     
      “难道您想让我养着他吗,还有一个疯女人,这个绝对不可能!”
     
      老人品一口茶,悠然道:“这种女人你想要我都不会同意,心思不正,心机太深,老白家不能有这样的祸害,不过你就这么被人摆一道,也够蠢。”
     
      白宇帆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人把茶盏一放,靠在木椅上,眼中精光毕现:“我想了又想,这烂摊子还是得收拾,这孩子还是得要。”老人伸手示意跳起来的白宇帆坐下听他说,“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香火,我也不是老古董,为了个孙子眼红的什么都不顾。这孩子要真生下来就一个目的,如果不和你搭上关系鲍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能做出点什么来都不好说,关键是社会影响啊孩子,你无所谓白家无所谓,明浩呢?星翰呢?龙家呢?你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既然如此就如她所愿,要么白家出一笔钱,她带着孩子离开嫁人怎么都好,要么孩子归白家,放在我们身边,怎么样都没她的关系,这就没人能说出什么来。你们还是过你们的日子,再过两年我和你妈就出国去住。你们该怎样还怎样。”
     
      “儿子,有些事情必须有远见,有些事情则要徐徐图之,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年两年后的日子谁又说得准怎么样呢……”
     
      白宇帆当然没想父亲会为他做到这一步,当即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了。
     
      白父有过几年的军旅生活,看问题比一般人都更理智,当年料定白宇帆会一条路走到黑他就放弃了高压政策,这么多年过来,每多过一天就印证他决定正确一分,这件事情没弄清楚之前白宇帆的状态让他心中更有谱,若是因此事分开,谢明浩如何他不敢断定,自己的儿子一定会伤筋动骨不能痊愈。
     
      他的强硬算计都是为了子女,如果外人的心是向着自己孩子的,他会纵容几分,但如果别人的算计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不管能带给父母什么,都不能被允许。
     
      鲍慧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点,或者说,她的父母从来就没能让她明白这一点。
     
      当下白父打来电话只不过是告诉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孩子还是生下来了,但奇怪的是,孩子是直接被人送到白宇帆父母那里,鲍慧本人并没有露面,来人也只是说孩子的母亲身体不好还在休养。
     
      白宇帆有点担心:“我妈她……”
     
      “没事儿,这阵子有她忙的呢,有什么事都有我呢,你照常过你的日子就得了。”
     
      白宇帆挂了电话就和谢明浩上床睡觉了。
     
      关了灯漆黑一片,月光被窗帘拦在窗外,只淡淡的看不清人的轮廓。
     
      谢明浩的头枕在白宇帆的肩窝,搂着他的腰:“不回去看看吗?”
     
      白宇帆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不回去,跟咱们没关系,睡吧。”
     
      谢明浩轻轻笑了笑,嗯了一声闭上眼睡觉。
     
      龙曜轩说话算话,谁也不敢把总裁的话当耳旁风,周舟的MV暂且搁置了,效果果然显著,苏禾再和周舟碰面,对方明显恭敬了很多。
     
      没过几天钱奇峰就给苏禾拿来了剧本。
     
      苏禾读了开头就舍不得放下手来,果然是个好本子,史诗般的作品引人入胜大气磅礴,精彩的地方让人激动地浑身颤抖,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抱着本子一直看到半夜,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第二天他就找到龙曜轩答应出演,在这样一部作品中即使只是打打酱油也是好的。
     
      但两人意见相左的是角色问题,龙曜轩意在让苏禾出演其中分量较重的一位小王爷,而苏禾认为自己更爱另一个少年将军的角色。
     
      “总裁,小王爷这个角色只在外形和我比较贴近,但他从小娇养,成年后我行我素嚣张跋扈,这份神似我肯定演不出来,但另外那个角色和我本人就很贴近,外型上也相差不多,试镜我想试这个,这个角色我特别喜欢。”
     
      工作上苏禾总是毫不含糊的坚持自己的意见,龙曜轩本就不该多说,既然如此也只能点头同意,并且答应苏禾让他自己去争取,他绝不插手。
     
      事实上这个角色让导演很头疼,这位少年英雄不需要膀大腰圆,不需要一声腱子肉,只是一个面容俊秀冷静睿智的青年,耍得一手好枪,自小陪伴在皇子身边保他安全不失分毫,在皇子争夺天下的时候替他冲锋陷阵,在皇子如愿坐拥天下登基称帝后,第一个被栽赃谋反赐死,一生只走过二十五个年头。
     
      戏份很少,却起着串联几位主角关键戏份的作用。
     
      适合的几位大名鼎鼎的演员不是档期排不开就是嫌戏份太少要求加戏,有几个毛遂自荐的实在不合适。
     
      所以当苏禾换好服装上好妆后往出一站,副导演心中就赞了一声,这扮相是最出色的了。
     
      银色的铠甲,墨色的头发,孤星般闪着寒光的眼睛,年轻将军的肃杀和威武不能屈展露无遗。
     
      试镜的戏是很有分量的一场,飞鸟尽良弓藏,年轻的帝王平定了天下后,战功赫赫的臣子就成了他的威胁,为了刚刚坐稳的宝座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百,终于寻到一个借口颁旨赐死这位曾经同生共死的将军。
     
      圣旨列数了他数条罪状,宫人端上鸩酒,帝王最后问他可有心愿,将军只道一句:“臣领旨谢恩。”
     
      只五个字的台词,关键确实在演员的表情上,从跪下接旨时的意料之中,到磕头谢恩,抬头接旨时的面色平静如水,到最后饮下鸩酒时完成使命的如释重负。
     
      苏禾这几天都在反复的体会这个角色,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二十五载年华匆匆而过,刀光剑影中置之死地而后生,太平盛世下在誓死效忠的帝王脚下去往地府,令人不甚唏嘘。
     
      “CUT!”导演面露几分喜色,招呼苏禾到身边,点头道:“卸妆回去等通知吧。”
     
      苏禾接下来还有通告,并没有留下来看其他人的试镜,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下午的通告结束时还很早,苏禾回公司时遇上了赵槿宁,一个人帽子墨镜武装的像敌后武工队。
     
      “瑾宁哥,有活动?”苏禾问。
     
      赵槿宁摇摇头,“你工作结束了?”
     
      得到苏禾的回答后,赵槿宁明显犹豫了会:“我要去酒吧,一起吗?”
     
      苏禾这几天在公司的时间比较多,和迷迭香几人接触了不少,看出来赵槿宁总是心事重重的,他想了一下就应道:“好。”
     
      赵槿宁带苏禾去的是一家叫“午夜”的酒吧,据说是一个隐退的艺人经营的,平时有很多娱乐圈的人来喝酒聊天,而且安全工作做得很好。
     
      苏禾的酒量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次,坐下半小时后他就毛了,“瑾宁哥你可不能再喝了!”
     
      赵槿宁哪是喝酒,完全是直接往下灌,再好的酒量也顶不住啊。
     
      苏禾不敢大意,赶紧劝道:“你是不是有啥烦心事啊?要不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憋着。”
     
      赵槿宁的酒好歹停下来了,但也没开口,一个人转着手中的酒杯,看冰块慢慢的融化。
     
      苏禾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你和郑睿哥……”
     
      还没说完,赵槿宁的目光一下子甩过来,仿佛可以听见刷的一声,赵槿宁本来眼睛就大,一冷下来很吓人,苏禾马上自动消声。
     
      半响,赵槿宁才转回头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禾掂量了一下什么样的回答不会惹恼赵槿宁,发现自己把握很小,就实话实说了:“很早以前,呃,练习生的时候。”
     
      赵槿宁将整个身子转过来,盯着苏禾一动不动的观察,看的苏禾浑身僵硬,看出他局促不安赵槿宁突然笑了,“不觉得恶心?”
     
      苏禾默默摇头,他该怎么说呢?自己的事儿掺杂了上下级的关系还是得谨慎,当然他也不觉得恶心。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分了。”
     
      “啊?”赵槿宁一副轻松的口气,反倒是苏禾受惊不小。
     
      然后赵槿宁就跟苏禾说了个大概,之前和郑睿一起登报的富家小姐对郑睿一见倾心锲而不舍,郑睿拒绝了几次直接曲线救国,找到郑睿的家里去了,自称是郑睿的女朋友,就差要要求郑家人定日子结婚了。
     
      苏禾目瞪口呆,最近真是乾坤颠倒,女人怎么都这么主动?
     
      “可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啊,哥你直接说分手多伤人啊。”苏禾替郑睿不平。
     
      赵槿宁戳戳他脑袋:“不是我不讲理,我们这种关系本身就见不得光,郑睿他是家里的独子,爸妈又比较保守,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他早晚都会结婚,不是她也是其他女人,何况这个女孩儿人不错,现在分了对大家都好,各自寻找春天去吧。”
     
      赵槿宁拿起杯子又要一口干尽,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人把杯子从手中抽出来,“只要老子还没死你就想都别想!”
     
      郑睿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
     
      赵槿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来就捏住苏禾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出卖我!”
     
      苏禾嗷嗷叫了两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郑睿哥给我发短信问知道你在哪不,我也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啊……疼啊哥……”
     
      郑睿两下子就把苏禾救下来,和颜悦色的问:“没喝多吧,能自己回去吗?”
     
      苏禾赶紧离赵槿宁老远不断点头:“没事没事,他喝多了,你们先走吧。”
     
      郑睿马上换了一张脸,满脸冰霜的跟赵槿宁道:“我看我们还得好好谈谈!”
     
      目送两人出了门口,苏禾总算松口气,心想下次见到赵槿宁一定要逃的远点,慢慢把目光收回来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谢明浩。
     
      苏禾左右看个遍也没发现白宇帆的身影,长叹一声,解决完一个又来了一个,端起杯子朝人走过去。
     
     第37章 拆分入肚
     
      “明浩哥?”
     
      苏禾坐到他身边半天都没有反应,他不得不拿着杯子在谢明浩眼前晃了晃。
     
      谢明浩一下子回过神来,第一反应竟然也是向苏禾的身后张望。
     
      “别看了,就我自己。”
     
      谢明浩重新坐下来对苏禾笑笑:“怎么一个人?”
     
      苏禾喝一口酒,“你不也是一个人嘛。”
     
      谢明浩这个人很实在,不想回答或者无话可说的时候也不转移话题或者敷衍过去,只是静静地不吭声。
     
      真是多事之秋,苏禾心想,大家过得似乎都不顺心。
     
      那个孩子还是生下来了,听说是个女孩儿,龙曜轩告诉苏禾,自从孩子被送到白家父母那儿,白宇帆一次也没过去看过,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仿佛襁褓里又哭又闹的一团只是空气而已。
     
      一出生就不受关注到这个地步,这个孩子就多少显得可怜,现在她还懵懂无知,一点一点大起来的时候总会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人,不知道她将如何自处。
     
      鲍慧还是没有出现,她似乎故意如此,女儿是她最有利的武器,一定要将两个人的感情与生活割得支离破碎,她像秃鹰一样,隐身在暗处观察着一切,随时准备抓住机会俯冲下来狠狠地啄上一口。
     
      苏禾不懂,这样的勉强算计,即使得到了,有意思吗?
     
      “神经病的思维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龙曜轩如是回答。
     
      “明浩哥,想开点,慢慢总会解决的。”苏禾只能宽慰他。
     
      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苏禾又主动说起来他最近的工作,把试镜的事儿也拿出来跟谢明浩讨论,千方百计转移着谢明浩的注意力。
     
      两个人聊了不多会儿,谢明浩明显又走神了,苏禾停下来小声唤他:“明浩哥?”
     
      谢明浩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留心听:“嘘……”
     
      离他们并不太远的位置上,有人在小声谈论着,竖起耳朵留心很容易听到。
     
      “……有准没准啊?之前不都说他和个男人在一起吗?”女人的声音紧张又好奇。
     
      “听我的没错儿,孩子都生出来了还有跑?”得意洋洋的小声怎么着都透着猥琐。
     
      “确定吗,真是一个人?”明显还不止两人。
     
      “嗨我说你们两个娘们,怎么就不信呢!M市姓白的板着手指头数有几家?”
     
      “啧啧,没想到啊,居然是个双插头……”
     
      这话是不能再听下去了!
     
      苏禾放在吧台上手臂一展,冲着唧唧咕咕几人方向的几只酒杯砸在地板上,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几个心虚嚼舌头的人马上像掐死了一样安静,在跑过来收拾的酒吧小弟身后探头探脑。
     
      “咱们走吧明浩哥,太晚了。”
     
      如果晚上十点不到也叫太晚了的话,当然苏禾顾不上了,这么呆下去保不齐出什么事儿,他现在的身份会越帮越忙,歹势!
     
      还好谢明浩没有说出让他先回去的话来打发他,喝了杯中最后一口酒,两人付了钱一前一后出了酒吧。
     
      苏禾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这种情况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旦说错了还不如不说,心里着急,脑门冒汗,跟在谢明浩身后亦步亦趋。
     
      谢明浩看他局促的可爱样儿扑哧一声就笑了,“要跟我一起回去啊?”
     
      苏禾这才注意到他一直跟着谢明浩,已经到了他的车旁边,他咬咬牙直接道:“明浩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明浩的笑容慢慢淡下来,浓稠的夜色都挡不住眼睛里面的悲哀,看得苏禾心揪起来。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即使他一个局外人都被气的七窍生烟,更何况是当事人。
     
      可这悠悠之口怎么也堵不上,除了忍还能怎样呢?鲍慧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吧。
     
      谢明浩伸手摸了摸苏禾的头,“我没事,这事别告诉别人。”
     
      苏禾想了想,点头答应。
     
      苏禾在日后多次想起,如果当时自己再多考虑考虑,及时把事情告诉白宇帆,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会发展成另外一个样子,他但又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告诉了白宇帆,恐怕还是同样的结果,谢明浩一旦做了决定,就会一往无前。
     
      因为就在此时,谢明浩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和白宇帆是这件事情中的主角,身处在风暴中心,别人帮忙再多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心中计较的问题只有他自己采取行动才能解决。
     
      和谢明浩告别后苏禾才想起来自己是搭赵槿宁的车过来的,赵槿宁被郑睿捉走了,谢明浩以为他自己开车过来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当了一轮不称职的“知心弟弟”下来,他成了孤家寡人。
     
      春寒料峭,一到夜里刮起风来嗖嗖的往衣服里钻,冷得不行,临时出来身上没多放钱,赵槿宁的酒钱还是他付的,再加上打碎了几个天价酒杯心甘情愿的被宰了冤大头,把口袋搜罗一遍,剩下的零钱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打出租都不够,可怜他一个人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窝在墙角琢磨着坐霸王车被抓包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寻思着,手机突然响了。
     
      苏禾见到救星一般接起来:“龙曜轩你来接我吧。”
     
      苏禾一到家就钻进浴室洗澡去了。
     
      龙曜轩对他“一个人”去酒吧的事儿诸多怀疑诸多不满,他自己也感觉浑身酒气烟味埋汰的要死,为了躲避可能到来的“审问”和可以忽略不计洁癖,甩开粘上来献殷勤的小灰,连换洗衣服都没拿直接就冲进了浴室。
     
      身上涂上沐浴乳打出泡沫来,苏禾发现自己喜欢的那瓶洗发水用完了,龙曜轩之前跟他说过新的放在哪,自己没留神听,直接带着浑身的白泡泡逐个柜子抽屉翻找。
     
      翻到中间的抽屉,最上面有个水蓝色的小盒子,“durex安、全、套”几个雪白的大字像一把小锤子,把苏禾的神经和心脏全面的敲打了一遍。
     
      他啪的一声把抽屉推进去,“浴室里居然放这种东西,简直精虫上脑,下半身动物!”
     
      镜子里的脸不知是热得还是怎么,红的像团红烧云。
     
      纠结于过去不是大丈夫所为,所以苏禾坐回浴缸拿另一瓶洗发水揉头发时想的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
     
      年假刚结束回到公司后,倪乔就主动找上门来问两人有没有上本垒,直白的苏禾就差点拿抱枕闷死他了。
     
      得知连第一阶段都没有进行后,倪乔一口咬定是苏禾不乐意不配合拒绝了龙曜轩,所以某人深深被伤害迟迟没有行动。
     
      倪乔还添油加醋的说这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只有下半身满足了头脑才能清楚,你都憋得他欲求不满了公司还怎么一日千里啊BLABAL一大堆。
     
      苏禾听得面红耳赤,心想自己从来没有过还不是一样,纯粹是胡扯。
     
      那个抽屉好像在苏禾眼睛上绑了橡皮筋,不断地把他拉回去盯着看,想倪乔的话是不是有点道理。
     
      在很早以前知道了赵槿宁和郑睿的关系时,他就因为好奇在网上查过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怎么回事,看到那个真人的片子被惊得好几天才缓过来,那么那么小的入口和那么那么大的尺寸完全不匹配嘛,那得多疼啊!怎么会有那么享受的表情呢!
     
      他和龙曜轩在一起,怎么看自己压到他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心理准备做了一期又一期,想想就觉得疼。
     
      再说两人睡在一起的几夜龙曜轩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早晨起床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他有反应,可是男人早上那个不是挺正常的嘛,还是说他一直都憋着呢?
     
      苏禾的心思还在千回百转,浴室门被轻敲了几下,有点担心的声音传进来:“苏禾?没事儿吧?”
     
      苏禾慌忙应着:“马上好了。”
     
      又呆了片刻,苏禾下定决心,直接穿好浴袍出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头掉了才碗大的疤!
     
      龙曜轩也没在意,在苏禾出来后直接进门洗澡了。
     
      苏禾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滚去,直到龙曜轩出来坐在床边拍他:“想睡了?”
     
      床上鼓起的大包并没有回答,龙曜轩看看时间,差不多快12点了,掀开被子也钻进被窝,顺手关了床头灯。
     
      两人盖一床被子,龙曜轩一躺下就发现苏禾穿着浴袍,在他身上摸索两下就说:“换上睡衣再睡吧,穿这个不舒服。”
     
      苏禾还是不说话,身子向龙曜轩方向蠕动了一寸。
     
      龙曜轩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逗他说:“那我可给你换了啊。”
     
      苏禾把埋着的头露出来,慢慢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龙曜轩一怔,双手滑进他的浴袍里,呼吸一下子就滚烫急促起来,这小东西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
     
      龙曜轩一下子坐直身子扭亮了床头灯看苏禾的表情,“你……”,他还是不敢肯定苏禾的意思。
     
      苏禾被他看的恼羞成怒,拉紧浴袍的领子蜷起身来背向龙曜轩转过去:“不想就算了!”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苏禾有点委屈,主动送上门都不要,这头猪到底怎么想的。
     
      龙曜轩紧紧的从后面搂住他,苦笑道:“傻瓜,我是怕你后悔。”
     
      跨过这一步,可能再不许回头了。
     
      两人身体贴合在一起,苏禾感觉到身后温热的部位慢慢变硬,挫败感总算烟消云散,扭头亲吻了龙曜轩一下。
     
      这个默许的动作一下子点了火药桶,龙曜轩手上用力,把人翻过来压在身下热烈的亲吻,苏禾一边回应一边挣扎做最后的努力:“我……要在上面!”
     
      龙曜轩放开被自己吮的红肿的唇瓣,滚烫的唇舌转移到耳侧:“那个姿势我们以后再试……”
     
      简直是鸡同鸭讲,苏禾刚要还嘴,龙曜轩一口含住他的耳垂,舌头伸进了耳洞里,一股酥麻从腰间升起,瞬间通往四肢百骸,身体不受控制的弹跳了一下,苏禾大口大口的喘气。
     
      唇舌继续往下,手当然也不能闲着,来回施与刺激。
     
      苏禾这方面经验少得可怜,偶尔几次也是自己解决,龙曜轩虽然没有过跟男人的经验,可毕竟阅人无数,对男人的下身熟得很,不多久苏禾就挺身泄在他手上。
     
      苏禾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的一塌糊涂,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还没彻底退下去,整个人被翻了个身,这个姿势让他有点慌,“你……”
     
      “乖,这个位置你会舒服点……”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龙少先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然后开始装盘享用大餐。
     
      手指探入身体的感觉很怪异,苏禾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把脸埋起来,尽量的放松身体。
     
      被进入还是疼得身首异处,坚持了几秒就挣扎着要躲开,“疼……疼死了……你快出去……”
     
      龙曜轩心疼归心疼,在他的背脊上吻着安抚着,该抓紧的也一点没放松,一鼓作气将自己完全送了进去。
     
      ……
     
      一直到龙曜轩大汗淋漓的猛的停下动作,苏禾因为疼痛也没获得多少快感。
     
      但很快,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再次硬、挺起来,新一轮的征伐拉开战幕……
     
      “舒服吗?”
     
      他的眼角因为这前后的刺激带出泪水,龙曜轩的唇舌轻轻地舔过,不断在他耳边诱哄问着。
     
      “恩……”
     
      苏禾双臂在他的背后交缠,唇舌纠缠密不可分,夜深情酣……
     
     
     第38章 再见面
     
      第二天苏禾醒来的时候无疑又是日上三竿了,全身像被重型坦克碾过去一样酸疼。
     
      前两天钱奇峰东挪西凑给他调出来一天休息时间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苏禾艰难的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不小心牵动了后面的重点部分,疼得冒汗,“嘶……”
     
      他不会就这么废掉了吧!苏禾悲哀的想。
     
      那个家伙人前一派君子风范,人五人六的,一到了床上就化身为狼了,昨天晚上做了几次?两次?三次?还是四次?他妈的有没有考虑那个超标尺寸会把他折腾死呀。
     
      小灰正蹲在他身前,抬起肉呼呼的爪子拍他的脸。
     
      苏禾捏着它的耳朵,一人一猫大眼对大眼,苏禾恶狠狠道:“你们都要反天了是不是?”
     
      小灰可怜巴巴的在他手心里蹭着脑袋讨饶,苏禾一松手它就伸长脖子用脸蹭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团成一团,眯着眼呼呼噜噜要睡了。
     
      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伸手就能取到。
     
      “禾苗儿宝贝儿,因为公司上午的董事会没办法等你醒来了,好好卧床休息,厨房有我早晨买回来的鲫鱼汤一定要热着喝,不许空着肚子睡觉,我开完会就回来,乖乖等我,早安吻已经自取,味道真好!”
     
      苏禾看着漂亮的钢笔字仿佛看到了流氓,却没扔回去,鲫鱼汤,一定很美味,可惜现在他一步都不想动。困嗒嗒的闭上眼睛,不挪窝的睡到了华灯初上。
     
      直到喷香的味道骚扰着他的鼻子,再睁开眼龙曜轩正端着一碗鸡汤粥到他面前,看他醒了眸子里满满的笑意:“不听话,一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喝点粥?”
     
      休养生息后的苏禾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坐起来抱着粥碗吃的津津有味。
     
      “还疼吗?”
     
      苏禾白了他一眼继续喝粥。
     
      “我检查了,没受伤,有点红肿早上已经涂了药……”
     
      苏禾含着一口粥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闭……闭嘴!”
     
      龙曜轩低笑着给他顺背,不再逗他。
     
      直到他吃完才把一本厚重崭新的本子给他:“演员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这是作了修改和调整的最新剧本。”
     
      苏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接过来,半响才明白过来,这么说自己通过试镜了。
     
      “一个星期后剧组举行开机发布会,然后飞去G市拍摄,这是部大制作,要拍摄一年左右吧,你的戏份不多,但也要大半年吧。”
     
      苏禾看着龙曜轩:“所以呢?”
     
      是想告诉他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还是什么其他的?
     
      龙曜轩嘴角轻扬,伸手揉他的耳朵:“所以我们会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会不会想我?”
     
      苏禾翻个白眼,“真恶心……”
     
      虽然激烈,但龙曜轩把握分寸的动作并没有伤到苏禾,度过了生活不能自理般的一天,第二天苏禾就返回公司工作了。
     
      坐过一段时间的凉板凳,再开工周舟积极配合,MV的工作很快顺利结束。
     
      将其他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了,一周时间就摇头晃脑的过去了。
     
      三月底,《君临天下》在M市大酒店召开盛大隆重的开机发布会,媒体蜂拥而至,几位主角的粉丝热情高昂,熙熙攘攘堵满了整条街,百米之外,苏禾的保姆车就再也进不去了。
     
      刘洋频频看表,她早就跟苏禾说过不能没完没了的由着他的粉丝在公司前面等着送礼物,他就是不听,离发布会还有好几个小时他们就在公司准备妥当出门,结果被一群粉丝围追堵截的差点没上去车,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发布会马上就开始,根本连酒店的门都摸不着。
     
      好歹随身带了两名保镖,刘洋是指望不上了,她不被人踩在脚底下就不错了,司机、经纪人还有随行的以为男造型师,能利用的全都算上,五个人先下车在人群中奋力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苏禾马上带着刘洋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蹭。
     
      前期有传言说这部电影会有星翰的歌手加盟,但是星翰和剧组都没有放出消息,现在苏禾一身休闲西装正式出席证明传言非虚。
     
      自从摘得了新人奖以后,苏禾的工作量以幂指数曲线上扬,曝光率更是增了不知道多少倍,活脱脱的一个明日之星走在你身边,而且还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小帅哥,你会不流口水不心动吗?
     
      “苏禾吗?”
     
      “……是啊,就是!”
     
      “真是苏禾啊……好帅哦……”
     
      随着接二连三有人叫出他的名字,苏禾的前行越加困难了。
     
      刘洋心里直爆粗口,你们丫的能不能有点节操啊,谁家的找谁去,老娘的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门了,哄嚷一声,喊苏禾名字的声音更大了。
     
      刘洋艰难的转了小半个身跟苏禾低声道:“那不是嘉禾站和彼岸稻香的站长们吗?”
     
      嘉禾站和彼岸稻香都是苏禾的粉丝论坛。
     
      苏禾抬头果然看见梅琳等四人站在比较靠前的台阶上,在人群中努力站定看着他。
     
      越来越接近,他看见靠近门口这一大片举着他名字的荧光牌的小女孩儿们,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声势丝毫不逊于其他明星的粉丝。
     
      在最接近的位置上,梅琳塞过来一个盒子,坦坦荡荡的和他大声说:“加油!”
     
      他身后不知哪个粉丝大声喊:“禾苗儿加油!我爱你!”
     
      引得一大片善意的笑声和尖叫。
     
      真心热爱的歌迷之于歌手,是支撑,是力量,是感动,是家人。
     
      在黑暗喁喁前行时,只有这样不求回报的歌迷无条件陪在身边,在远处静静等待,内心才能得到救赎,在舞台上挥汗如雨泪洒人前的时候,也是因为这样温暖人心的感动,梦想才能得以延续。
     
      苏禾鼻子有些发堵。
     
      发布会现场提问时间,有记者向苏禾提问,今后会转行做演员吗?
     
      苏禾笑笑说:应该不会。
     
      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歌迷更喜欢我唱歌,苏禾心想,但只是说,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剧组出发之前,苏禾问了龙曜轩,之前他拒了陈志的本子,现在出演这部电影会不会给公司带来麻烦,龙曜轩一边笑着查看他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一边说,要是每个导演天天都盯着几个演员来劲,那也太没前途了。
     
      陈志有没有前途他是不知道了,这部电影的导演章硕确实业内有名的,具有“鬼才”之称的中年导演。
     
      与其他导演不同,章硕是依靠一部纪录片起步的,时至今日,那部纪录片在业内还是有两种声音,赞誉的有,贬斥的也不少,苏禾曾经看过,基调很沉重,拍摄的手法也让人感觉很压抑,但是对应题材和内容,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管怎样,之后有人开始看好提拔章硕,他接连导了好几部叫好的片子,虽然在国外还未曾斩获奖项,但是就西方对东方文化审美来看,这不能说是一种失败。
     
      “鬼才”章硕第一次拍古装片,在开机发布会上说,他要将这部片子拍出史诗的大气磅礴,展示乱世男人的梦想与情感。
     
      这部片子由传承和星翰联手打造,演员也尽出于这两家公司。
     
      上一届的影帝吴骁彦,传承的一哥出演男一号,盘踞中原一方的景王朝四皇子景琛,身边有料事如神的谋士苗人狄和忠心耿耿的青年将军蒋程,分别由传承的路召和星翰的苏禾出演,另外,已经跻身一线演员的徐铭肃和叶函予等也在片中饰演重要角色。
     
      当然即便要展现男人的雄心霸业沙场马上,也少不了铁血柔情,震得住场的女演员就有姚蜜几人。
     
      苏禾几人下了飞机后直奔酒店,与先到的一批演员和工作人员会合,已经包下来的大厅满满当当的全是人,除了姚蜜出演了苏禾曾经献声的电影《引擎启动》,和苏禾有点头之交,又因为和流萤私交甚笃,主动上前和他攀谈了几句之外,其余都是生面孔。
     
      上面正在决定如何分房间入住,旁边又有人和苏禾招呼:“嗨。”
     
      苏禾转头确认了半天才敢叫人:“李明义?”
     
      依然阴郁的眼神,苏禾不会认错,只是时隔将近两年,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记忆中这人并没有作为歌手出道。
     
      “你也出演吗?”苏禾问。
     
      李明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被没有被苏禾捕捉到,他点点头,“我后来调去演艺部了。”
     
      工作人员正好走到他们身边,见两人在说话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吗?”
     
      李明义道:“同公司的兄弟。”
     
      工作人员一看名字,马上笑了:“可不都是星翰的嘛,既然这样,两位正好住一间房可以吗?”又怕两人不满,赶紧补充道:“酒店的房间有限,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合住的。”
     
      李明义随即应下来:“没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苏禾心里不情愿也只能同意与他合住了。
     
      两人一人一把房间钥匙,把行李拖了进去各自整理,卧室是分开的,有两间,其余公用。
     
      因为要在这儿拍摄一段时间,两人把要穿的衣服和换洗的内裤都放进了衣橱里面,正忙着,苏禾的手机有短信提示。
     
      苏禾拿出来一看,一个硕大的D在屏幕上闪烁。
     
      几天前龙曜轩无意中发现自己居然在苏禾的私人手机上榜上无名!这怎么能行!
     
      当时他就把人搂到怀里调戏着一番逼问,亲自动手把号码输上,名片存为“亲爱的”。
     
      苏禾理亏也没有阻止,只不过看到名片的时候哭笑不得,一旦工作时被别人发现,这个称呼是个大问题。
     
      跟龙曜轩协商了半天,终于改成了D,苏禾问为什么,龙曜轩说就是daring的意思。
     
      苏禾撇嘴,那还不如用B。
     
      为什么?
     
      BT!
     
      龙曜轩想了想,B也不错,挑着苏禾的下巴喊,baby?
     
      苏禾无语,半响同意,还是D吧。
     
      D:宝贝儿,内裤都给你换成了四角的,全面防护你的小屁屁,亲个。
     
      苏禾倒吸一口冷气,火速点击删除,回复:闭嘴老实呆着去!!!
     
      这个流氓,苏禾想着想着又笑了,真幼稚。
     
      “怎么了?”李明义在门口探头问。
     
      苏禾马上敛了笑,“没什么。”
     
      “朋友?”
     
      “算是吧。”苏禾接着收拾东西。
     
      “喜欢你的人真不少。”李明义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苏禾原地琢磨他的话,想他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
     
      既然如此那就少接触为妙,他想学的高明点,情况不明就避免硬碰硬,也不知道他演的是哪个角色,与自己的对手戏多不多。
     
     第39章 坠崖
     
      两天后,《君临天下》正式开拍。
     
      鉴于几位新人缺少拍摄经验,导演们一致决定大致按照故事的发展走向拍摄,先安排扮演几位主角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小演员们拍摄,中间穿插拍摄成年后的戏份,让演员们都尽快入戏。
     
      这段时间拍摄工作不重,小演员们每天活蹦乱跳,工作中章硕只是偶尔骂人,所以剧组的气氛还算得上轻松,但没过几天,苏禾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让他觉得不对劲的人,就是李明义。
     
      正式开拍以后,苏禾才知道李明义出演的正是之前龙曜轩建议他试镜的小王爷景琪的角色。
     
      在剧本中,小王爷景琪是四皇子景琛的幼弟,景朝的皇帝景康帝老来得子,加之景琪从小聪明伶俐,年仅七岁就被封王,尊贵至极。年龄渐长,小王爷日渐嚣张跋扈、性情乖张,可这位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主子却压根儿就没有当皇帝的念头。
     
      当时天下已成合久必分之势,北有国富民强的景朝兵肥马壮,中有快速崛起的宣室野心勃勃,南方貌似被温柔水乡浸软了骨头的褚国韬光养晦已见锋芒,还有几支虎视眈眈的外族,一统天下坐拥江山近的根本不是个梦。
     
      可小王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无欲无求的做一个闲散宗室快活神仙。
     
      虽无野心但恩宠加身,自有一群门客追随,景康帝暴病驾崩,刚刚到手的大半个江山辗转诸位皇子之手,景琪自知命不久矣,自请为父皇殉葬,临死前他要当时暂代监国之职的三哥景瑜指天发誓,待大业成时,要为他修陵墓建祠堂,保姬妾仆奴荣华富贵,留门客骚人性命无攸,他英王之名不可废,人间黄泉不辱这份尊宠,否则他景瑜大业不成,不得好死。
     
      待景琪身死人灭,景瑜置其尸于荒郊,抄其家,姬妾奴仆尽数充奴充婢,门客骚人一一诛杀,废黜英王称号,焚毁英王府宅。
     
      景琪死后白日,景瑜率景朝大军南下扫褚,被困瘴气山林,身首异处。
     
      日后待四皇子景琛登上帝位,为皇弟景琪平反,寻回英王尸骨迁入皇陵,建造祠堂供奉,重建英王府大赦天下,使其家人一生无忧。
     
      苏禾自然不会认为李明义适合这个角色。
     
      景琪跋扈依然贵气,乖张不失高雅,睥睨众生不沾朋党,唯我独尊不染杀伐,遍染铅华皮囊,玲珑剔透清骨,奇人当之无愧。
     
      不是他刻薄,那份骨子里带出来贵气,娘胎里就有的高人一等,李明义一眼就能扫去一大截,真不知到底能拍成什么样子。
     
      时下还没有轮到李明义的戏份,可是苏禾总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好几次他不经意间发现,李明义的目光总是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纠结挣扎着什么,撞上他的目光后,一个招呼都不会打,默不作声的挪开去。
     
      苏禾一开始怀疑自己神经过敏,但随着自己的注意,李明义的注视有增无减,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仿佛能吱吱啦啦烧出一个洞来。
     
      他佯装无意的委婉的跟刘洋提起来,刘洋眼睛瞪得滴溜圆:“你居然发现了?!”
     
      除了唱歌作曲,她觉得苏禾的神经挺粗,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的眼光,可是他家老大好像从来都没分清过嫉恨和羡慕以及各种囧囧有神,殊不知难得糊涂是更高的境界,分出来有什么用,你能把嫉妒恨掰成羡慕吗?
     
      刘洋坐到他身边跟他咬耳朵:“你得罪过他吗?看他那眼神都要把你给撕了。要不要跟钱哥商量商量啊,他不会找你麻烦吧。”
     
      除非他脑子抽了吧,一家公司的艺人在片场起争执,别人不说自己都嫌寒碜,苏禾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剧本,对又瞟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
     
      几天后,剧组带着几乎全部主演上山,拍摄景康帝带着众位皇子和内眷祭天的戏。
     
      章硕当初选中G市作为拍摄的主要地点不仅是因为G市历来作为古代的兵家重地,有过无数马上天子和将军在这里驰骋疆场,或马革裹尸,或封王成侯,还因为这里的浓厚的古文化氛围。
     
      G市两面环山,山上有全国闻名的寺庙,每年祈福之人络绎不绝,寺庙香火鼎盛。
     
      平时为了工作四处奔波做空中飞人的艺人们都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拍摄一结束,纷纷换了助理拿来的便装,在山上半好奇半肃穆的流连开来。
     
      这座佛寺建得很大,每年要接待数以万计的各方有缘之人,大家也就四散开来,各自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姚蜜和其他女演员连带着剧组内的女工作人员兴致高昂的去求签,多数都是求姻缘,有了爱人和孩子的就问个家宅平安。
     
      男人们平时嘴上都挂着时候未到,缘分天定,心中有所用也不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求签也是问个事业和父母安康,捎带着提两句感情,还要看解签的老僧愿不愿意道出几分玄机。
     
      刘洋的人呆在苏禾身边,心早飞了,眼巴巴地看着一大群人聚在远处,像小孩子羡慕别人好看好玩的玩具。
     
      苏禾笑了笑,让她去自由活动了,保证自己不会乱走不会迷路。
     
      之后他向一边的大师问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后就一个人顺着崎岖的山道向山顶爬。
     
      他们所在的位置还在偏向山顶的山腰上,用了大半个小时,苏禾爬到了山顶。
     
      金殿前极目四方,层峦叠峰尽收眼底,伸手似乎能够得到大朵的云彩,金殿庄严肃穆,接受八方景仰,威严昭昭,人类会显得无比渺小,只有崇敬叹服。
     
      苏禾在蒲团上三叩九拜虔诚祈祷,默默许下心愿,愿亲人朋友幸福安康,愿所有该得到幸福的人达成所愿。
     
      大殿里有不少人,可是却安静的很,只有敲打木鱼的声音,一声一声,青烟缭绕,阳光照进来,心头有新生的希望。
     
      又呆了片刻,苏禾跟旁边的僧人致意道别。
     
      刚迈出金殿门槛,一眼就看到在古松下眺望远处的李明义。
     
      那人像长了后眼一般,苏禾的脚刚踩上青石板,就问道:“你还信佛?”
     
      苏禾不置可否,只朝他说:“走吧,大家应该要回去了。”
     
      李明义微微仰头,目光掠过苏禾看向大殿:“我不信它能帮什么忙。”
     
      苏禾像没听到一样,径自下山。
     
      记得他以前生了一次很严重的病,外婆专门去了外省一座寺庙去祈愿,在他恢复健康后又特意赶去还原。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中生,接受的无鬼神的唯物主义教育,对于外婆的举动也很不屑,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做主,一尊死趴趴的佛像能解决什么呢?
     
      现在他也会跪在这里,找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寄托自己虔诚的心愿,佛寺的香火不会把人变成神仙,只是在这个地方,人心是沉静的,心中所想,愿有所归。
     
      《君临天下》开拍三个月,苏禾终于成功发起了高烧,卧床不起。
     
      前一天是苏禾的一场重要的戏,他所饰演的将军蒋程追随四皇子景琛带兵出征横扫宣室,刀枪箭雨里来回,却在凯歌高奏班师回朝的路上收到探子回报,景康帝暴病归天,留口谕任三皇子景瑜暂理国务,又三日,探子回报,幼弟景琪自愿殉葬,英王之位被废黜。
     
      景琛暴怒,誓要替父皇清理门户,一剑劈开书案,冲出帐外就要反了。
     
      瓢泼大雨中,蒋程跪劝其不可冲动行事,需谋定而后动,他道:“殿下务必三思!殿下手中兵马在激战中损失将近一半,剩余兵将急需休养,当下南面褚国正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外族流寇野心勃勃,这时我朝内乱只会令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属下恳请殿下暂且忍下,从长计议,他日必能为英王讨回公道!”
     
      这一段戏是主仆二人君臣之情升华的重要转折点,章硕要求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苛刻,从凌晨一直拍到晨曦微露。
     
      山上的夜格外凉,兜头的凉水不停歇的浇下来,山风一吹,铁打的人恐怕也要生病的。
     
      但是苏禾自己清楚,这只是外因,他心里积着的事情才是将这小感冒发展成了高烧不退的罪魁祸首。
     
      从山上祈愿回来后,李明义越来越让他匪夷所思。
     
      有一天晚上苏禾怎么也找不到一条洗好晾干的内裤,第二天上午在化妆室上好妆换好服装,来到场外拍戏,刚拍好一幕休息的李明义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极其自然的告诉他,他借穿了他的内裤。
     
      大家都是男人,偶尔借穿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不说,今天早晨穿上了也不说,明明两个时间他们都是在房间的。
     
      过了一天,李明义还了回来,已经重新洗过烘干,但是苏禾心里不知怎么就恶心的不行,用塑料袋装了扔进了垃圾桶。
     
      这事过去一段时间后,苏禾慢慢的说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或许真是普通的借用。
     
      可更诡异的来了。
     
      苏禾晚上睡觉通常都是一觉到天亮,从不起夜,偏偏有天晚上吃了什么东西肚子不太舒服,半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一睁眼差点没吓死,李明义正在他床头弯着腰低头看着他!
     
      人吓人能吓死人,一个大活人半夜不睡觉跑到他的房间来盯着他看,苏禾当时心跳的比擂动的战鼓还要响,没直接昏过去就算好事。
     
      他大声啊了一声,一把扭亮床头灯吼道:“你他妈的干什么!?”
     
      李明义也没想到苏禾能醒,但是只迟疑了一下就说:“我肚子不太舒服,想朝你借点药。”
     
      见鬼的借药,苏禾就差直接骂出来了,肚子不舒服不直接找助理,不直接找随剧组的医生,跑到他房间借什么药!
     
      直接说我没有把人赶出去,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怎么也睡不着了,也不敢睡了。
     
      有几次和龙曜轩打电话苏禾都想跟他说起,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有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跟他抱怨,就挑着好的情况讲一遍,这让人发毛的事情压在自己心底,渐渐地就上火了。
     
      他这一高烧,李明义作为同公司同房间的同事,理所应当的就提出要照顾他。
     
      苏禾再也扛不住了,把事情都悄悄地跟经纪人说了,末了问他:“钱哥,公司里有没有和他比较熟的人啊,你帮我了解一下,这么下去我真受不了了。”
     
      钱奇峰显然对这个李明义也不熟悉,听了苏禾的话也觉得慎得慌,“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说?得,我这就给公司人打电话问问去。”
     
      钱奇峰一边打听着消息,一边以苏禾身体不好为由,跟剧组商量调一调房间方便照顾。
     
      本来,艺人就应该和经纪人一个房间的,但是考虑到有的经纪人和艺人男女有别,所以才重新分配的,苏禾确实因为拍戏生的病,钱奇峰又在圈子里很有地位,这话一问谁能说不行,赶紧收拾着换了房间。
     
      去了这么大一块心病,什么药都起了作用,不再是之前吃什么也吐喝什么也吐,烧得七荤八素,手背肿的老高就是输不进液体去的情况了,身体见天儿的好转起来。
     
      等到苏禾又能拍戏的时候,第一场就是和李明义的对手戏。
     
      这是一场补拍的戏份。
     
      四皇子景琛带着蒋程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狩猎,小王爷景琪见蒋程骑射出众,一定要和他切磋两下。
     
      小王爷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外根本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几两肉的胳膊连张弓都拉不开,怎么切磋?
     
      但主子开了口,奴才只能照办,而且还是这么个尊贵的不能惹的主子,蒋程也只能光拿出几个招式比划一下,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全力以赴的样子。
     
      这时候众皇子还不清楚景琪无意于皇位,在他面前都是表现的兄友弟恭,滴水不漏,蒋程也不敢马虎,想万万不能给四殿下捅娄子。
     
      几招下来,两人堪堪落了个平手。
     
      剧本接下来是写景琪道一声无聊,甩了剑伸个懒腰,转身离去,心里暗道四哥身边人才济济,他日必成大业。
     
      而蒋程恭敬地退开让小王爷回到他的坐骑身边。
     
      G市最近本就多雨,山间处处湿滑,这场戏取景在一处山崖边,大家已经处处小心,可是已经入了戏的两人动作不可能扭捏,李明义一个懒腰还没完全伸开,重心一偏,脚下一滑,直接踩滑了崖边的碎石,啊的一声人就要掉下崖去。
     
      苏禾靠他最近,下意识的伸手拉他,脚下打滑也被拖了下去,和李明义一起坠下了山崖。
     
      一时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懵了,等旁边刘洋哇的一声哭起来才纷纷醒过来,顾不得雨湿地滑,死命的往山下崖下奔,有几个冷静的马上摸出来电话联系救援人员和医生。
     
      而从M市匆匆赶来的龙曜轩刚迈进剧组下榻的酒店就接到了钱奇峰的电话,一下惊雷从头上炸开,只说了三个字:“马上到。”
     
     
     
     第40章 爱的教育
     
      等龙曜轩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援人员已经展开紧急救护。
     
      《君临天下》从开拍之日起就谢绝了众家媒体的跟踪采访,只留出了几次固定采访档期。
     
      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导演本人历来与可敬的娱乐媒体朋友相处不甚融洽,缺乏有爱沟通,为了保证影片拍摄的质量,权衡利弊,只能在导演情绪和进度宣传造势之间取前者,后期的噱头足够也可以弥补后者的不足。
     
      这个决定放到现场突发事故的时候来看那绝对是在正确不过的抉择了。
     
      没有唯恐天下不乱,严格履行“职业道德”的娱乐记者们添乱,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剧组的监制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与当地的警方取得了联系,搜救人员马上被派遣出来,因为公众人物的关系,情况披露出去后社会的关注和反响必然很大,救援工作必须不遗余力,警方甚至出动了两条警犬来搜寻。
     
      演员们早已被集体遣回酒店等候消息,几乎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分组跟着搜救人员一起搜寻去了。
     
      龙曜轩带着助理赶到山上找到剧组大巴的时候,正好碰到李明义的经纪人和助理。
     
      两人神色慌张的正要赶到另一组搜寻队去,看到龙曜轩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总……总……”总了半天都没说出成句的话来。助理Alice抖着超短裙下的两条白白的细腿迈不出步去,不只是冻的还是吓的,一见龙曜轩,眼泪一下子就来了,睫毛膏化的满脸都是乌黑一片,呜呜咽咽的听得他愈加心烦意乱。
     
      “给我闭嘴!哭什么哭!留着点力气找人去!”
     
      剧组的监制也不知怎么得知龙曜轩亲自来了,心里这个没谱,这部戏的制片方正是星翰,自古出钱的是老大,可现在他们花着人家的银子还没把人家手底下的艺人安全给保证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还没等他负荆请罪,龙曜轩一把扯了领带,脱了西服外套扔给助理,“废话先少说,找人要紧。”
     
      说罢就跟着一行人一起顺着崎岖的山道往悬崖底下摸。
     
      距离事故发生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警犬终于下到山崖最底下,冲着里面狂吠。
     
      章硕急的满脑门汗,紧跟着警犬身后往前跑,钱奇峰磕磕绊绊,监制连滚带爬,龙曜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紧地走在一行人靠前的位置。
     
      渐渐地已经看到银色的铠甲和月白色的长袍,还有殷红的血迹,龙曜轩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周围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努力地想分辨出那个熟悉的轮廓,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赶,直到透过薄薄的暮色看到那人微微的抬起上身,竭力抬起一只胳膊示意他们的位置。
     
      那一刻的心情无法形容,竟然半步也挪不开。
     
      从获悉这一消息到跌跌撞撞的赶到这崖下,脑子好像是木的,直到现在见到活生生的人才意识到,他可能差点失去这个人。
     
      人都说,后怕才是真的怕,现在终于有所体会,觉得脚下发软,双手发颤。
     
      终于又能听见周围哄哄嚷嚷的声音,医生匆匆上前检查两人的伤势。
     
      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山崖作为很多影视剧的首选,高度远远没有上面看下来那么恐怖,两人跌下来的时候先后几次与生长在峭壁上的树木枝条钩挂,七月的崖下野草已经没过小腿,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缓冲作用。
     
      李明义垫在下面,被一根直立的木棍穿透了肩胛,苏禾不敢拔出木棍,把衣服撕成长布条扎紧胳膊,尽量止血,但李明义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有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还需要到医院检查,医生们测量了生命体征就把人抬上担架了。
     
      苏禾看起来要狼狈多了,满脸的擦伤,盔甲已经被他甩到了一边,白色的内衫被撕拽的不成个样子,医生检查露出脚踝来肿的像个馒头,紫红一片,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医生探出手去按压,苏禾疼痛难忍,当即叫出声来。
     
      温热的手掌从身侧握住他的拳头,撬开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扣在一起,苏禾心里一跳,随即转头,不出意料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惊诧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的出现,龙曜轩雪白的衬衫全是一道一道的泥痕,膝盖以下的西裤全是浸水的颜色,能清晰的感觉到握着他的手甚至颤抖的比自己还要严重。
     
      龙曜轩转头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埋头查看其他的部位,摇摇头:“只能初步估计,可能是脚踝韧带断裂,详细的还要去医院检查……”
     
      苏禾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攥断了,并随着医生的话越加用力。
     
      他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让他放心,但也明白只会适得其反,让他更紧张而已。
     
      “对不起。”苏禾用尽力气,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
     
      章硕正跟老远的另一个医生说着什么,监制就在苏禾不远处,中年汉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感念祖宗的阴德庇佑,在暗淡的天色和宽大的衣衫掩盖下,他并没有注意到交握的手,听见苏禾说的这话,再看他已经疼得舌头都要咬下来的样子,一厢情愿的同情苏禾,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跟总裁道歉,艺人这口饭也不好混。
     
      很快苏禾也被移到担架上由几人抬着上了急救车,医生看他疼得厉害,在车上给了他一针安定,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刘洋正趴在他身边哭呢,手背上冰凉冰凉的液体都是眼泪。
     
      “我的大小姐,我好着呢……”苏禾有点好笑。
     
      “呜呜,苏禾……”
     
      苏禾把那只满是盐水的手在被子上蹭干净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一个小姑娘肯定吓坏了。
     
      刘洋确实是个神奇的小丫头,当初苏禾一掉下去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哭得跟个报警器似的,哭过跟着大家一起找人,别人怎么说也不回酒店,比男人走得都快,等真找到人了她反而摊成了一堆烂泥。
     
      “呜呜……苏禾……”
     
      “好啦好啦,我不是没事儿嘛。”
     
      “呜呜,对不起……”
     
      苏禾有点摸不着头脑,“恩?”
     
      “我再也不叫你臭禾苗儿……呜呜,再也不偷吃你的巧克力了……再也……”
     
      苏禾一脸黑线,难道自己还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吗,怎么感觉这忏悔好像他要归西了似的。
     
      终于钱奇峰进来告诉他伤情:除了脚踝的韧带伤的比较严重,其余都是不轻不重的擦伤,为了保险起见,明天再查个CT和核磁。顺便带走了还在自我检讨的刘洋,让他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终于夜深人静,苏禾看着满脸疲倦的男人推开病房门,一步步来到他床前,坐到他身边。
     
      龙曜轩俯□来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紧紧地抱着他,苏禾默默地回抱,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带着安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床头的灯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打在雪白的墙壁上,在室内的熏香中,温情脉脉。
     
      过了许久,龙曜轩重新恢复了气力,抬起头来用手轻轻摩挲苏禾脸上的划痕,又心疼又好笑的说:“又变成小花猫了。”
     
      苏禾往旁边挪了挪,让他坐的更舒服点,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要说龙曜轩怎么突然到G市来了,这来龙去脉就话长了。
     
      虽然剧组没有安排媒体跟踪报道,但是之前还是有过两次公开拍摄情况的档期,再加上临时建立的《君临天下》官网也发布了演员的定妆照片,所以大众还是能得到很多消息的。
     
      龙曜轩一开始也跟着苏禾的歌迷看得乐滋滋的,银色的盔甲,墨色的束发,凌厉的眼神,闪着寒光的冷枪,帅呆了,酷毙了。
     
      可慢慢的龙曜轩的心情down下来了。
     
      随着剧照的流出,歌迷和影迷们又发展出了新的话题。
     
      论坛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帖子,盖楼讨论的不亦乐乎。
     
      “姐妹们都来各抒己见,将军的真命天子到底是哪个?”
     
      “当然是四殿下,骁彦超帅!好配!”
     
      “顶起顶起,帝王攻V将军受,男人之间的碰撞!”
     
      “弱弱的说一句,其实小王爷也很不错哦,可以作为备选人物之一。”
     
      “LS坑爹啊,两小受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蒋程压了景琪吗?”
     
      ……
     
      加上不断新鲜出炉的PS照片,缠绵悱恻的词句,真是……
     
      龙少告诉自己要淡定,他自己就是搞这一行的,明白这是有利的宣传,应该理解应该支持,然后果断删除了一张四皇子教蒋程枪法的照片,太他妈碍眼了。
     
      又过了段时间,龙曜轩就接到了钱奇峰的电话。
     
      钱奇峰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什么能凑合什么不能敷衍拎得清,在跟公司里几个熟人没了解到情况后,觉得这事可大可小,苏禾又是当下公司力捧的新人,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直接找到总裁说明情况。
     
      龙曜轩越听眉头越紧,侧面打听了一下李明义的情况,档案干净得很。
     
      他貌似无意的问起苏禾的近况,于是,卧床不起的事情也知道了。
     
      这下子龙少淡定不了了,直接去白宇帆办公室翻找了一个在G市的合作项目,打着洽谈的幌子下了飞机直奔酒店。
     
      然后就是被吓没了半条命。
     
      当然,在苏禾面前,龙曜轩绝对不会说出自己之前有点酸不溜丢的感觉,只说钱奇峰告诉自己说他情况糟糕。
     
      龙曜轩给苏禾换了新的冰袋敷脸,“苏禾,工作上我是你的老板,可生活中不一样,是你男朋友,你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有难处都应该告诉我,恋人之间高兴难过都应该一起分享,起码要让我知道啊,我可以照顾你,逗你开心,帮你出主意,这都是情侣之间最正常的事情了,并不会因为这些影响我们的工作,要不是这次老钱告诉我我马上赶过来,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想让我后悔死吗?”
     
      恋人之间的相处其实是门大学问,我们小禾苗儿跌跌撞撞进了恋爱的大门,却还没弄明白彼此的相处。
     
      没关系,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更何况前面还有个领路人呢,还怕到不了西天取不了真经?
     
      然后龙曜轩向苏禾汇报了家里的情况:小灰又胖了,不再骁勇善战了,到了春天开始发情,为了心上猫跟其他的公猫大战一场,丢盔卸甲连胡子都被掐断了,回来好几天不理人……
     
      苏禾走的时候两人刚养的水竹在他精心的照料下死掉了,没办法他换了仙人球来养,然后小灰好奇心发动去鼓捣,悲催的把爪子扎了,疼得嗷嗷叫,踩了尾巴似的上蹿下跳了好几天……
     
      吴姨说她喜欢苏禾乖巧懂事,又担心他总是工作没时间交女朋友,热心的要给他牵红线,照片都给龙曜轩送过去了……
     
      苏禾躺在床上笑得肚子疼,强忍着笑眨巴眼睛问龙曜轩:“都长什么样啊?漂亮吗?”
     
      龙曜轩在他下巴上狠狠啃一口:“最漂亮的就在这儿了。”
     
      短短的胡茬蹭得苏禾心都痒痒的。
     
      苏禾突然想起李明义来,问道:“李明义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大问题,肋骨断了两根,肩膀一个窟窿,都不要命,你们这次算是命大,以后再敢不绑吊索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曜轩一想起时候跟监制的谈话说起这两人不绑安全吊索的事儿,简直气了个半死。
     
      话锋一转,又说:“他的事儿我再查查,这之前你跟他注意保持距离。”
     
      苏禾的手腕处绷带缠的像个肉粽,他用手指挠挠龙曜轩的掌心,“不用查了,他都跟我说了。”
     
      “说了?”龙曜轩不相信,“他自圆其说什么了?”
     
      “呃……”苏禾,说这个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在龙曜轩耳边轻声道:“那个,他有ED……”
     
     第41章 几家波澜又起
     
      龙曜轩的表情实在不好形容,苏禾一错不错的观察着,剥去一分吃惊,两分意外,不到三分同情,剩下的四分有余绝对是幸灾乐祸!
     
      苏禾想踹他一脚,想起腿动不了,就直接说:“喂你别太缺德。”
     
      龙曜轩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禾,“这怎么能叫缺德呢,他那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想想又觉得不对,“等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明义的举动说好听点叫古怪,说难听点那就是变态,再联系上这个情况,让人怎么着也不能往光明的方向上联想。
     
      总不会是对着苏禾有感觉吧,龙曜轩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寻思着要是这小子要真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别怪自己不客气,性、幻想对象放在自己人身上绝对不是个性感的词儿而已。
     
      喂龙少,刚说过自己不会假公济私公私不分的是你吧,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这里要替龙少补充上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所有行为都不能在觊觎他老婆的前提下,否则统统一个下场——杀无赦!
     
      “他说,呃,他这个不是生理上的问题,是心理原因。”苏禾现在已经知道,某人有时的沉默不语其实暗藏杀机,跟他解释道。
     
      虽然他们刚跌下去李明义就被刺穿了肩胛,但神志还是清醒的,苏禾本来想自己先爬上去找人的,但是脚疼的一步都动不了,只好先摸索着动手给他把胳膊扎紧止血。随着失血越来越多,李明义渐渐地开始意识模糊了,苏禾怕他支撑不下去就千方百计的和他说话,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俗话讲,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可能李明义认为自己难逃此劫,身边正好有个人听他说话,就和盘托出了。
     
      根据李明义自己的说法是,他曾经有个感情很好的初恋情人,热恋的时候好的如胶似漆,黏在一起都掰不开恨不得天长地久的那种,但是随着相处时间渐长,两个人的缺点都慢慢的暴漏出来,在他们眼里对方不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了,偶尔也会有矛盾,这本来是个挺正常的过程,但关键就在李明义在这个时候出轨了。
     
      出轨的对象是一个玩得开的人,第一句你好,第二句你这人挺有意思,第三句干脆不用说了,直接就上床。
     
      初尝了禁果的男孩儿最是受不了诱惑,和这边的打得火热就把正牌女朋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女朋友多次找他不见人影,电话短信无数,已经做低做小姿态得十分明显,毕竟是珍视的初恋,掏心掏肺要天长地久的感情,实在舍不得。
     
      结果到底坚持不懈的把人找到了,只不过是在床上,在另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这女孩儿绝对是个烈性子,烈到直接就在他们翻云覆雨的卧室里拉开窗子跳下去了。
     
      三层,不足以致死,失去了双腿,终生瘫痪。
     
      李明义说他从那以后整宿整宿做梦都是她跳下去时的背影,后来再交女朋友,只要和人往床上一倒,脑子里全是她当时看着他的眼神,不敢置信,伤心,厌恶,痛恨,再也不行了。
     
      本应是爱情里最纯粹的初恋,带走了女孩儿的双腿,而李明义也要付出代价来偿还永远无法弥补的债。
     
      这样的人可恨也可怜。
     
      “你和我初恋女友很像。”李明义说。
     
      “嗯?”龙曜轩不解。
     
      苏禾当时也是这个反应:“我长得像女人?”
     
      李明义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不,是性格很像,非常像。”
     
      苏禾突然明白了,初见时这人的热络并不是想打探什么,而是想和他熟悉,在那堂课上,也不是怀恨的表情,而是想在什么人面前表现一下却弄巧成拙的尴尬。
     
      再次共同工作,他还是想法设法拉进两人的关系,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把苏禾当成一个寄托体,一个影像,这能让他找到当初的感觉。
     
      李明义想通过关注他来减轻一部分内疚,想得到苏禾的关注来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
     
      移情,或者替身。
     
      至于对着苏禾他是不是真的有生理冲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他确实已经被罪恶感和负疚折磨的心理扭曲了。
     
      “我和她并不像。”这是李明义失去意识前,苏禾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话,绝对不会为了让这样的人后悔内疚赌上自己的命,太傻太不值得。这世上,那么多的风景那么多的人,总会有值得自己好好生活下去的。
     
      “看来以后选拔还要加上心理测试,等他醒了我找人跟他谈谈,实在不行给他送精神病院去。” 龙曜轩总结道,下巴抵着苏禾的脑袋,一说话苏禾会感觉到胸腔的震动,“你这小脑袋瓜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苏禾的手轻搭在他腰间,“如果,我说如果,你哪天厌烦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好聚好散,留个好回忆。”两败俱伤实在太难看,欺骗会撬翻两人生活的基石,遍惹伤痕,“当然我也是,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也会告诉你。”
     
      这不是矫情,这也是一种承诺。
     
      “好。”他应道,等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等我们白发苍苍成了糟老头,等我们一起进棺材,等我们一起化成灰。
     
      “给我念诗吧,好久没听了。”苏禾示意龙曜轩床头柜子里放着书,那是他托钱奇峰带过来。
     
      龙曜轩的声音磁性质感,读东西很好听,自从他给苏禾读过一本意大利的作品,两人没事的时候,苏禾总会让他读点东西。
     
      这天凌晨,他读的是William Wordsworth的诗。
     
      “What though the radiance which was once so bright ,
     
      Be now for ever taken from my sight,
     
      Though nothing can bring back the hour
     
      Of splendour in the grass, of glory in the flower;
     
      We will grieve not, rather find ,
     
      Strength in what remains behind……”
     
      (曾是如此般闪耀的短暂绚烂,
     
      却永远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纵使那逝去的时光不可能复返,
     
      记忆里绿草青青,繁花似锦,
     
      我们不再悲伤,而是重新寻回,
     
      在记忆中如此坚强的勇气力量……)
     
      第二天,两人的具体诊断都出来了。
     
      李明义经过手术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去了,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出院,而苏禾被诊断为脚踝韧带部分断裂,身上有几处眼中的软组织挫伤,不需要手术,采取保守治疗,要打上石膏固定。
     
      为了方便日后的诊断,龙曜轩和钱奇峰几人商量着把人带回M市再石膏固定。
     
      剧组方面虽然因为两人的伤很有些不便,但鉴于两人是因为拍戏出的意外,而且二人并不是领衔主演,戏份已经拍了将近一半,表演也很到位,及时调整拍摄计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章硕亲自来医院探望说让他们先把伤养好,伤好后在赶排还来得及。
     
      又耽搁了一日,第三天上午,龙曜轩苏禾一行人从M市机场VIP专用通道里走出来,龙曜轩在前,苏禾坐在轮椅上被刘洋推着在后,旁边跟着回来的还有苏禾身边的工作人员,推着行李等一些杂物。
     
      一出机场大门口,这一行人就像被丢在狼窝里的羊羔一样,瞬间被蜂拥上来的三拨人冲的七零八落包围起来。
     
      星翰前来接应的保镖们在围得钢铁长城一般的苏禾的歌迷身后不得其法,努力试图突围,而因为苏禾受伤哭喊着要见上一面才能安心的歌迷们依仗人数上的优势,把魁伟的保镖们挤在了外围,却因为怕拥挤伤着苏禾,对里面长枪短炮不要命的记者们束手无策,变成了夹心饼干里面的夹层,最里面一层记者们如狼似虎,镁光灯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机场人员的竭力分开人群,维持秩序,根本不能影响他们的提问。
     
      “请问苏禾这次事故是意外吗,还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
     
      “请问你的伤势会不会影响电影的拍摄进度呢,章导有没有考虑过换人继续出演呢?”
     
      “请问你现在的伤势如何?需要休息多长时间?今后跳舞会受到影响吗?”
     
      “请问李明义先生的伤势如何?是因为伤情严重才留在G市就地治疗的吗?”
     
      ……
     
      龙曜轩的情况要好很多,但仍不乏大着胆想捋胡须的勇者。
     
      “请问龙少您会对剧组进行问责吗?您旗下的两名艺人会继续参与电影的拍摄吗?”
     
      “请问龙少您亲自去看两位艺人是说明他们是公司最受重视的新人吗?”
     
      “请问龙少……”
     
      ……
     
      好在龙曜轩这边歌迷的妨碍少很多,星翰的保镖很快带着龙曜轩摆脱了记者,就要走出候机大厅,一转头发现苏禾一群人还没有跟上来。
     
      后面在机场和星翰的工作人员通力合作下,终于分开人群,保镖们护在两侧保护着刘洋推着苏禾艰难前行,记者们还在不停的跟着追问,似乎想把话筒塞进苏禾的嘴里。
     
      眼看刘洋推着苏禾越走越快,一个记者干脆一把轮椅的扶手,一手举着话筒到苏禾眼前:“有消息称你和李明义关系不合,因为争执才发生的意外,请问传言属实吗?你们的关系到底如何呢?”
     
      苏禾还没说话,刘洋先急道:“哎你们小心他的腿!”
     
      那记者眼睛更加闪亮了,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直接把话筒对准刘洋问:“请问这位小姐是工作人员吗?苏禾的伤势到底如何……”
     
      刘洋气得跳脚,突然眼前出现一只手夺过话筒。
     
      龙曜轩去而复返,脸色阴沉的站在他们面前,随即把话筒扔给了身后的保镖,摘下墨镜盯着那个记者,嘴角竟然挑起一个弧度,“《新娱乐》的记者真是敬业。”
     
      那记者吓了一跳,原本沸腾的气氛跌掉了零下,趁着大家都被冻住的一刻,刘洋审时度势,果断地推着苏禾杀出重围,在外层保镖的接应下,朝着大厅门口的保姆车一路畅通无阻。
     
      苏禾的大半张脸藏在墨镜下,自始至终没吐半个字。
     
      眼见入网的大鱼钻了个窟窿没了影,百十来号人惋惜声四起,被龙曜轩抢了话筒的记者又怒又气,刚要开口质问,被旁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娱记在后面猛地扯了他衣服一把,把话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龙曜轩又扫了他一眼,戴上墨镜转身就走,任由身后的闪光灯亮成一片,快门声此起彼伏。
     
      接下来的几天,娱乐新闻在星翰的艺人苏禾身上下足了功夫,参与的电影拍摄,意外受伤的情况,第一张唱片的市场销售和业界口碑,获得的最佳新人奖项,还有再往前练习生时候的事情,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了,有些苏禾本人都记不清楚了。
     
      在这些当中,最抓人眼球的就是最近的机场图了,带伤归来本身就很引人关注,更何况还有造星BOSS的亲自出马解围。
     
      娱乐记者的一支笔比说书的嘴还厉害,碍于龙曜轩的身份,明面上给足了面子,配图下面的字里行间都透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猜想讽刺。
     
      只不过龙曜轩在娱乐圈立业不是一年半年,从没和手下的艺人有过纠缠不清的事情曝光,再加上这龙二少从记者那里维护手下艺人的事儿也不是头一次,当初不是还因为倪乔被娱记围堵,砸了人家的相机踹断了人家的肋骨嘛。
     
      再加上目睹了现场的歌迷在网上一描述,这群只知道抢新闻不顾人死活的娱记们被从头到尾骂了个体无完肤。
     
      负面消息不是没有,星翰依然是小心回应甚至是不回应,白宇帆处理的哲学是,没有实质性伤害的问题就随疯狗吠,若是真当回事只会让疯狗叫得更响,冷着它它自己就老实了。
     
      龙氏的集团大厦里,龙晟宇第一天看到网页娱乐新闻标题中龙曜轩不假思索的关了,第二天看到毫不犹豫的跳过去了,第三天,第四天,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龙晟宇拧着眉道:“这小子又搞什么鬼?”
     
      半个下午,龙晟宇的手在电话的听筒上停留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将眼睛从照片上挪开,拿起电话按下熟悉的一串数字。
     
      “阿轩,是我,晚上有没有时间?那好,过来找我一趟,有点事情跟你说。”
     
      城市那一头,白宇帆应谢明浩早点回家的要求,已经拿着小喷壶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水,打电话预约了谢明浩例行身体检查的时间,刚刚挂断电话,谢明浩就从后面抱住他,双手伸到身前在他腰间搂着。
     
      白宇帆低笑一声,“是不是又不想去检查?人家说的也没错,你可不就是我老婆嘛……”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宇帆。”
     
     
     第42章 冷暖自知
     
     
      “如果你不想找他看,我们可以换一个医生……”
     
      白宇帆没让两人之间充斥静默,马上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就像之前很多次,谢明浩找借口不去医院检查,他会有各种的办法把人带过去。
     
      “宇帆……”
     
      白宇帆自顾自的说下去:“换秦医生好不好,我记得之前你还说她长得漂亮,这次让她给你看?”
     
      谢明浩没来得及出声,白宇帆马上又说:“要不我们换家医院也行……”
     
      “宇帆!”谢明浩绕到他身前,看到他赤红的双目和因为咬紧牙关暴漏的脖颈的青筋,“别这样,宇帆……”
     
      “你想了这么久就做这个决定?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白宇帆甩开谢明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去,抽出一根烟叼住,打火机打出来的火苗好几次也没有对准香烟。
     
      他们彼此已经太熟悉,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后谢明浩明显心事重了很多,孩子出现之前白宇帆就嗅出点多一天是一天的惨烈味道,以前绝对不会假手他人的工作也推掉了很多,每天他下班回来谢明浩肯定已经在家等他了,孩子出现以后,谢明浩已经开始尝试着做一些已经彻底放弃掉的白宇帆喜欢的菜色给他,也逐渐出去到商场专卖店给他添置衣服,前段时间还拉着白宇帆去宠物店要买一条金毛犬,虽然最后在他的强烈反对下没有买回来,但他看见谢明浩还是把这事记到本子上了……
     
      白宇帆就算神经再粗也觉察到不对,他安慰自己谢明浩只是在寻找一条让两人过的更好的道路,他想再等一段时间,等事情的后遗症都慢慢的淡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近几天,谢明浩渐渐地回到之前的样子,白宇帆刚觉得心安下来,绝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很快一支烟就没了,白宇帆伸手在烟灰缸里碾了碾,在烟雾的环绕中垂着眼睛,声音萧索:“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我也难受明浩,我不乐意,我甚至她希望一出生就蹬了腿,可她还是生下来了,我爸他答应过我不会妨碍到我们,这样也不行吗?要不我们把她找户人家送走也行,再不然我们出国去,再不回来了,这样也不行吗?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别说分手,明浩,我们别这样不行吗?”
     
      “你还像个孩子似的。”谢明浩在他身边的地毯上跪下来,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她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娃,等再长大一点她学着说话会叫爸爸妈妈,宇帆,你是他爸爸,不管她是怎么被怀上的怎么被生出来的,她没罪她一点都不知道大人的想法,她就是你的孩子,鲍慧她起码很了解我,他知道我在这方面多小心眼,我受不了这个,我可能会变得小气会不讲道理,我不想让你将来对我有这样的看法。”
     
      “等她再大一点懂事的时候,她会要母亲,不管鲍慧如何,她们是母女这是天性,她会恨我也会恨你。还有伯父,宇帆,我们只是都不说外面传的多难听但心里明白,本来我们的关系就让他很尴尬了,现在还要和伯母一起照顾这个孩子,伯父他一辈子要强要面子,年纪越来越大了,我怎么能让一个老人为咱们受这样的委屈……”
     
      还有白宇帆的母亲,时至今日,她还是认为是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也把发生的这一切都归咎于他,鲍慧一定会回来,到时候白夫人会不会看在她是自己孙女的母亲份上,考虑撮合她和白宇帆,这都是及其可能的事情,谢明浩还记得白夫人说过,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好过一个男人,到时候鲍慧母女,再加上白宇帆的妈妈,难道真要逼着他们母子断绝关系吗?谢明浩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还有最重要的,谢明浩把脸埋在白宇帆摊开的手掌中,自己这么爱这个男人,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和他在一起,他怎么忍心任由外面越来越离谱的流言蜚语中伤他?这个社会并不宽容,涉及到孩子的问题,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人们心中就有了偏倚,事业上他并不能帮忙,起码这一点上要尽力保护他。
     
      “明浩,我们可以把孩子送走,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的。”这件事已经快要耗尽白宇帆的心力了,他听着谢明浩的分析只觉得孩子是两人之间的最大的问题。
     
      谢明浩苦笑,怎么可能,鲍慧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怎那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白宇帆的母亲也不会同意,偶尔打来劝白宇帆回家看看的电话里,能听出来白母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深。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楚,只有狠了心闭了眼,一刀下去哪怕鲜血淋漓也干干净净,互不相让已经让局面成为死棋,必须有一个人抽身而出。
     
      他们在一起七年有余,情人变成爱人,能真心的为对方考虑,真心的为对方付出。
     
      谢明浩做这个决定其实对自己更残忍,两人分开后,白宇帆还有父母亲情,有一群兄弟,未来还会有个女儿,这些都会帮助他走出困境重新振作,而他自己,将自我放逐天涯,一无所有。
     
      也这是因为如此,他清楚这样的苦,才不能让白宇帆失去这些,爱情可以再找,骨肉亲情,失去了就找不回,白宇帆的父母年事已高,如果在这场拉锯战中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意外,他们谁都不能原谅自己。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的宇帆,我们暂时分开,就好像我出国工作了,也许在外面呆不惯,很快就会回来烦你了……”我们的回忆一直停在那里,纯洁美好,谁都赶不走抢不过,这是我对我们爱情的保护,即使被封存也不能被践踏,不能在日后摔得支离破碎,哪怕只是可能,他也输不起。
     
      谢明浩坐到沙发上,紧紧地抱住白宇帆,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颈项间。
     
      “我们不这样不行吗?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等我再想想……”
     
      白宇帆可以接受我不爱你了,我们分开吧,但是接受不了我爱你,可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太绝望,他束手无策,感觉自己愚蠢无能,连自己的生活轨迹都把握不了,连自己爱的人也不能留在身边,他惊慌失措的绞尽脑汁再找办法,却穷途末路做困兽之斗。
     
      有的时候生活会因为外界的不可抗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天灾人祸,不是我们能一手掌握的,是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谢明浩感觉自己的脖子湿了一片,先是滚烫的,片刻后冰冰凉。
     
      二十岁那年他嚣张的笑脸,二十七岁这年他隐忍的泪水,都是因为自己吗?还是因为世事无常,难以预料?谢明浩呆呆地想。
     
      两千多个日夜,他整颗心都抛给了这个家这个人,想收回来怕是难了……
     
      龙曜轩家里,今天的电话出奇得多。
     
      在医院打好石膏以后,苏禾就秘密住进了龙曜轩的别墅,他一个人成了瘸拐李,身边又没人照顾着,龙曜轩实在不放心他继续住在他的小房子里。
     
      平时足不出户,能做的工作全都通过电话和网络传递。
     
      上午的电话都是找苏禾的,工作上的,问候的,寒暄的。
     
      下午龙曜轩一到家手机就响,难得一见是龙晟宇的,“晚上?没什么事情。恩好,到时候再联系。”
     
      苏禾放下手中的曲子,伸个懒腰问:“谁啊?”
     
      龙曜轩把坐在苏禾身边的小灰撵下去,自己坐下端详一番,很好,脸色终于不再苍白苍白的了,捏着下巴亲了一口:“我哥,可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叫我找他一趟,不管他,咱先做饭吃再说。”
     
      说罢,脱掉外套换上家居的衣服,挽了袖子就下厨去了。
     
      多亏吴姨教导有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龙家二少开始频频出入厨房,做出来的菜从最初面目全非难以入口,到现在虽然外形不佳,入口能尝出几分称得上美妙的滋味来,可谓一日千里进步神速,龙二少的形象也在朝着居家好男人的道路上高歌猛进,貌似还乐在其中。
     
      真可谓有钱难买我乐意。
     
      大骨汤还没上火,客厅的座机响了。
     
      家里的电话苏禾绝对不会接,只等着龙曜轩出来,而厨房里忙活的大厨料定打座机的一般都没什么紧要事儿,就先端着砂锅上火煲汤。
     
      电话响了一阵之后,自动答录机启动,女人的声音柔柔的传进来,带着点无奈和祈求,询问龙曜轩听到留言后能不能过去。
     
      龙曜轩在厨房里探出头来,就看见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胳膊都不抬,抬抬下巴示意他电话那边佳人有约。
     
      龙曜轩解了围裙,好笑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什么事儿都没有啊,不许跟我翻旧账。”
     
      苏禾悠闲地翻着书:“我也没说什么呀,是有的人做贼心虚。”
     
      “亲爱的你绝对是解读错误,连助理都能看出来我脸上只写着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苏禾的目光从书页移动到龙曜轩的脸上,“Dona?”
     
      “恩哼。”
     
      Dona是总裁首席特助,能力出众,漂亮大方,身材火辣,台上一摆肯定能比下去一群女星,据说龙曜轩带着Dona出席洽谈案子时,总能事半功倍。
     
      苏禾和她只有几次照面,有幸目睹了全公司闻名的“E罩杯”御姐的天资。
     
      “是嘛,”苏禾接着看书,“怎么没替你解决一下啊。”
     
      龙曜轩怔了一下,哈哈大笑出声,手开始不规矩起来,顺着睡衣的下摆钻进去,摩挲着往上,有意无意的划过胸前,嘴唇在他的脸颊上划过,贴着耳廓哈气:“宝贝儿,这可是你的职责,怎么能劳烦别人,现在是不是该履行一下……”
     
      苏禾见形势不妙,一边往后躲一边用眼神示意电话,“人家可是等着你回话呢,”一边学着电话里司琪细声细气道:“轩哥,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次爸爸和哥哥吵的很厉害……”
     
      龙曜轩的唇舌一下子就堵上来,贴着苏禾的薄唇喃喃道:“你就勾我吧!”
     
      身上一凉,苏禾的睡衣被大力扯开了,他激灵一下反应过来,双手推搡着半压在身上的人,气急败坏道:“这是大白天!你……”
     
      龙曜轩低头含住胸前一颗用力一吸,苏禾当即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确容易流向感官享受,苏禾的气急败坏渐渐没有了声势,双手抱住龙曜轩的头,随着他唇舌的动作低低的呻吟。
     
      苏禾的体毛很淡,腿上还腋下还有一些,其余的皮肤细腻的能吸住人的手掌,每次亲热都让龙曜轩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手掌抚上他的下面,不急不缓的打着转,从开始舒服的叹息到后面越来越不满足,苏禾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龙曜轩,带着点委屈央求,眼圈通红,却执意不肯开口。
     
      龙曜轩心头一热,低了头慢慢含到口中。
     
      苏禾惊得慌忙支起上半身,“你……”
     
      自从他从G市带上回来后,两人在一起也有几次,但因为他的腿上都是点到为止,龙曜轩都是用手帮他解决,从来没有过……
     
      下一刻,龙曜轩用力一吸,苏禾啊大喊一声重重的躺了回去。
     
      其实龙曜轩的技术真是糟糕的可以,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怎样吞吐,牙齿磕磕碰碰,但苏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刺激,很快就支撑不住,拽回最后一丝理智狠狠把龙曜轩推开,然后眼前一片模糊……
     
      等龙曜轩再凑上来和他亲吻,苏禾脸上潮红一片,完全不配合。
     
      龙曜轩抓着他的手附上自己,故意装出几分委屈:“你这小坏蛋,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我了……”
     
      “……”苏禾为了不再让他说出什么流氓的话来,只好乖乖的给他亲,跟着他的指引动作。
     
      “轻点……宝贝儿……”
     
      ……
     
      等龙曜轩把两人收拾齐整了,搂着苏禾躺在沙发上,厨房里已经开始飘出阵阵大骨汤的香气了。
     
      苏禾的额发都汗湿了,在龙曜轩的胸前蹭了蹭:“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一旦真有事情呢。”
     
      龙曜轩搂着爱人的小腰,一脸的餍足,“吵架是他们爷俩相处的常态,不吵才奇怪呢,他们的家务事也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苏禾已经昏昏欲睡,听到龙曜轩说不去只觉得心里更舒服了,轻轻转了转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声平稳悠长。
     
      多睡一会吧,龙曜轩静静地想,瞄了一眼远处的手机,后面还有一个大坎等着我们呢。
     
     
     
     第43章 暴怒的龙大少
     
     
      苏禾舒服的眯了一小觉,醒来后被喂了一肚子的美食,抱着小灰一起看加菲猫。
     
      小灰对屏幕上憨态可掬的肥加菲非常感兴趣,在屏幕前蹦来跳去,逮住一个加菲出现的画面蹿上去,双爪摁住人家胖乎乎的圆脸使劲儿拍。
     
      苏禾心疼那个漂亮的液晶屏幕啊,单着腿扑上去把小灰摁住,戳着他软软的小肚皮:“儿子你可得看清楚,人家是个公的,公的懂不懂,和你一样的身体构造,你可不能饥不择食啊儿子……”
     
      小灰伸出粉艳的小舌头舔苏禾的手,被苏禾手掌压住的圆滚滚的小身子委屈的一扭一扭,企图让苏禾明白,对于他这样一只仪表堂堂,富于青春气息,精力旺盛的绅士猫来说,没有甜美动人的异性来感受他如井喷一样爆棚的雄性荷尔蒙激素是一件多么让人遗憾扼腕的事情啊!
     
      同样圆乎乎的小脸上也写了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苏禾摸着小灰油光水滑的皮毛语重心长的建议道:“儿子,咱还是先脱掉这一身肥膘,变回个猫型来再说成吗?”
     
      小灰像是听懂了老爹的话,喵呜一声用两只瓜子捂住双眼,不要再看苏禾眼睛里已经无论是站着、躺着还是趴着都是一圆球儿的自己。
     
      嗷嗷,俺曾经引以为傲的骨感美啊,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龙曜轩从卧室里收拾停当换好衣服出来一看,赶紧冲过去把苏禾抱起来:“我的小祖宗,地上多凉啊,你这腿不想好了是不是?!”
     
      小灰马上四爪朝天瘫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俺很乖,俺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
     
      把人在沙发上安置好了,零食茶水都放在一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又拿一条小薄毯给他盖好腿,龙曜轩嘱咐道:“我回来的可能得晚点,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拐杖就放这儿了,走路的时候小心地滑……”
     
      苏禾听着听着就笑,“你说你这个年纪就这么唠叨,等老了得唠叨成什么样儿?我现在考虑换人还来及吗?”
     
      龙曜轩屈指给了他一爆栗,弹完又揉揉:“晚了,守着我这个唠叨老头子到头吧。”
     
      出门后看着家里亮着的灯,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和踏实。
     
      龙曜轩去的龙晟宇办公室找人,整个集团大厦除了个别需要值班的部门还整曾的亮着灯,剩下的就是董事长办公室了。
     
      龙曜轩在办公桌的另一侧,对着龙晟宇坐下来,“你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吗?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龙晟宇放下看了一下午也没看进去几行的下个月销售企划,用手指按按太阳穴,“偶尔。”
     
      兄弟两个在某些生活习惯和习惯性动作上非常相似,所以龙曜轩一下子就知道,龙晟宇现在正为了什么事情很头疼。
     
      龙晟宇起身到房间的里面倒了两杯Hennessy拿出来,递了一杯给龙曜轩。
     
      龙曜轩笑着接过来转了转酒杯,“哥,我一会还要开车的。”
     
      龙晟宇摆了摆手,喝了一大口,把桌上背对着龙曜轩的笔记本转过来,指着上面的照片就问:“这怎么回事儿?”
     
      照片上主要有三个人,苏禾坐在轮椅上被龙曜轩挡住了大半个人,除去帽子和墨镜,只露出一小片脸颊,龙曜轩的墨镜已经被摘下来,正冷着脸看着什么,身侧的一个一身黑的保镖手中拿着一只话筒,话筒线似乎已经断了。
     
      龙曜轩的视力极好,用不着装出一副看不清的样子,“就机场的一张照片,哥,你不会工作时间一直在看我照片吧?”
     
      龙晟宇砰地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放在办公桌上,连带着龙曜轩酒杯中完美的五分之一液体上下起伏,“给我说正经的,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
     
      “我还不清楚?”龙曜轩接着他哥的话说完,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不挺平常的嘛,娱记一直都是群大头苍蝇。”
     
      “别拿对付外面那套忽悠我,”龙晟宇不耐烦的扣住喉间的领带松一松,“倪乔那次原由我都知道就没问,现在这个小明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小明星叫苏禾,星翰旗下的新人,星途一片大好。”龙曜轩靠进宽大的靠椅里,又喝了一口酒。
     
      “和你什么关系?”
     
      “老板与员工,上下级关系。”
     
      “还有呢?”
     
      “伯乐与千里马,你知道我有一双慧眼……”
     
      “我操,”龙家大少爷多么有教养一人啊,直接蹦出脏话来了,“我一分钟上千万呢!你他妈的给我说真话!”
     
      “哦,”龙曜轩点点头,眼睛垂下来看手中的酒杯,停顿了几秒钟,龙晟宇莫名的并屏了屏呼吸,希望第六感还是第七感那玩意儿是绝对不靠谱的。
     
      “我媳妇,你弟妹。”
     
      猜想和印证之间看起来仅有一线之差,其实相距十万八千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龙晟宇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真相,然后指着龙曜轩半天吐出两个字来:“胡闹!”
     
      他这个弟弟从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也没用家里操过心,谁知道就在结婚和对象这件事情上每每给人出其不意,以前那个洋妞也计算了,好歹是个女人,现在这……
     
      “阿轩,你实话跟我说,你是同性恋?”如果不是看到照片,就是2012提前到来了龙晟宇都不会相信,他弟弟能跟男人搞到一起去。
     
      “不知道,可能吧。”
     
      那就好,还有希望,龙晟宇松一口气,“你俩到什么程度了?”
     
      “程度?”龙曜轩挑了一个通俗易懂的,“上床做、爱?恩,很多次。哥这很正常……”
     
      “正常个屁!”龙晟宇根本不管他说的是同性恋正常还是两人上床正常,反正他认为统统不正常,“马上给我分了!我告诉你啊,阿轩,别的什么都能商量,这点没商量,回去赶快跟他分了,该给钱给钱,该怎样怎样,然后到医院给我做个全面的检查,这事儿我可以当不知道,爸妈那边你也不准透一个字,心脏病都得给你气出来!”
     
      龙晟宇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跟龙曜轩说,就是工作上最棘手的事情也没见他这么焦头烂额暴跳如雷。
     
      “哥,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龙曜轩等龙晟宇都说个差不多,才闭着眼睛低声道。
     
      要说龙曜轩之前曲折迂回了那么多,都没有这一句来的有分量。
     
      龙晟宇记得上一次他有相似的表情的时候还是五年前,他带着苏菲回来跟家里说他们要结婚,那时候他说这是我想要的爱情。
     
      五年后,他成熟了,在他身边的人也换了,他说的却是过日子。
     
      过日子这个词和爱情相比难免灰头土脸了一些,过日子前面通常还会有两个字,搭伙。
     
      不实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悲剧的婚姻确实少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找到造物主为自己精心设计的那个人,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怎样都要找一个人凑合的搭伙挑起生活的担子,在柴米油盐的日日熏烤下,爱情晶莹剔透闪着高贵的光芒,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想起。
     
      乍听之下,档次下来了。
     
      可是也有这样一类人,也许等到四十五十,也许直到七老八十,甚至是终其一生,他们的过日子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过日子是爱情之上的责任和安定,是乐意背负的甜蜜的负担。
     
      龙曜轩就是这样的人,上床可以只有性没有爱,过日子就必须是和他爱的人。
     
      龙晟宇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也在想,既然他当初爱苏菲,现在又喜欢这个苏禾——他实在是没法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弟弟爱了个男人,用喜欢就是他的极限了——谁能说他不会再爱上一个能跟他一起过日子的女人呢?
     
      所以龙晟宇还是坚持道:“不行。”
     
      龙曜轩最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看着龙晟宇,“哥,我一直尊重你的意见,可——这是我的生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爸妈那边我会去说,你也多抽点时间陪陪嫂子吧,钱是赚不完的,人就只有这么多年。”
     
      想要达成共识,似乎和远在地球另一边的龙宜佳还比较可能,但她再厉害也是鞭长莫及,龙曜轩在夜风里仔细想了想,决定马上回家一趟。
     
      有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龙家的戒律,这个分数还是拿到手的比较好。
     
      但先跟谁坦白呢,老爸?老妈?这是个问题。
     
      苏禾在家等得满天星斗月上中天,才听见楼下汽车的引擎声。
     
      没多久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龙曜轩看着床头亮着的灯笑问:“吵醒你了?”
     
      苏禾动也没动,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睡着了吗你。”他分明看见他睁着眼睛。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禾问走近的龙曜轩。
     
      龙曜轩低头亲他,“回家了一趟。”
     
      苏禾皱眉:“喝酒了你?不是说过开车不能喝酒嘛,还喝这么烈的酒,满屋子的白兰地味儿。”
     
      “行了媳妇我错了,还说我呢,走之前让你先睡你当耳旁风了你。”
     
      苏禾伸出一只手模龙曜轩的脸,像没发现额头上一个隆起的大包,上边还渗着血丝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虽然这么问,但是语气和表情都说的是你有事瞒着。
     
      龙曜轩脸色严峻起来,瞟了一眼床头的座机,“是不是我哥找你了?”
     
      这脑袋怎么这么灵光呢,苏禾伸胳膊搂住龙曜轩的脖子,双手在颈后交叉,和龙曜轩眼对眼,“我大舅子说了,能给我花不完的钱供我挥霍,于是我这只狐狸精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你给踹了。”
     
      苏禾这样的态度有点出乎龙曜轩的意料,随后是止不住的欣喜,他要比自己想象的坚定勇敢。
     
      “那狐狸精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小的还能鞍前马后吗?”龙曜轩低头啃噬苏禾脖颈细嫩的皮肤。
     
      苏禾侧过头更方便他的动作,轻轻抓着他的头发,“详细的还需要进一步面谈,不过我暂时还不想踹掉这张长期饭票,又聪明又帅,牵到大街上看着都很有面子……”
     
      “约你见面了?”龙曜轩抬起头来,“我去跟他说。”
     
      苏禾捏他耳朵,“为什么?我又不是拿不出手,放心吧,没问题……喂你摸哪呢?!”
     
      苏禾企图抓住那只探进内裤里的狼爪,却被龙曜轩用力吻住,“小声点儿,小灰就在外面呢……”
     
      “关它毛事……嗯……”苏禾扯他头发,“你属狼的啊,下午才……”
     
      “嘘……小灰要听见的话会把很多‘伙伴’都召过来的,宝贝儿你不想被观摩吧……”
     
      “龙……龙曜轩……你这混蛋……”
     
      走廊角落里的小灰叼着胶皮老鼠,抓耳挠腮的要把自己塞进一只躺倒的小古瓷花瓶里,最后只留下一条蓬蓬的长尾巴在瓶口甩啊甩……
     
      太坏了!都不能体谅人家单身寂寞的心,坏人!
     
      还有你这只笨老鼠,见了猫大爷我怎么都不跑,咬死你!啊呜……
     
      拯救小灰的猫小姐,你到底躲到哪去了?!
     
     
     
     
     第44章 难念的经
     
     
      几天后,苏禾等来的不是龙晟宇的谈判,而是谢明浩的邀约。
     
      前一天夜里刚下过一整夜的雨,第二天一天都是晴好的天气,空气里还氤氲着湿意,苏禾爱这座城市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的干而不燥,冬天是甘冽的寒冷,吸一口气从鼻腔到气管都是冰水流淌的痕迹,爽快的感觉,而相对多雨的夏秋,也不会潮的发霉,一场大雨落下来,与阳光相互洗涤,留下的是让人舒坦的湿意,不多不少刚好。
     
      苏禾刚从午间的小憩中清醒过来,谢明浩还是一贯温文尔雅的样子登门,带着笑意对苏禾道:“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苏禾行动不便,还是想去厨房给谢明浩倒冰水,“他上班去了,要给他打电话吗?”
     
      谢明浩拦住苏禾,“不用了,我是来找你的。”
     
      他看看窗外的阳光,问:“出去走走?你想出门吗?”
     
      苏禾的眼睛立刻迸发出神采,“好啊,都要在屋里生根了,等我换件衣服啊。”
     
      一个小时后苏禾恍然大悟,谢明浩正推着他走在不宽的石板路上,轮椅偶尔会颠簸。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书市场的地方,一条人工河道由南向北,岸边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在石板路上投下大片的浓荫,两侧是一间挨一间的门面,门口有的摆着一对大气的瓷瓶,或者挂着鸟笼,里面有八哥和鹦鹉,抑或是两只威武的小石狮子,建筑也都很具有古色。
     
      人不多,大都是双鬓斑驳的老人,有的拎着鸟笼悠然自得,有的一身书香在几家店进出,似乎是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书籍,甚至不远处,在一片阴凉中,一张小桌支起来,几个老人围坐在一起甩着扑克……与外面轰鸣的汽车和快节奏宛若两个世界。
     
      谢明浩和苏禾两人年轻人反而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这样的环境是如何也不会被发现的吧,苏禾索性摘掉墨镜四处张望。
     
      “明浩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谢明浩见苏禾也很中意这个地方,笑笑说:“我也说不好,也有淘古书的,也有卖花鸟鱼虫的,还有经营瓷器玉器的,据说刚规划建成没多久,店铺都还没有完全租出去。我来过两次,这里的年轻人很少,也很安静,你以后可以偶尔过来散散心,不会被人打扰。”
     
      苏禾一边点头一边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哦,这里原来是我住过的福利院,前几天过来看才发现都拆除了。”谢明浩小心的推着苏禾转弯,再看周围,如果执意寻找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的话,恐怕只有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罢了。
     
      都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更不要提物已全非,八岁的小男孩儿已经在人生大道上走过了十八个春秋,变成一个男人了。
     
      “明浩哥,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到龙家去的吗?”苏禾半扭身看谢明浩,他一直都很好奇。
     
      谢明浩微微一笑,推着他继续走,“其实就是巧合吧。”
     
      谢明浩八岁那年,龙曜轩小学三年级。
     
      学校在一次活动中,由老师带着孩子们来到谢明浩所在的福利院,一对一的将孩子们结成对子,意在能够相互帮助相互鼓励。
     
      小明浩和小曜轩恰好是一组,小曜轩很喜欢这个安静又聪明的伙伴,活动结束后还经常到福利院来,带着进口的饼干和玩具给他,带着他偷溜出去玩儿。
     
      直到又一次偷跑出去被几个人堵在离福利院不远一件破阁楼里,从追着他们在阁楼在上蹿下跳的人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要抓龙家小少爷。
     
      谢明浩暗暗打了个主意,用了刚从龙曜轩那学来的手刀直接劈在龙曜轩的后颈上,出其不意又有经常干活练出来的力气,九岁的龙曜轩当场就昏了。
     
      两人差不多的体型,差不多的头发长度,黑灯瞎火的阁楼里,谢明浩又急又怕的满身冷汗,换了龙曜轩的校服,瞅准了时机就往外跑,跑出阁楼还没过一个街口就被抓住,塞住嘴巴套上口袋扔上车绑走了。
     
      等绑匪终于发现手中的孩子和照片上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一天了,不是他们蠢,一来他被认定了是龙家小少爷本人,被扔在仓库里满身灰满脸土,没再被检查,二来谁也没能想到被绑架这种没命的事还能有人乐意冒名顶替。
     
      可谢明浩当时甚至是带着一点虔诚的心情来完成这件事的。
     
      从他有记忆以来没人曾对他这么好,带没见过的吃的和玩的给他,把他当朋友当兄弟一样,他常常很惶恐,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连一只水彩笔都要攒着一年一次的零花钱攒好几年,而龙曜轩丰衣足食又不缺什么。
     
      所以当时危险发生的时候,他想自己终于能做点什么了。
     
      谢明浩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拿出一分真心,他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被发现时候谢明浩以为自己完了,明晃晃的刀片子架在脖子上他也怕的要命,八岁的孩子早已经从福利院每年躺在医院里不再回来的同龄人身上,明白了死活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最后,那几人的头头说再等等,龙家似乎真想拿钱赎回这个孩子,虽然不知是不是有诈,在金钱的诱惑下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又隔了两天,警方行动成功,谢明浩大难不死被救了出来。
     
      他记得那天风很大,码头上站着龙家的主事龙曜轩的父亲龙毅丰,他黑色风衣敞开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刚毅的脸上在看到走出来的自己时露出满意的神色,上前一大步把他举起来抱在怀里称赞道:“好小子!要不要跟我回去?”
     
      从此谢明浩就是龙家的一员,虽然他到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龙曜轩因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很生他的气,但共患难的兄弟情谊在那时打下了深深的奠基。
     
      谢明浩讲完时,正好将苏禾的轮椅推进一家小店,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马上走出来一位外国老板娘,笑眯眯的请他们落座。
     
      “他家的冰激凌很棒,你能吃吗?”谢明浩笑着将单子推到苏禾面前,上面都是精美的冰激凌。
     
      苏禾点了一个超大的巧克力冰激凌,坐在谢明浩身边吃得一脸幸福:“明浩哥你以后再给我推荐几个地方吧,龙曜轩经常说你眼光好,到批发市场也能找出来专卖店品质的东西来。”
     
      谢明浩只要了一份小的草莓圣代,笑容带出几分苦涩,“恐怕不行了,后天我就要出国了。”
     
      苏禾依然埋头与冰激凌奋战:“有赛程安排吗?他都没跟我啊,没关系,等回来再说就好。”
     
      “……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苏禾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巧克力,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谢明浩抿唇一笑,拿了餐巾纸给他擦拭,“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弟弟多好。”
     
      小店里不知何时已经响起音乐,Nelly Furtado的声音性感而忧伤:
     
      Flames to dust,
     
      Lovers to friends,
     
      Why do all good things come to an end……
     
      (火焰化为灰烬,
     
      情人变作朋友,
     
      为什么美好的事物都有尽头呢……)
     
      回去时,阳光或许还是那么明媚,苏禾没注意,喉间的巧克力却没有泛上甘甜,苦涩萦绕着唇齿。
     
      谢明浩离开的时候有点不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对不起苏禾,想陪你散散心的,还是让你不开心了。”
     
      见苏禾使劲摇头,谢明浩伸手搭上他的肩头,神色严肃:“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情况影响到你,苏禾,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对自己的感情后悔过,现在也是,希望你的决定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苏禾噎在喉间的一句话到底也没有问出来,他想提醒谢明浩,你最最为他着想的那部分不一定是他最最想要的。
     
      可是他想两人之间,他似乎没有发言权,不知为什么他能隐约触摸到谢明浩隐藏着什么的边缘,这个人似乎走不出自己这一关。
     
      谢明浩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还是打转方向盘驶去了另一个方向。
     
      按响门铃等候的紧张忐忑,在对上开门的白父意外稍纵即逝的脸,谢明浩不知为何镇定下来,“伯父。”
     
      白父马上做了个手势:“进来吧。”
     
      谢明浩在门廊处换鞋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孩子的哭声,中间夹杂着两句白母哄孩子的软语和几句无奈的嗔怪:“哎呦小要账鬼可别哭喽,来拍拍就睡啊……”
     
      听见外面的动静,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老白,是谁来……”
     
      白母抱着小婴儿忘了哄,看着谢明浩:“你,你……”
     
      谢明浩冲她淡然一笑:“伯母,我来找伯父说点事情。”
     
      还没等白母做出反应,谢明浩就跟着白父进了书房。
     
      整整一个小时,白母抱着孩子在客厅踱来踱去,孩子哭得时断时续,哭的时候她就一边看着书房的门一边哄,不哭的时候白母就小心的抱着他到书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其实这样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稍微安抚她急吼吼的心情而已。
     
      等书房的门终于打开的时候,白母怀里的孩子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哭闹,声嘶力竭的似乎要哭岔了气。
     
      谢明浩犹豫了很久,走到白母身边,试探地问道:“伯母,我能看看她吗?”
     
      白母刚要拒绝,白父就跨到她面前,从她怀里抱出孩子小心的让谢明浩接住:“有啥不能看的,又不是纸糊的还能看坏了。”
     
      怀里的小身体又软又暖的贴在谢明浩的胸膛上,有股好闻的奶香味。
     
      谢明浩仔细的端详着孩子的小脸儿,低声道:“真像宇帆小的时候。”
     
      白母想说句什么,被白父一眼给瞪回去了,老爷子呵呵一笑:“那小兔崽子小时候比现在好看多了。”
     
      “取名字了吗?”
     
      白父点点头,“就叫白静,安安静静长大成人就是她的福分。”
     
      给儿子取名宇帆,寓义扬帆破浪雄心壮志,给孙女取名只一个静字,只祈望她安安静静长大成人,老人的一颗心也算是用尽了。
     
      谢明浩不由得心中歉疚。
     
      谢明浩抱了孩子没有十分钟,白母就紧紧站在他身边十分钟,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做出什么伤害了孩子的事情来,但小白静似乎很喜欢这个怀抱,哭闹的声音渐渐小下来,最后竟然还抱着谢明浩的手指头放在手中含着,咯咯地笑起来。
     
      谢明浩把孩子还给白母后就离开了。
     
      白父刚送人回来,一进门,白母就小跑过来攥住他胳膊:“老白,他跟你说啥了?咱儿子怎么没一起回来?”
     
      白父满脸倦容,摆摆手,“明浩说他和宇帆要分开了,过两天他就要出国去。”
     
      白母先是不敢相信,马上就喜上眉梢:“真的吗?哎呦老头子,这可是好事,阿弥陀佛……”
     
      白父见她这副样子气结:“好事?你糊涂!儿子什么样的人你当妈的不知道吗?!他们现在这样分了,宇帆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你就不想想!”
     
      白母振振有词道:“怎么就不好过了?现在大家怎么说我们家的你难道不知道,别给我装糊涂!都被人笑掉大牙了!等他们分了手宇帆的日子才能好过呢。”
     
      “笑话?”白父冷笑,“你那点心思全都放到嚼舌头上去了!笑话谁?啊?你说那个大家都谁啊,那个张百叶,儿子在外面玩儿女人,把人家十六岁个小姑娘搞大了肚子被人父母给告了的是他们家吧,恩?吕家当初娶那个儿媳妇你说好吧,结果怎么样,拿着自己男人的钱在外面养小白脸这就好看了?还有天天跟你出馊主意那个何太太,他儿子娶了老婆又跟小姨子插上一腿,她还有脸笑话别人?我连笑话他们都嫌掉价还轮到他们来笑话我了?!”
     
      白母一下子被白父呛的哑口无言。
     
      “明浩这孩子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対宇帆对白家没的说。他两搁一起以后,宇帆从小被你惯的吃零食吃出来的胃炎犯过几回?逢年过节,你头疼感冒人家哪次没上门来看过?拿热脸贴你冷屁股这么些年,装能装的出来?反过来你一个上了岁数的家长没有一点该有的风度,上次跑去找明浩说的那都是什么话!你那是拿刀子戳人家的心啊!你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就不是?要是人家父母在身边得心疼的找你拼命!”
     
      白母见白父为了她认定的罪魁祸首这么骂她,脑子一热冲口就说:“哪来的父母,他爸妈要是要他也不会把他扔到福利院去……”
     
      “你……”白父哆嗦着手指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白母马上察觉到自己说的过了分,讷讷的不敢再说话。
     
      白父怒极反笑:“人在做天在看,你说话摸着自己的良心,给孩子积点阴德吧你!”
     
      白母眼眶一热,哇的一声哭起来:“我造了什么孽啊,你们爷儿两都为了个外人说我,我积阴德给谁积啊我……”
     
      里面的小白静刚睡着就被吵醒了,难受的也哇地哭出来。
     
      白老爷子气的踢掉刚换回来的拖鞋,踩上运动鞋就出门去了,这么个闹心的家,不待也罢。
     
      谢明浩到家的时候白宇帆竟然已经回来了。
     
      “这么早?”他一边换鞋一边低头问,甚至不敢看白宇帆的眼睛,机票他改了又改,日期延了又延,怎么舍得。
     
      白宇帆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蔬菜,搂着他的腰亲他额角:“恩,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
     
      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请了明天一天假,吃了饭我们想想明天去哪玩吧?”
     
      “……好”谢明浩拒绝不了。
     
      龙家的书房里,龙老爷子正在给大儿子打了电话,决定还是他亲自出马找人谈一谈。
     
      而苏禾,正在对着一只大虾束手无策,龙曜轩开门的声音传来,吓得他差点剁掉了自己的手指头……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第45章 分开旅行
     
     
      吃过晚饭,白宇帆和谢明浩人手一本旅游杂志,坐在沙发上头抵着头翻找着适合夏季游玩又没有去过的好地方。
     
      “城西的竹桥湿地怎么样?看起来很有特色,咱们之前没去过。”谢明浩倾过身去,把他看的那一页放在白宇帆眼前示意,“能划船、观鸟、烧烤、真人CS……”
     
      白宇帆凑过去看,漂亮的宣传图下面写的很清楚:可以观赏香蒲、芦苇、睡莲、鸢尾、荷花等众多特色水生植物和池鹭、苍鹭、绿头鸭、黑水鸡、斑嘴鸭等野生鸟类,红色大红字特别标出不收门票。
     
      “不好,就是植物园和动物园的综合体,咱都去过。”
     
      几年前去过植物园回来花粉过敏,白宇帆的脸肿的像个猪头,一个星期以后才消下去;动物园里给猴子太多香蕉了,过猴山的时候被一只小猴子抱住大腿不准他走,竟然被其他游客拍了照……
     
      从此白宇帆对动物园和植物园避之不及。
     
      谢明浩显然也想起来了,他笑着在白宇帆脸上吻一下:“那就不去。”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往下翻。
     
      “海滩呢?”
     
      “太阳毒,亲爱的,你容易皮肤过敏。”白宇帆驳掉。
     
      “美术馆呢?很安静。”
     
      “太安静了……”反对。
     
      “那歌剧院呢?去听一场歌剧?”
     
      “太吵了……”还是不同意。
     
      谢明浩哭笑不得,合上杂志看白宇帆:“那你说去哪?”
     
      白宇帆把杂志扔一边,胡撸胡撸头发,拿个靠垫盖住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
     
      谢明浩靠近把靠垫拿下来,从茶几上捏了一小块栗子糕递到他唇边,像逗孩子似的在他鼻子下面转两圈,被白宇帆一口叼住,含着谢明浩的手指尖用牙齿轻轻磨。
     
      谢明浩靠着他,把他弄乱的头发捋顺,“那我们不出去了吧,就在家里,就我们两个,挺好。”
     
      “嗯。”白宇帆搂着他一起看电影。
     
      电影里男女激烈的争吵,屏幕前的两人缠绵的亲吻。
     
      然后做、爱,在卧室的大床上赤、裸交缠,白宇帆激烈的进攻冲撞,汗水从下颚滴下来,落在身下人的胸膛上,蜿蜒出优美的曲线,谢明浩温驯的容纳,双手攀在他结实劲瘦的后背上,深深浅浅的动作,高高低低的呻吟,一次次攀上顶峰,房间里充斥着情、欲的味道,越来越浓,直到有人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已是月落星稀。
     
      第二天谢明浩醒来已经接近正午,白宇帆烧了几个地道的鲁菜,两人有说有笑吃了两个小时。
     
      午间的阳光充沛,两人一起修理花草,白宇帆翻出了几罐过期的啤酒来浇,谢明浩洗了干净的布片来擦绿萝油亮的大叶子,一派生活气息。
     
      然后和面粉,调巧克力粉,打鸡蛋,烤一个大蛋糕,涂上雪白的奶油,宽敞明亮的厨房被两个忙碌的身影搞得一片狼藉,白宇帆一转头,谢明浩抽出来的纸巾刚好落在他的额头擦拭汗水,谢明浩觉得下巴发痒,白宇帆的手正好伸过来给他擦掉沾上的白色面粉……
     
      晚上谢明浩彻底把衣橱衣柜收拾了一遍,春秋的衣物放在一处,夏天的冬天又分开整理,内裤都一一卷好装进抽屉,领带也要一条条归位……就像以往每次他出国工作一样。
     
      白宇帆平时用完东西从来不会放回原处,一段时间后肯定要乱七八糟,谢明浩每次整理都会念叨让他注意,这次也不例外,白宇帆一改以往的无赖样子,跟在他后面,说一句应一句,像只听话的大型犬。
     
      晚上很早就上床休息了,两人相拥在一起,白宇帆一遍遍要谢明浩保证要经常给他发邮件,每周至少一封,要及时告诉他在什么地方,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要记得只是出去旅行,总要回家来……
     
      睡着的似乎比前一晚还要晚些。
     
      夏天早晨六点钟,天已经大亮了。
     
      谢明浩轻手轻脚的起床,利索的洗漱换衣,喝掉前一天准备的牛奶,手指触到行李箱的拉杆还是返回了卧室。
     
      床上的白宇帆睡得正香,他习惯了七点才起床。
     
      谢明浩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走到床边俯□去,在他钟爱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关门落锁。
     
      床上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凉毯下的拳头扯着床单,关节发白。
     
      白宇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他总是微低着头垂着眼睛,一天都不怎么说话,像极了邻居家总被大黑狗欺负的小花猫,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
     
      他记得自己去他学校找人,他一个人坐在大树下看同学打篮球,有女生送他东西给他被拒绝,抽抽噎噎的哭了,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可爱得紧。
     
      他记得自己爬树给他摘李子,没踩住树杈,摔得鼻青脸肿,他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给他擦药,回家被训晚饭也没得吃,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
     
      他们慢慢长大,他们决定在一起,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承认关系……
     
      那个人走进心里十几年,汲着他的心血跟他一路走来,这感情早已融入骨血,和他融为一体,而转眼之间,那人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一把刀强行从他的心上把这十几年剥下来,疼得他两眼发黑,全身痉挛。
     
      他撸一把脸,掌心冰凉,翻个身卷紧毯子,还是觉得冷,从心里发寒,怎么都捂不热,干脆起来在屋里的晃悠。
     
      漫无目的的打开冰箱,看见那个昨天做的蛋糕,白色的奶油上面有三个咖啡色的花体字——我爱你。
     
      喉间酸涩难忍,白宇帆把蛋糕拿出来抱到沙发上,小心翼翼的不碰到那三个字,大口大口的挖着蛋糕吃。
     
      他有胃病,不能多吃甜的。
     
      蛋糕只被吃掉一小块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恶心,到卫生间里吐了回来接着吃,吃了又吐,再回来就舍不得了,像只护食的落魄大狗,把肉骨头当成珍宝一样小心的抱着,只看着上面熟悉的字发呆。
     
      龙曜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白宇帆蓬头垢面,脸色发青,两眼通红,抱着大半个蛋糕像个老年痴呆患者。
     
      龙曜轩叹口气要伸手把蛋糕接过来,被白宇帆一闪躲过了,防备的看着他。
     
      龙曜轩照着那颗脑袋就一巴掌,骂道:“你他妈给我出息点!现在熊了,那你别让他走啊!”
     
      白宇帆缓过点来,摇摇头:“他难受,出去散散心也好。”
     
      “佛祖保佑你在他散心好了以后还能活着。”
     
      龙曜轩在沙发上伸胳膊蹬腿,他现在的心情相当恶劣。
     
      这些日子一直在给周舟监制专辑,卡在一首歌上快一个星期了。
     
      歌曲讲了一个女人两世为人的爱情故事,周舟的表达总是不到位,龙曜轩带着她看了好几天的爱情电影,歌没录出来,两人的绯闻倒是在公司里传得有声有色,苏禾有天正好回公司拿曲子,正好看见他给哭得梨花带雨的周舟递纸巾,当晚踹了他一个人住客卧。
     
      他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周舟的心倒飞到电影上去了,昨天他还没到录音室周舟就说了当天要看哪部片子。
     
      “公司需要的是歌手不是电影观众,再不行的话就推后出道吧。”龙曜轩当即跟制作人说,直接去看新人组合的录制了。
     
      晚上回去苏禾留了纸条说去陪外婆了,留他自己欲求不满孤枕难眠。
     
      一早送走了谢明浩,看两个人这样心里更是憋屈。
     
      白宇帆终于把蛋糕重新放回冰箱了,扔给龙曜轩一瓶矿泉水。
     
      “就给我喝这玩意?”龙曜轩不满,“以前明浩都给我泡茶……”
     
      “靠!你别他妈戳我伤疤行不行!”白宇帆一个抱枕扔过去,正中。
     
      龙曜轩只好拧开瓶盖喝一大口:“行!那你什么时候把人弄回来?”
     
      “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他想想明白,我处理这些事情,到时候再不回来,我就去抓人!”
     
      龙曜轩晃晃手中的瓶子,“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明浩一出国肯定有不少男人追,哼哼,你好自为之啊……”
     
      白宇帆掰得手指咯咯响:“你今天绝对欠揍!”
     
      还没等白宇帆的拳头招呼到龙曜轩的帅脸上,暴风急吼吼的打来电话:“少爷不好了,老爷那边派人把苏禾接回老宅了,你赶紧,赶紧回来吧,还有……”
     
      龙曜轩啪的一声合上手机,“我走了。”
     
      暴风在那边听着忙音吐出另半截话:“大小姐也回来了……”
     
      看来今天真的不是个好日子,白宇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想。
     
      七月十二,宜出行、开市、祈福、入宅,忌动土、破土。
     
     
     
     第46章 高端对话
     
     
      对于公司里龙曜轩的绯闻,苏禾其实一早就知道了。
     
      自回来养伤后,迷迭香几个人经常会打来电话,对他既羡慕又担忧,羡慕的是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对艺人来说没什么比充足的睡眠更能打动人心的了,但是同样,对艺人来说,也没什么能比减少曝光更让人沮丧无望的了。
     
      娱乐圈这个地方,每一个日升日落都会有大把大把的新人出现在公众的视线,每一个月沉月起都有会大批大批的过期明星消失在耀目的镁光灯下,娱乐圈永远充满着更年轻的肉体,更漂亮的面孔,更红艳的嘴唇。
     
      苏禾感激他们的关心,并婉转的暗示,等石膏拿掉以后他会出席一些方便的通告。
     
      放下心来的几人就会聊些八卦解解压,于是总裁大人的花边新闻就飞到了苏禾的耳朵里。
     
      苏禾入行不是十天半个月,自然知道公司里一群长舌妇每天就靠着八卦绯闻滋养延续生命,这一行,无风能掀三尺浪,龙曜轩监督每一个新人的出道曲,赶上年轻貌美,本人又非常乐意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异性,没有绯闻反而比较奇怪。
     
      亲眼目睹了美人半倚靠着自己早晨整理过的衬衫低泣,苏禾当时对上龙曜轩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任谁也没有窥测到他因为阳光灿烂一路飘高的好心情指数小小上扬。
     
      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踹掉大灰狼,独占整张床,终于能够捉住暗夜大神的衣角,薅住午夜灵感的尾巴,终于能够神清气爽声音一如平常的去看看外婆……
     
      老子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谢明浩之前跟苏禾说过,不希望有人去送机,无论是离别的伤感和出逃的狼狈,苏禾想他都不需要有,只在疗养院的花园里,看着天空中飞机划过的一道道痕迹,在心中道一声珍重。
     
      在疗养院的侧门,准备回去的苏禾两个男人拦住,说龙毅丰先生想请他喝杯茶聊一聊。
     
      三伏的天气,苏禾只穿一件白色牛仔裤,水蓝色短袖T恤还一直流汗,挡在他身前的两个男人深色正装西服严严实实,白衬衫的领口板板整整,言辞客气,是精明能干的人。
     
      苏禾在他们的协助下坐上车,心想着终于还是来了,不过谈判对象好像升级了。
     
      这是苏禾第一次到龙家的老宅,第一感觉就是大:汽车在进入大门后大概又行驶了十几分钟才拐进一条稍窄的廊道,穿过廊道,绕过一个小型喷泉走半圆,终于在高高的台阶上停了下来。
     
      进门后又被推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所到之处佣人都一心一意的做着手上的工作,与他目光相撞也是极有礼貌的微微欠身低头,规矩得体。
     
      一阵高跟鞋敲击光亮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在头顶响起,节奏规律,显然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在通往一楼的台阶上停顿了几秒,很快就映入苏禾的视野。
     
      妩媚的卷发,衬得大气美丽的面孔几分可爱,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腰间松松笼着根精致的手工腰带,勾勒出苗条身材和姣好的线条,纯白色的高跟凉鞋大方靓丽,整身装扮有点灵动的淑女风格,纤细的手指顺过一缕腮边的发丝掖在耳后,一个随意的动作优雅韵致,立在原地微微偏头打量的姿势优美大方,渐渐地浮现的笑容从眼睛里慢慢溢出来,纯粹而明艳……无一不在散发着女性独特魅力的气场。
     
      在苏禾不动声色的观察中,龙宜佳也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轮椅上镇定大方,从容不迫的男人。
     
      龙宜佳微微点头,站在苏禾身后的男人马上退开一步,龙宜佳推起苏禾继续走:“苏禾是吧,我是阿轩的姐姐,你也叫我姐姐好了。”
     
      龙宜佳似乎是不想苏禾紧张局促,像邻家姐姐一样自然地自我介绍,又说:“爸爸在书房等着,我带你过去。”
     
      “嗯,谢谢。”苏禾很恭谨的回答。
     
      龙宜佳看出苏禾有些紧张,心中笑了一下,想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紧张也是必然的,赶在进门前悄声告诉他:“我父亲其实很开明讲理,慢慢说。”
     
      苏禾还没来得及道谢,龙宜佳就抬手在门上轻叩三下,房门应声而开,一个老人站在他面前,精神矍铄,腰杆笔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严肃。
     
      苏禾微抬着头与他对视,这个时候,却步就是失败,深吸一口气微笑:“伯父您好。”
     
      片刻过后,老人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示意苏禾与他对面。
     
      龙宜佳帮苏禾停好轮椅就去端已经泡好的茶,老人看了龙宜佳一眼:“你先出去吧。”
     
      龙宜佳后退两步做到一边的沙发上,“苏禾腿不方便,我在这儿随时伺候端茶倒水,不会多嘴的爸爸。”
     
      老人哼了一声,马上明白她已经被小儿子收买了,索性随她去。
     
      转过头来看苏禾的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怔了一下,端起茶盏喝一口:“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很美。”苏禾其实对于老人在书房里挂这样一幅画有些吃惊,目光就多停留了一会。
     
      那是德加的《舞蹈课》。
     
      德加是一位印象派画家,尤其擅长画舞女。这幅作品中舞蹈老师严苛的侧影渲染了女孩儿的性感优雅,她们每一个形象动作都是独一无二好不雷同的,自然真实,将光与色完美结合,让人感慨冗长排练的辛苦和不自觉地即将上演的梦幻舞台期盼。
     
      “他画里的舞者都是有生命的,能让人听见音乐看见灯光,随时都在舞蹈。”苏禾看着老人回答道。
     
      “没想到你还懂画。”老人有些意外。
     
      苏禾想老人也许认为艺人都是分不开《红楼梦》里林黛玉和薛宝钗的人,当然他不会说出来,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低头喝茶。
     
      “现在家里都有什么人?”老人随口问道。
     
      苏禾坐直了身子,“父亲已经过世了,还有母亲和外婆。”
     
      老人缓和了脸色,看着苏禾说:“苏禾是吧,我有话就直说了,我不赞同你们的关系。”
     
      苏禾点点头:“我理解。”
     
      老人脸色又好看了几分,“曜轩现在还年轻,你更是如此,年轻人都图个新鲜,这我理解,也不是什么大错,你们从事的这个行业到处都是诱惑,年轻人没有定性,当真不得。”
     
      苏禾笑了,他静静地等老人说完才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伯父,你比我更清楚,龙曜轩他从20岁就算入行了,现在早已经不是十几岁冲动的年纪了,浸染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和圈里的人发展过关系,我相信比我长得好比我讨人喜欢的人还有很多,既然这样,这个决定就不是觉得一时刺激才有的,至于我,只一次见面就让您相信放心也是不现实的,我只希望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老人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年轻人,不要这么信誓旦旦,曜轩当初爱苏菲也是轰轰烈烈非卿不娶的嘛,现在一样能等闲视之,更何况你只是一个男人呢?”
     
      “苏菲?”苏禾迅速从记忆力翻找这个名字,没有结果。
     
      “难道他没给你说过?”老人这么问着,确实意料之中的表情,一边喝着茶一边把当年的事情细细说给苏禾。
     
      “孩子,一个人其实是能爱很多次的,你又能让他喜欢多久呢?或者你会喜欢他多久呢?”
     
      苏禾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龙曜轩曾经这么深爱一个人的消息,很快调整了自己,吸一口气道:“您说的很对,谁也没办法保证永远这回事情。或许他以后也会喜欢别人,也或许我会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他顿了顿,笑着说:“但这不影响我们的现在,不能因为这样的顾虑就放弃现在,我们曾经做过约定,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倦怠了,我们会好聚好散和平分手。我不知道能把他的心留多久,伯父我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有一天他厌倦我了,我决不会纠缠。”
     
      老人显然没想到两人会有这样的约定,他仔细的又打量一遍这个孩子。
     
      就在不久前他刚推开门时与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对视,他就有些意外。这个孩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看,浑身透着干净清爽,没有一点风尘轻浮的味道,眼神勇敢倔强,细看可以找到紧张,却也是坦坦荡荡的。
     
      接下来的谈话也出乎他的意料,看得出来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个孩子都认真用心听,回答有条不紊,有理有据。
     
      持之有据,言之有理,龙老爷子喜欢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他至今也没有说出这关键一点,白家的事他也知道,作为一个父亲,自诩开明的父亲,他并不想把儿子也逼到这个地步,但现在看来不提不行。
     
      “其实,您最在意的还是我是个男人,是吗?”苏禾先道出了他的顾虑。
     
      “的确如此。”老人也大方承认,“别人怎么看那一套我们先不说,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父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作为父母也是自私的,既然他错过了苏菲能遇到你,我们当然希望在你之后他能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苏禾只笑了一笑,反问道:“可您为什么认定他还有机会呢?天下很多人连一次都遇不到,而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再遇到已经是幸运了,再放弃一次不是太不懂得珍惜了吗?他可能会再遇到,也可能再遇不到了呢。与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结婚生子,这恐怕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吧。”
     
      老人目光灼灼,盯着苏禾道:“没有哪个父母不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等你们以后为人父母才有资格这样说。”
     
      显然老人已经开始动怒,苏禾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迎难而上,“伯父我当然明白,我的父亲也很爱我,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了,但我还记得他说过的话,教导过我的道理。可是我还是想说,您想给他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如果我说龙曜轩是真的爱我,您可能觉得恶心,但是您刚才也告诉我了,当初失去苏菲的时候他有多痛苦,现在如果我们分开,您应该知道我们会是什么状态,您肯定也不会希望他如此啊。”
     
      “如果我同意你们在一起就是给他想要的了吗?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我看你们的兴趣爱好也未必一致,你自己还靠他的支持,又能给他什么事业上的帮助?!” 老人面无表情的大声质问苏禾。
     
      刚才苏禾的回答正戳中老人的心病,当初他反对小儿子的婚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子关系紧张,那阵子龙曜轩的状态让他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心想以后如果有他中意的人,自己绝对不会再如此反对,谁料,谁料,还是如此。
     
      “爸,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龙宜佳赶紧走过来岔道,给苏禾使了个眼色。
     
      苏禾轻叹一口气,不敢再出声。
     
      老人也察觉到自己激动了些,说的有些过分了,刚要再说些什么,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书房里安静的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更别提电话那边的报告了:“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老人无声的挂掉电话,抬手示意谈话到此为止,让他们出去。
     
      龙宜佳马上推着苏禾出门,在一个矮矮的台阶上卡住走不了了。
     
      苏禾扶着龙宜佳的手站起来,让身旁的佣人把轮椅弄下来,边说道:“没事儿的姐姐,已经好差不多了。”
     
      龙宜佳被把嗓子喊得心花怒放,在书房里听了苏禾的回话,现在越看苏禾越顺眼,心下暗想,阿轩这小子眼光还算不错。
     
      龙曜轩冲进来正好看见龙宜佳扶着苏禾单腿站着,摇摇欲坠的,马上大惊失色,直喊:“腿腿腿……”
     
      龙宜佳白了他一眼,嗔道:“还不知道腿,我以还为电视机卡碟儿了呢。”
     
      又故意拍了拍苏禾,“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哪有那么娇气。”
     
      苏禾对龙宜佳心存感激,又很喜欢她的性格,笑眯眯的让她拍,又让她扶着坐进轮椅。
     
      “你怎么回来了?”龙曜轩抹了把汗才来得及问。
     
      “听说你被老爸的镇纸开瓢儿了,我回来看看热闹。”龙宜佳用一根手指戳龙曜轩脑袋,“什么事都没有嘛,真失望。”
     
      “姐,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啊!”龙曜轩哭笑不得。
     
      “废话少说,爸在书房呢,你先带苏禾回去吧,我再劝劝他,有消息再通知你,别太急进了知道吗?”龙宜佳示意龙曜轩赶紧带人走,现在被抓住有百害无一利。
     
      龙曜轩心领神会,只匆匆与姐姐拥抱了一下,推着苏禾赶紧离开。
     
      他奇怪的是,苏禾一路上也没开口说话。
     
      起初他以为是父亲说了什么让他心里难受了,就安慰了一番,然后又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苏禾有些生气,但想想也不对,苏禾不会因为这样的事不理人啊,这个特殊时期,什么破坏安定团结的事情都不能发生!
     
      一直到家了,龙曜轩只好直接威胁:“怎么了亲爱的?再不说话我可直接动手不客气了啊。”
     
      苏禾漂亮的眼珠总算瞟了他一眼,低声道:“苏菲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公司里龙曜轩的绯闻,苏禾其实一早就知道了。
     
     
     
     
     
     
     第47章 幸福的人
     
      跟现男友谈论前女友绝对不是个好话题,尤其是在刚刚见过家长后。
     
      龙曜轩之前跟苏禾交代过自己可以画成百米长卷的情史,只不过当初苏菲的事情的的确确是自己年少气盛的岁月里浓墨重彩的一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的日渐成熟,那份记忆又被赋予了歉疚与警示这样很多不同种的意义,而且当时苏禾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当然不想拿出来说嘴来影响现在和苏禾的关系,有谁会希望自己的恋人曾经差点和另外一个人结婚了呢。
     
      只是他还是没想到,苏禾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过去的。
     
      龙曜轩本来是不太愿意提及旧账的人,在他的想法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人更应该活在当下和未来,但倘若苏禾由自己的父亲那处得知此事,毋庸置疑会带上欺瞒的意味,他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处处想维护,怕苏禾受委屈,结果还是没能避免。
     
      “对不起,是我不对,早应该告诉你的,只是……”龙曜轩伸出手去握住苏禾的拳头,绞尽脑汁想找一个能准确表达自己感觉的词,“只是,对我来说,那不是个十分好的回忆,我想着都是过去了,我们有未来不是吗?”
     
      谁料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苏禾直接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里都是受伤,自从两人在一起以来,他第一次发火,“未来是比过去重要,但是龙曜轩,谁也不能没有过去的活着!那是你的记忆,我可以不去翻不去碰,但起码你得让我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过吧,被你父亲提起来我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很难受你知道吗?”
     
      “你希望我毫无保留的相信未来,又不乐意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到底是你太狡猾还是我太天真?”苏禾喃喃道,开了车门就要下去。
     
      龙曜轩急忙从另一边下车去扶,苏禾挥开他的手挣扎着要自己站起来。
     
      “你生我的气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龙曜轩急道,伸手去抱,低声哄道:“听话,我们先进去再跟我算账好不好?”
     
      只不过,苏禾并没赐予龙曜轩跟他算账的机会,进门后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备忘,又瞅了瞅时间,背对着龙曜轩直接道:“四点钟黄医生要过来拆石膏,我想先睡一会,你忙你的吧。”
     
      语气疏离,客气的像个借助的房客,龙曜轩瞬间被击败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还不能强迫他听自己的解释,终于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上门复诊的黄医生总是很准时,闹铃响了一遍苏禾还是没起来,一天只吃了顿早饭,一根油条一碗豆浆,早消化没了,和老人的交谈又精神紧绷,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直想一直睡下去。
     
      龙曜轩在阳台反省错误,抽了好几根烟,叫醒苏禾的时候见他先迷迷糊糊的往自己身边蹭,被烟味熏得彻底清醒了想说什么,突然起到他还在生气,闭了嘴巴拧着鼻子往床的另一边蠕动。
     
      龙曜轩笑着直接把人捞起来抱到客厅里,示意医生可以开始检查。
     
      这位黄医生是龙家多年的家庭医生,作为一名称职的家庭医生就是要对雇主的所作所为守口如瓶,对自己的所见所闻选择性失忆。
     
      苏禾想他大概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了,只是谁都没有说破。
     
      黄医生还算风趣,对着苏禾微笑着眨眨眼睛,打开工具箱开始复查。
     
      确定可以拆石膏后,黄医生从箱子里面取出一把小电锯,嗡的一声开起来,苏禾目瞪口呆一哆嗦:“这么简单粗暴?”
     
      “通常简单粗暴都是最有效的手段。”黄医生对工具的正常运转表示满意,暂时关了小电锯,和龙曜轩一起从餐厅里找出一把小椅子,把苏禾的腿垫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电锯嗡地又响起来,苏禾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被龙曜轩揽腰搂过去,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一手顺着他的头发。
     
      耳畔是锯子锯着石膏刺耳的鸣叫声好像小了些,周围环绕的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和太阳的味道很像,总让他觉得安全又舒服,之前的委屈消了大半。
     
      他并不是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觉得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一个没有资格知道的局外人,见到龙曜轩忍不住想发脾气。
     
      哎,敞开胸怀,你是个男人,苏禾在心里对自己说,跟一个早就没有关系,不知身在何方的女人较什么劲呢?
     
      石膏已经锯开了,苏禾从龙曜轩的怀里坐起身来,又热又憋的小脸儿染了胭脂似的通红,好奇的看着黄医生拿剪刀剪开石膏里面的一层,小心的将裹了一个月的家伙掰下来。
     
      脚下顿时轻松了很多,整个脚踝都是皱皱巴巴的,像脱了水的鱼皮,龙曜轩看得频频皱眉,跟黄医生问了半天,确定确实没事了,以后可以慢慢的练习脚部负重,每天走一点路,不要过度激烈运动就好,会慢慢的恢复。
     
      送走了黄医生,龙曜轩回来就见苏禾快乐的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看来这段时间的半伤残生活把人闷得够呛。
     
      龙曜轩怕他掉下来,赶紧上前把人往大沙发里面推了推,“可小心点。”
     
      苏禾哼了一声,把脸朝向沙发里面,露个后脑勺给他。
     
      龙曜轩叹口气,坐到他身边摸他的头:“亲爱的是我错了,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谁稀罕!”苏禾还是一动不动不理人。
     
      “我稀罕啊亲爱的,”龙曜轩把轮椅上的小薄毯拿过来盖在苏禾受伤的脚上,“我家宝贝要是因为这个跟闹别扭了我多冤枉啊,我现在就说,那年我是……”
     
      “闭嘴!”苏禾转过身来瞪他,“没完了是不是?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小爷我听烦了,你爱哪哪去!”
     
      龙曜轩一把把人搂住,大半个身子都压上来,狠狠亲着他的脸颊说:“我能上哪去?啊?你想始乱终弃可不行!”
     
      你个流氓!苏禾使劲挣巴了半天,沙发上的靠垫全都掉地上了,发现自己没有胜算,就老老实实躺在那,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两人都出了一身汗,龙曜轩终于摁住胳膊腿儿,把人牢牢摁在怀里了,喘了好几口大气,总算能好好说话了,“好了好了,亲爱的听我说,我没告诉你确实是存着私心,那时候我太莽撞太不成熟,我不想让你那件事的结果影响我们的关系,让你有阴影,当初我是考虑了很多决定和你在一起,想跟你一起生活,渐渐感觉没有必要告诉你,到现在真只是一个回忆摆在那里。”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即使我只懂唱歌,也不能给你事业上帮助也都没关系是吗?”苏禾问。
     
      龙曜轩表情奇怪的看着他:“我爸说这个了?真是的,怎么突然老糊涂了,难道我自己如此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还能养不活老婆?”
     
      苏禾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龙曜轩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好了,”他抓着苏禾的手按在左胸上,“你摸摸这心都快跳出来了,都被你吓的。”
     
      苏禾的手从欢蹦乱跳的心脏上拿下来,摩挲着龙曜轩额角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镇纸打的?”
     
      “可不是。”龙曜轩得寸进尺,“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奖励你一个字——该!”
     
      这怎么能成?龙曜轩果断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只手已经果断的溜到后方在大腿内侧来回爱抚。
     
      苏禾一惊不小,将近一个月的轮椅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用没有受伤的腿发力,龙曜轩卡在沙发边上没有来得及防备,被苏禾一脚直接蹬了下去,砰地一声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苏禾先是一愣,看到龙曜轩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活该……哈哈……”
     
      面子可以丢了,里子不能亏了,龙曜轩越挫越勇,刚把人抓到手,就听到苏禾肚子咕噜好大一声。
     
      他挑眉:“中午没吃饭?”
     
      苏禾呲牙,“吃个毛,不是跟你老爹谈判来嘛!”
     
      可惜了,龙曜轩只能暂时放过饿着肚子的小羊羔,打算先喂成小肥羊晚上再慢慢享用。
     
      “啊……慢点……”
     
      “呵……”刚换的酒红色床单上,龙曜轩猛的将人抱着坐起来,姿势突然的改变让两人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苏禾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额头抵在男人的颈窝里,紧紧地贴在火热的胸膛上,轻声呻吟:“呃……恩……”
     
      龙曜轩含着圆滚滚的乳、珠吸吮,紧紧地抱着怀里软成一潭春水的身子用力顶到最深处,只觉得各处都如此的称心如意,他喜欢这个姿势,可以让两人最大程度的贴近,将他的宝贝完全禁锢在怀里,哪都去不了……
     
      离十五还差两天,月亮已经很圆了,小灰终于在这个月光洒满大地的晚上不堪忍受,从厨房的窗户缝里出逃寻找自己的猫小姐去了……
     
      “外婆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苏禾今天还有精神,洗干净了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身后男人的气息完全笼罩着他,让他如此安心。
     
      男人在他腰间按摩的大手一顿,轻轻地将他整个人环住,低声问:“你告诉她的?”
     
      “没有。”苏禾双手附上他的,十指交握,“她自己看出来的。”
     
      在疗养院的那个晚上,苏禾陪着外婆聊天,说着说着,老人突然问:“小禾啊,那个经常过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禾削着的苹果皮一下子就断了,他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只磕磕绊绊道:“……是我老板”
     
      老人看着他笑了,“他喜欢你的吧。”
     
      苏禾一下子慌了,生怕外婆知道了什么身体受不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人拉着他的手安抚:“还像小时候一样,撒不了慌。那你呢?喜欢他吗?”
     
      “我……”他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老人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照顾儿女子孙大半辈子落下一身病,医生说她的身子骨越发没有以前硬朗了,苏禾本想着能瞒一天算一天,怎会想到老人早已经知道了呢。
     
      “你也喜欢他是不是?”老人轻轻的叹口气,又微微笑了,有种饱经沧桑沉淀下来的豁达和智慧在里面,“也好,也好。”
     
      她的女儿不知道惜福,好好的一个家散了,好歹留下个有出息的孙子,却也倔强好胜,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了,只要孩子过得好就好。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老人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苏禾反而不安。
     
      老人接过他削好切成小块的苹果,慢慢的嚼着,“外婆还没老糊涂,这谈对象的人啊,都瞒不了人。”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甜蜜默契,都藏不住秘密。
     
      “您要是生气就骂我,千万别闷着伤身体。”他的外婆甚至算不上开明,初中时候,有女生给他写情书夹在他的课本里,被外婆发现了还曾经骂过他,现在如何能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
     
      “哎,活了这么多年,阿婆最近才懂了一个道理,人生除死无大事……”
     
      苏禾听在耳朵里,反复咀嚼,人生除死无大事……
     
      “但是要记着,孩子,如果有一天走不下去了,也不要为难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懂吗?”
     
      “改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她吧。”龙曜轩从后面将人整个儿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后颈。
     
      “好。”眼皮已经打架了,苏禾放任自己慢慢滑进梦里。
     
      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他是无数幸福的人们其中之一。
     
     
     
     第48章 一把骨灰
     
      拆掉石膏后,钱奇峰开始慢慢增加苏禾的工作量,逐步增加曝光,循序渐进的恢复到原来的工作状态中。
     
      似乎什么都没变,苏禾一如既往的积极努力,进退有礼,与歌迷交流,爱护有加,被无数次的采访问道当时的意外和受伤时的感受,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
     
      似乎又有什么变了,歌迷们发现重新回归到大众视线中的苏禾似乎更加成熟了,除了阳光干净外,让人觉得更值得信赖,更有安全感了,之前更像个摆在水晶宫里的王子一样完美无瑕,渐渐地,一些小小的缺点显露出来,更像个贴近生活的普通人了。
     
      似乎……更加真实了。
     
      苏禾偶尔上网在自己的歌迷论坛上闲逛,翻看着各种各样的帖子,然后看到大家这样的感想和下面的讨论,也会抱着咖啡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想一想自己的普通生活。
     
      两人一起去看了外婆,龙曜轩很会哄老人开心,外婆笑呵呵的年轻了好几岁,拉着他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一老一少拿着他白日的照片笑得像两朵向日葵。
     
      而自己和龙曜轩的父亲亲自谈过之后,龙曜轩又先后回家跟父母还有大哥聊过几次。
     
      龙宜佳在国外生活多年,身边也有不少有同性/爱人的朋友,又听了苏禾和父亲的谈话,觉得这个孩子相貌俊秀、头脑聪慧,性格也讨喜,算配得上自己的弟弟,最重要是龙曜轩本人喜欢,也就乐见其成,在家里待的一段时间经常帮着劝解父亲和大哥。
     
      至于龙曜轩的母亲,苏禾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本身龙夫人就对小儿子格外宠爱信赖,让龙曜轩带着苏禾与她一起喝了两次下午茶,也算同意了。
     
      剩下的就是最难搞的老爷子和大舅子,大概还要慢慢磨,龙宜佳几天前回欧洲了,临走之前来他们这吃晚饭,叮嘱革命尚未成功他两仍需努力,要戒骄戒躁,一往无前,并且送了苏禾一枚黑宝石的戒指补做见面礼。
     
      见苏禾不知道用什么做回礼,龙宜佳指了指美丽的脸颊示意苏禾:“姐姐只要个KISS就好了。”
     
      龙曜轩黑线:“姐,我送你订婚礼物的时候也没提过这种要求!”
     
      龙宜佳捏自己弟弟的帅脸:“明天安德鲁回来接我,当时收礼的是他,我叫他补给你。”
     
      要配得上龙宜佳,安德鲁绝对是个性感的酷哥,一米九的身高,身材极棒,龙曜轩敬谢不敏:“非常感谢,还是给你留着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菜谱,萝卜或是青菜,盐要多少,糖要多少,煎炒烹炸,把握火候,咸淡酸甜,自在人心,万万不可上错了锅,淋错了汁,白白糟蹋好油好米好面,龙少对自己锅里的脆生生甜滋滋的小禾苗儿越尝越满意,恨不得多套几层保鲜膜,连点香味都不让飘出去,免得惹人觊觎。
     
      一边高大挺拔的安德鲁牵着龙宜佳飞去不列颠度长假,另一边,鲍慧的消息时隔大半年,长着一双黑色翅膀,扑啦啦飞到了龙曜轩的耳朵里。
     
      当初刚得知鲍慧怀孕时,龙曜轩跟孕妇和婴儿相关的医院、疗养院、托儿所之类打了招呼,让负责人密切留意,一旦有她的消息立刻通知他。
     
      后来孩子被送回来了,谁也没有把注意力再过多集中在这些上面了,所以当一个和龙曜轩私交比较熟稔的主任医生打来电话的时候,龙曜轩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位外科主任叫李解译,李医生因为医院之间的交流学习工作,和医院的几位同事到外省的一家小医院去讲座和手术。
     
      一同前来的的妇产科副主任肖医生参与指导了几次妇产手术后,在一天晚饭的时候跟同事无意中说起一件挺让人唏嘘的事情。
     
      说是大概半年前,妇产科有一对相当引人侧目的夫妻,妻子年轻漂亮很有气质,因为胎位不正在生产前一个月住进来,而这丈夫长得实在是鼠头鼠脑,面目可憎,老婆扔在病房里不闻不问,两三天来一回还是过来拿钱,要不是在入院的时候女人给病房里的人介绍说这位是她丈夫,谁也不会相信这两人是一对,明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判若云泥。
     
      如此也就算了,或者是闪光点深藏不露,否则人家也不会嫁过去。
     
      很快,妻子上了剖腹产的手术台,手术进行到一半大出血,医生一边全力抢救一边派人在手术室外面问家属意见,一旦情况不好,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那位医生也工作了很多年,这样的情况也见过不少,但基本上家属都会要求保全大人,孩子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哪来的孩子?
     
      医生的笔都停在孕妇的那一栏上了,可这丈夫想都没想,直接就说:要孩子!
     
      旁边同样一户等着孩子出生的人家里,上了年纪的一位老父亲甚至出声劝他慎重,说年轻人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但是这个丈夫就是铁了心了,毫不动摇,就是决定要孩子。
     
      医生猜想可能是因为怕大出血切除子宫,以后不能有孩子,这个男人才做的这个决定,而且当时孕妇还有并发症,确实保住孩子成功的可能更大。
     
      结果到底二选一,女人没下得了手术台,生下了一个女儿。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妻子尸骨未寒,丈夫一个人带着孩子,欠着不多的需要补交的住院费用消失了!
     
      这件事在整个妇产科被谈论了很久,人在医院太平间停了几天,妇产科一位参与手术的女医生觉得这人可怜,带着她留下的身份证去派出所,想找一位亲人,好歹把人给安葬了。
     
      民警查出来地址,还挺热心的主动带着医生过去了。
     
      结果发现身份证上的人好好的在家呆着呢!
     
      这事儿奇了。
     
      看警察上门问,身份证真正的主人大概解释了一下:前一阵子有个怀孕的女人看了广告来她这儿租房子,说身份证丢了要补办,去医院生孩子想借她的用一段时间,给了不少钱,业主没有工作闲着在家,这么大的馅饼不吃白不吃,当然答应下来。
     
      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家属,最后还是这家小医院直接给火化了。
     
      肖医生一说完,大家议论纷纷。
     
      有的医生说,肯定中间有什么事儿,哪有那么巧的就丢了身份证。
     
      有的医生说,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什么人,说不定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结婚。
     
      有的直接说,不像,哪有把自己女朋友尸体仍在医院不管的,倒像个人贩子,可怜那孩子,说不定也给卖了。
     
      肖医生摇摇头说:“听他们说不像,那女的长得很漂亮,从平时言谈举止看是个听精明的人,那男人在她面前也有些低声下气,据说还是咱们M市的人呢。”
     
      “是吗?叫什么名啊?说不定还来过咱们医院呢。”
     
      “不可能,M市那么大,医院多着呢,再说了,一天都要看多少病人,哪记得住谁是谁。”
     
      肖医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忘了,是个不常见的姓,还是那个房东告诉的,姓毛还是姓包的,不记得了。”
     
      大家也就随便说说,李解译却怎么都觉得有那么点点可能。
     
      他找了个机会跟当初去找家属的医生聊了几句,绕了不知多少道弯子套出点消息来,找人带着鲍慧的照片找到房东,谎称是鲍慧的亲戚来问,半年时间房东记得还挺清楚,斩钉截铁的认准就是这个人。
     
      “所以你就是说她死了?”龙曜轩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应该是,如果想进一步确定,可以把孩子带过来做个鉴定,医院应该还存着当时检查的记录。”
     
      李解译当初纠缠进一件医疗官司里,是龙曜轩帮他找律师保住的清白和执照,这件事他尽心尽力,非常认真。
     
      苏禾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背后嗖嗖凉。
     
      都说人死为大,一个人生前的过错不是都不应该再被提起,可这个女人……
     
      精心算计,步步为营。
     
      她小心的避开所有可能暴漏身份的耳目,躲到一个小城市的小医院,用一个简单可信的谎言伪装成另一个身份,甚至雇好了一个人,一旦自己发生意外也能把孩子送回白宇帆身边,让人觉得她一直在某个地方静静看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甚至她都算好了在死后,如何最长时间不被人发现,如何最大程度的影响另外两人的关系。
     
      这就是她心中的爱。
     
      她塑造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生命,利用它出去自己的敌人,她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抓住这个制胜的筹码,甚至在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半年后,成功的让自己号称深爱的男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食不下咽寝不安眠……这就是她的爱。
     
      得到了什么呢?
     
      没有名字的一把骨灰而已。
     
      龙曜轩还是第一时间打电话把消息告诉了白宇帆,电话那端白宇帆很平静,只说道:“哦,知道了。”
     
      “还有事吗?”白宇帆见龙曜轩不挂电话,也不说话,只是沉默。
     
      “你想什么就跟我说说吧,总一个人憋着也不是个事。”龙曜轩能做的也有限。
     
      白宇帆有点不耐烦:“我没事。”
     
      “放心我不告诉别人,想说什么都成。”
     
      “没空。”
     
      “啊?”
     
      “我说我没空!上个星期跟明浩约好今天要给我打电话的!龙-曜-轩,老子现在没空跟你闲扯淡明不明白!”
     
      白宇帆啪的一声合上了翻盖手机。
     
      他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感觉,那就是他准备好了AK47,却发现靶子突然消失了。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是个人,是把灰,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她什么都不是。
     
      书桌上一张张从国外寄回来的明信片上,写出一手漂亮的钢笔字那个人,才是他想的。
     
      旁边的墙壁上,世界地图上的类似红色三角的标注,已经走过三个国家的那个人,才是他要的。
     
     
     
     第49章 终章三年前三年后
     
      刘洋还在整理苏禾行程列表的间隙哼唱两句开往春天的地铁时,城市里的片片墨绿的浓荫早已被层层染上嫩黄,红枫刚开始上彩,颜色还不浓郁,偶尔会刮起风,吹落几片叶子,扬起几分伤秋,但大多数的天高云淡都让人呼吸自在,心情爽朗。
     
      在这样的天气里,苏禾的脚伤终于恢复到八分,身上的其他拉伤和挫伤也都彻底好了。
     
      第二张专辑已经录好了大半,预计会比去年迟一个月发片,钱奇峰已经订好了机票,终于又要返回G市继续《君临天下》的拍摄了。
     
      走之前,苏禾本想和迷迭香几人一起聚一聚,一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苏禾对几个人都很想念,再过一段时间恐怕都会更忙,还是赶早不赶晚的好,二来,他对赵槿宁和郑睿的情况挂心,苏禾觉得赵槿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他上次“出卖”过后,不知是真是假,电话里总是说两人没事了,叫他小孩儿一个不要瞎操心。
     
      既然如此,那就亲自出马求个认证。
     
      谢明浩的离开给他不小的触动,上次一起喝酒时赵槿宁的眼神他怎么都忘不了,他私心里是偏向赵槿宁的,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不过行动晚了一步。
     
      叶末耳朵里塞满了成员们“背负全队的荣誉”、“不要拖摄制组的后腿”、“别到处溜达小心跟紧工作人员当人把自己丢了”以及“不对你的智商抱希望,手机拿来,给你设个紧急求救电话”的深情厚谊被打包扔去了美国拍一个大手笔的广告。
     
      蒋启哲被丢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和一个清纯羞涩的姑娘在摄像头下谈一场四十五分钟的童话爱情。
     
      沈蔚请了一个星期全假在家最后“闭关修炼”,这孩子马上走进人生的重要考场,进行理想学府的初次笔试。
     
      三个小崽子一夜之间就分别乘坐飞机、火车和公交车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个家长看家。
     
      结果和上次一样,只有赵槿宁和苏禾坐到了午夜咖啡厅的包间里,也和上次一样,郑睿不请自来。
     
      苏禾见赵槿宁马上对着他横眉立目又要炸毛,马上举起双手:“这次不是我!”
     
      郑睿直接拿起赵槿宁的杯子一口气干掉,“顺路,看到你的车了。”
     
      他刚从一个投资方的应酬上回来,衣服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混杂的男女香水味,眉间都是疲惫神色,这样的饭局从来都是耗神费心,既要努力为自己争取投资还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谈何容易。
     
      赵槿宁自然地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皱眉道:“有点烧,回去赶紧吃药。”
     
      “恩。”郑睿揉了揉眉心,跟苏禾道,“哥先走了,助理还在外面等着呢,等有时间我们再聚,哥请客。”
     
      郑睿人走后,苏禾又替赵槿宁叫了一杯咖啡,看着赵槿宁心不在焉的放进第五颗方糖后,苏禾终于闷声笑出来,他靠近绵软的大沙发里面,手指在桌上轻叩:“行了,瑾宁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赵槿宁回过神来,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尴尬,“回去干嘛,难得出来一趟。”
     
      苏禾看着他脸色痛苦的含着一口咖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悠闲道:“也不知道郑睿哥怎么样了,我记得以前他就不爱吃药,总是背着人把药偷着扔了,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赵槿宁总是死要面子,苏禾给他一个台阶,果然他就下来了:“也成,我们再联系。”
     
      苏禾一个人静静地啜饮,见到他们如此总算放心了。
     
      听赵槿宁的意思是,之前那位千金到底没有成功,郑睿开诚布公的告诉她两人之间没有可能,郑家的父母也不同意,朴实的老人家认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能当郑家的媳妇,自家儿子绝不能做个吃软饭的,当然,她的父亲也明确表示反对,他要求的女婿至少要是个青年才俊,一个台上唱歌的娱乐明星是绝对不行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也不尽然,万巧乐孤军奋战又得不到回应,火焰山般炙热的情感也要一落千丈,渐渐地偃旗息鼓了。
     
      虽然一起走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困难,但是苏禾看得出来,赵槿宁重新乐观起来了。
     
      本应如此,明天是刮风还是下雨,谁又说得准呢,未来的事情,要是两个人乐观的在一起解决,胜算肯定也不会小吧。
     
      不过苏禾总觉得哪不对劲,要走的时候才突然间想起来,说好了他请客,赵槿宁又没付钱!
     
      小气鬼,苏禾一边自己掏腰包一边心里念叨。
     
      不过仔细想想,人家哥儿几个赚来的经济效益还不是大部分都打在你家的户头上?禾苗儿,其实你才是小气鬼吧。
     
      苏禾回到剧组又拍摄了两个月,李明义几乎和他同时恢复进组,两人的对手戏份不多了,苏禾还是和经纪人住在一起,私底下遇见也是点个头,一笑而过,似乎之前的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李明义的眼神从开始的迷惑不解,到后面的若有所思,终于也归于淡然处之。
     
      这就很好,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自己负责,苏禾想活得简单一些,爱自己的爱人,重视亲人朋友,尊敬前辈同事,无意不相干的人。
     
      保持着和谢明浩的联系,听他讲讲旅游的景色人物和心情,他自己也会说说近况和身边好玩的事情,两人可以天南海北的先聊到天色发白,找准时机,苏禾会把稍稍夸大了点实情的白宇帆的情况用键盘敲出来发送过去,虽然谢明浩往往都是没看到一样,接着聊他们的话题,但是苏禾知道他都看到了,思考时间会拉长,下一句话会接得不对题,他肯定都看到了。
     
      偶尔听他习惯性的开口叫宇帆,苏禾感觉得到,他的想念随他走过那么多城市,有增无减。
     
      在剧组的时候还好,等到电影终于杀青,回到M市的小家,龙曜轩严格监督不准他熬夜,网络靠不住,老祖宗最原始的鹅毛信是万能的,家里会定期收到半个地球外的风景照片和信件,总有三个字是不变的——祝幸福。
     
      空出来的晚间美好时光就只属于苏禾和龙曜轩两人,看电影,打游戏,听听曲子,念念诗词,更多时候,在浴室,在阳台,在厨房,在卧室,缠绵火热的亲吻,深情缱绻的爱抚,动情露骨的情话,温柔激烈的爱与被爱,耳鬓厮磨,相濡以沫,交缠在一起的呼吸里都是彼此熟悉喜爱的味道,像毒品一样,点滴累积,已经上瘾,无法自拔。
     
      在十一月初,苏禾的第二张专辑《天籁?爱情》正式发行,同名主打曲《天籁爱情》连续三个星期居电台排行榜首,专辑销售量比第一张涨了一倍有余,一举拿下年末音乐典礼最佳歌曲,最佳男歌手两项大奖。
     
      歌迷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他笑着挥手致意,黑色的宝石戒指衬得整个人越发眉目俊雅,气质脱俗。
     
      倪乔作为最佳歌曲奖的颁奖嘉宾最后一次站上舞台,三天前,他已经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音乐典礼后将正式退出歌坛,大概会转做幕后作词作曲工作。
     
      无数歌迷为之伤心落泪,只能黯然接受。
     
      最佳男歌手的颁奖嘉宾是龙曜轩,他拥抱苏禾表示祝贺,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为你骄傲。
     
      他不着痕迹的回抱,大方得体,指间流动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拥抱的意义,属于他的老板、监制,更属于他的爱人。
     
      经过三个月的后期制作,一月末,《君临天下》终于登陆各大院线,接连创造票房新数据。
     
      而苏禾的外婆没能看到孙子在屏幕上银装长矛,统帅三军。
     
      前一天晚上还叮咛苏禾不要太过争强好胜,嘱咐龙曜轩不要过分宠着他,慢慢教他为人处世,在第二天清晨安详离世,享年75岁。
     
      年关临近,客厅里的水仙花开了,芳香四溢。
     
      午间的阳光晒得人浑身暖洋洋,慢慢的竟然飘起了小雪,小灰突然从苏禾的怀里跳出来,支愣着耳朵听了半天,慢慢小跑着从二楼上苏禾特意给他留的窗子缝里跳到外面临窗而立的一棵大树上,认真看才能发现雪地上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半卧着,小灰喵呜一声冲下来与小白猫滚成一团,兴奋地舔着拱着。
     
      “小灰你……”苏禾一错不错的盯着细细的飘洒的雪花下两只嬉闹的猫咪,生生呆住了。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苏禾转身往外跑。
     
      龙曜轩站在门口抖落一身雪花,张开双臂接住奔到身边的苏禾,托着屁股将人整个抱起来,苏禾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指着窗外兴奋地说:“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小灰找着老婆了!你看他居然大冬天找到老婆了他!”
     
      龙曜轩抱着他到窗边一起看,在他耳边低声说:“爸爸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带你回家一起过年,愿意吗?”
     
      苏禾觉得自己鼻子被风吹得酸了,将脸埋进龙曜轩的脖颈里,轻轻回道:“好。”
     
      从拿着一张薄薄的申请表参加星翰的面试,到现在三年有余。
     
      三年后,外婆去世,老人放下重担,驾鹤西去。
     
      苏锦华参加了葬礼,告诉苏禾她已经离婚了,一个人经营一家小吃店,欢迎苏禾有空来看看。
     
      三年后,倪乔退出舞台,归隐幕后。
     
      迷迭香将在新的一年将工作重心移到海外,他们脚下又是一座陡峭的高峰。
     
      又有一批新人崭露头角,在通告上和颁奖典礼上,苏禾能听到很多人称呼他为前辈了。
     
      三年后,谢明浩在地球的那一边,戴着太阳镜在大片的薰衣草田中写明信片。
     
      苏禾在这个热爱的城市里看白雪纷飞,和龙曜轩一起看两只猫咪打闹。
     
      三年前,三年后,涛走云飞,世事变幻。
     
      娱乐圈人走人留,换了江山。
     
      苏禾私人手机上,外婆的号码永远删去了,却增加龙曜轩的,谢明浩的,更多朋友或者可以称为亲人的。
     
      可生活不就是这么进行下去的吗!
     
      “龙曜轩。”
     
      “恩?”
     
      “其实你和小灰一个本质,都是花肚皮。”
     
      “禾苗儿?”
     
      “恩?”
     
      “我就是喜欢你的别扭性子。”
     
      “恩。”
     
      ——正文完
     
     
     
     番外一 乖乖牌爱万圣节(1) ...
     
     
       龙曜轩发现一个问题:与苏禾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自己和倪乔他家那位越有相同的感受。
       
       沈当家和龙曜轩的关系实在不好说,非要找个词儿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两看生厌。
       两家生意一黑一白,相干的也就一小手指指甲大,手段能力应该能有那么点惺惺相惜,可惜早几年因为倪乔这个妖孽的原因,龙曜轩不看好沈钧扬,说他危险阴暗,沈钧扬防备龙曜轩,说他心存不轨,见面点头及过,倪乔夹在中间左哄右劝,也没成功让两人碰面多说一句话。
       “他爷爷的,爱怎地怎地!”倪乔后来也不费劲了,甩手不管后两人当然也还是那个相互鄙视的状态。
       
       等苏禾终于打上龙曜轩的标签后,沈钧扬在某个应酬上见到龙曜轩,主动夸了句他的袖扣很别致,龙曜轩很臭屁的道谢。
       等苏禾灵感突袭连着两个通宵在工作室写曲子的时候,龙曜轩权衡再三,第一次摁下全然陌生的号码,屈尊降贵的请求赐教,沈钧扬难得大度鼎力相助。
       
       苏禾喜欢吃榴莲,倪乔爱榴莲糖,苏禾热爱惊悚,倪乔心水悬疑,苏禾想喂头毛驴,倪乔要养只甲鱼……
       
       奇特的有点诡异的兴趣爱好让龙曜轩和沈钧扬慢慢熟稔,偶尔交流个心得经验,俨然志同道合称兄道弟。
       “倪乔也就算了,怎么你家的乖乖牌也喜欢这种节日。”
       
       倪乔喜欢复活节,圣诞节不过也要在复活节休息一天,搞出点事情来,沈钧扬早就习以为常,见过苏禾没几次,印象中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对万圣节这么感兴趣?
       乖乖牌?龙曜轩心想算了吧,拧起来的时候死人都能气得蹦起来。
       
       时间正是十月下旬,苏禾第三张专辑发片前期,这段时间艺人能暂缓口气,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养精蓄锐,为接下来更加繁重的宣传做准备。
       龙曜轩很早就知道苏禾对万圣节情有独钟,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平时不喜欢热闹的苏禾竟然决定和几个喜欢万圣节的朋友一起出去狂欢。
       对于龙曜轩的出乎意料,苏禾不以为然。
       “看看热闹也挺有意思。”
       
       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居然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简直岂有此理!龙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诱哄他家宝贝,破坏他们二人世界的小鬼都统统哪凉快哪呆着去!
       于是和苏禾约好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有的因为老板要求加班并补偿三倍的加班费痛并快乐着的投奔了公司的怀抱,有的因为部门活动拿到了两张巴黎三日游的机票,毫不犹豫的决定跟恋人双宿双飞到浪漫之都,有的干脆嫌中国的万圣节不正宗不热闹,懒怠去了……
       再在苏禾郁闷着的时候,抱着人贴心的安慰:“你看这群小兔崽子,一个个不讲义气,以后不能听他们的馊主意,高兴点亲爱的,我陪你一起过。”
       订酒店,订机票,全球最为热闹的万圣节在大洋彼岸的女巫镇就这么微笑着朝苏禾招手了。
       
       龙少打了场漂亮的自卫战,还得到了禾苗儿的主动献身和热情回应,不是月圆之夜也化身为狼,折腾一宿大战三百回合。
       
       出发前一天,龙曜轩要去参加一个酒会。
       酒会的举办人是M市上流圈子里很有名一个女人,大家都称呼她为宋夫人。
       她的丈夫生前是位很有名气的外交官,黑白两道都有接触,他去世后,他的妻子还掌握一些人脉,大家仍然卖她面子,经常走动。
       宋夫人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开party,当红娘,她一直很欣赏沈钧扬,曾经给他介绍过不少她中意的女孩子,直到后来和倪乔的关系公开了,宋夫人才恋恋不舍的放手,而最近她又盯上了龙家二少。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龙曜轩与沈钧扬碰了最后一杯,用眼神示意他看不远处,宋夫人身边一个靓丽的女孩儿正跟她撒娇,不时地往这边看。
       “我先走了,帮我抗一抗。”
       沈钧扬睨了他一眼,不动神色的摇摇酒杯:“龙少,不向主人辞行是失礼的。”
       龙曜轩不慌不忙的整整袖口:“当然,所以请你帮忙。”
       “倪乔的圣诞假期?”
       “归你。”
       “Done.”沈钧扬向他举杯:“Have a good trip.”
       
       龙曜轩到家的时候,苏禾正在整理行李,他靠在卧室门口,看苏禾把他的一件长袖T恤摊在床上细致地叠好,放进箱子后仔细的捋平褶皱,接着去叠他最喜欢的一条牛仔裤……
       “喝醉了还是生根了?”苏禾抿起嘴角,认真的叠衣服,目光没移动半寸。
       龙曜轩上前从背后把人搂到怀里,“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是吗,看上哪位美女了?”苏禾也对这位点鸳鸯谱的宋夫人有所耳闻。
       龙曜轩低笑两声,带着酒香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激起他一身战栗,一口含住精致的耳垂,“就要这一个……”
       “滚。”
       
       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箱子翻了,衣服散了。
       “龙曜轩!”禾苗儿怒了。
       “息怒息怒,宝贝,我重新整理,这就重新整理。”龙少赶紧投降。
       ……“妻管严”就是这样炼成的。
       
       托平日在保姆车上养成睡眠习惯的福,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苏禾靠着龙曜轩睡得不醒人事,幸亏没有流口水。
       中间转机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迷糊着跌跌撞撞,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龙曜轩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他的手,好几次搂着腰才把朝着错误方向还一往无前的人捞回来,旅人脚步匆匆,但还是挤出几秒来打量两个行为亲昵的男人,然后会意的微笑,甚至吹声口哨,西方的环境还是要更宽容一些。
       
       几小时后,苏禾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两人已经在波士顿到塞勒姆的车上了。
       二十五英里的路用不了多长时间,苏禾很快就看见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到了吗?”
       “快了,”龙曜轩用手指按一按苏禾耳边翘起的一撮头发,“过了绞架山就到了。”
       “绞架山?”
       “对。”
       三百多年前,小镇发生了美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巫术审判,当时小镇上1,500的人口当中,超过150人被扣上使用巫术的罪名被逮捕,马车踏过泥泞崎岖的山路,在一片密林的山中将他们绞死。
       曾经的乱葬岗,现在郊游的绿草地,只是名字依然阴沉哀伤。
       
       “女巫镇也是这样得名的吗?”苏禾听龙曜轩讲了这段历史,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成为万圣节的圣地了。
       “恩。”车已经进入小镇,龙曜轩付了车费,拉着苏禾的手,一起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是仍然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物。
       道路两侧是红砖外墙的房子,店铺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橱窗里陈设着尖尖的黑色女巫帽和手拿扫帚,身着黑袍的女巫形象,曾经被人们恐惧厌恶的女巫形象,现在几乎成了塞勒姆形象代言人,游人们乐意和这些形象合照,购买女巫的布偶作为纪念品或者作为礼物带给家人,明天就是万圣节前夜,街道两旁随处可见亮起的南瓜灯,带着神秘色彩的鬼魅氛围更加浓厚了,苏禾十分满意。
       
       停在一家橱窗外,苏禾仔细观察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大布偶,白的吓人的脸上有细长的黑色眼睛,胡萝卜形状的鼻子尖尖的,鲜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唇角,露出隐秘的笑容,看着看着扑哧笑了,指着问龙曜轩:“像不像倪乔?太可爱了。”
       “喜欢就买下来。”虽然龙曜轩没觉得很可爱。
       苏禾摇摇头:“太大了。”
       龙曜轩把行李箱放在苏禾脚下,转身进了商店,只一会,就抱着一个小号的女巫出来,苏禾接过来一看,真的和厨房里真人大小的女巫一模一样,满意的捏捏布料,一下翻到了标价的牌子,立马直眼了:“这么贵?抢钱啊!”
       龙曜轩拿起行李签过他的手,一边拉着他走一边慢悠悠:“纪念品嘛,总是稍微贵一点。”
       “那你还买!”
       龙曜轩对苏禾的迁怒十分委屈:“你不是喜欢嘛。”
       “那我现在不喜欢了,你去退了。”
       丢不丢人啊,龙曜轩吓唬他:“再说我就直接亲你!”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周围来往的行人,低头撇撇嘴:“那不送给师兄了,我自己留着。”
       龙曜轩扶额:这媳妇,太会过日子了!
       
       终于到了酒店,给龙曜轩核对入住信息的美女不住的在龙曜轩身上打量,看到他身后的苏禾几次欲言又止。
       苏禾心里有点不舒服,往前挪了几步去抓龙曜轩垂在身侧的手指。
       龙曜轩以为他累了,反手整个儿包住他松松攥起的拳头,礼貌的请前台快一些,转头对苏禾微微的笑,手指轻轻的钻进他的手心刮蹭着:“累了?马上就好。”
       见他们如此,身材火辣的美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把办好的手续推出来,并招来了旁边的侍者带他们上楼,最后还对苏禾暧昧的眨眨眼睛。
       
       苏禾的不解在看到龙曜轩订的房间后迎刃而解,这是一套蜜月套房!
       怪不得刚才在前台,那位女工作人员先是想问什么,后来又是那么暧昧的表情,自己还……
       真是,在墙角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苏禾满脸通红自暴自弃,连跟龙曜轩计较的心思都没了,唯有接下来对着丰盛的晚餐大快朵颐。
       可怜龙曜轩没有察觉到自家小孩儿方才称为“吃醋”的某些行为,白白错过大好时机。
       
       “吃完饭要出去逛逛吗?”龙曜轩一边把苏禾不喜欢的配菜挑出来一边问。
       苏禾摇头:“不了,有点累,回去休息。”
       龙曜轩伸胳膊跨过整张桌子捏小孩儿鼻子:“还休息?飞机上一直在睡,像头小猪儿似的。”
       苏禾笑呵呵的眼下口中的蔬菜,啊呜一口在龙曜轩手掌上咬了牙印儿,让你伸爪子。
       龙曜轩也笑,都是宠溺:“小东西,看我……”
       
       龙曜轩震惊的时候不多,或者说苏禾看到的并不多,侧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出现在视野里。
       金发,美艳,碧绿色的眼眸也是满满的吃惊。
       
       “……苏菲?”
       苏禾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才更
     前天被导师打电话骂了,长到二十多岁头一次被人这么骂,心情极度郁闷中……
     
     做个说明,之前文章中提到倪乔的那一位和番外的名字不符,是因为我改了名字,总觉得之前那个有点古风的味道,so还是同个人,等明后天的修文时我会在前面改过来的。
     
     番外就是小甜点,大家一定要放心,那谁绝对是个打酱油的!
     希望大家都能过的开心快乐!
     
     
      (2)
     
       苏禾觉得,自从生活里多了龙曜轩这么一号人后,肥皂剧中狗血的故事情节全都搬进了他的生活里。
       与苏禾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苏菲优雅内敛,容颜美丽身材姣好,冷眼看去,与她一起进餐的男人气质平平不修边幅,虽然两人行为亲昵,却还是给人不搭配的感觉。
       等苏禾收回视线,龙曜轩已经神情自然的伸手招呼waiter重新整理,邀请另外两人同坐,气氛的尴尬很快在龙曜轩和苏菲的介绍中冲淡了。
       “这是Karl,我的……男朋友。”苏菲的声音很好听,有西方女性独特的质感,虽然在称呼上稍有犹豫,丝毫不会让悦耳的程度打折扣。
       “是未婚夫。”Karl马上纠正道,神采飞扬的告诉他们,“明天四月份举行婚礼。”
       “恭喜!”
       龙曜轩和苏禾同时出声道,然后相视一笑,没有注意到苏菲异样的神情稍纵即逝。
       看得出来Karl确实很喜欢苏菲,也很粗线条,对龙曜轩这个苏菲口中的“朋友”身份深信不疑,一边热情的给苏禾两人推荐了一道法式锔蜗牛,一边用典型西方人的热情直爽单刀直入: “我们已经来了两天,这儿的法国菜真的非常棒——你们是情人吧?”
       “哦,老天!Karl我告诉过你……”
       还好苏禾的一勺浓汤差不多都咽下去了,呛进气管的零星只让他侧身咳了几声,龙曜轩笑着在他背后顺着,打断苏菲的责备道:“你的眼光很准,Karl。”
       虽然苏菲的责怪让Karl有些莫名,但龙曜轩的话似乎给他了某方面的信心,让他的坐姿都更加挺拔了些,“就是这样没错,我的直觉从没有错,是天生的。”
       “你是个艺术家吗?”苏禾的英语不是太好,Karl又带着很浓重的法语口音,他只捕捉到关键词语。
       “他是个摄影家。”苏菲解释道。
       她的目光有点奇怪,能承受,也不是不舒服,只是有点古怪,苏禾觉得那里面似乎有点内疚怜悯的意思。
       我有什么要让人同情的呢?苏禾不解。
       在他低头琢磨的功夫,Karl已经从他以前的作品说到未来的打算了。
       从表面来看,Karl在摄影的感知、捕捉和技巧上滔滔不绝,掌控着话题,而实际上龙曜轩寥寥的几个小问题就会引导Karl转移到更易懂有趣的方向上去,让苏禾这样对摄影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有机会说说自己的想法,巧妙高明的主导,或许这就是一个狡猾的商人和痴狂的艺术家之间的区别。
       就这样相谈甚欢许久,苏菲终于出声提醒道:“已经快九点了Karl,编辑快要打电话过来了吧。”
       Karl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动作夸张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有点懊恼道:“我应该再约得晚一些的,这样就能带你们四处转转了,明天就是万圣节前夜了,你们应该提前知道有意思的地方,明天才能玩的尽兴。”
       苏菲笑笑道:“那这样好了,你先回去,我可以带他们转转。”
       “OK,”Karl对小镇的安全情况很放心,和苏菲亲吻了一下和龙曜轩他们告别:“那明天再见伙计们。”
       看着Karl走出餐厅,苏菲才笑着问道:“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吗?这地方不大,半个小时就能从南走到北,或者,”她顿了顿,看着龙曜轩,“就聊聊天?”
       苏禾可以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即使是头等舱,坐飞机也很累,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还泪眼朦胧。
       他面前的滑溜溜的锔蜗牛已经完全凉了,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道菜,几乎没有动过,肚子只填了八分饱,但看得出来,苏菲想要个单独的叙旧,他决定提前退场。
       龙曜轩好笑的伸手抹掉他粘在睫毛上的泪花,还没等说什么,苏禾就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毫无形象可言的说:“你们再聊一会吧,我先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龙曜轩就一把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收紧,马上也要离座起身。
       苏禾赶紧把手抽出来,按着他的双肩让人重新坐回去,顺便瞟了一眼苏菲,果然是很尴尬的表情。
       如果说一点都没感觉,那未免矫情,但是苏禾能够理解,即使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分开六七年也应该会想坐下来聊聊天,更不要说是曾经相爱关系如此密切的两个人,有些东西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变了质,但是会一直在哪儿,作为分享过的两个主人,他们有权利单独的,面对面的,聊一聊。
       “放心,我记得路。“苏禾飞快的四下看看,俯身在龙曜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微笑着跟苏菲道了一声再见离开了。
       龙曜轩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踏踏实实,他还记得当初这个背影孤单又倔强的参加星翰的选拔面试,搬着寥寥无几的家当听宿舍保安的刁难,抱着一只流浪猫在雪地里茫然无助……现在他的双肩已经能够扛起生活的辛苦和无奈,双手能够抓得住未来和梦想,更加聪明懂事,也更加信任体谅,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这几年过的好吗?”苏菲面色有些凝重。
       龙曜轩笑了,“苏菲,我过得很好,真的。”
       苏禾回到房间先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趴到床上,打开小电登录企鹅和邮箱,邮箱没有重要邮件,企鹅下面梅琳的头像一闪一闪。
       苏禾点开来看:
       一枝梅:在吗?
       一枝梅:不在?
       一枝梅:死哪去了?( ˇˍˇ)
       这女人,苏禾无语,越来越嚣张了,他慢吞吞的往对话框里敲字。
       禾木:又怎么了大小姐?
       一枝梅:我要分手了!老娘不要当小三!
       苏禾差点又一口水呛了气管,打字速度马上由蜗牛升级到了核弹头。
       禾木:不可能吧?怎么回事?!!
       不是他反应过激,关键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梅琳现在的男朋友是多么安全可靠,成熟稳重富有责任心,怎么能干出劈腿的事情来呢!
       顺便说一下,这个男人就是冯止,还是苏禾从中间牵线搭桥。
       冯止已经确定转型做幕后了,和梅琳的男友朋友关系早就大白于天下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小三一说呢?
       一枝梅:怎么不可能!被我无意碰到他和初恋情人一起吃饭不说,那女人第二天就找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放弃成全他们,我都感觉自己头上笼罩着圣母的光辉,普照众生了都。
       禾木:你没脑子发热同意了吧?
       一枝梅:男人没有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卑鄙无耻下流!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禾木:……冯止怎么说?
       一枝梅:没听他说,我一直关机。
       禾木:……
       一枝梅:你什么态度?难道本小姐死乞白赖求他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苏禾在床上摊成一张薄煎饼,在对话框里敲起了长篇大论。
       “初恋又怎么样呢?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你吗?回忆什么的都是狗屁,不要去理会那个傻妞,要是我的话直接把她踩在脚底下,哼哼,委曲求全神马的不需要……”
       苏禾越写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有同声发音?还这么熟悉?还近在咫尺?
       “啊!!!”一扭头龙曜轩贴的过进的有些失真的帅脸出现在眼前,好歹床够大没摔下去。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曜轩笑得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恩,亲爱的,踩在脚下神马的很好。”修长的手指一点鼠标,对话发送出去了。
       “呀!那是初稿,我还没想好呢!”苏禾扑回到电脑旁边,可惜抢救不回来了。
       “已经非常好了,不用再想了。”龙曜轩把小电扯远,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从床尾拿过一个素雅的纸盒揭开来,里面的杏仁曲奇浓郁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房间,捏住一块递到苏禾唇边:“刚烤出来的,尝尝。”
       苏禾一口咬下去,热热的还很松软,奶香和杏仁的香味混在一起非常的可口,苏禾抱着盒子快活的吃起来。
       等他把一盒曲奇饼都吃完了,龙曜轩正好洗完澡出来,胸前都出来的一大片皮肤还沾着水珠,看的苏禾心跳得有点快,别开眼睛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曜轩俯身舔去苏禾嘴角的饼干渣,挑起嘴角道:“我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委曲求全呢?”
       “闭嘴!”有些话开导别人很好用,用在自己身上怎么都会不好意思,苏禾脸颊红扑扑的,像可口的苹果。
       龙曜轩轻轻在红苹果上咬了一口,叼住饱满水润的唇瓣品尝,带着檀香的呼吸打下来,麻醉了苏禾头脑中的警戒。
       “我爱你。”龙曜轩在他的耳侧低声呢喃。
       苏禾仰头送出自己的脖颈,握住在他腰间游走的手十指相扣,“如果只做一次的话我也爱你。”
       “你个煞风景的小东西……”
       苏禾要反驳什么,淹没在两人的唇舌中再也听不清楚……
       被静了音的小电上,一枝梅的对话框弹个不停:“你掉到太平洋里去了喂鲨鱼去了啊!!!”
       “好吧,提前祝你万圣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_<)…… 对不起大伙儿我更晚了我终于确定我们老板是个变态加自私的女人了,我有生之年应该不会遇到更痛恨的人了!我最近被整得很惨,研究生的考试比较早,也在这一阵,所以番外要慢一些新文正在码,也不会快,因为有一个要我四天就写出一篇英文文章的老板在,我很吃力,请大家多多谅解,鞠躬致谢!我爱你们╭(╯3╰)╮
     
     
     (3)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得很早,可干净的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各种肤色,各种苏禾听不懂的语言,还有时不时飘过身边诡异的装扮,节日的氛围很是浓厚。
     
      小镇首屈一指气派的恐怕要数邮局大楼了,可惜没什么看头,一条主街走下去,博物馆、纪念地和各色商店基本就不会有遗漏,萨勒姆女巫博物馆是一定要去逛一逛的,除了播放的人声介绍女巫审判案的始末,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蜡像,馆内不允许照相,苏禾用龙曜轩做肉盾,偷着用手机照了两张,见又高又壮的黑人保安摸过来,顺手把“涉案工具”塞进龙曜轩的口袋里,佯装无辜错身而过,溜溜达达出了博物馆。
     
      等龙曜轩携带“犯罪证据”出来博物馆大门的时候,苏禾已经把左手的巧克力冰激凌吃了一小半,右手举着的抹茶口味还是完好的,偏着头看他口袋:“没有被没收吧?”
     
      龙曜轩看着让他背黑锅的小混蛋,果然——还是这么可爱!
     
      他得意的拍拍口袋,“拿是拿出来了,不过费了大功夫,宝贝你起码应该留在那看我怎么斗智斗勇。”
     
      苏禾把另一个冰激凌递过去,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守在出口那个女人给你暗送秋波,出来还不容易,她没给你做个贴身搜查?”
     
      舒坦,受用,龙曜轩眼睛都染上笑意,伸手去接冰激凌,“亲爱的,其实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非常有益身体健康,能软化血管预防感冒,增强抵抗力。”
     
      “是吗?”苏禾眯了眯眼,把冰激凌抢回来看看,“都化掉了,”直接咬了一大口,翘着嘴角道:“我帮你吃了吧。”
     
      “淘气。”龙曜轩拧了他的脸一把,好笑的说。
     
      继续并肩往前走,苏禾左一口右一口,终于消灭了两个冰激凌,也来到了塞勒姆港。
     
      天气很好,但毕竟已经入冬了,海风吹起来还是凉嗖嗖的,龙曜轩刚替苏禾把帽子戴好,就听见老远有人喊:“Hi,Michael”海风把声音吹出去很远,连远处的一艘小艇上都有人回头张望。
     
      别扭的英语发音,苏禾过耳不忘,不是Karl还能有谁?
     
      “Michael?”苏禾是第一次听龙曜轩的英文名字,觉得这个感觉起来四四方方的名字怎么都他本人不符,“你是Jackson的粉丝啊还是‘不眠’的大天使啊?”
     
      龙曜轩当然听出苏禾话里的调侃,顺水推舟调戏回去:“‘不眠’不错,今天晚上就可以尝试,想在浴室还是卧室?”
     
      苏禾的胳膊肘准确的撞在龙曜轩的某根肋骨上,朝着Karl和苏菲的方向先行一步。
     
      Karl的专业摄像机很漂亮,正在拍摄岸边不远处几个玩耍的孩子,调出来的画面上,各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苏禾一直觉得东西方的人们有很多不同,就比如说外貌,西方人五官立体,轮廓甚,肤色发色眸色更鲜亮,年轻女孩儿的美丽绽放开来张扬亮丽,耀眼夺目,但这种美丽就像烟火,很快就会过去,即使还是二十几岁,皱纹就会出现,皮肤就会松弛,连眼眸都会黯淡,而东方人是细水长流,美丽优雅都更内敛,不盛极一时,却也持久。
     
      Karl已经背起三角架,他请龙曜轩帮忙拿反光板去稍远的地方帮忙拍摄,苏禾就和苏菲一起留在原地。
     
      苏菲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绿翡翠一般,虽然眼角已经出现小小的细纹,但丝毫不减原有的美丽,当主人焦急起来,这双深潭般眼睛泛起的涟漪就足矣令男人心动。
     
      苏禾把她的话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大概弄懂了什么意思,觉得有些无语。
     
      她大体的意思的是她要道歉,苏禾被牵扯进来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她会和龙曜轩再好好聊聊,而苏禾有权利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苏禾连说带比划,企图让这个女子明白这个所谓的“替身说”是不存在的,除了生物属性都是人以外,他和她从头发稍到脚后跟都挑不出来第二点相似来,所谓睹物思人,那他这个“物”也赝品的太过去了,“replace”这个词是确确实实不用拿出来的。
     
      但苏禾越是如此,苏菲越是道歉,一连串的sorry听得苏禾耳朵发麻,那样的诚恳歉疚不是装出来,苏禾真怕下一秒,翡翠湖就会决堤,到时候Karl杀回来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敢情昨晚聊的都是浮云啊!
     
      苏禾无奈之下只好给龙曜轩打个电话,看着远处的那人接起来,“可怜可怜我吧,请您老人家马上回来再解释一遍,说清楚我不是个被蒙在鼓里的littleboy,OK?”
     
      苏禾和龙曜轩调换了位置,改帮Karl拍摄远处在半空中盘旋的一群水鸟,只是照了几次都不能满意。
     
      水鸟终于飞走了,Karl将相机挂在脖子上,看着远处的两人,突然问苏禾:“你知道吗?其实苏菲并不完美,可还是很多人爱她。”
     
      “没有人是完美的,Karl。”
     
      可每个人都会被爱,或多或少而已,也正是因为这种的不如意,才会让有心人惦念。
     
      “他并不只是一个朋友,他也爱她。”Karl有些忧伤,很有型的皮夹克反而衬出来颓废的感觉。
     
      “是曾经,曾经爱她,现在只是朋友。”苏禾纠正道,在这一刻他是有些羞愧的,就在几十分钟以前,他还仅凭一面之缘认为Karl是一个粗线条的不切实际的男人,像很多伪艺术家一样,所谓独特的敏感只会在捕风捉影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单纯盲目的乐观积极。
     
      其实这个男人早就了解了一切,他信任,也担心,些许底气不足,只是在不容看到的地方。
     
      而这些在苏禾看来,恰恰是苏菲选择他的原因,她更需要的是空间、包容、理解和支持,当初的龙曜轩引导性太强,包容和自由空间反而给的少,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正是如此。
     
      正确的人和正确的时间,缺一不可。
     
      “Karl,你很好,她爱你。”
     
      苏禾双手插进衣兜里,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告诉Karl自己的感受。
     
      之前某天在银行办理业务,苏禾听见身边的两个老太太闲聊,其中一个说:“老李家的闺女也出国了,看把那老头乐的。”另一个不以为然:“我儿子和媳妇能耐是不大,可守在我身边天天能见着,他家闺女再有出息,还是他一个人看都看不着,咱过日子不就图个平安热闹。”
     
      一样的道理,跨国集团的CEO也可能一个人啃馒头,摆路边摊的小贩也会喝上老婆煮的热汤,无论身份是什么,合适的爱人不会因此而变,也无需底气不足。
     
      “谢谢!呃……你叫什么名字?英文的?没有吗?”
     
      于是龙曜轩再过来的时候,苏禾一脸兴趣缺缺的听Karl给他推荐英文名字。
     
      “……Jeremy?比较可爱……”
     
      “No……”
     
      “Ben怎么样?我肯定记过它的含义,让我想想……温柔,恩,沉静……”
     
      “No.”
     
      “呃……这个怎么样?Simon!喜欢吗?”
     
      “No……Stop!”苏禾忍无可忍,“实话实说,我只有一个比较喜欢的名字,Shane,而且准备用它换掉那个傻乎乎的Michael,你有意见吗?”
     
      “绝对没有,亲爱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Shane了!”龙曜轩先拍了拍Karl的肩,转身就是无比忠诚的态度。
     
      名字从某个角度来看就是衣服,改头换面重新做人,Michael会让他想起翡翠湖,苏禾觉得不爽,现在的Shane就是崭新的,属于自己的了。
     
      “Karl,水鸟又飞回来了。”苏菲指着天空突然道。
     
      果然,悠扬的鸣叫声已经传了过来,就在最近的护栏上落脚,白花花的一片。
     
      这次换成苏菲打反光板,夫妻档的效率就是不同凡响,Karl拍摄每张照片都喊着OK.
     
      相逢是种缘分,告别也毋须刻意,龙曜轩和苏禾离开海港,继续晃悠。
     
      “带你去个地方。”龙曜轩卖了个关子。
     
      苏禾也不多问,和他一起在小镇的街道上漫步,来到一家其貌不扬的小店。
     
      号称全美最古老的手工巧克力店家族世代相传,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小小的一间,里面堆满了各色的巧克力、花生、薄荷……每颗都很精致。
     
      可能是苏禾在一大片糖果中兴高采烈的模样太特别了,周围女孩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其中有两个大胆的上前搭讪,直接就问:“嗨,帅哥,有女朋友了吗?”
     
      龙曜轩赶紧从对面赶过来,“不好意思美女们,已经属于我了。”
     
      店里店外都是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夜幕终于降下来,到处是金灿灿的南瓜灯和奇特装扮的人们,慵懒的猫小姐,凶猛的豺狼,斗牛士和精灵王子,还有僵尸怪兽……群魔乱舞,好戏刚刚开始。
     
      苏禾吃够了糖果,套上一个白森森的骷髅面具,混在人群中张牙舞爪,被带着尖尖的獠牙装扮成吸血鬼的龙曜轩带了个正着,大笑着,紧握双手往更热闹的地方挤过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快乐,幸福,和爱情。
     
      情人节也好,万圣节也罢,中国也好,美国也罢,禾苗儿绿油油,大尾巴狼乐意吃上一辈子。
     
     
     
     
     番外二 归否(1)
     
      春夏交接,白宇帆开车到家已经是华灯初上。
     
      一开门,一只半人多高的金毛像颗炮弹一样弹出来扑到他身上,粉红的舌头伸出来好几寸长,亲昵的呜呜着。
     
      白宇帆拍了拍它的头,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带你出去。”
     
      换了居家的衣服,将金毛关在厨房外,白宇帆洗菜煮饭,做了一荤一素两道家常菜,把紫菜汤和加热过的馒头端到外间餐桌上,随手按开电视,画面上是被暴风雪袭击后的新西兰,倒塌的房屋加油站,人们站在雪地里,一片残败。
     
      “好在提前离开了。”他自言自语道。
     
      金毛卧在他的脚下,抬头呜呜了两声。
     
      “是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白宇帆低头看着大狗,听着它喉间低沉的声音笑了笑,伸手摩挲它的脖子,“起来吧小伙子,看看你晚上吃什么。”
     
      从冰箱里拿了个罐头,又拿了些牛肉干,一起倒在个稍大的平底铁腕里摆在地上,大狗兴奋地把头都埋进去。
     
      白宇帆也洗了手,坐到餐桌旁,安抚空落落的胃。
     
      电视里的男声有些单调,好在有只金黄的大型犬只,餐桌旁形单影只的人没有那么落寞。
     
      吃过饭,简单整理了厨房,已经快到九点了。
     
      这几天公司正在和海外的一家唱片公司谈生意,对方派出的代表难缠的很,填饱肚子放松下来,白宇帆有点犯困,金毛坐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他下一秒改变主意去卧室睡觉了。
     
      要是那个人在家,一定不会同意他这时候再出门,安全第一,他总是这么说,只不过,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白宇帆换好外套,拿起车钥匙,带着欢蹦乱跳的金毛一起出了门。
     
      在父母家门口,金毛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迈一步了。
     
      当初白宇帆第一次带它回来的时候,它刚刚三个月,懵懵懂懂的进了门,白宇帆一分钟没在身边就被买菜回来的白母狠狠踹了一脚,它跌跌撞撞跑出来,自此再也不进这扇门。
     
      “在外面等我吧,不许跑远。”白宇帆拍了拍它的背,一个人开门进去。
     
      客厅里三人都在,小白静看见他,迈着两条小短腿摇摇摆摆的走过来,莲藕般圆鼓鼓的胳膊伸直正好能圈住他的腿,白宇帆一把把她抱起来:“小人精最近乖不乖?”
     
      两岁多的孩子还不懂怎么做才是乖,只是按照大人的语气点头,扭头就看到了窗外的金毛,立刻两腿乱蹬着伸小手指着,口齿不清的喊:“狗狗,狗狗……”
     
      白父也看到了在外面撒欢儿的金毛,一边把满地都是的积木捡起来一边说:“布丁都长这么大了,把他自己放外面不会被牵走吧?”
     
      白宇帆放下小白静,“不会,见生人凶着呢,您感冒好了吗?”
     
      白父拍拍手,小白静就步伐蹒跚的奔到老人怀里,抱着一只公仔自己玩起来。
     
      “都好了,偶尔伤风感冒而已,身体好着呢。吃饭了没?晚上买了条活鱼煲汤还剩了些,让你妈给你热一碗?”
     
      “哎,这就去。”白母马上站起来,眼神殷切似乎带着热度,在还没摘掉的围裙上蹭蹭了手,就要往厨房去。
     
      “不用了。”白宇帆脱口而出。
     
      其实从他开门进来就一直感觉到母亲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甚至带着点央求和讨好。说到布丁的时候,目光躲闪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玩具。
     
      其实布丁的事情说起来也不完全怪她,那次白宇帆回来并没有提前跟家里招呼,更没人会想到他会带着只活物回来,白母买菜回来被唬了一跳,毕竟家里多了个不满一岁的婴儿,也没问怎么回事,直接就把布丁踢翻在地。
     
      白宇帆听到布丁痛苦的呜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它灰溜溜的跑出门去,这不禁让他想到了谢明浩。
     
      她像无数添油加醋热衷流言的人一样,在他们举步维艰时狠狠踹了一记窝心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各自天涯。
     
      龙曜轩说的很对,孩子和父母加起来是个强力炸药,鲍慧这根导火索只不过点燃了他们而已。
     
      感情越深,包容的越多,但当负荷终于超过,橡皮筋就绷断了。
     
      白宇帆当即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母子分歧由来已久,爆发出来不及时加以修补,裂痕越来越大,至此之后白宇帆依然定期回来探望,话越来越少,偶尔多说几句也是和白父说说工作上的问题,闲话不多一句,安静的吃饭,饭后帮忙收拾,偶尔抱抱小白静,看在白母眼里,像被抽掉了魂儿的行尸走肉,急的她在白父面前掉眼泪。
     
      “现在知道着急后悔了?”白父同样无奈,“晚了!”
     
      虽然明白的有点晚,但在小白静未来的安排上总算和父子二人达成了一致。
     
      “收拾怎么样了?”白宇帆转头问父亲。
     
      白父抱着怀里兀自开心的孩子点点头:“差不多了,夏夏他们后天到,听说已经做了咨询,一到就去办手续。”
     
      “恩,那就好。”
     
      夏夏是白宇帆的一个远方姐姐,今年正好30了,几年前跟着丈夫移民到了美国,心地善良性格温驯,典型的贤妻良母,应该会是个好母亲。
     
      他低头看小白静,孩子扬起小小的脸对他笑,她不懂得大人们在说什么,短短的手指还抓不牢巨大的布偶公仔,干脆滑到地上,胖乎乎的一团压在维尼熊上面。
     
      她不被希望,但有资格过快乐的童年,拥有疼爱她的亲人,既然他做不到,就要为她寻找一个,不管她的母亲如何,这是孩子应得的。
     
      白宇帆带着布丁回去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布丁趴在后座上困巴巴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懒散的样子。
     
      当初谢明浩硬拉着他去宠物店想买只金毛,在他的极力反对下没有成功,他知道那是谢明浩怕他一个人寂寞。
     
      等谢明浩走后,他一个人路过那家宠物店,几次三番,终于进去转了转。
     
      当时谢明浩看中的一头虎头虎脑的金毛已经被人买走了,有位顾客带着只病恹恹的金毛过来要求老板退钱,据说那只不足两个月的金毛已经辗转好几户人家,身体明明检查不到问题,就是一天到晚无精打采带死不活。
     
      白宇帆当时要买下它时,店里打工的小姑娘还有些不放心,叮嘱白宇帆说如果不想养了就送回来,之前也是有人不想养了把刚满月的小东西丢在雪地里,也不知道它怎么爬回小店来的,差点丢了小命。
     
      金毛病歪歪的样子,眼神却凶得很,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有什么威胁到它,会毫不犹豫的被它咬断脖子。
     
      十几年前小明浩刚到学校,不合群,却非常得老师与女同学的青睐,于是有一拨一拨好胜的小公鸡们去找麻烦,白宇帆的帮忙他从来不领情,嘴严的像个蚌壳,蚌壳偶尔吐出来的话非常不讨喜:多管闲事,但是白宇帆就是喜欢,清楚的记得乌亮有神的眸子。
     
      像个小斗士。
     
      被他带回家金毛与主人没有发生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只是单调琐碎的照顾,彼此无声的相伴,渐渐地竟也恢复了金毛正常的属性,能亲近,能撒娇,能活蹦乱跳,还因为爱吃布丁,被白宇帆直接拿来取名了。
     
      一人一狗守着老房子,等着另一个远行的主人归来。
     
      此时,正是清晨的普罗旺斯,谢明浩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由浴室出来,就听见一声悠扬的口哨,一个高大的暗金色发色的青年两眼发直的上下打量半赤/裸出浴的人,喉结浮动,轻轻咽了口口水,“完美……”
     
      谢明浩连眼皮都没抬,甩门进卧室之前冷冷地扔下一句:“我对你没兴趣,丹尼尔,第二十一遍。”
     
     (2)
     
     
      这个名叫丹尼尔,有着阳光般开朗性格和火箭般毛躁的大男孩儿只有十九岁,是一路从新西兰跟过来的。
     
      谢明浩和他的相遇纯属巧合。
     
      当时谢明浩刚到新西兰,开一辆租来的车四处转悠想找一户当地出租房子的人家,在开往一座小镇的狭窄的小路上遇上了障碍。
     
      几个男女孩子围着一辆很炫的名牌跑车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谢明浩听了一分钟大概搞明白了,车是个男孩子小心翼翼开出来吸引女孩子的,谁成想半路抛锚了,想动手修又怕弄坏了价值不菲的名车。
     
      谢明浩跟在龙曜轩身边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他要赶在太阳下山以前到小镇,便下车帮忙查看,结果证明只是小菜一碟,他从车上取了工具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车就可以成功打火启动了。
     
      在知道他要找住处以后,其中一个男孩兴冲冲的邀请谢明浩去他家,说正好有一间专给游客出租的房间空着,正是丹尼尔。
     
      就这么,谢明浩住到了丹尼尔家。
     
      此后丹尼尔热情而主动的担当起了谢明浩在新西兰的免费导游,他是名大学生,正是爱玩的年纪,平时的课也不多,和谢明浩东转西转渐渐熟起来后,经常蹭到他的房间呆着,询问他一些私生活的问题,谢明浩只当他是对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比较好奇,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谢明浩午睡的极不安稳,朦胧中睁眼看丹尼尔的脸近在咫尺,嘴唇马上就要贴上他的。
     
      “你干什么?”谢明浩一下子清醒过来,厉声问道。
     
      丹尼尔被发现了也不见尴尬,挠了挠头:“想亲你一下。”
     
      “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丹尼尔。”谢明浩想解释清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对他有这方面的想法。
     
      丹尼尔很奇怪:“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谢明浩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他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丹尼尔偶尔会问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都被他无视掉了,附近连中国人都很少,更别提熟悉他私事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谢明浩脸色沉了下来:“你翻过我的东西?!”
     
      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有所有两人聊天的记录,E-mail,电子版的照片……行李箱中有他的好几本日记和大本的两人的照片,有时临时出门可能忘了收好。
     
      谢明浩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像块暖玉似的,突然冷下脸有了怒气,丹尼尔有点不知所措,赶紧解释说:“没有没有,上次一起吃饭你交钱钱包不是掉出来了,我看到里面有张照片……”
     
      那是白宇帆突发奇想带他去游乐场玩的时候照的,自拍的效果并不很好,但两人都笑的很开心,白宇帆搂着他亲吻他的侧脸。
     
      那张照片总能带谢明浩感觉到白宇帆熟悉安全的气息,在独自一人的日子里,他需要一些支撑。
     
      谢明浩试图跟丹尼尔讲清楚:“即使我是喜欢男人的也不意味着我对每个男人都有这方面的想法,丹尼尔,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丹尼尔迷惑不解:“因为照片里那人的关系吗?嘿,听我说,我并不会限制你的私人空间,我们可以试试,说不定你会觉得我比他更适合你也不定的。”
     
      谢明浩摇摇头:“对不起丹尼尔,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更不会拿这种事情尝试,你应该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谢明浩想搬到宾馆去住,但在和丹尼尔说过之后,丹尼尔也接受了他的说法,没有死缠烂打,和谢明浩的接触也和以前一样坦坦荡荡毫不逾矩,丹尼尔的父母一直对他很好,对他的出行安全很关心,只剩没有几天,这时候搬出去难免有点让他们失望,谢明浩就接着住下来。
     
      等他终于在日渐火热的目光中脱身而出,来到普罗旺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飘满花香的空气时,丹尼尔成了他在海边租的小木屋的邻居。
     
      “嘿,我想好了,我要把你追到手,所以跟过来了。”丹尼尔一见到他就信心满满的说。
     
      谢明浩对此的回应是把门甩到他的鼻梁上。
     
      从此以后丹尼尔就像只背后灵一样阴魂不散,谢明浩走到哪他跟到哪,每天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听得谢明浩烦躁的不行,屡屡叫他闭嘴,丹尼尔会听话半分钟,然后继续高声巴拉巴拉……
     
      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和形式也在发生着规律性的变化——
     
      一个月前的新西兰:
     
      丹尼尔热情似火:“谢,我发现我好像是爱上你了!”
     
      谢明浩好言好语:“谢谢,但我不会喜欢你,丹尼尔,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可爱的女孩子上。”
     
      丹尼尔好奇:“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谢明浩耐心解释:“不是类型的问题丹尼尔,重要的是感觉。”
     
      半个月前的普罗旺斯“
     
      丹尼尔风尘仆仆:“谢,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谢明浩无可奈何:“我不会爱上你。“
     
      丹尼尔孜孜不倦:“你觉得我不够成熟吗,西方男人成长会很快的,谢。”
     
      谢明浩无言以对:“……”
     
      眼下:
     
      丹尼尔持之以恒:“谢,我觉得我会一直爱你。”
     
      谢明浩不耐烦:“闭嘴!”
     
      丹尼尔孜孜不倦:“你在等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谢明浩言简意赅:“出去!”
     
      ……
     
      这日子,没个清净了。
     
      这天谢明浩在一大片薰衣草田里照相,打算晚上给白宇帆发过去。
     
      之前他也在别的地方看过薰衣草,但确实只有在普罗旺斯,才能看到薰衣草真正的美丽。
     
      想到照片,谢明浩不自知的叹了口气。
     
      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放心不下白宇帆,在之前又已经约好,两人会定期的网上和电话联系,他想等时间长了,两人都挺过那一段,慢慢的减少联系,再过段时间或许就能相忘于世界两端,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但随着日子渐渐过去,事情并没有朝着谢明浩预料的方向发展。
     
      即使谢明浩故意不在约定的时间在线,白宇帆的头像会一直闪烁,固执的等待,不断地发送消息过来:“今天有事在忙吗?”“要注意身体,定期去医院检查,腿疼没再犯吧?”“布丁又重了,今天居然把我扑倒了。”“以后再放我鸽子看回来怎么收拾你(╰_╯)#”……
     
      谢明浩忍得眼眶发酸忍了几次再也坚持不住了,又定时出现,白宇帆也从来不会追问,只是要确定他一切都好。
     
      信件快递也一直断断续续的收到,能摞起一叠,也不知道在他辗转各地的没能顺利收到多少。
     
      不管开机关机,短信也从没落下过,偶尔晚几个小时肯定又是在开会忙不开,手机屏幕上黄灿灿的笑脸,谢明浩似乎能看到两个熬夜的红眼睛。
     
      从不催促从不逼问,就像昨天两人才刚刚分开,可是放眼窗外,花开了又一季,他已经离开家两年零八个月又七天。
     
      拽回谢明浩飞到天边去的思想的是丹尼尔:“嘿,谢……”
     
      谢明浩不满的蹙起眉头,丹尼尔马上认命的收回接触到谢明浩的手,指了指远处:“那两个人是不是认识你?从刚才就一直往这儿开,叫了两声什么我都听不懂。”
     
      谢明浩顺着他指的方向刚望过去,远处穿的跟只花蝴蝶似的人翩翩的飞过来:“小浩~~真是你啊!”
     
      他乡遇故知,谢明浩开心之余还是要求道:“倪乔,你能不能不叫我小浩……”
     
      倪乔穿一条亮澄澄的橙色七分短裤,搭一件色彩缤纷的花衬衫,戴一顶淡黄色的大沿儿帽子和黑漆漆的蛤蟆镜,整个人花里胡哨的去夏威夷海滩晒太阳都不为过,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不要这么小气,叫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倪乔跟谢明浩热情的拥抱了一下,直接无视了他的要求,“真巧,我们今天刚到,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明浩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在慢慢的往这边移动,虽然沈钧扬穿的也很清爽,但好歹还算正常。
     
      “我来了快半个月了,你再晚几天就碰不到面了。”
     
      “你要去哪?”近期对中国话狂热的丹尼尔偶尔能听懂几句简短的对话了。
     
      倪乔眼睛往他身上一扫,扬起下巴尖儿问:“这哪来的小洋鬼子?”又附到谢明浩耳边不怀好意的笑,“我要回去告诉小宇宇他家宝贝儿爬墙了,可怜的小宇宇,只能和布丁相依为命了,可怜啊……”
     
      时刻挂在心上的名字时隔两年多第一次被别人叫出来,谢明浩感觉心蓦地一颤,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盘旋了半天还是问出口:“他还好吗?”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除了犯几次胃病死去活来,绝对是加班加点的劳模,拖着个小要账鬼做孤儿寡父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倪乔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谢明浩的反应,还嫌弃的撇撇嘴,“呃……还是应该叫孤儿寡爹?果然一样难听。”
     
      谢明浩一时没反应过来:“孩子……叫鲍慧接走了吗?”
     
      倪乔一愣:“鲍慧?鲍慧早翘辫子了啊。”
     
      “啊?”谢明浩彻底愣在原地。
     
      倪乔满脸惊奇:“你不知道?白宇帆没告诉你?那孩子他已经让人领养了你也不知道?!靠!这小子真沉得住气啊,他也不怕你跟别人好了?!”
     
     
     
     (3)归去
     
     
      谢明浩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门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地上放在一捧开到极致的薰衣草。
     
      谢明浩小心翼翼的把花抱起来,冷香盈鼻,花间有张卡片,稚嫩的笔迹:闻闻薰衣草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
     
      谢明浩初到普罗旺斯已经错过了柠檬节,房东是位热情的胖太太,特意让小女儿送过来几个饱满的柠檬,谢明浩一时兴起,花了一个下午做了一个极其不正宗的“小橘灯”挂在朝着大海的窗前,小女孩儿看见了很是喜欢,谢明浩就送给了她。
     
      小女孩儿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句当地的情诗送给谢明浩答谢:“看看薰衣草的颜色,闻闻薰衣草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
     
      谢明浩禁不住莞尔,笑着问她:“你知道什么情人?”
     
      小丫头鬼精灵的样子,歪头问:“妈咪告诉我,情人就是对你最好的人,会从海的那一边来,你每天都会都看着海,不是在等她吗?”
     
      小女孩儿认定了谢明浩在等着海那边的情人,对于那个美丽的姑娘迟迟没有出现有几分气馁,怕他伤心坚持不下去,隔几天就会送来一大束盛开的薰衣草来,卡片上反反复复写的都是这一句话。
     
      谢明浩望了望不远处房东家的房子,灯已经完全熄灭了,估计是小女孩儿没能等他回来就被妈妈催着睡觉,花是特意留在他的房门前的。
     
      谢明浩抱着大束的薰衣草进屋,插在装满水的大花瓶里,简单的洗漱后拿出日记本思索着从何处下笔。
     
      ……
     
      他听见周围有很多人走动,身上暖洋洋的,使劲揉着眼睛,模糊地看见熟悉的建筑,旁边有女生在低声议论专业里很有人气的白宇帆为什么连续三天没来学校,连学期最重要的一门考试都错过。
     
      他心慌慌的,横冲直撞的四处找人不见影子,不知道跑了多远,远远地看见白宇帆被一个熟悉的老人甩了一记耳光,他心一抽就要上前,有个女人突然出现拦住他,因为怒气扭曲的脸上都是鄙夷,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怎么敢?!怎么敢毁了我儿子?!
     
      他被恶狠狠地卡住脖子不能呼吸,拼命挣扎,那双手却纹丝不动,力气不断的加大,骨骼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手突然松开来,他听见哭声,女人恨铁不成钢啜泣:“宇帆啊,你要气死我啊……”
     
      有人紧紧地抱着他安抚:“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他想抬头看看那人的脸,明明近的能感觉到呼吸,除了轮廓什么都看不清,好像有红色的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来,他想伸手去擦,那人突然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在原地打转,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不远处的一扇门,飞奔过去撞了开,里面是间干净整洁的病房,他终于能看清白宇帆的人了,他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满脸疲惫,眼底都是青色,医生带着护士站在一边吩咐:“消炎吧,给他挂一瓶红霉素……”
     
      他大吃一惊,大声喊道:“不能给他红霉素,他对那东西过敏!”
     
      可是没人听他的,护士已经开始在白宇帆的手背上拍打寻找合适的血管,他拼命地拍打身前的玻璃,声嘶力竭的大吼,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泛着金属光芒的针头滴出经营的液体,护士已经找好了血管,慢慢的扎了进去……
     
      “不能……不!!!”
     
      谢明浩猛的醒了过来,心脏怦怦跳得胸腔疼,浑身冰凉,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来,落到身边的本子上,把几个变了形的字晕开了墨迹。
     
      他抬头看了看,桌上的灯还亮着,紫色的薰衣草默默地吐露芬芳,时间显示他大概睡了有半个小时,只是一个梦而已。
     
      倒了杯凉水一股脑的喝了下去,压下去心悸,收起被钢笔划开整页的日记,谢明浩掏出电话编辑了一条短信,静静地想了半天,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放弃了。
     
      即便他问,想必得到的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回答。
     
      倪乔奇怪白宇帆怎么什么都没告诉他,谢明浩想起前段时间两人好不容易通的一次电话,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问:“等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就会回来了吗?”
     
      他当时没有回答,想必白宇帆是当成了无声的拒绝,一改他执拗的个性,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你这个笨蛋!”谢明浩趴在床上,用手指戳着照片上白宇帆放肆的笑脸,低低的责骂,然后又轻轻的揉揉,“明明知道我想让你开心些。”
     
      明明知道只是想让你拥有普通人都应该拥有的东西,你这个傻瓜又都弄没了。
     
      和倪乔一起吃的晚饭,分开时候倪乔明知故问:“想过他吗?”
     
      无数次,谢明浩想回答,在适合一个人或两个人走走看看的地方,在夜里或者黎明睡去和醒来的时候,他曾无数次的想起他算不上好的耐性,和本人一样从不服帖的发丝,温暖有力的手掌……
     
      但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时间并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总有些人有些事情在时间的冲刷下更加铭心刻骨,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行万里路,谢明浩终于能用心理解这个道理,即使小白静和鲍慧仍旧还在,白宇帆的母亲仍旧不能接受,他也要回去,一如十九岁那年坦然面对,共同承担。
     
      第二天穿戴放光的丹尼尔来敲谢明浩的门:“谢,今天天气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去——”
     
      谢明浩穿着休闲短裤T恤衫,黑色的鸭舌帽也确实适合出行,但当丹尼尔的目光接触到他身边旅行箱的时候,充满青春活力的帅小伙儿像个被扎了针的球,一下子瘪了。
     
      “嗨,丹尼尔,”谢明浩递给他一本中文书,“送给你。”
     
      丹尼尔迟疑了下,伸手接过,轻抚封面:“真的给我?那你呢?”
     
      丹尼尔最近在学中文,对谢明浩唯一的一本中文书很是觊觎,但谢明浩总是当宝贝一样,只允许丹尼尔在他的房间看,不能拿走。
     
      “没关系,家里还有很多。”谢明浩显然知道丹尼尔的疑惑。
     
      丹尼尔拿着书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哭丧着脸:“你要回去,是想回到他身边对不对?”
     
      谢明浩居然笑着跟他装迷糊:“他?他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看不起我的中国男人说的,我记着他的发音,回来特别在网上查过……”丹尼尔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臂怨念道,说到一半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孩子气,气闷的抓了把头发不再吭声。
     
      谢明浩也没追问他到底查了什么,笑着坐到他身边:“他不是看不起你丹尼尔,我的那个朋友有点……呃,有点思维跳跃。”
     
      见丹尼尔抬头看他,谢明浩笑了笑接着说:“丹尼尔,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只能到此为止,不会再进一步发展了,可能我对你的感觉和感情定位认识得确实有偏差,所以我只说我自己,我对你的感觉是朋友,或者能把你当成弟弟关心,但是恋人,不可能,我的爱人和我一起长大,他会占据我整个生命,不会有人轻易取代的,明白吗?”
     
      “他也这样爱你吗?”
     
      “是的。”
     
      “可你们明明有矛盾,否则不会分开这么久。”丹尼尔还是不想放弃。
     
      “你看丹尼尔,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你在寻找一见钟情火花四射的爱情,我已经跨过那个阶段,想的是解决矛盾把日子过得长久。”
     
      这不仅仅是年级上的差距,更是观念上的,更准确的讲,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可能。
     
      “其实你也在慢慢认识到不是吗?所以才能认真听我说。”谢明浩起身收起充好电的手机,把充电器塞进旅行箱,“昨天那女孩儿不错,你应该考虑一下。”
     
      丹尼尔罕见的扭捏起来,“咳,她只是……恩,我……”
     
      “只是亲了你一下,我知道。”
     
      谢明浩最后一遍查看完东西,起身跟丹尼尔拥抱一下:“那就再见吧,回到中国我会给你写信的。”
     
      丹尼尔心内失意,尽管这段日子以来他也渐渐发现两个人并不适合在一起,可是心里到底还是存着喜欢的感觉,明知强求不来,还是恋恋不舍,脸上强撑出成熟男人的豪爽大度,木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的说:“我去送你吧,呃,你知道,车站还是挺远的。”
     
      “不用了。”谢明浩摇摇头:“帮我想房东太太道谢吧。”
     
      谢明浩把旅行箱拉出屋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浩?”倪乔的声音传了出来。
     
      “恩?”
     
      “生日快乐,我送了份大礼给你。”
     
      谢明浩一头雾水:“生日?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倪乔长叹了口气,郁闷他没能领会精神:“提前几天而已嘛。”
     
      谢明浩也叹口气:“倪乔,我生日在下半年,这不是几天而已,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倪乔在那边嘀咕了几句什么谢明浩没听清楚,喂了好几声,听倪乔清了清嗓子:“你现在出门去。”
     
      “我正在外面。”
     
      “背对大海。”
     
      “背着呢。”
     
      “看见什么人没?”
     
      谢明浩无奈:“满眼都是人,你到底说谁啊?”
     
      倪乔似乎很迷惑:“还没到,不可能啊,哎我说你再等等……喂,喂?小浩?谢明浩?!”
     
      “看来是到了嘛。”倪乔啧啧了两声,把手机扔到一边,回头看着空盘子就怒了:“沈钧扬!”
     
      谢明浩确实看到了倪乔的大礼:远处有个身影一步步走近,风尘仆仆的气息还是吸引了穿着清凉的女人们火热的眼神,瘦了,精神还好。
     
      他就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突来的惊喜太过巨大,梦境与现实的转换措手不及,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将近20个小时的飞机,他肯定没有刮胡子,谢明浩迷迷糊糊的想,因为轻轻蹭着他脸的下巴有扎人的胡茬。
     
      倪乔这个叛徒到底倒戈了,坏了他的大计划。
     
      “你来干什么?!”谢明浩心里有点堵得慌,本来他想自己回去,抱抱他们的大狗,打扫打扫他们的房子,做好晚饭等他回来,看着他的笑脸告诉他自己的长途旅行终于到了终点……现在都破产了。
     
      白宇帆看着他脚边的旅行箱弯起嘴角,声音和手掌一样温暖,在他耳边轻声说:“来接你回家……”
     
      谢明浩也弯起嘴角,其实他没告诉房东的小女儿,海的那一边才是他的家。
     
      但是——
     
      “找什么呢?”谢明浩看东张西望的白宇帆,对他凶恶的眼神奇怪道。
     
      “没什么……”白宇帆一手揽着谢明浩,一手托着他的旅行箱打哈哈:“那啥,这小洋鬼子不少啊……”
     
      “……”
     
      “布丁很想你……”
     
      “……”
     
      “我也很想你!”
     
      “恩,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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