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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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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亲力亲为,但是看着一片荒芜空地逐渐挖出地基,筑墙封顶,直至变成一个精美的院落,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巴豆自提升为经办处管事之后对差事愈发上心,更难得是他的严于律己。几次劝他对工匠们不要太苛刻,把事下以宽的道理讲了N遍,这家伙充耳不闻。奇的是工匠们却鲜少有反他的,至少当着他的面全都很恭敬。这也许是另一种待人接物的方式吧?
      瞧着没出什么大乱子,我也就不再多嘴,一人一个路数儿。
      今天当巴豆兴冲冲的拉着我去来到使院时,我在心里很佩服他的办事能力。不但房子盖好了,连庭院中的花草也都栽种得宜。
      “针线坊那边已经赶出来了要用的各色纱幔帷帘,家具行的老板也会陆续把订好的货送来,不出五天就能布置停当。”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非常可爱,“好,一定给你记一大功。”
      看看院子里还有不少工匠在做收尾的工作,我又对他说:“这一两天就该竣工了吧?到时候给这些工匠们摆几桌好席面儿。你去张罗这个事儿,拿我的牌子到帐房支五十两,多退少补。”
      巴豆做出一副耻笑我的样子:“我的好弟弟啊,您是富贵了就忘了本吧?五十两?您打算给他们吃山珍海味么?前面那些卖大力的早就结账走人了,剩下这些都是做细活儿的。全加上不过十八个师傅二十四个小徒弟,满打满算开七桌六人席,每席一只鸡一碗肉一条鱼并六个时蔬碟子两样儿面点三壶酒,全算上也不过一两银子一桌拿下,七桌七两,您一下给五十这不是招我贪污呢吗?”
      这家伙……不去说相声儿真是怪可惜的。“好好,我说不过你,先去支十两吧。余下的看着给加点好菜,咱们礼亲王府可不能太寒碜。”
      离开特使院本打算去库房,即将春夏交替,府里各处的设施有些该收的有些改拿出来的,奴才们也应该发放夏衣。走到半路被小厮叫住,说是点心铺的老板来找。
      我心里一喜,八成是他们终于把西点做成了。匆匆赶过去,一进门先看见了桌上包装精美的点心匣子,这才看见笑得满脸开花儿的老板。
      “成了?”
      “小人没辜负副总管的一片心意,您这次可是帮了大忙儿。不瞒您说,这不是头一份儿,您可别见怪。咱是怕做出来形儿对味儿不对,已经在店里上架好几天了,瞧着回头客不少才敢送过来给您尝尝。”
      一边听他说一边我就拆开了匣子。真不错!这老字号的师傅手艺绝对不是吹的,造型精巧细腻,拿起一个尝了尝,“这是……杏仁儿?”
      老板难掩得意:“是,副总管好灵的舌头。这一种就叫奶油杏仁儿松糕。”说着又指指旁边的:“您再试试这个。”
      是个膨起来跟圆球儿一样的起酥,拿起来挺轻,看来是按着西点的方式用酵母和黄油发的酥皮儿,咬一口,里头的馅儿软糯香甜,还有点弹,“蜜饯儿梨做馅?”
      老板连连点头:“是我们自己腌渍的好梨,您细品品,还加了老酒。绝对吃一个想俩,回味浓厚。”
      陆续又尝了三四样儿,这老板店里真是卧虎藏龙。这些点心融合了西点和传统点心的特征,又把双方的优势发扬光大。豆沙的,枣儿的,李子的,甚至还有金贵些的用荔枝、椰蓉、樱桃、桂圆的。根据不同的口味有的加了奶油,有的直接做成起酥馅儿。
      其中一款咸奶油五仁儿酥特别出色,果仁的嚼劲儿和鲜奶油的醇香让我吃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这些每样先给府里送几斤来,五仁儿的这种麻烦您给单装一个二斤的盒子,我送人使。”
      那老板一笑:“知道您一向都是单买咸点心孝敬人,今天特意给您捎来几斤,已经交给您屋里的小子了。其他的点心明儿就送来,您放心,保证是第一炉的尖儿。”
      我要给钱老板死活不要,磨叽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是想请邵先生给写个招牌。既然是他求着我了,我也不好卷了人家的面子。张张嘴就能要来的几个字换他动动手就能做出的一盒子点心,我们俩也算谁都不亏。
      当下答应了,写下店铺的名字,这才送老板出去。
      走之前嘱咐他:“要是有别的店来学,您也别太护着手艺不传。一次收他们一两银子的学徒费,尽管把鲜奶油的制作方法和酵母怎么使教给他们。这不是什么绝活儿,只要市面儿上一开始大批量出现酵母和西洋香料,您那东西也就不值钱了。趁着现在还算独一份儿赶紧捞点儿是点儿。”
      老板眼睛一转,嘬着牙花子点头:“您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儿。”
      等他走了,我心里特别得意。这老板出售配方能小赚一票的同时又无形中替我们推广了酵母等西洋货,传说中的双赢就是如此了吧?
      为自己的小聪明高兴,连脚下都轻快起来。茯苓见了第一句话:“捡钱了你?”可见我又是喜形于色了……
      叫人把刚才老板送来的点心拿上来,让茯苓尝尝,没想到他一吃就没收住嘴。
      嘴里嚼着还要说话:“真好吃,以前怎么没见过?真香啊,里头加了什么?”
      告诉他是鲜奶油,他反应到也快:“西洋传过来的吧?没想到他们还真有点好东西。哎!对了,我听说第一楼新出了一道菜叫塘鱼香百里。京城老饕们趋之若鹜,传言无腥有异香,苍术不是欠着你一顿请客第一楼吗?今天我看他在府里,干脆宰他一顿怎么样?”
      看茯苓眉眼一跳一跳的,我也忍不住跟他一起冒坏。我们生活在王府又是跟着王爷,平时吃的已经是比常人精致很多,按说不至于嘴馋,可是苍术的小气是出了名的,宰他的意义就不仅仅限于吃了。
      今天心情好,正好又没有很要紧的差事去处理,于是和茯苓一拍即合,立刻让人叫来苍术。把意思跟他一说,这家伙差点就翻脸。
      “哎哟哎哟~好小气的男人啊,你攒那么多钱干嘛?着急娶媳妇儿啊。”茯苓就知道不会太顺利,挤兑人的话蹦豆儿一样又快又密。
      苍术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答应了,谁叫他当初输了呢?
      来到第一楼却吃了个满员儿的闭门羹。
      苍术立刻来了精神,装出很大方的样子:“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想好好请你们吃一顿的。”
      茯苓眼睛一翻,伸手从我腰上把我的腰牌解了下去,一转身进了饭店,不一会就有掌柜的和伙计迎出来:“不知道是礼亲王府的甘副总管来捧场,瞧这事儿闹的,快里面雅间儿请。”
      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苍术立马变成了招牌死人脸,茯苓瞥他一眼仰着下巴就进去了。
      “不用担心,今天这顿我请,你的那份改天再说。”我怕茯苓会伺机报复,点一桌子贵的。到不是说苍术真会这么小心眼儿记一辈子,但是气个十天半月的是肯定的。
      进到里头大堂已经是人满为患,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让我心头一动,有点熟悉,有点陌生……冷不防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竟然是杜放歌。
      他只看我一眼就移开视线,想到他是邵先生在京城中的眼线,我也赶紧装作不认识,礼节性的拱手道歉擦肩而去。
      掌柜的给安排的雅间儿是在二楼的四人间,推开窗就能看见一楼大堂的全景儿。等菜的时候我踅摸了一圈儿,在大堂中央找到了杜放歌的背影。
      他那一桌全是青年书生,一个个摇着扇子高声谈笑,间或有人念一句即兴诗文全桌或赞或贬热闹非凡。
      那传说中非常了不得的塘鱼香百里上来了,又是那种似乎有点熟悉的香味。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仔细品味,一个名字就在嘴边蠢蠢欲动,开动脑筋回忆……原来是百里香!
      难道这第一楼也跟六王爷家有瓜葛?什么时候这西洋的调味料也传进来的?
      此时楼下突然一片吵闹,伸头去看正是杜放歌在和别人争吵。
      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书生急赤白脸的快速说着这什么,看不到杜放歌的脸,只看他坐得笔直一副火力全开的辩论架势。
      “他们在说王爷。”苍术侧耳倾听眯了眯眼。
      茯苓面上一冷,“说的什么?”
      苍术又听了一会儿:“说的户部几个官员的案子。一个在赞王爷办事果断英明,一个反驳说王爷阴险。”
      这大庭广众的,怎么会有人在如此热闹的地方争论这种敏感话题?有了前车之鉴,稍稍动一下脑子:“是哪个在说王爷阴险?”
      苍术探头看了看,“背对着咱们的那个。我知道他,京城有名的损嘴杜放歌。”
      差点没憋住笑,这帮人,唱双簧唱出瘾来了吧?这难道就是古代的炒作?
      看茯苓和苍术神色越来越严肃,可惜不能告诉他们。上次先生特意叮嘱我和巴豆不许把那天见过杜放歌等人的事传出去,要求我们烂到肚子里直到这些谋士的身份公之于众的那一天为止。
      正想安抚一下他们俩,或者找个话题打岔,白薯却突然冲了进来:“甘草哥,王爷叫您去探花泉。”
      事出突然,我们三个听了都是一愣。可是再问白薯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昆布叫人带来的信儿,没有其他任何交代。
      我和苍术都知道探花泉是王爷密会大臣的地方,想着十之八九是需要人伺候。留下银子给苍术,又嘱咐他一定仔细听杜放歌等人都说了什么,尽量记下来,回去告诉邵先生即可。
      下楼时正好听到杜放歌对那青布长衫的书生表示敬佩折服,并且对王爷大唱颂歌,不由得微笑了,这杜放歌也真可怜,堂堂一介书生因为要经常扮演挑起事端的角色愣是得了个京城损嘴的名号。文人最重视名声儿,这么大的牺牲以后可得叫王爷好好提拔他才行。
      临出门回望一眼,正好杜放歌甩给我一个俏皮的视线。低头偷笑,果然。
      来到探花泉。一路上想着今天这些让人高兴的事,忍不住有种跟王爷臭显摆的冲动。特使院基本竣工,点心店老板研发的东西合璧特色糕点,未来将会有多少老板抢着买进酵母,还有西洋香料已经逐渐登陆我国的饭店。
      高高兴兴的冲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天旋地转。
      王爷浑身是血的坐在浴池边,熟识的太医正小心翼翼的在他左臂上处理伤口,昆布直挺挺的跪在王爷面前。
      浴池老板见我来了立刻叫伙计去关了大门,默默的把一叠布巾塞在我手里。
      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走过去,只见王爷闭着眼睛不动。
      地上有一堆用过的染血手巾,从太医的肩膀上看过去,王爷的手臂上一条刀伤狰狞的翻着。
      突然王爷一睁眼,看着我一笑:“你来啦。”
      心头一悸,震得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不用怕,没伤着要害。身上的血是其他人的,我就这一个伤。”王爷的神色可没有他的说的这么轻松,眉间隐隐的那条小细纹一般情况下是他发怒的征兆,可是现在,我理解为他是在忍耐疼痛的折磨。
      “那就好,”勉强稳定情绪,舔一舔干涩的嘴唇:“刘太医,需要奴才做点什么?”
      “劳烦副总管等下官包扎好后帮王爷简单擦洗一下,切记不要让水湿了伤处。”
      “是,奴才明白。”
      王爷看了一眼木头人一样的昆布:“你别跟这儿跪着了,赶紧回府去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别人问就说我中午与九王爷喝酒弄脏了要换。不许丧着脸,我又没死!”
      昆布摇摆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抬头看见王爷严厉的眼神又憋了回去,终于一咬牙去了。
      这边太医已经包扎得当,冲王爷行过礼轻轻的退了出去。
      低着头来到他身边,默默的解开他的外衫,手却被他抓住了:“别担心,皮肉伤而已。”
      “嗯。”
      尽量轻的替他脱下衣服,血的腥气直冲上来。外衣上的血已经接近干涸,里衣也渗上了血,粘粘的一大片。
      把布巾拧到半干,从脖子开始擦起,发现有血点溅在他脸上。细细的擦,专心的擦,试图不去联想当时是怎样凶险,可是当擦干他胸前的一片血渍时,胸口上竟然有一处浅浅的划痕。
      一直稳当的手抖了,布巾掉落,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口子……
      “甘草,小甘草,你冷静一点!”
      王爷的声音把我从臆想中揪了回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我的胳膊晃动着:“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你看见什么了?说话!回答我!”
      “我,我看见有人用剑刺向你的心口……我,我还看见……”
      “闭嘴!今天偷袭我的人全都用刀,没有剑,听见了吗?”
      胳膊上传来剧痛,看清王爷眼里的愤怒,我终于回魂了。“对不起,是我瞎想呢。没事没事,来,我帮您先擦洗干净。”
      王爷不再说话,我也不再吭声,在一片寂静中,只有拧干布巾的滴滴答答的水声。
      “王爷,很疼吧?咱以后再出去可得多带几个人。您看,上次我不听话您还打我屁股来着,这次是不是该轮到我打您了?”
      我不喜欢这种寂静,会叫我联想起同样寂静的医院,还有更寂静的太平间。我讨厌自己刚才的惊慌失措,王爷是信任我才把我叫来处理善后,我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没有忽视自己对他受伤的反应,也发现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抬起头看看,他的眼神镇定从容,在略高的眉骨下能看到他眼睛里的光。
      双手捧住他的脸,缓慢的拉下来,坚定的吻上他的唇,没有闭眼。
      我们两个都没有闭眼,亲吻已经不是重点,只是彼此深深的对视着。不知道持续了几秒,同时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着亲吻带来的甜蜜和安慰。
      终于结束,我顶着他的头不愿离开:“以后你给我小心点,不知道我坯子弱禁不住吓么?”
      王爷轻笑:“好,好,记住了。”
      猛的离开他,“六王爷干的?”
      “我只能说他干的非常不漂亮。”王爷嘲讽的翘起嘴角:“他也会挑时候,桐国特使再有十五天就到了。无论是我死还是伤,他都能捡个大便宜。我偏不如他的意!”
      “是啊是啊,你的命肯定特别特别硬,一般人还真克不动。”
      王爷笑着看我没有说话,嘴抿了抿挑起一边的眉毛。
      “去去,不许说出来,也不嫌肉麻。”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我有点尴尬的低头继续帮他擦拭血污,刚才那一吻给了我安心,王爷的嘴唇是温热的。这种患难时中的亲密在我心底滋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王爷仰头大笑:“好,那就不说。”
      王爷受伤虽然不能传出去,但是王妃是必须要告诉的。
      看望过王爷之后,王妃叫人招我过去。
      我远远的站在门口,厅堂之上除了她没有别人。
      “你还记得我叫你去吊唁的那家人住在哪里吗?”
      “回王妃,奴才记得。”
      “你明天替我带个信儿给他们,就说礼王妃最近闷的慌,想看戏。”
      “回王妃,奴才认为不妥。”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王爷受伤秘而不宣的目的就是确保以太平局势迎接桐国特使的到来。奴才以为,王爷必然有他的理由和原因。与桐国议和是王爷经过多年的努力和运作才得到这次机会,其珍贵重要不言而喻。奴才希望王妃能忍一时之小,不要乱了王爷的大计。”
      王妃重重一击茶几猛的站了起来,向我走了两步又停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
      突然她笑了:“好,很好。你说的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一时怒气攻心乱了方寸,到不如一个奴才了。”
      这话听着似褒似贬,此时我绝对不能退缩:“王妃,奴才跟邓大人学习一年,其中他教给奴才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即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在需要的时候提醒主子不可迷乱,只有主子的心稳当了,才能真正顾全大局,成大事。”
      王妃静默片刻,缓缓的说:“当初挑了你送过去果然是对的。”
      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就在我要松口气的时候,听见王妃喃喃自语:“滕若虹,早晚有一天我会一口咬死你!”
      等我回到王爷的房间时,他已经睡下了。
      茯苓在外间静静的坐着,看见我来了悄声说:“今天你上夜,曲莲和银翘被我轰出去了,他们不知道王爷的伤情。这种事少一个知道的就多一分保险,我已经叫福贵守在院子外头,昆布苍术还是太年轻,经验不够。”
      除了王爷还有几个人能调动的了干爹呢?看一眼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茯苓,我只是点了一下头。
      进到卧室,轻轻的蜷缩起身体坐在脚凳上,昏暗中只能看到王爷躺着的轮廓。
      就在这样呆呆的凝望中,发现王爷的手伸向我,握住,他的手掌很宽,干燥而暖。握紧,贴向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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