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苏易嘴里含着肖晓潇给他买的含片，凉凉的很舒服，远远就看见肖晓潇沉着脸两手提着许多袋子走过来。
苏易笑笑，推开车门满脸笑容的迎上去，肖晓潇侧身避开他说：“走开，不要用你的脏手弄脏了我的东西。”
径直走过去将东西一股脑的甩在后座，苏易也不在意的跟过去，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他和慕容的钱不多，恐怕连房子都租不起，何况没有身份证，有也不能用，用了就被苏家的人找到了，目前肖晓潇来而苏家没反应。
苏易不用问都知道是肖晓潇帮他把消息封锁起来了，这方面苏易一点不怀疑肖晓潇的能力，准确的说是他哥哥肖然的能力。
即便如此，这座城市也无法呆了，难保一天苏家人杀过来。
那么，除去车费伙食费，他们身上所剩无几，而且到一个新地方情况不确定，没钱是万万不能，他希望离开这个地方，乞丐路也断在这里，他不想慕容继续受这样的苦。
问肖晓潇拿钱，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愿意，慕容知道也不见得高兴。
“喂，你不会只买了夏天的衣服吧？”
肖晓潇横苏易一眼，冷冷的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白痴，商场搞促销，随便拿了几件，穿不死你，要让我知道你拿去扔了，我就把你剁成肉酱。”
“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苏易不满的嘀咕，内心却笑开了花，肖晓潇你怎么不在别扭点？
不过，既然肖晓潇如此说，那衣服肯定够穿，秋天的衣服更加不用愁，节约下一笔费用，节俭点应该能撑过去，苏易暗暗算着。
“请不要在用你的鸭子嗓音折磨我的耳朵。”肖晓潇目不斜视的说道。
苏易轻笑道：“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别扭，我嗓子没事，吃了你买的药，好多了。不过，你找得到路吧？最好开快点，木头还等着我呢？”
肖晓潇冷哼一声不说话，默默的加大脚力踩油门。
慕容呆呆的站在街口，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仿佛在无声诉说他的孤单，让他疼得麻木。
他站了很久，让他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世界只剩下黑暗，夏日的高温也无法暖进他内心，虽然灼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烫得他很疼，但他还是觉得冷。
他知道他该回去，在晒下去他会生病，会没力气捡废品，会死了都没人知道在乎……心中隐隐抱着一个不太真实的幻想，只要活着或者有天能在看见苏易，苏易或者会回来找他。
但他脚却提不起来，仿佛成了一尊雕像，身体已经不由他控制。
苏易坐在车里继续看窗外的景色，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嘴角不由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只是看到路口那个静立的熟悉身影时，嘴角的弧度僵住，对肖晓潇大喊：“停车，快停车。”一边急忙的解安全带，肖晓潇完全不知发生什么，只能应声停下车，引起后面许多车主的咒骂声和抗议的喇叭声，而苏易充耳不闻，冲出车，也不看红绿灯大喊着慕容直接跑过去。
慕容觉得好像听见了苏易的声音，抬头刚想看是否是熟悉的人，忽然被抱住，鼻尖全是熟悉的酸臭味，熟悉的称呼由远到近，慕容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肖晓潇停好车走过来，见苏易摇晃着怀里的长发乞丐，而他怀里的人却丝毫没反应，忆及方才苏易急迫的模样，见对方仿佛被汗水洗了一遍，暗暗惊讶，他不会从他们刚走了就站在这里吧？
他们来回用了三个小时左右，而此时正是正午，在烈日下暴晒半小时……也得中暑进医院吧？
肖晓潇不敢想象，他才站几分钟就觉得受不了，也不由担忧起来。
“他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苏易好似没听见他的话，用力的拍了慕容几下，更加大力的摇晃着慕容。
这叫关心则乱么？肖晓潇疑惑，他认识苏易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易。
肖晓潇无奈的走过去，抓住苏易阻止他的暴行说：“你摇他干什么？把他弄到阴凉地去休息。”
苏易刚想甩开碍事的手，听肖晓潇如此一说，不由暗骂自己的白痴，一看慕容的汗淋淋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这里站了许久，苏易用手在大腿上狠狠拧下去，疼得他直冒泪花，然后恢复冷静半抱着慕容回工地。
肖晓潇接着想问要不要去他车里，就看见苏易的自虐行为，他一愣，苏易已经半抱着慕容走了。
肖晓潇暗自摇头苦笑，他不会把我这个大活人忘记了吧？
默默的看着两人进了工地，肖晓潇打算去车里拿了水才跟上去，回头一看吓一跳，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围了一大堆人，还对他们指指点点。
肖晓潇默默将这笔账记在苏易头上，快步离开。
回到工地，苏易把慕容放床上躺下，用手一点点帮慕容擦汗，每擦一次在内心默念一句对不起，街口形影孤单的慕容让他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都疼。
他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他没回来，慕容会变成什么样，难道就一直站着直到晕倒，来往的人群将他视为无物吗？
苏易狠狠的用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传来钻心的疼能稍微减轻他的窒息感，他明明想保护这个人，想永远陪着他，而他却……
额前温柔擦拭的手，熟悉的味道，身上灼热的温度渐渐降低让慕容的神智慢慢回复，慕容侧头看见苏易扯着自己的头发，愣愣的没发现苏易在干什么。
张张嘴，没发出声音，已经到了连唾液都枯干的地步，嗓子似乎要冒烟，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胸闷的感觉。
但他觉得他好像做了个可怕的梦，迟钝的脑神经慢慢运转起来，当忆起何事时，眼瞳猛的一缩，蹭一声坐起来，把沉溺在自责里的苏易吓了一大跳，但他下一秒就欣喜的上前来着慕容全身察看，一边追问他那里不舒服。
慕容却充耳不闻，直接抓住苏易的手，惊喜的说：“易哥，你回来了。”因为咽喉太干，发出的音干瘪瘪的还有点破音。
苏易一怔，看着那双倒影着自己影子的双眸，他至今才发现慕容有双很灵动的双目，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无声的谴责着他的疏忽给慕容带来的伤害。
苏易摸着慕容的头，有些哽咽的道：“傻木头，我不是说了马上回来吗？我怎么会离开你，你这个傻木头！”
“易哥，你真的不走吗？”慕容抓着苏易的手不由紧了紧。
苏易觉察出慕容的紧张，轻轻的拍着抓着自己的双手，摇摇头说：“我不走了，以后我都不走了，我一直陪着你。”
肖晓潇走进工地，慢慢打量着这栋废弃的工地，一楼堆着砖头，石灰……里面什么垃圾都有，多远就能闻见一股难闻的气味。
虽然早已知道，但亲眼看见，还是无法忽视心底涌上来的痛楚。想到苏易在这种地方呆上几个月，肖晓潇就痛得恨不得去杀了那对狗男女。
他一层层找上去，一直没找到人，刚准备喊苏易的名字，就听见苏易这句宣言，让他愣在当场。
微开的唇无声的合上，紧握双拳肖晓潇大声说着，边向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不行，你必须回去。”
“肖晓潇，我已经决定了。”苏易愣了下，坚定的说道。
肖晓潇大步的走进房间，将塞两瓶水给两人，掏出烟站在窗口抽起来，被阳光扫到的地方，让他觉得似乎要被烤熟。
他和苏易从小就是朋友，苏易的性格他了解，看上去温和但却很执拗，不轻易做决定，决定了就无法改变。
可这次他无法妥协，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住在这种地方受苦，让他良心何安？
肖晓潇把还剩半节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的踩，一手打在墙上，他红着眼对苏易吼：“我告诉你，这次你必须回去。”
苏易暗自翻翻白眼，淡定的拧开瓶盖，将水递给看着肖晓潇发愣的慕容，慕容愣愣一口口喝下。
“这是什么？啊？”肖晓潇去捡起墙角的砖头狠狠的往墙上一扔，清脆的一声响，砖头四分五裂，碎片飞到房间四处，打在身上是木木的疼。
苏易用身子挡住碎片以免慕容被砸到，瓶里的水因他动作太大而飞溅出来，洒了一床，蹙眉看着发疯的肖晓潇，喉结上下浮动几下，最终没发出任何声音，仰头闷闷的喝水。
“你就住这样的地方？啊！你让我怎么想？地不平，房间有砖头，没有窗户，床不是床，啊，这是什么，纸板？”
“你受感情打击，你一声不响走人，我把S市都翻过来没找到人，然后全国找。全天24小时开机，晚上一点响动我都要惊醒，害怕你找我，我错过了。兄弟是你这样的吗？我呸！”
“还有你！”肖晓潇红着眼喘着粗气指着慕容，手都在抖。
“跟他没关系。”苏易别过头不看肖晓潇，小声而坚定的反驳道。
“去你妈的没关系，他又不是女人还要你维护。自尊心能干啥？能让你们吃上热饭，洗个热水澡，有个安身的地方吗？”肖晓潇换口气，接着道：“你要你的自尊心我不管，但你忍心让他也跟着你风餐露宿吗？”肖晓潇指着苏易。
“他愿意为了你……”
“不要说了。”苏易打断肖晓潇。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有权知道，你以为你默默为他做那么多，他会开心？”苏易被肖晓潇噎了下，肖晓潇继续说：“这个白痴家里有钱，他就是不做事，每天白吃白喝一辈子也吃不完，他偏不，好好白食不吃一定要陪着你。”
肖晓潇吼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吸烟，似乎如此也无法释放内心的苦闷，又蹭的一声站起来，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丢在苏易和慕容身上冷冷的说：“只有这么多，多的我没有，去开间房把你们这身折磨我眼睛的皮剥了，看着都烦。”
然后转身走人。
慕容呆了，看着手里一张张粉红票子发愣。
看着早已没了肖晓潇身影的房间，想想刚才肖晓潇的话……抿唇问：“易哥，你真的要一直陪着我？”
苏易坚定的点头，慕容低头忍下眼角不断涌上来的暖意，默默将手里的纸币收好。
自尊心什么都是浮云，怎么说他曾经都算在商界混过，自尊心什么早抛之脑后。
现在他如此努力，并非因为自尊心，而是源于他性格中的倔强，因为是乞丐被人瞧不起，所以，他要用行动证明给人看。
加上他需要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内心的伤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貌似这种倔强被苏易误会了……不过，这种倔强也源于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认输，虽然有小小的不同，但在大局上毫无影响。
此时，下面传来肖晓潇骂他们龟速的声音。
“我们走吧！”慕容对苏易说。
肖晓潇发飙，苏易一直心惊肉跳的观察着慕容的样子，慕容自始至终很平静，见慕容收下钱，苏易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肖晓潇竖拇指，肖晓潇一不小心就解决了他心中的难题。
慕容在他内心好感又增加一分，有自尊心是好事，但太过就有点狂妄的嫌疑了，幸好慕容不仅有头脑还识时务。
更让苏易舒心的是，慕容最后收下钱，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被人打心底在乎的感觉谁都不会讨厌，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