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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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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这番带着困惑的话语,却一反常态地迟迟未能获得情人的分析和解答……身旁青年意料之外的沉默让他不由得投以了半是不解半是担忧的一瞥:
     「怎么了?」
     「……那些船员……」
     略带几分迟疑地,白冽予开口的音声微沉,犹未遮掩的无双容颜亦已罩染上了几许阴霾:「单凭他们自身的能耐,自然没可能不引起你我的注意而离船……可若他们不是自己离开的呢?」
     「你是说——」
     「以门主之能,要想取走几件『死物』而不惊醒你我,同样不是难事。」
     「死——」
     闻言,东方煜先是一震,却旋又因随之于脑海中浮现的、长者和情人曾有过的对话而转为恍然。
     ——早从登上船的那一刻起,那些船员的命运便已注定。冽之所以容色郁郁,想来也是为此。
     明白这点,东方煜心下一紧,本自前奔的脚步忽止,同时使力一扯、一把将身旁的情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他柔声道,「所以不要在意那些了……不值得的。」
     「……每回听到你这么说,总让我不免有些罪恶感。」
     「嗯?怎么说?」
     「向来悲天悯人、温柔敦厚的柳方宇柳大侠,竟也会认为那些人的性命『不值得在意』……若让旁人听着,只怕会认为是我带坏了你。」
     「那是因为这些『旁人』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你看似冷情,实则却比任何人都来得温柔……只是过往的遭遇让你学会了控制、学会了权衡,所以纵然心软,却仍是逼自个儿用理智牢牢克制住了任何可能的冲动,但却又在做出每一个正确的决定之后,不可免地因那些你无法挽回的事儿而感到难过。」
     说到这儿,东方煜微微一叹:
     「虽然很不想举这个例子,可桑净之所以会对你动情,不也正是因为察觉了这一点?别忘了……九江初遇之时,她最开始有意亲近的对象可不是『李列』,而是『柳方宇』呐!」
     「……嗯。」
     情人略带懊恼的口吻令听着的白冽予不由得一阵莞尔,虽只轻声一应,神情间的阴霾却已淡去许多……瞧着如此,东方煜原本悬着的心这才得以一松,一个倾身将头轻轻抵上了青年前额。
     「总而言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论那艘船上发生了什么,真正该为之负责的都是关清远,而不是你我。你若还为此而烦心,也只是徒然称了他的意而已,还不如彻底忘了干脆。」
     「当真?」
     「当然——等等,我怎么感觉你似乎意有所指……」
     「楼主忘了么?」
     见男人面上犹自带着几分困惑,白冽予扬唇一笑,指掌轻握上男人环于自个儿腰际的掌,脱口的音声已然转趋低回:「忘了……要将先前体验过的『绑法』通通回敬到我身上的事儿……」
     「啊……」
     这才忆起自个儿身陷体炼苦海中时曾和情人立下的香艳约定,东方煜面色一红,神情间已然带上了几分尴尬:
     「那个……当然……当然还是得作数的,不能忘、不能忘。」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自然、自然。」
     因那「后事之师」的「师」字而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某些极其旖旎艳情的事物,傻傻点着头的碧风楼楼主只觉喉间一阵干涩,搂着情人身子的臂膀亦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少许。
     只是以眼下的情况和二人所肩负的责任,不论这些想像如何美好,一时间也是断无实现的可能的。也因此,尽管心下万般遗憾,东方煜还是在小半刻的停驻后松开了怀中总令他眷恋不已的身子,含笑柔声开了口;
     「好了,继续启程?希望能在傍晚前找到宿头才好……咱们虽在船上憋了多时,可若离船第一天就得野营,怎么说还是有些让人郁闷。」
     「嗯。」
     以白冽予的性子,自没有拒绝如此提议的道理。一个颔首应过后,青年足下轻功运起、延续着先前的行程在东方煜的陪伴下一道往下游方向直奔而去。
     ——只是望着身旁情人的面影,思及二人方才的那番谈话,无双容颜之上虽未有分毫波澜起伏,心下却已隐隐起了几分忧思。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不如彻底忘了干脆」……这些话虽是煜用来安慰、开解他的言词,却也同样反映了煜自身对这一个多月间的经历所抱持的想法:渴望能将一切就此尘封遗忘,再也不要提及。而以东方煜一贯乐天开朗的性子来看,会有这样的态度,无疑便意味着此事已在其心留下了相当的阴影。虽说……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并不是个让人意外的结果。
     和自小便已经历无数磨难摧折的他不同,煜成长乃至于出道的过程都可称得上顺风顺水,就算偶遇险境,也总能在最后凭借着过人的实力、胆识和运气化险为夷——头两回与关清远交手也可勉强归入此列——却是从未遭遇过如这回般深刻的打击,从未体验过……那种生死尽在他人掌控之中,自身却无力改变一切、更遑论保护自个儿所珍视之人的绝望。
     在船上的时候,迫于生存的压力和对他情况的关切,煜自然没可能让这样沉重的挫败感和痛苦掌控自身。可二人如今既已得了释放,那些连月来始终压抑着的情绪,自也不可免地跟着浮上了台面。
     ——尽管煜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回想起情人先前那番惹来惊人动静的长啸,白冽予胸口已是一阵揪疼。
     那声啸,何尝不是积郁多时亟欲得着宣泄的表现?再加上情人言词间隐隐透露出的、不愿再回首、面对先前境遇的事实,煜所受影响之深自己显而易见。
     可他又该如何是好?
     又该怎么做……才能驱散煜心中的那片阴霾、不让先前的遭遇对煜造成太过深远的影响?
     沿河一路行来,即便在中午歇下用干粮之时,同样的疑问也依然于白冽予心头盘桓不休,却偏生怎么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办法……身为过来人却无计可施的讽刺感令青年心底不可免地升起了几分沉重,一时甚至暗暗埋怨起了这趟平静过了头的路程。
     ——若能在半途跳出几个拦路的蠢贼,至少还可以让煜舒展一下筋骨、好生发泄一下连月来的闷气,同时让他多少转移一下这明显已遇着瓶颈的思路。可二人至少用着八分力赶了大半天的路,四下却依旧只有绿树浅滩川流、飞鸟游鱼走兽……饶是以白冽予的定性,心有挂碍之下亦不免升起了几分烦躁。
     也不知是否皇天有感,知晓了他心中所求,便在夕阳西斜、薄暮漫天之际,某种已暌违多时的金铁交集之声蓦然入耳……青年本自前行的脚步因而休止,而在片刻聆声辨位后,同身旁的情人往斜前方的密林深处一指。
     「有打斗的音声,但无法确定交战的双方……要去看看么?」
     「当然。」
     东方煜的性子说好听是「仗义」,说难听就是有那么点爱管闲事,眼下又是「久旷之身」,自然没有置之不理的可能——但却又在脚步迈开的前一刻,因某着乍然留意到的事实而猛地煞住了势子。
     「冽。」
     他半是讶异半是关切地唤了声同样正打算动身的情人,「面具应该还在吧?你不打算易容么?」
     这「易容」二字所指,自然是以「李列」的身份登场了……闻言,白冽予浑身一震,这才赫然惊觉自己已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未曾用上「李列」的身份,竟连多年来理应成了本能的事儿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自先前入山寻云生剑谷至今,数十个日子里,不论是得遇机缘触着了宗师境界的门道、抑或是沦为阶下囚被迫修习枯海诀……诸般跌宕起伏,全是他以「自冽予」身份经历的——不是归云鞭李列、亦不是那个体弱难持的天下第一美人,而是真真正正、全无一丝伪装作戏的白冽予——而这,却是从他十七岁离山迈入江湖以来、将近十个年头里的头一遭。
     何其可笑,而又何其无奈。
     可他又有什么继续这么做的必要?
     当初之所以化身李列,是为了能在不引起青龙警觉的情况下成功报仇雪恨。其后青龙伏诛、大仇得报,他又寻思着善加利用这既有的一切继续混淆敌人的视线,是以依旧未曾舍下另一层身份回归本我……可时至今日,这些伪装还有什么意义呢?暂且化敌为友的西门晔已知道了他的身份,真正足以威胁他、威胁山庄的关清远等人,更早在天方之事后便已知晓一切……他继续维持白二庄主和李列的两重身份,能欺瞒到的也就只有那些个寻常江湖人士而已。既然如此,他又有何将之延续下去的必要?
     他已作了太久的戏,久到一切全都成了理所当然,却是直至今时、直至先前的那连番遭遇,才终于恍然。
     他已经——不需要再那么藏着、掩着了。
     思及此,白冽予只觉胸中豁然开朗,连带也让先前略显紧绷的心绪为之一松,而在一个深深吐息之后,抬眸望向了正有些关切地注视着他的东方煜。
     ——这个决定,想来也会让煜的心境明朗不少吧?
     「不必了。」
     他轻声道,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就这样过去吧!」
     「冽?」
     意料外的答案让听着的东方煜先是一怔,而在意识到情人的话语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猛地睁大了双眼,神情间满是惊喜:「难道你打算——」
     「只是先看看情况而已。」
     见情人转瞬已是一脸兴奋冀盼,白冽予不由失笑,却没有正面应承,「走吧?」
     「好!」
     伴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应,彻底来劲的碧风楼楼主已然一把抓起青年掌心,拉着对方往那音声来源的方向急奔了去——
     
     【第十一章】
     
     二人之所以循着打斗音声前去,怀着的心思也不过是凑凑热闹兼问路而已。可当他们到达「事发现场」的那一刻,看着那乱成一团的战圈,却是不论东方煜或白冽予都不免庆幸起了方才的决定。
     原因无他:正自交战且因敌方人多势众而落于下风的一方,乃是以常乔为首的五名山庄子弟。
     若前头只是五个穿着山庄弟子服饰的人,白冽予少不得还得稍加观察一番。可几人里既然有那么个老相识在,自也无了多加核实确认的必要。也因此,估算了下敌方的实力后,青年登即一个目光示意情人上场,自个儿则留在了外圈静观其变。
     ——即便心底已有了几分舍下伪装、让真正的「白冽予」站上台面立足江湖的念头,可他毕竟不是冲动行事之人,眼下情势亦不到非得他出手不可的地步,自然没有出这个风头的必要。横竖煜已憋闷多时,那些敌人的实力不高不低、拿来发泄练手又是正好,便全交由情人收拾了。
     场上本是五名山庄弟子对战近二十名默契不佳、明显来路混杂的敌人,山庄方面单人实力略高一筹,却因人数相差过钜而在僵持间逐渐落了下风。可随着东方煜身形一闪陡然横剑插入其间,场上的形势立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不过瞬息工夫,几道惊虹划过,原先近二十名的敌人便已倒了过半。常乔一方的实力本就比敌方高上一线,这下压力大减又因得了援军振奋了士气,也无须东方煜再度出手便已各自解决了原先交战的敌人,以己方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战斗。
     见威胁已除,带头的常乔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收拢下属朝那意料之外的援军道谢致意——方才他忙着战斗无暇分心他顾,却还是直到此刻才得以瞧清来人的样貌……那略显憔悴却依旧不失俊美温朗的熟悉面孔让瞧着的常乔不由得浑身剧震,而在下属们略显讶异的目光中发出了一阵惊喜交集的唤声:
     「柳爷?是、是您么?」
     「不错。你是……」
     毕竟不是自家的下属,又不是关阳之流时常在冽身边晃来晃去的心腹,东方煜虽对此人依稀有些印象,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好在常乔对自个儿的「分量」也极有自知之明,当即一个拱手,施礼道:
     「在下擎云山庄九江分部管事常乔,见过柳爷。」
     「常乔么……方才那些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因何出手袭击你们?」
     「他们并未主动通名,在下也难以肯定,但十有八九是十三联会的人为了阻止我们回分部报信而设伏拦截。」
     「十三联会?」
     入耳的陌生名词让东方煜听得一阵困惑,不由问:「那是什么组织?你说阻止你们回分部报信,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只是这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问题,换来的却是除常乔外的四名弟子瞬间瞪大了眼、宛如看傻瓜一般的表情——如此反应让瞧着的东方煜心头一惊——唯有常乔一人不惊反喜,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激动地上了前、压低声音开了口:
     「楼主,恕在下冒昧,您既已在此,不知二爷是否也……」
     知晓东方煜真实身份而又能问出如此一问的,自然只有熟知内情的山庄核心弟子了……思及此,有些讶异的东方煜正想传音询问情人该如何应对,本自藏身于外围的白冽予却已先一步有了动作——但听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青年持剑的身影已于常乔等人惊诧的目光间缓缓步入了场中。
     月白长衫包覆下,挺拔匀称、与「柔弱」二字半点扯不上关系的优美身姿,衬上的却是那张任何擎云山庄弟子都能一眼认出的无双容颜,自然让在场的五名山庄弟子都有了片刻的怔然……好在常乔早已由东方煜的现身猜到了些许端倪,对这位主子的能耐亦深有体认,一愣之后登即匆匆提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犹处在呆愣间的下属便已激动万分地朝白冽予一跪而下——
     「二爷!」
     他颤声唤道,眸光间竟已是泪花闪现:「幸好您平安无事……上天保佑,这下事情有救了!」
     常乔所用的音声虽不如何响亮,却已足够让后头的四人猛地回过了神……几人虽不清楚头领因何会说出「有救了」三字,但寻着了失踪多时的二庄主却是不争的事实,是以心下虽有些困惑,却仍是有样学样地纷纷于青年身前双膝落了地、齐唤道:
     「二庄主!」
     ——一个几乎已是声泪俱下的常乔、四个不明内情但同样激动陪跪的山庄弟子,再加上先前似有隐情的打斗和常乔口中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十三联会」……饶是白冽予和东方煜对此依旧一头雾水,也看得出外界的情势必然在他二人失踪的期间有了某些称不上好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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