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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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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春夏之交好像特别漫长,按理早该是入了夏的时间,但不冷不热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尽。叶祺裹着单外套进门,看客厅里没灯光便一面脱衣服一面往里走,然后轻轻地旋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暖意扑面而来,不仅仅是因为散发着甜味的空气,还有床头灯温柔的光线和那个人浅淡的笑容。叶祺抬头看了一眼空调的出风口,下面悬着的桃木兽首静止不动,是陈扬前些年旅游时买回来的纪念品。黑黝黝的看不大清楚,但叶祺知道那是个避邪的神话生物,口眼歪斜的模样让人觉得有点小小的滑稽。
       “我还以为你难得睡得早,原来躲在这儿吃巧克力。”
       陈扬像啃排骨一样啃着一大块德芙,光凭气味叶祺就知道那里面有摩卡的成分,因为实在是太过熟悉。什么“此刻尽丝滑”,陈扬估计不等固体化为巧克力浆就开始下咽了,眯起眼咀嚼的样子活像年糕进食的状态。
       实际上叶祺没能来得及细细观察他,陈扬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压低,随即仰起头吻了上去。黏稠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传递,叶祺的舌尖甚至辨别出了榛子果料的碎屑,好像还有点葡萄干?……
       吻完了,嘴唇也沾上了不少深褐色。叶祺满嘴都是腻死人的甜味,顺手拿了一旁的杯子喝一口,居然还是甜的,蜂蜜柚子茶。
       “怎么吃成这样?上次买给你的手工巧克力呢?”
       陈扬意犹未尽地舔着牙:“馋。你买的早就吃掉了。”
       起初叶祺并不甘心沦落为德芙的忠实买家,但什么好东西买来了也禁不住陈扬这样咯吱咯吱地嚼,时间一长只好就随他去了。
       “真够可以的,榛子摩卡巧克力配蜂蜜柚子茶,你不胖成猪简直天理难容。”叶祺花一刻钟简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看到陈扬还在吃就随口说了他一句。
       结果他认真了:“我每周都有固定的时间去打网球和羽毛球,有空还会绕着小区晨跑,我为什么会胖成猪?”
       叶祺笑着去解他的纽扣,直到上衣全部敞开:“让我来看看你到底胖了没有,空口无凭。”
       陈扬继续看他的小说,淡定无比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叶祺的注意:“嗯?这是《尘封》的新版?”
       “初版十五周年纪念,我这买的是限量精装本。”陈扬目不转睛地盯着纸页,由衷叹道:“路程真是天才,当年看了要击节赞叹,隔了十几年还是一样不舍得放下。”
       叶祺就着灯光细看他的身体,答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那是路程,你当然不舍得放下。”
       紧致的肌理,微微起伏的线条下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这实在是太过勾人心魄的俊美一幕。陈扬专心于阅读,平稳的呼吸使身体的状况显得很平静,甚至叶祺抚上他腿间的时候也只是皱了皱眉:“别闹,等我看完这一段。”
       叶祺果然没动,行为的目的从挑起对方的兴致转变为满足自己的好奇。他依在陈扬身边,反反复复从牙齿和舌头去感受他腰腹的皮肤,深情款款,乐此不疲。这是叶祺最为钟爱的游戏,陈扬已经非常习惯,过了一会儿还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方便叶祺继续做他喜欢的事情。
       下腹哪里是经得住别人细吻慢咬的地方,陈扬把手放在叶祺的后颈上,摩挲着低语道:“轻点,别咬那么起劲。”
       叶祺体贴地帮他脱掉其余的衣物,含笑问他:“你喜欢我,是吗?”
       陈扬合上书放到一边,眼里盛满了宠溺:“是。”
       叶祺笑眯眯地顺着他的身体吻下去,嘴唇蹭过那个精神奕奕的地方:“我也喜欢你。”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腰?”陈扬拿开背后垫着的抱枕,整个人平躺下来。
       叶祺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做出一个陈扬怎么也没想到的举动:他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陈扬,脸埋在他胸口磨蹭,蛮横地丢出一句“是我的,都是我的”。
       陈扬愕然,下意识地摸摸他的脑袋,不幸又被叶祺孩子气的笑容电成了一块焦炭。
       叶祺是真的把他当成食物了,而且是独此一份的美餐。温暖顺滑的感觉包裹了身下的敏感,陈扬深深吸气,希望能够缓和一下被瞬间点燃的强烈冲击。
       以叶祺对他的了如指掌,自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手指揉捏着根部的球状,顶端则落入缠绵精细的唇舌挑弄之中,快意源源不绝地涌向下腹,随即被很好地引导着重重累加。
       陈扬浑身都是软的,从脸到胸口一片泛红,在不自觉抬高腰部的时候还让叶祺用力地按住了:“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
       口腔的温软无可比拟,置身其中时是过分激烈的刺激,可离开了却更无法忍受。陈扬喘着气看向他,似乎染上了一丝诱人发狂的脆弱,还有渴求。
       叶祺得意洋洋地笑了,用唇先抿去了他分泌的液体,在陈扬无法控制的颤抖中开始用力地吸吮他。
       陈扬的手指紧抓着床单,身体里的那根弦终于在极致的慰藉中绷断了。这一刻,真的如同登临绝顶。
       刚刚松弛下来的肌肉被叶祺有技巧地按摩着,逐渐恢复成自然而舒适的状态。亲吻萦绕在耳廓和耳垂附近,湿漉漉的,温存至极。
       “舒服么。”爱人的声音好像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陈扬转过身回应他的吻,低声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上我么。”
       叶祺捏着他的腰,笑得风流倜傥,漫不经心:“记得记得,你的声音让我印象深刻。”
       陈扬翻身压住他,牙齿合拢轻柔地啮咬他的胸口:“我们来重温一下,先后背位再翻回来是吧。我也想听你的声音。”
       “那就看你表现如何了,能不能让我忍无可忍。”
       叶祺挑衅般微笑起来,抬手环住了陈扬的脖子。
       楼下就是林荫道,一片愉悦的鸟叫声让叶祺早早地醒来了。昨晚大概陈扬又吃了药,此刻正侧卧在一边睡得极沉。黑而密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眉宇舒展,神情安宁,此人的睡姿实在怎么看怎么可爱。叶祺轻之又轻地抚了一下他的面容,在他眉心温柔地一吻。
       《尘封》是路程创作生涯中期的作品,背景设置天马行空,但人物命运和心理挖掘上都有着太过明显的自传色彩,可谓是一部十分特殊的小说。完整版共有上中下三卷,只有上卷是路程亲笔完成的,中和下都只留下了未竟稿。后来虽然有人替他补完了再出版,但陈扬显然是只喜欢路程本人的风格,因此只买了上卷的精装版回来。
       叶祺本来是想自己去买的,前几天看到陈扬在浏览预售的网页,于是作罢。策划人的位置依然写着“南方”二字,简素而谦逊,永远藏在加粗黑体的“路程”后面。叶祺不觉叹了口气,尽量抛却那段传奇的种种影响,翻开书页让自己迅速沉溺。
       故事的内容他早就很熟,随手打开所看到的情节是一场小雨。作者以相当散漫的笔调勾勒了街道与路人的具象,主角自转角出现时倒像是雨景中突兀的不协调因素。寥寥几笔,尽得风流,明知道他是信手拈来,却偏偏忍不住去细究那里面的只言片语。
       路程这个怪物,总能平静地触及人们的内心深处,然后满不在乎地转身离去,让读者自己去辗转挣扎。
       大约翻了五十页左右,叶祺听到身边的被子里传出一点声音:“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一本。”
       “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思路稍微有点乱。而且他只完成了上卷,刚看出点兴趣就没下文了。”
       陈扬闭着眼躺在那里,懒得动弹:“你读过他的全集,难道对他本身没有一点好奇?路程向来深居简出,受邀参加活动也只是短暂地出现一下,要了解他的唯一途径就是研究《尘封》了。”
       “了解?你这是窥视他吧。”叶祺笑着看了他一眼,压了压被子盖严他的脖颈:“我刚才在想,南方是怎么跟这个捉摸不定的人合作多年的,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是恋人。”
       叶祺觉得冷,起身关了窗,然后重新缩回床上:“我猜路程写作的时候一定喜怒无常,写什么就把什么代入现实生活……共同生活是一回事,一起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比如你,我大概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老板。”
       “为什么,我发放福利一直很大方的,办公室氛围也很轻松。”
       叶祺认真地看看他,严肃道:“你一旦出现在正式场合,周边气压立刻狂降,我觉得很不舒服。况且你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员工,我讨厌别人给我施压。”
       陈扬睁开眼,软绵绵地眨了眨:“一大早你就说我不好……”
       叶祺失笑,俯下身去连人带被子地拥抱他:“没有没有,快起来吧。我们去吃港式早茶好不好?”
       陈扬在他怀里不满地动了几下:“那你开车,我待会儿到车上继续睡。”
       叶祺猛地一阵狂摇,陈扬脑子里立马一片嗡嗡声:“就知道睡睡睡,又懒又馋!”
       “去你的又懒又馋,你天天睡懒觉,怎么好意思说我啊!”
       两个人在床上扭打起来,又笑又闹,差点双双闷死在被子里。
     
       一岁的年糕最近稍微有点狗样了,在客厅里踱步的时候依稀能看见纯粹血统带来的威武气质,叶祺感到很欣慰。陈扬忙起来有时会早出晚归,因此日常遛狗和喂狗的工作基本由叶祺承担。功夫不负有心人,叶祺用教学生的耐心去对待年糕,它的服从性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好了起来,至少不会再往敞开的滚筒洗衣机里钻。
       陈扬站在窗边看风景,时不时回头看看叶祺训狗,这日子过得真是阳光灿烂。叶祺没问,所以他也没提:在刚刚过去的春季他先是赔了一大笔钱,然后又赢得了几个新客户,几经周折才把损失统统补回来。这些以前牵肠挂肚的事情,如今在叶祺“你的生活在我身边”思想的引领下还真的不算什么了。
       赢也好,输也罢,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始终是宁定的。
       继汉语和英语之后,年糕在叶祺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居然还听懂了法语版的“坐下”和“过来”。这几天他一直在反复享受自己的训练成果,不知不觉就会盯着年糕笑得极为开怀。
       “至于么,为了这么点事笑上好几天?”
       原本投射在叶祺身上的阳光被遮去了一部分,陈扬背对着落地窗向他靠近,模糊的温和感逐渐软化了叶祺的感官,甚至带来了比夕照更甚的暖意。
       叶祺显然是很享受陈扬的摩挲,微仰头把整个后脑都蹭进他掌心里,然后抬手抱住他的腰:“至于的,年糕成了三语狗了。”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既然欠着笔译的稿子,那在外面跑的事情就推掉一点吧。”
       “好。等我把明天那场翻完,然后就不再答应他们了。”
       陈扬的手正顺着他颈间的弧度滑进领子里,随着他的话倒是停顿了:“真的?”
       “真的,我一向很看重你说的话。”
       “……”陈扬有点纠结地想,我也很看重你说的话,但你对我根本没要求。
       眼神越来越缠人,手上的温度也捂热了叶祺的皮肤,陈扬忽然对他笑道:“你脸红了。”
       叶祺难得反应慢了半拍,呆呆地看着他,没做声。
       “在别人面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容易脸红?”
       妖孽归来,变本加厉:“因为我不爱别人啊。”
       “……”陈扬一口气闷在胸口,噎住了。
       “诶你脸红了!”
       陈扬恼羞成怒,手腕一转就掐上了叶祺的脖子,可惜到底心软,没敢用力。
       叶祺伏在他身前没动,过了一会儿才闷声笑了起来,三岁小孩一般乐不可支。
       陈扬彻底没辙了,认命地轻拍他的背,省得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话说两头,陈扬和叶祺正闹着玩儿的时候,盘尼西林在自家客厅里来回转悠。热锅上的蚂蚁要是跟他一比,肯定恰似闲庭信步。
       浴室的门终于开了,嘉玥低着头不看他,一时也没说话。
       林逸清大一期末考作弊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想咽口水都咽不下去,喉间的肌肉全部僵掉。他只能用最为期待的眼神看着嘉玥,别的什么动作都做不出了。
       嘉玥终于抬眼,对他粲然一笑,轻轻点头。
       林逸清差点热泪盈眶,一步上前去紧紧拥抱妻子,毫无章法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和耳畔:“我……我们等到了,是不是?终归我们还是有孩子了,我们……”
       他自己不知道,嘉玥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已经热泪盈眶了,再胡乱一抹简直像只刚从垃圾桶捡来的大猫。
       当年爱上他赤诚心性,期间伤心失望更兼漫长等待,而今总算是夙愿得偿了。
       嘉玥闭上眼,温柔地微笑:“是,我们等到它了。”
       盘尼西林激动过度,行为失常,十分钟内语无伦次地疯狂散布了这一消息。双方老人都说要赶过来看望嘉玥,他乐昏了头连客气的推辞都忘记;叶祺听他实在不太正常,主动问他要不要替他安排周末的聚餐以示庆祝,他当然说好;阮元和简单地表达了一下恭喜的意思,并许诺一定亲自来送贺礼……
       相形之下,嘉玥通知的对象就靠谱得多了。在陈飞和陈向晚说过恭喜之后,沁和细细交待了怀孕初期的各种注意事项,还说一会儿就把当初用过的安胎药方发到嘉玥的邮箱。当了娘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仿佛天性中的谨慎和周到都被新生命激发出来一般,完全脱胎换骨的感觉。陈飞在一边听着沁和柔声嘱咐,忽然觉得生活如此美好,老婆如此贤惠,女儿如此可爱,他圆满了。
       每个人的工作习惯都不一样,陈扬喜欢戴着耳机听点快节奏的音乐,而叶祺要求绝对的安静,最好是那种连呼吸吐纳都清晰可闻的环境。自从叶祺搬来,陈扬把整间书房都让给了他,自己就守着笔记本在沙发里或者餐桌边凑合一下。放下手机,叶祺抬眼望了望走廊尽头的一点游光,知道陈扬就在光源下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不自知地微笑起来。
       疲惫自身体的深处泛上来,眼睛在转动的时候开始隐隐发疼,叶祺看看桌上的资料,暗想今晚就写到这里算了。卧室看上去遥不可及,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在书桌上趴了下来。陈扬在临睡前一定会来找他,会把他拖起来扔进浴缸,会铺好被褥等着他安寝……思绪散漫而柔软地延伸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的深处。
       次日,英法德三国领馆联合主办的泛欧采购洽谈会。
       叶祺跟着法领馆的某参赞一起出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与别人握手言欢的陈扬。他不动声色地把戒指褪下来放好,先陪参赞去绕场打招呼。
       这位参赞先生是个爱酒的小老头,踏入陈扬所在的那一块酒品采购专区就再也挪不开步子,趁着法国酒商们一一上前问候的机会蹭了人家不少展品。叶祺刚说了半句“对不起,我能否……”,小老头立刻笑眯眯地给他放行,还说过会儿离开这个区域会叫人去请他回来。
       陈扬的身影在人群中总是特别,叶祺一路迎着他走过去,人到他身边了才含笑叫了他一声:“陈扬。”
       陈扬转头,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喜来:“你好你好,我没听说你也要过来的。”
       刚才正与他交谈的两位商人客气地示意他们继续,然后自顾自开始低声商议。
       叶祺环视四周,能看得见的几个中国人都不在附近,于是大大方方跟陈扬握手:“他们的底价是4950一瓶,而且他们急于求成。你接着压价,不要紧的。”
       陈扬随手拿起展台上的两只香槟杯,递了一杯给他:“你怎么知道的?”
       叶祺笑着向他举杯示意,漫不经心喝了一口:“他们以为用葡萄牙语说就没人听得懂了。”
       “你还会葡萄牙语?”陈扬几乎掩不住惊讶之色。
       叶祺做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样子来,亲昵地拍拍他的肩:“我没说过我不会。你继续,我先走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陈扬看到了他手指上深深的戒痕,用力抿住了唇线才没有真的笑出来。在陈扬眼里,叶祺离开的背影已经幻化成了一只硕大的金元宝,晃晃悠悠令人垂涎欲滴。这两个人是今天最具实力的供应商之一,刚才陈扬与他们商定的交易量也已经是本年度他本人做过的,最大的一笔生意。而他们被叶祺偷听去的数字,正是谈判中最不应该让陈扬知道的数字:对方能够接受的最低单价。
       当然,叶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只是随便晃到陈扬身边来转了一圈,然后随便听到了一点别人以为他听不懂的东西,然后又自己顺着原路晃走了。
       陈扬觉得这妖怪是愈发勾人了,不仅予他人间极乐,还顺带着送来财源滚滚,不费吹灰之力。
       冗长的、虚虚实实的谈判很快告终,陈扬至少赚到了半栋水岸别墅,还是精装修型的。不是谁都能拥有这种产生实际效益的贤内助,而这种襄助的轻巧和立竿见影让陈扬深为折服,感激涕零。
       半小时后。
       叶祺早早溜出了嘈杂的会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陈扬的车,自己毫无形象地爬进后座里补眠。陈扬心情极度愉快地前来会合,想也不想直接拉开了后座的门,一把揽过叶祺来啃:“亲爱的,你简直是神兵天降……”
       叶祺睡得迷迷糊糊,刚被迫清醒过来就被人封住了呼吸,险些活活闷死。一番七手八脚的折腾,陈扬终于好好地抱着他安静了,细细的触吻接连落在他侧脸上:“你什么时候学的葡萄牙语?”
       “读博的时候选了一门葡萄牙语,超规格选修课,只学了半年而已。”
       陈扬颇无语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以前不是最想学西班牙语么。”
       叶祺笑得极其欠扁:“我也没说过我不会……”
       陈扬迅速把膝盖抵进了他两腿之间,手也扯开他的衬衫纽扣滑了进去,技巧娴熟地揉弄一侧的淡褐色。
       叶祺稍微挣了几下,火大了:“去去去,别在车里,我有洁癖。”
       陈扬却不肯停手,笑容里三分赞赏七分情动:“你知道你听懂一个数字帮我赚了多少钱么。”
       叶祺对他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奋起反抗。
       陈扬摇头笑了笑,调整了位置的同时拉下他西装裤的拉链,一边含进去一边模糊道:“反正你不在乎,我自己高兴一下就够了。”
       叶祺闷哼了一声,腰身一点一点地弓起来。细碎但清晰的水声似乎是从身体内部传递到听觉系统的,淫靡放纵,但确实很刺激,欲罢不能。
       “这是停车场,可能……会有人经过……”
       陈扬用舌面来回摩擦他,稍稍退开时还不忘用手指接着挑逗:“我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下来,你看这停车场都快空了,怎么会……”
       句子太长了,叶祺心痒难耐,用手把他的头往下一按:“行了,快点。”
       陈扬差点笑出声来,低下头纵容他进入更深的地方,吞咽的动作也逐渐加了上去。
       叶祺无计可施,脑袋仰在真皮座椅上来回转动,最后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指节,堵上了最后那声无论如何压不住的呜咽。
       看他喘得像条离水的鱼,陈扬细心地探了一会儿他的脉搏,刚要计算早搏的频率却被叶祺轻轻挥开:“我没事,你去开车吧。”
       陈扬坏笑:“也对,要是这样做你都有事,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叶祺作势挥拳,动作却故意放得很慢。陈扬笑着接住那只手,顺到唇边来舔了一下指缝:“我们去哪儿?找地方吃饭还是回家?”
       “当然是回家!你不会以为我这样就算够了吧,我都没日没夜忙了快一个星期了!”
       陈扬迎视他色欲熏心的眼神,见好就收:“劳您工作的时候还念念不忘,鄙人深感荣幸。”
       叶祺砰然关上后座的门:“知道荣幸就好,回家要有行动,不要说空话。”
       陈扬忍着笑踩下油门,不料踩过了。车轮压过减速带的时候猛地一震,叶祺慌忙抓住车门内侧的扶手才稳住身形,可不幸还是扭了胳膊。
       惨叫声和笑声同时暴起,这辆承载着无限奸情与欢乐的保时捷迅速融入了下班高峰之中,映着漫天金灿灿的余晖。
     
       叶祺是真的兴致很好,陈扬看他笑眯眯地往卧室搬了很多东西,不知不觉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叶祺见不得他闲着,干脆塞了睡衣让他去洗澡,自己继续在房子里来回走动。
       陈扬嫌睡衣麻烦,后来是裹着一件浴袍出来的。没想到叶祺居然怒气冲冲地把他推了回去:“不是让你穿好睡衣再出来么,解扣子也是种情趣你明白么,真不解风情!”
       床头柜上放着润滑剂、安全套、水杯、巧克力蛋糕、几个蜜桔、一盒面巾纸、干净的床单……以及一只烤鸡。年糕闻到了香味儿,但鉴于已经分了鸡头和鸡脖子给它,勉强没有提出过于激烈的抗议。叶祺安慰了一下它受伤的心灵,转身掩上了门,这样从浴室到卧室就成了一个独立而不受干扰的空间,一切准备就绪。
       烤鸡的味道实在让人心驰神往,叶祺沐浴更衣完毕后,怀着沉痛的心情发觉他的鸡只剩一半了。
       陈扬一边挤进浴室洗手,一边还好心好意地劝他:“我理解你急色鬼的心情,但你先把鸡吃了好么,一会儿凉了还怎么吃啊。”
       于是叶祺吃鸡,陈扬就撑在枕头上静静地看他。看着看着,顺理成章就躺倒在叶祺身上了。
       “你背着我偷学了这么多语言,那就找个时间跟我去欧洲度假吧。”
       “好啊,去哪儿?”叶祺扯开鸡大腿骨与小腿骨之间的关节,整齐的门牙很快把附着在骨节上的肉撕了个一干二净。
       那就是平时喜欢轻咬自己的牙,陈扬仰头观察他的动作,渐渐觉得叶祺心里的欲火也烧到他这儿来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只要你有时间。我们去法国过夏天吧,据说每天都能找到不重样的食物。”
       “这个暑假不行,我要翻一本不怎么容易的小说……喂,别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都浑身发毛了。”
       陈扬枕着他的大腿,唇角勾起一线暧昧至极的笑:“我看你是浑身发热吧,看看,皮肤都开始变红了。”
       叶祺也笑,要比起没皮没脸来这两人绝对是不相上下:“那说明你有吸引力啊。随便靠一靠我就有反应了,很有成就感吧。”
       陈扬赶紧推他站起来,并在他后腰上拍了一巴掌:“洗手去,我得把鸡骨头也扔出去,味道太重了。”
       再次回到床上,叶祺的眼神比之前又深沉了几分。陈扬心知肚明,这人忍了不到一周已经委屈得要死,恨不得直接扑上来把自己给吞了。那幽幽的眼眸色泽里全都烧着火,笑起来一分一毫都是诱惑,陈扬任他在自己胸口又舔又咬,忽然翻了个身摁住叶祺的肩:“让我来吧。”
       说完,一个略显急切的吻已经压了下去。
       他们的吻向来是有区别的,各有各的习惯。叶祺喜欢温馨的触吻,一次一次轻碰嘴唇,心满意足了才会真的把舌头探进去;陈扬钟情的方式则简单而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攻城掠池一般强势热烈。
       叶祺对谁采取主动的问题向来无所谓,尤其是陈扬对某件事心怀歉疚之后,他非常乐意享用陈扬更为精细的照料。
       身体热起来的速度远远超出想象,薄被早就不知被谁甩到了一边。陈扬的舌尖流连在他的小腹上,来回逡巡,就是不肯滑下去。
       叶祺用脚踝勾到他的腋下去,顺手把他整个人拉了上来,低声道:“可以了,你……”
       陈扬心领神会,动作轻柔地把他翻了过去,沾过了液体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
       被侵入的感觉总不会很好,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陈扬环着叶祺的腰把握他的反应,手里渐渐探到了深处,凭着记忆在某一处轻按浅揉,顺利地听到了叶祺低而急促的喘息声。
       蓄势待发的东西抵在入口上,他俯身紧密地拥住了叶祺的背,随即缓慢地把自己推了进去。
       被异物胀满的酸,滑过敏感点的酥麻,还有一点点无论做了多少次都消不掉的排斥感,叶祺分不清自己想要他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只好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陈扬煽情地细吻他的后颈,含了笑意的征询盘旋在他耳边:“还好么,疼不疼?”
       怎么会疼呢。前戏充足,润滑到位,还有接连不断的爱抚在推波助澜。叶祺把手伸到自己腰间去,握着陈扬的手腕微微一紧,然后意料之中的撞击几乎是立刻拉开了序幕。
       凝滞与生涩都渐渐磨开了,再熟悉不过的潮涌一波一波泛上来,然后无可收挽地激荡。陈扬把他拉近,扣紧,反复从他的身体里索求更深的契合,没完没了的律动。
       “乖,叫我的名字……”
       叶祺意识不清,果真听了他的话,一声一声低低的“陈扬”夹杂在喘息里,自有一番说不出的信赖温存。
       在陈扬满足之前,他会把叶祺翻来翻去,翻来翻去……叶祺知道他喜欢变换体位,意识一旦昏沉了就随他去摆弄,只记得最后陈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连续几次全部退出去又重重撞进来之后他用力搂紧了自己,简直要把人烫穿的液体直接留在了能够企及的最深处。
       叶祺有点意乱情迷的神情一直是陈扬隐秘的兴趣所在,明知他只差一点点,稍微缓过几口气后陈扬却多晾了他几秒钟,随后才握上去绕着顶端打圈。
       叶祺满眼迷茫地看向他,欢悦如电流一般在尾椎处燃烧,那大概是陈扬探过去在按揉。前后夹击,再加上体内存留的火热感,叶祺在他手里失控地颤抖着,终于在指腹的磨蹭下得到了高潮。
       两个人在床单上喘成一团,一面沉浸在余韵里一面还贪心不足地抚摸着对方的身体,活脱脱一对饿狼。
       几次纠缠不清的深吻让叶祺的唇色变成了更为润泽的红,陈扬恋恋不舍地勾着他的下巴不放,目光就黏在那两片薄唇上:“你说你怎么这么饥渴,嗯?”
       叶祺眉眼低垂,神色温软:“还不是你惯的么,做多了忽然停掉,不饥渴才怪呢。”
       若有若无地亲吻着他的腰腹,陈扬的声音里尽是纵容和慵懒:“你要进来就快点,正好省得你做前戏……”
       叶祺含糊地应了一声,撑起上身来还是习惯性地先去点火。陈扬眯着眼任他为所欲为,偶尔一转眸却坐起身来按住了他:“这是什么?”
       叶祺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腿间去,赫然发觉大腿内侧有一片淡淡的淤青。
       “是……是我弄出来的?”
       叶祺哭笑不得:“不是你,难道是我?我啃得到自己的腿?”
       想来叶祺虽然爱咬人,但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不会留下牙印之类的痕迹。陈扬有些懊恼地伸手去揉,低声嘟哝:“这也该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怎么还留着。”
       “我瘢痕性体质,淤青疤痕什么的不容易消掉。”
       “哦……我以后一定小心……”话刚说了半句,陈扬戏谑地瞟了他一眼:这才几分钟的时间,某个地方又开始血脉贲张了。
       叶祺有点脸红,捏着陈扬的腰催他翻过身去:“要是我这么盯着你看,还用手摸来摸去,你也会硬的……”
       陈扬把脸埋在枕头里,躲起来窃笑。
       “笑什么笑!不准笑……”
       叶祺一气之下用力撞了进去,可到了一半陈扬的身体就僵住了。上天一定是看不惯他太过淡定,所以送了这么个冤家来让他手足无措:叶祺低头舔弄着陈扬后腰的凹线,手也绕到前面去细细安抚他,后来索性退出去重新来过。
       陈扬背对着他,所以什么表情都看不见。叶祺在脑海里构想着他疏朗的眉目,锐利的神情,再想着这些统统染上半是愉悦半是难耐的色彩,居然在剑拔弩张的时刻生出一点心疼来。
       “放松,放松……我不会弄疼你的,相信我……”
       陈扬闷声不响,但确实随着他的安慰逐渐交出了身体的控制权,最后寻到了叶祺的手牢牢相扣。
       那一刹那,叶祺想奉上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只为了让陈扬感到满足。
       认识你之前,我以为人各有命,再如何亲厚也不过是暂时的平行关系,转眼就可以相忘于江湖;
       认识你之后,我得到了这世上最恣意明亮的爱恋,也经历了最阴郁沉痛的岁月。
       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忽然发现,我的人生不仅仅是我的。它也是你的,是你成就了我,铸造了我。
       亲爱的,你功不可没。
       那就让我用剩下的全部时光来报答你,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这晚他们都有点行为过激,床单弄得一塌糊涂不说,连被子都没能幸免。叶祺先去清理,然后把陈扬弄进浴缸后自己出来换了床单和被套。还好窗一直开着一条缝,房间里并没有太多特殊的味道,只有浴室里沐浴露的薄荷味在空气里飘散。
       薄荷,是叶祺所喜欢的味道。他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成功地迫使陈扬常年使用他买回来的沐浴露,这样他吻他的时候就能闻到被体温暖过的薄荷味。
       陈扬很无语,但既然日用品的采办都是叶祺的事,他买什么也就用什么了。
       洗完澡出来,陈扬沾到枕头就睡了。叶祺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才回来,看到他睡得怡然自得,忍不住用食指去轻触他的鼻尖。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遇到这样的爱人:相知十年,只要他的鼻息温暖地拂过你的手指,你依然会觉得幸福。
       叶祺笑着吻一吻他的额头,然后面对着他躺了下来。
       床铺因受压而下陷,陈扬闭着眼睛唤了一声:“叶祺……”
       “嗯,睡吧。”
       正是夜半无人私语时,人间天堂,亦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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