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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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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之于众,在陈扬的默许下被叶祺当成了一件不小的事情。虽然陈扬没想通除了打电话还有什么沟通方式,叶祺依然用了好几天才决定要打电话给阮元和。
       这天晚上他在家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最终垂头丧气地拽住了陈扬:“你这里真的没有固定电话?”
       陈扬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是啊,我希望我关了手机之后没有人能打扰我,所以没装。”
       早已在讲台上磨炼得不知紧张为何物的叶老师囧了,安静了片刻后彻底放弃:“算了,你……你去告诉阮元和吧,我紧张。”
       屋里的挂钟尽职地响着,一秒一秒清晰可闻,陈扬停了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起身去卧室里找手机。
       叶祺坐在原地,盯着凹下去尚未恢复原状的沙发表面,严肃认真地理了一遍自己的情绪状态,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聊表认错态度之良好。
       陈扬开了一盏壁灯靠在床头,垂着眼低声讲电话,见叶祺进来了便向他伸出手。
       既然他掌心向上,叶祺就顺势握住了他,并且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的床沿上。
       “嗯,真的。我确定不是。”
       “滚一边去,你爱信不信。我多久不去那些地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祺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陈扬看在眼里却并不说破,心里知道他已经觉出不对劲了。
       但那些他愿意掩埋的事情,叶祺却不愿意一笔带过。看他挂了电话放好手机,叶祺倚着他的肩颈躺了下来,语气柔和但没留下什么敷衍的可能性:“之前有过什么事情?阮元和怎么会怀疑是不是真的。”
       近来总是这样,叶祺每每要谈点什么的时候都会事先拉近肢体的距离。他在不断地暗示陈扬,无论话题多么艰涩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如今。
       颈窝里缠着叶祺的触吻,一下接一下轻缓而耐心,陈扬深吸一口气覆上他的手,声音压得久了难免暗哑下去:“前几年……你也知道的,都怪我混过了头。有一晚被人喂进去不知道什么药,大概是致幻的作用吧,我好像看见你回来了。”
       叶祺的动作停了下来,陈扬只好苦笑,硬着头皮再说下去:“当时我喝了不少酒,也不想想你根本不在国内,居然还打了电话告诉元和。”
       沉默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叶祺按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温暖依旧,气息也还均匀:“这些年,你还真是过得够差的。”
       说完便扳过陈扬的脸,舔了舔他的嘴唇后吻上去。
       这个亲吻绵长而甜腻,陈扬醉心于那种太过熟悉的情潮涌动,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扶着后背放平在了床铺里。
       叶祺在解他的衣服,视线胶着在结束了长吻后上下起伏的胸膛上,那是真正想把他吃下去的眼神。陈扬原想调笑一句“好看么”,但叶祺的专注显而易见,到头来倒是他自己舍不得去惊破这份静谧。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心急火燎的经历,上学的时候一进叶祺的家门便滚在一起,毕业前后也大多怀有聚少离多的热切,因而今晚的耐性显得格外稀有。叶祺把陈扬的衣物都甩开之后,抬手调暗了灯光却没有全部关掉,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完成什么郑重的事情。
       “别急,我们慢慢来……”这句话带有浓重的安抚意味,最后几个字模糊在又一次的唇舌交缠之中。火苗不知从口腔还是腿间开始燃起,在叶祺有效的撩拨下迅疾地卷上了脊椎,随即一路不可抗拒地烧了下去。
       或许是之前的话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眼下叶祺施加在陈扬身上的感受有些太过激烈了。缓慢、坚定,却没有刻意的拖延,陈扬被推上浪尖的时候大脑一片混沌,乘着白光闪过的余韵才渐渐醒过神来。原来叶祺想要讨好的时候可以这样随心所欲。
       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契合,就像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抑或是全套的密码早已落入了对方手中,留给自己的只能是被动的狂乐。气息在抵达喉间之前已经积蓄了太多的欢愉,最后无力地震动一下声带,转眼一点细碎的呻吟又被新一轮的冲击打散,在叶祺的听觉里引出更深刻的怜惜。
       他们在彼此的感情世界中始终不知所措,当年黯然分离也不知道要收回交出去的真心,于是往后过长的时光里都在寻觅那唯一的浮木。
       如今找到了,也原谅了,那么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委屈对方了。
       “以后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过去做过的事我都会陪着你承担。”
       陈扬埋在他心口的位置久久不动,在叶祺睡意泛滥的时候才应了一个低沉的鼻音,然后在混着满足感的药效作用下昏然沉眠,终究是比以往安稳得太多了。
       按说两人胡天胡地就这么过,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甚至不愿意离开卧室。但叶祺手边缺了大量的书简直没法做事,拖了一阵子他还是决定抽空去拿回剩余的东西。
       陈扬装了半天的淡定,最后在他快出门的时候搂了他的腰不放:“我陪你去吧。”
       叶祺揶揄他:“醋劲这么大?”
       陈扬不言不语,从背后用力抱着他,整张脸都埋在他肩头。
       “……好,你去拿钥匙吧。”叶祺叹了口气,一扬手把自己的车钥匙扔回了玄关处的玻璃皿里,一串叮当声招得年糕四处张望。
       “亲爱的,你……你生气了?”
       叶祺揪着他的后领把人扔出了大门,虽不耐烦也还是笑着:“没有没有,要走就快点,我从来不迟到的。”
       钧彦事先接了电话在家等着,叶祺出于礼貌还是按了门铃,待里面的人开了门后直接递上自己那把门钥匙。
       钧彦接了,一抬头见到陈扬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客气地冲他点了点头。
       陈扬还礼,尽量把各种纷杂的情绪掩得更好一些。叶祺提起此人从不避讳,就像谈起过去用过的一件家具那样自然,陈扬看不懂那是平淡的真情还是确实不在意。
       或者,他分明是看得懂的,只是他抑制不住要去妒忌那段没有他的时光。
       餐桌上整齐地放着几个大纸箱,看来大部分书籍和随身物品都已经收拾好了,以钧彦的习惯估计不会遗漏什么。叶祺大致翻看了一下,刚想道谢却被钧彦截住:“你卧室里还有几件东西,我不知道你要不要,你跟我进来看一下吧。”
       陈扬宽和地为他们大敞方便之门:“那我先把这些箱子搬到车里去。”
       ……
       “你这算什么,示威游行?”沈钧彦毫无预兆地发了火,甩手砸上卧室的门之后就开始怒视着叶祺。
       “你……”叶祺困惑地看着这个一向比自己更潇洒的家伙,忍不住调侃道:“你不会是在我走了以后,忽然发觉你爱上我了吧。这么狗血的情节,连近年的肥皂剧都不好意思用了。”
       钧彦盯住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你好歹一起过了四年多,算起来比陈扬陪你的时间还多,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带了人回来搬东西?”
       叶祺慢慢地皱起眉,为这句话里的真实含义而头疼:“钧彦,我们好聚好散,你何必这样。”
       钧彦无言以对,荒谬感混着悲哀弥漫开来,顿了很久才艰涩地开口:“你果然是不在意的,你刚见了陈扬一面就回来分手的时候我就该知道……”
       叶祺本来已经要走,手放在门把手上终于还是停了停:“你也是不在意的,别因为少了什么东西就非要暗示自己它必不可少。”
       钧彦站起身走过去,给出一个拥抱作为体面的告别:“不说了……恭喜你,如愿以偿。”
       叶祺反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含笑:“谢谢。”
       开门出去,陈扬就坐在客厅里等着,闻声转过头来立刻去寻觅叶祺的眼睛。
       “都搬下去了?那我们走吧。”
       钧彦送到电梯前,再没有说出什么令叶祺不安的话来。
       车子流畅地滑出停车位,陈扬开了不过一分多钟就在小区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然后点上一支烟一径沉默。
       叶祺扣上他的右手手指,一点一点施力:“你怎么了?”
       “我没有故意去听,只是碰巧……你去年见了我第一面就跟他分手了?”
       原来是这件事,叶祺握紧他有些发凉的手背,试图一次性解释清楚:“我们当年刚分开的时候,我还以为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结果却是这样,我再也没法爱上别人,后来只见了你一面就连维持稳定的关系都做不到了。”
       “他对你也很好,是么。”
       “对,但那是不一样的。”叶祺迎视着陈扬的目光,心情愉快地勾起了嘴角:“你知道的,只要不是你,谁都没有意义。”
       在那一瞬,陈扬仿佛置身于幽深的教堂,在永无止境的忏悔之后,终于等来神父的一声“主会宽恕你的”。
       叶祺当场被他糅合了惊喜与感慨的眼神给震慑了,足足琢磨了好几天才敢确定他还是正常的。
     
       请客吃饭诏告天下的那天上午,陈扬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叶祺缠在他身上不肯动,陈扬好不容易抽出来一只手接了电话,他还不满地蹭在一边哼了两声,完全是年糕附身的模样。
       叶祺痛恨早起,在他看来任何人让他正午之前起床都是不人道的虐待行为,更不要提这种间接的、通过电子通讯设备进行骚扰的无耻事件。陈扬看他慢慢地皱起眉头,生怕他抢了手机真的骂人,赶紧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给他提供再次睡晕过去的客观条件。
       这样出发点极好的努力却被那端的阮元和彻底瓦解,十秒钟后陈扬从床上一跃而起,难以置信地追问他:“你?你要带女朋友一起过来?!”
       藏在被子里的叶祺浑身一震,然后动了几下愈发裹得严严实实了。
       阮元和按着太阳穴颇为无奈,思索着具体情况跟他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过几顿饭以后她就搞定了我妈和我妹妹,现在谁都说她是我女朋友……”
       陈扬沉浸在天雷滚滚的感觉之中,卡了半天才接上:“那到底是不是?这还不是你说了算么。”
       “……那就是吧。”
       陈扬彻底飘忽了,以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语气结束了通话,转身立刻去摇晃那团人形的羽绒被。
       “唔……额……陈扬!大清早的你诈什么尸!”
       陈扬两眼放空,几乎是摸索着给他递上衣服:“九点多了,谁告诉你还是大清早。”
       叶祺抓起羊绒衫往头上套,套到一半,忽然狐疑道:“刚才我梦见你在跟阮元和打电话,他说他有女朋友了。好奇怪啊,怎么会梦到这么荒谬的东西。”
       陈扬沉痛地看着他,表情极其肃穆:“是真的,他今晚就要带女朋友给我们看了。”
       叶祺僵掉了,转了转眼珠目送着年糕在地板上施施然晃过,终于释然道:“还好,年糕没有一夜之间变成一只猫。”
       “……什么?”
       “连阮元和都有女朋友了,年糕如果突然变成猫也不算稀奇。”
       陈扬用力甩了甩头,依然一脸莫名地转进了浴室。
       冰箱里存着昨天带回来的抹茶红豆吐司和乳酪蛋糕,叶祺洗漱出来后拿着瓶椴树蜜犹犹豫豫,不知是不是应该再往陈扬的牛奶杯里倒。什么都是甜的,这样吃下去再好的牙都会蛀光。他天马行空地开始想象陈扬不到六十岁就满口假牙的样子,结果不知不觉的笑容正巧被陈扬撞见。
       “你笑了。”
       叶祺愣了一下,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我平时也经常笑的。”
       “阮元和有女朋友”的世界太过虚假,说点私房话才是实打实的,陈扬双手捧起他的脸:“你平时都不是真心的。”
       叶祺的大脑短路了:陈扬暗色的唇刚浸过漱口水,看上去像一颗清新的半熟野莓。
       陈扬很快就让他称心如意了,舌头从微启的牙关里轻巧地探入,就像第一次亲吻一般好奇地扫过每一处口腔黏膜,最后含住他的舌尖一遍遍吸吮。
       叶祺热烈地回应他,两人差点在餐桌边又干柴烈火了。
       “喂,你公司里到底有多闲啊,只要我上午没课你都跟着赖在家里。”
       陈扬在热牛奶的雾气里抬眼:“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我准备下周开始准时上班。对了,说到公司,顾世琮总算让我挖过来了。”
       叶祺随手赏了年糕一小块吐司,问:“他不是一直不愿意挪窝么,为什么改主意了?”
       “你还记得他女朋友么,王援结婚那天开车来接他的那位。他们两个是一家公司的,同居这么久了大概不想再掩人耳目,索性有能力的那个跳槽就是了。”
       要跳早就可以跳,据说顾世琮跟人家住一起也已经很长时间了,上次见面他还说要把女朋友带回家给顾妈妈过目。难道这一眼特别满意,老人家直接催婚了?还是节外生枝,发生了他们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情?叶祺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入了陈扬眼里,对方隔着桌子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你要真想知道的话,过几天我正好要请他吃饭,我们一起去吧。”
       叶祺失笑:“天天就是吃,吃着早饭想晚饭,还要商量过几天的晚饭……”
       陈扬无语,只能等他笑够了才开口:“今晚肯定又要喝酒,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还是你吧,我去学校有班车,你要是不开车怎么去上班。”
       想到叶祺那曾经出过血的胃,陈扬免不了挣扎一下:“我开车不又是你喝酒么……其实我可以不去公司的。”
       叶祺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半真半假地训他:“你还可以更懒一点吗?”
       陈扬认真思索了一番,正色曰:“不可以了。”
       ……商议的最终结果为陈扬下午去学校接叶祺,顺便“视察”他的办公室。看他也确实有故地重游的诚意,叶祺想了想并没有反对,与他谈妥之后就自己出门上班了。
       下半天的时间里,陈扬连公司里的例行事务都有些心不在焉,赶到叶祺的办公楼下居然还比预计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楼下停车位的旁边是个小小的花园,水池中央的雕塑似乎刚上过漆,一切一如往昔,转角处甚至还能看到年轻的学生抱着资料进出辅导员办公室。陈扬定在原地,心里多少有些波涛汹涌,毕竟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了。幸而,尚未物是人非。
       那时候叶祺恨透了自己的专业,拖着陈扬旁听了很多人家外语学院的专业课,最后便很顺利地进展到公然套磁,时常在如今他自己办公的地方出入请教,整个外院都视他为嫡出的好儿子。那真是最为璀璨的年华,他们并肩在这里开创过属于他们的时代。
       穿过长长的走廊,出来给他应门的是个相貌相当文静的女助教,看上去最多也就刚毕业一两年的样子,见了人笑得很舒展,十分礼貌地把人往里让:“陈先生,是吗?老师他现在正约了学生在里面,您先进来坐吧。”
       看样子办公楼是重新装修过了,至少在陈扬的印象里,外语学院从没有这样套间式的办公室。他在外面一间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得很,便站起来看叶祺放在墙边的书柜。那里面的书大多与叶祺现在的专业有关,不少还是当年在他卧室里见过的旧物,一本本完好如新的样子,倒比人更经得起岁月流逝。陈扬顺手抽了一本出来翻翻,身后却传来小助教有些犹豫的声音:“陈先生,您最好还是……嗯,其实翻一下也不要紧,只是老师他从不出借私人藏书,尤其忌讳别人挪用书里面书签的位置,您注意一下。”
       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一点一点死灰复燃,陈扬回过身看了她一眼,强作镇定笑着应了:“哦?那我倒真要看看是什么书签那么宝贵了。”
       手上这是一本早年版本的《英美文学精华导读》,书签夹在二百一十九页的地方,是一张对折的白纸,打开来赫然是陈扬自己的字迹。
       小助教不明就里,倚着门框笑吟吟地接着说下去:“您拿着的这本正巧是老师经常拿出来翻的,其实里面的选段他都能背得七七八八了,每次拿出来就只看那张旧书签。老师他脾气很好,但上次为了一个学弟乱动这些旧书里的书签,差点把人直接从办公室里赶出去……”
       陈扬点点头,勉强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眼睛从看到自己的字那一瞬间起,早已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其实他也不用看清,他记得自己在这首《Stopping by Woodsona Snowy Evening》旁边写了什么:
       To feel the flame of dreaming and to feel the moment of me ditating
       When all the romanceis faraway,thee ternity is always there
       (感受梦想的火焰与沉思的瞬间,当所有的浪漫远去,永恒依然如故)
       叶祺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含笑责怪小助教“怎么见个生人话就这么多”,然后才大大方方招呼陈扬:“你先进来吧,外面空调开得不足。”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间,陈扬知道他是无论如何瞒不过叶祺的,所以干脆抬眼望着他不动。叶祺撞见他眼底有些湿润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睫毛,咸涩的滋味搅得自己心里也乱七八糟的:“你怎么了?”
       陈扬的声音沙哑艰涩:“那些书签……”
       叶祺一下子安静下来,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不知道,你在书签上写的那些东西前几年差点把我逼疯了。我随手要翻的这些书都被你祸害过了,我每次一要静心做点事,就看见……”
       陈扬用力抿着唇把他收进怀里,连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叶祺沉默了很久,末了,他以一种幻觉般的声音轻轻地说:“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很想你。”
       陈扬咬着他的耳垂低语:“Whenalltheromanceisfaraway,theeternityisalwaysthere(当所有的浪漫远去,永恒依然如故).”
       叶祺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又顿了一会儿才作答:“Mayitalwaysbethereuntilit’sprovedtobetherealeternity(愿它依然如故,直到被时光证实).”
     
       当晚的席间,陈扬到底还是不放心叶祺喝酒,想方设法保证了他滴酒不沾。幸好在一票密友的概念里,这一顿饭更多的是庆贺陈扬追人成功,多灌他几杯也实在理所应当。
       市立图书馆的地段太好,每每下班时段都堵得天理难容,来回几个电话都催不来之后,沁和提议干脆不要等那二位了。推杯换盏了一阵子,叶祺这才知道嘉玥进急诊室那天是沁和叫陈扬打的电话,在他冷冰冰的扫视过后,陈扬二话不说敬了他一杯表示悔过。
       大约七点钟左右,包厢的门被元和推开了,然后一个清亮亮的声音惊讶地传进来:“叶……叶老师?”
       叶祺差点把炸明虾的虾壳也一并咽下去,回过头去盯住元和的时候简直脸色发白:“你家女朋友是我教过的学生?”
       元和展现出人神共愤的淡定:“你有什么意见么。”
       欢宜两眼放光地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回归叶祺身上,粲然一笑:“叶老师,你男朋友跟你真般配。”
       元和勾起唇角拉着她入座,谆谆教导:“别一口一个叶老师,如果你嫁了我,你就是他嫂子。”
       既然是阮元和看中的人,口风应当不用怀疑。叶祺从惊悚中渐渐缓过来几分,却听见欢宜说起更加惊悚的内容:“怪不得叶老师你不搭理我们的小学妹呢,原来家里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啊……”
       花痴兮兮的目光分毫不离陈扬的脸,被看的人倒也安之若素,送上一点微笑后饶有兴致地发问:“学校里真的有学生喜欢他吗?”
       “当然啊,比我低一届的还有人表白呢。那天叶老师在课前早到了十分钟,那个小姑娘就跑上去说‘叶老师我喜欢你’,结果……”
       说到这儿欢宜自己先撑不住了,咬着嘴唇努力忍笑。阮元和撑着头看她,笑眯眯地鼓励道:“结果怎么样?”
       “结果叶老师头也不抬,只回答她‘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叶祺大叹劫数到了,私宴转眼成了花边新闻发布会,趁众人大笑的时候一个人扶额郁闷。谁知陈扬的手很快开始不老实了,在桌布下十分坚决地覆在他的腿上,轻柔地、不怀好意地用指尖抚动。
       痒是可以忍的,但这痒的部位至关重要。熟知他身体的手指逐渐滑向大腿根部,甚至还有继续往里探究的意思,叶祺忍无可忍地按住了他,然后事态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起来。
       陈扬是只妖蛾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我好像喝得太快了,失陪一下。”
       陈扬起身的时候稍微晃了一下,叶祺不得已伸手扶住了他,随即顺理成章地被带着往外走去。
       这么大一家酒店自然天天有人喝醉,两个人去洗手间的路上诡异地纠缠不清,偶尔遇上一两个侍应生也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很快小隔间的门便被踹开又反锁,陈扬直截了当地下手解他的皮带扣,温热且带着酒意的声音近在耳畔:“原来你这么受欢迎呢,我从来都不知道。”
       长裤散在地上,陈扬把仅剩的一点布料也褪下去,伸手握住他熟练地揉弄起来。叶祺原本还咬着牙解释“我没事告诉你这些做什么”,但快意汹涌而至之后就说不出太多含义明白的话了,渐渐埋首在他的颈边冒充鸵鸟。
       就是这张脸,像小孩子一样恃宠而骄,同时强烈的占有欲借由动作渐渐表现,完全不可理喻。
       也就是这张脸,叶祺见不得那上面露出任何一点不悦或沉郁,每每看他沉默都忍不住要吻上去。
       陈扬大概真的有点薄醉,仗着叶祺的纵容立马色胆包天,这正要命的时候居然撑着他的肩拉开了距离,手上也明显地慢了下来:“叶祺,看着我。”
       叶祺脸上泛红,垂着眼一动不动。
       陈扬低低地笑了,猛然一阵加速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来,压抑的呻吟从牙缝里溢出了一点,然后任他顺利地扣住下颚用力深吻。
       无论做过了多少次,最敏感的地方落在别人手里总不会让人习惯。叶祺的手臂被牵引着环上陈扬的后颈,在逐渐濒临爆发的过程中连额头都与他紧紧相抵,最后陈扬吻住他吞下了所有的喘息,并把叶祺颤抖的身体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目送着那团罪恶的纸巾消失在漩涡里,叶祺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可以,随时随地都能给我发情。”
       陈扬替他把衣物恢复原样,颇有点眉开眼笑的意思:“你看我做得多干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叶祺定睛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回应一个笑容:“是,我很满意。我们赶紧出去吧,包厢里还有一桌子人呢。”
       “你是满意了,可我怎么办……”
       叶祺低头看了一眼,认为他的自制力比他自己宣称的要好一点。虽然也好不了太多。
       “你等回家再说吧。”
       因为元和与欢宜来得比较晚,基本他们在吃的时候别人都在看。如此一来,宴席也就持续不了多久了,众人很快就笑着相互告别,并无太多眷恋。
       这都是相伴了多年的朋友,彼此间寄寓了毫无芥蒂的信任与关怀,因而也就格外潇洒,聚散如常。
       回去的路上,叶祺一直维持着若有所思的沉默。陈扬实在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进了家门才等来几十分钟里的第一句话,“我先去洗澡”。
       温和的人一旦有了点脾气,那真的难以捉摸到了极点。陈扬忐忑地看叶祺靠在床头,打开床头柜抽屉拿了本书开始翻,依然不跟他多说话。
       所以他只好去洗澡,在有规律的水声里思考着今天是不是玩过头了。按理不至于啊……叶祺是何等的坦率大方,从来不在需求上有所避讳……
       磨蹭了不知多久,陈扬猛然发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被烫红了,不得已才慢腾腾地披着浴袍走出来。叶祺还是靠在那儿等他,抬眼碰上他的视线便把书丢在一边。
       他什么都没有穿。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羽绒被掀开来委在床角,叶祺的身体就那么无遮无拦地占领了他的视线,堪称一种骄傲的展示。
       怎么也看不够的美好五官,眼睛幽深明亮,唇形饱满诱人;由颈到肩圆润的阴影,两点淡褐色的突起,胸腹部流畅颀长的肌肉曲线;然后是那个微微抬头的、不久前还在自己掌心颤动的器官……陈扬从眼睛到咽喉都着了火,勉强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你,你想干什么。”
       叶祺凝眸看他,戏谑道:“我可什么都没穿,你说我想干什么。”
       看到了是一回事,听到了又是另一回事,“什么都没穿”五个字灌进陈扬的耳朵里恰如火星,无边无际的烈焰轰然炸了开来。
       “我的意思是,你想上我还是被我上?”
       叶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隔着几步的距离向他伸出手:“这种问题不是用来回答的,是做出来的。”
       ……
       一人一次,公平合理,事后两人心满意足地摊在了床上,慵懒流连不去。
       叶祺半伏在陈扬胸前,玩心大起地啃着他的颈动脉,似乎对里面的动静有着极大的兴趣。刚经历过侵占与被侵占的身体有些发酸,陈扬随着一次接一次的吮吻轻颤,趁着指尖还没有跟着软掉的时候摁上了叶祺的背:“够了,我受不了了。”
       叶祺闷在他身上笑,笑了一会儿才规规矩矩抱了他的腰安静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双性恋,女人在我眼里就是另一个物种。你今天这醋吃得……恐怕是借题发挥吧。”
       陈扬摸摸他的手臂,没做声。
       “我猜……你还在想钧彦的事情?需要我再解释一下么。”
       陈扬捉住他的手指拿来咬,咬够了才开口:“你叫他钧彦?为什么叫我一直都连名带姓。”
       叶祺无辜地看他,黑而亮的眼睛正对着他一脸气闷:“难道叫你扬扬?你不觉得像恒源祥那广告么……”
       一阵克制不住的闷笑之后,湿润的吻落在了眼睑上,叶祺一动不动随他去舔。
       “再说了,你不也连名带姓叫我么。”
       陈扬无话可说,倒是若有若无地吻着吻着又起了兴致。平时叶祺在家的时间不算少,本着勤劳的家居精神把地板擦得光可鉴人,这会儿看着偏偏有种妖异的诱惑感。叶祺的皮肤是标准的浅小麦色,衬着地板的木色一定会赏心悦目,或许他动情时的表情还会有一点模糊的倒影。
       “再也不提别人了,好不好?我们去地板上再做一次,弄脏了也不要紧。”
       叶祺很想嘲笑他只会发情,但下一刻陈扬的舌尖直接送进了他的耳朵里,甜腻的恳求也变得含混不清:“你再让我一回,我想要你……”
       再后来,两个人是如何滚到了地板上都没人记得。两情缱绻,原本就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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