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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流波上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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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二下的时光前半段混乱而痛苦,下半段却恍惚起来,竟不知是怎样一晃而过。叶祺成天血管里奔流着浓稠的鸡血,六级考到了人神共愤的境地,连分量极重的韩素音青年翻译大赛都获了个小奖,各种级别的其它奖项隔几周捞来一个,日子过得熠熠生辉;陈扬还是那个有条不紊的德行,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绩点刷到了凡人皆望尘莫及的高度,再这么读下去恐怕学院都要把他的名字镌刻在校史馆里了。
       最好的年华绽放在最爱的人眼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圆满的呢,叶祺不知什么时候起学会了迎着光真心地微笑,活像一只觅得了救命稻草、执念了却的淹死鬼,欢快地奔跑在前去投胎的宽阔大道上,不知疲惫。
       只要你愿意发掘,校园就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地方,从晨曦到夕阳,除了不能堂而皇之携手而行之外,他们可以并肩走过每一个地方。羽毛球场、篮球场、跑道,这些都是他们嬉笑打闹、挥汗如雨的地方,但叶祺始终回避跟陈扬一起踏入道场,出于某种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终于有一天,学校空手道社的社长不知从哪儿听说陈扬出身于军人世家,撺掇社里一个物流专业的人打了陈扬的电话,约他在社团活动时间会一会。
       没几分钟之后叶祺就接到了该社长的电话,特地叫他也过去看。人家当然不知道陈扬和叶祺的亲厚非同一般,恐怕都不知道他们两个认识,只是拉他过来观战而已,算是两条线在他们这儿碰巧缠在了一起。叶祺一念之差,借口书放在图书馆的箱子里锁着,晚了一会儿才蹭过去,依然是遮遮掩掩的心情。
       果不出所料,那可怜的社长哪里是陈扬的对手。一个多年研究如何打得好看,一个一门心思只在如何一击制胜,这何止是杯具,这就是个餐具。
       叶祺坐在人堆里看了一会儿,正想在社长同学想起还有他这号人之前溜走,却听到人家强压着巨大的没面子的愤怒,扬声叫他:“叶祺,你要不要来试试?你们一个专业的吧。”
       陈扬从听到这句话到叶祺在他面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定,统共不过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例如“你小子还真的留了一手不告诉我,你等着,咱慢慢算账”、“亲爱的,我们来打架吧”和“你给我滚过来,难不成打架还要我等你”……
       其实小叶同学很清楚,凭他正常发挥几乎不可能对付得了陈扬,脑筋一抽就先让过了几招,不料全场人包括陈扬都会错了意,以为他这是不屑于下手,于是拳风立马加倍的犀利起来。
       在陈扬眼里,叶祺在某一刻怔住之后忽然转了性子,规规矩矩的招式几乎一瞬间就带上了狠绝的气势,居然逼得他连着躲了好几步。陈扬饶有兴趣地眯起眼,哦,原来自家养着还不是只徒有其表的纸老虎,这日子愈发滋润了,干脆打起精神缠斗上去。
       众人只知道看热闹,社长同学却算得半个行家,慢慢连冷汗都看得淌下来,在叶祺一个疾速的旋踢后实在害怕了,连忙喊:“差不多就行了!叶祺!可以了!”
       就在下一秒,叶祺的拳头堪堪停在陈扬面门前半寸。连压箱底的那份锐意都被他激出来,最后却还要靠他诚心相让才能收得了场,陈扬清清楚楚看到叶祺脸上凛然的冰雪气息风流云散,里头透出孩子般的一点懊丧,心头一软差点当场把他勒进怀里。
       多年习惯根深蒂固,叶祺退后一步向陈扬鞠躬,再向观众鞠躬,陈扬忙不迭还礼,满场人心悦诚服,竟也都寂然无声,默默散了。
       回去一路上那社长都在试图打圆场,在寡言的两人之间像只忙忙碌碌的绿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直到陈扬实在撑不住扑哧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谁也没介意,这场面才算最终消停了。
       两人回寝室坐定,陈扬拿杯子倒了水,想想叶祺从不喝纯水,拿冰爽茶的茶粉过来加了点,搅匀了才递给他:“你怎么突然下手那么狠?”
       叶祺一直有点垂头丧气的,以为陈扬肯定要怪他隐瞒不报,不料问出来却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抬眼看看他,暂时没出声。
       “我到底怎么刺激你了?装装样子给人家看不就过去了么,你想打架可以回来慢慢打啊。”陈扬盯着他盯了一会儿,怕他老这么阴阳怪气地闷下去,调开视线渐渐和缓了口气。
       有些话从来都无形的融在心底,作为性格的一部分从不需要理出来说给别人听,叶祺顿一顿才开口,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倾谈的姿势:“我其实最不喜欢这些,每次被别人逼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特别急,然后……我不是针对你,你知道的,是谁也不会是你。我猜我也打不过你的,所以不想告诉你。”
       陈扬起身把椅子拉近,与叶祺促膝而坐,拉过他的手与自己交握:“既然这样,小时候学这些干嘛呢?”
       这更是从来没跟人明说过的话了,叶祺反手扣紧他的手指,边想边慢慢地说给他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整个心血管就情况不是很好,房性早搏加上天生血压高,医嘱是多参加有氧运动,所以我断断续续学过不少东西,学到底的只有空手道。”
       陈扬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又酸又苦,抽出手抚上他的头发,用力揉了揉:“那你还熬夜,啊?你还代王援去跑什么五千米,你怎么想的啊。”
       叶祺颇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被陈扬压低了上半身吻上去,轻柔而怜惜,好像他是碰一碰都会折损的珍宝。
       “以后记得要注意身体,我会心疼的。”这又是周五,两人熟门熟路摸回家去缠在一起,荡漾够了且相拥着絮絮低语。陈扬扣着叶祺的脉门忧心忡忡,情话越说越顺口:“答应我,乖。”
       叶祺冷不丁被寒到了,初夏的季节居然在被子里哆嗦了一下。
       陈扬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说了些什么,估摸着怀里这人很快就要炸毛,赶紧凑上去吻他,好把剩下的话全堵上。
       这是个对叶祺来说很省力的姿势,斜倚在陈扬胸前,后脑被他托在手里,连仰头承接的力气都替他省了。渐渐又有了兴致,他稍稍转了个角度撑起一些,温柔便一路从陈扬的唇边开始滚落,到了小腹上也只片刻犹豫,轻缓地,依旧吻下去。
       无异于惊涛拍岸的冲击,陈扬差点直接跳起来,一把将叶祺从下面捞上来,瞬间脸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虾:“你……不用这样……”
       叶祺抬起眼睛,眼底凝着些微水雾,纯真地一塌糊涂:“我也不会,试一下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竟然还要慢慢咬住下唇,然后才展颜而笑:“真的很舒服?”
       食髓知味啊,只是湿润的唇轻轻一触而已,但不让他做下去大概陈扬这辈子都不会甘心了。叶祺用一种混合了渴望和好奇的神情一直盯着陈扬,十足妖孽降世,很快握着他肩头的力量就撤了下去:“你就……试试看好了。”
       什么人啊这是,还搞得自己很委屈似的,叶祺故意把节奏放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气得陈扬恨不得推开他自己动手算了。
       一点一点忘乎所以,叶祺用余光打量他,只见那只抓着床单的手已经握得死紧,然后陈扬抽身退开了:“别呛着你,我自己来吧。”
       叶祺抬手拭去嘴边的一点透明,当着他的面舔了舔嘴唇:“看在你这么体贴,要不要进来?”
       赤果果的YD,陈扬哪里是对手,握着他膝弯的内侧就把人折了过去。
       嗯,确实进步神速,现在已经挑不出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了,叶祺随他怎么摆弄自己,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害他睡了整整一天的第一次,心满意足。只是陈扬的好奇心尚且处于旺盛期,喜欢尝试各种奇怪的动作……罢了,反正韧带好,让他玩儿去吧。
       夜里两三点的时候,事情终于平息下来,陈扬搂着叶祺咬耳朵:“是不是多做做就不会腰疼了?”
       叶祺闭着眼睛答:“不知道,不过可以实验一下,只是寝室里隔音不好。”
       每每做完,他的状态总是最真实的,声音柔和淡静,问什么答什么。那种温顺而全无遮掩的坦率,偏偏还就是陈扬的死穴,一碰就心间柔软,抱着他都舍不得用力。因为只有陈扬面前的叶祺才是这样,一旦出了这个门,哦不,离了这张床,他就会用壳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陈扬走神了半天才让思绪回到刚才的话题,凝神想了想:“那……我暑假搬到你家来?”
       真是灵光一现,洞天顿开,叶祺翻身扣着他的腰,黑夜里亮着一双眼睛笑问他:“你不用回家?”
       陈扬捏捏他的脸,也笑了:“晚一点不要紧。”
       于是流波上的夏日,拉开了它粉红桃心的序幕。
     
       学校的事结了,这两个人连辅导员的召唤都置之不理,手机一关拎了行李就撤,上了地铁叶祺倒沉默了,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凭陈扬压低声音问了好几次为什么,只是垂首不语。
       硬的不行咱可以来软的,陈扬小时候就见过堂堂中校被他爸训得说不出话,转眼又被他伯伯劝得声泪俱下,平生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于是选了个叶祺不得不答的问题接着问:“诶,上次为什么不肯在浴室里做?”
       咫尺之距,呼吸相闻,拼的就是谁更具洞察力。叶祺一向是个深不可测的角色,神情居然愈发落寞下去,半晌到站了走出车厢才开口:“你知道什么,我最讨厌在水汽里看着你,怎么看怎么不像真的,越看越不舒服。”
       陈扬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公共浴室里看我?”
       叶祺一个人远远地走在前面,郁闷的背影折腾得陈扬心头一抽一抽地疼,好像还有点失落,不知何时起居然妄想把他的心握在手里。但他是叶祺,依然是他最为欣赏的那个深若寒潭、冷静自持的叶祺,怎么可能是他抓得住的。
       回了家叶祺要把箱子里的衣服全翻出来,该挂的挂,该叠的叠,陈扬只要把行李往客厅地板上一扔就没事了。于是趁着他进进出出,陈扬坐在叶祺的书桌边静静地打量他自幼生活的地方。
       书架里林林总总将藏书分成了很多类,但只有日本文学和英国文学是辟出了专门领地的,可见他最喜欢的是什么。每本书里都有书签,大多数都是一张对折的白纸,有些空白,有些则留着当初阅读时的零星感想,下面是日期和时间。再看桌面上,用最传统的墨绿漆面铁书立拦着一列笔记本和常用工具书,抽出来看一页一页字迹都工整得很,全然不是如今惯常的那种漫不经心。
       这也是必然的,没有谁天生有资格漫不经心。笑看风云,无非因为曾经沧海,只是放在读书上没那么惨烈而已。
       再去扫一眼书架,陈扬忽然觉得好玩儿了,这人居然还堂而皇之在书柜里收着一套简装本的哈利波特,就在莎士比亚和狄更斯中间。这里的书不管放了多少年都像新的一样,可见每一次取阅都小心翼翼,陈扬屏息静气去翻他的书,这一看就看得掉了进去,连叶祺收拾停当坐在他身后的床沿上都不知道。
       “夜骐,夜骐不是哈利波特里黑翅膀的飞马么。你看你这名字起得,天生就是被人……”——天生就是被人骑的。
       陈扬的话之所以没有说下去,是因为叶祺已经面色极为不善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于是开打。关起门来打架就叫做情趣,只是这一次叶祺带了火气,陈扬不敢怎么抵抗,很快被他压在床上,手臂还横在他的脖子上,活活掐死他的架势。
       一秒,两秒,三秒,又是四目相对的时刻,但在叶祺忆起前尘往事之前,陈扬忽然眨眨眼,笑了:“别生气啊,我没那个意思,要不你来上我?”
       叶祺维持着压制的姿势没有动,慢慢地眯起眼睛,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上陈扬暗色的唇:“你确定?”
       拇指的指腹多少有些粗糙,划过下唇的触感异常清晰,陈扬却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避开叶祺的目光,点了点头。
       上天真是残酷,就在陈扬以为自己进步神速的时候,叶祺毫不留情地让他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前戏。衬衫的扣子是可以一颗一颗用牙齿咬开的,胸口的皮肤不仅可以吻更可以舔和咬,必要的时候可以在关键的地方附近绕来绕去,心急如焚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更不要提在他跌跌撞撞学习基本方法的时候,叶祺同时也在勤奋地实验他的新方式,陈扬节节败退,最后发现自己咬着牙都忍不住从齿缝里溢出的声响,喘息里夹带着令人耳热的一点点鼻音,自己都难以置信。
       叶祺在他膝间抬起头来,七分得意三分怜惜,接着把他吞得更深,手从下面绕上来百般安抚着其他的地方。那是他从不知道的热情,极尽挑拨之能事:身体被重新开拓,什么感觉都十倍百倍地更加敏锐,哪怕叶祺舌尖再细微不过的小小辗转,于是烈火烹油,一切不可收拾。陈扬最后在他的主导下绷直了身体,那声呜咽简直像溺水的幼兽,听得叶祺只想找录音笔录下来,以后拿出来欣赏欣赏绝对心旷神怡。
       自从家里成了荡漾的常用场所,一应物品都齐全得很,叶祺抽了张纸巾把东西吐干净,停一会儿转过身来润滑剂已经涂妥当了,微微含笑看向沉浸在方才愉悦里的陈扬,依旧是征询的意思。
       陈扬默认了。
       虽然那人垂着眼,但睫毛还在不自觉地颤动着,多少还是紧张吧。叶祺倾身过去侧卧在他旁边,一边吻着他让他放松一边稳住他的膝盖,极缓地送进去一个指节。
       滑腻里包含着不可抗拒,陈扬下意识要收紧肌肉,叶祺却扶着背把他放平,居高临下地凝视片刻,然后俯身吻下来。浓情缱绻,陈扬被按在枕头上动弹不得,叶祺的舌尖灵活地抵到口腔深处,手上细致地继续先前的推进,直到转圜自如。
       目光的纠缠太实质化,什么静水流深,什么狼头狐狸尾巴,外面那层壳统统粉碎,唯有灵魂裸呈相对,彼此需要。身下传来细碎的水声,陈扬只觉得脸上烧起来,却不知道红成了什么样子,喃喃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
       叶祺突然极深地盯他一眼,笑意弥漫,轻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把这个极度失神的人翻过来是很简单的事,叶祺吸口气把手放在他腰侧,贴着他的背在耳边低语:“听话,放松点。”
       陈扬居然回过头来看他,深喘低吟里全是不知所措。叶祺被他折腾得满头是汗,终于到了底部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是应该很疼么,为什么是这样?角色倒置了陈扬才真的明白,自己曾经是个多么失败的案例,居然能把这么情趣盎然的过程做得举步维艰,末了还要叶祺硬忍过最初的那一阵。
       他的愧疚加一点新鲜劲让叶祺只尝试着动了几下就觉得没什么阻碍了,掐着他的腰施力按揉,渐渐加了力度撞上去。星火燎了原,什么都顾不上了。
       在陈扬最昏沉的时候,叶祺忽然又动手把他整个人翻了个身,退出来再次压到底。陈扬好容易找回一丝神智,喘着气抱怨:“你干什么啊……”
       叶祺低眉而笑,汗滴摇晃着坠下来砸在他身上:“我舍不得错过你的表情。”
       陈扬再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个瞬间如同漫天烟花绽放,映照沉暗天宇,而眼前却模糊一片,泪水漫无目的地顺着眼角滑下去,落入叶祺柔情的唇舌之间,转成带笑的问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又没有参照物,怎么可能知道你做得怎么样。
       可惜这么经典的回答他也只能躺着自己想想了,叶祺兴致勃勃地缠上来吸吮他的胸口,刚刚盖上来的被子又不知掀到哪儿去了。
       事实证明,陈扬在上很失败,在下更失败。当叶祺试着换个花样的时候,他动了动唇无奈地承认他腰疼。
       叶祺挑起眉:“因为你韧带太硬了还是我刚刚做过头了?”
       陈扬不吭声,叶祺也不说话,只管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弄他,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施力点却精准无比。
       “你……嗯……不是你做过头了……”认命地望向天花板上的顶灯,理智的陈扬漂浮在半空疯狂地嘲笑着下方那个情不自禁的花痴的陈扬。挫败感铺天盖地,他活了二十几年还头一次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东西。
       叶祺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腰下,手放了一点又握上来,笑着安慰他:“不要紧,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喜,欢,你,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原子弹,轰得一声炸毁了陈扬残余的所有念想,升腾起蘑菇云连感官都渣滓不剩,只有叶祺的含情凝视是真实的,带着湮没心脏的欢欣与悸动。
       叶祺似乎感到了什么,勾起唇角笑得肆意张扬,沉默下来一点一点将他带向下一次烟火缤纷。
       这一夜直闹到下半夜,两个人都疯得可以。其实还是做得过了,陈扬却实在不好意思说他腰酸腿疼。人做到这个份上还好意思抱怨什么?他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多做做就好了,眼前的叶祺完全就是高山仰止的水准,需要长期膜拜才能望其项背。
       叶祺做的时候温柔体贴,完事了立刻恢复尖酸刻薄,笑吟吟丢下一句“你自找的我就不安慰你了啊”,转身就面对着墙自顾自睡了。
       陈扬按捺了很久,真的很久,最后还是在背后拥着叶祺,一字一句地问:“之前是不是都弄得你很疼?”
       叶祺静了一会儿,往后蹭了蹭靠近他,轻声道:“睡了,不要胡思乱想。”
       夜的安谧到达了极致,连星光都隐去,万籁俱寂。可这仅仅是暑假的第一夜而已,一叶扁舟,前路还有波涛万顷。
     
       同居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陈扬怀着各种愧疚在家里晃来晃去,能看得到的事情都顺手做了,直接导致叶祺有一天恍然发觉自家连地板都重新打过了蜡,光可鉴人。而叶祺原本就细致,天生劳碌命,结果陈扬依然觉得自己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委在沙发里显得相当的郁闷。
       叶祺看看外面誓要烤死全上海的太阳和奔赴SB会的全国人民,再看看屋里一言不发的陈扬,长叹了一声还是拉着他出门了。
       衡山路上多得是小资情调的咖啡馆,雕花铁桌羊皮灯罩,落地窗外来来往往都是妆容精致的丽人和嬉笑欢快的学生,看着就觉得世界美好,生活富足。
       陈扬坐在窗边位置绝佳的座位上,定定凝视一杯腻死人的热可可,听着对面叶祺疾风骤雨般敲键盘翻译的声音,觉得这就是最适合谈论感情问题的气氛,于是开口:“叶祺,我有话要问你。”
       叶祺迅速抬眼望了望他,分析了一下这眼神的成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他往柔软的靠垫深处缩了缩,找到最舒适的角落放松下来,然后伸手把笔记本的屏幕按下去一半,直视陈扬的眼睛:“嗯,你说。”
       “你为什么看上我?我是说,其实你也有足够大的选择空间,为什么是我?”
       这不是傻乎乎的丫头才会盯着问的问题么,叶祺疑惑地看过去,撞上陈扬十分严肃的神情,不得不据实以答:“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陈扬的浓眉大眼立刻透出不悦的迹象来,叶祺啜一口咖啡,无可奈何搬出实话来:“你要是真想知道……”还没出口自己都想笑,“凡是暗影都想追逐阳光,你明白么。”
       果然文艺了。陈扬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那么,当初你告白完了就装没事人,是因为不想……”
       叶祺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当初确实不想跟你在一起,那个时候一冲动告诉了你,转身我就后悔了。我没法心安理得,毕竟……再说你那么纵容我,我更不好意思了。”
       陈扬状似不在意地笑笑,却遮不住一张脸从耳朵开始红起:“什么纵容你,我那不是喜欢你么。”
       “我后来才知道,之前我都怕你趁月黑风高,从寝室窗户爬进来把我灭了。”叶祺满头黑线加瀑布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床上谈谈都嫌矫情的问题要摆到咖啡馆的桌面上来讨论,但万般无奈只好陪着他。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心态,原本神采飞扬的一个人,没几天就在情人面前透出自卑来,觉得自己这个也不好那个也配不上,好像除了叶祺的感情之外一无所有,因此这份感情也显得虚无缥缈了,需要问问明白才敢全心信任。
       陈扬低头不语,叶祺更无语,压低了用最轻的音量问:“你到底怎么了,啊?自从搬到我家你就老这么垂头丧气的,连早上的牛奶都是我热好了递给你,我还有哪里对你不够好?……”
       真tmd矫情得让人心虚,叶祺决定直奔主题:“是不是我回来那天上你上出什么问题来了?!”
       陈扬大囧,摇头不诚实,点头更不行,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人精劲头。叶祺在学校一直是与他精诚合作的最佳工作伙伴,什么境况没跟他一起处理过,就是从未见过他手忙脚乱……毁了毁了,全毁了。
       叶祺实在忍不住,埋头一阵大笑,爬起来才勉强说出话来:“你要是觉得你水平有限,多练练就是了,怎么就值得你闷闷不乐这么多天?你啊,原来我真没看出来是这么纠结的人。”
       陈扬险些要郁卒了,端起可可一通狂灌,不料实在是甜得离谱,真的呛着了。
       鸭毛狗血,漫天飞舞的黑线和粉红小桃心,这不正是烟火人间么。
       当晚,早早吃了饭陈扬就说自己打电话订了羽毛球场,叶祺知道他需要运动发泄一下郁闷,背着拍子就跟着去了。
       叶祺正经学过几年,陈扬仗着身体素质好,这一个小时打得旁边场地的人都围过来看,十足打出了八辈子宿仇的狠厉。谁也没让着谁,一场球打完各自汗流浃背,恩怨扯平,心满意足正好散步回家。
       进了门陈扬就抢着去洗澡,很快躲进卧室开了空调。叶祺多少猜出他存了什么心思,偏要洗澡洗得不紧不慢,半个小时后才披着惯常那件白浴袍晃进房间里。
       陈扬握着送给叶祺的生日礼物正在写着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就顺理成章放下笔,转过身来问得异常体贴:“洗干净了?”
       这也太直白了点,简直情调都不要了,满脑子只剩那啥。叶祺怔了一下,索性往床沿上一坐,算好了角度抬眼温然一笑:“当然,你随意吧。”
       刚出浴能穿多少东西呢,不过一件浴袍加一条干净的内裤,叶祺很配合地撑起来一点让陈扬替自己把它们全脱了,立马坦白如初生婴儿。壁灯暖黄的柔光映在那些身体线条上,甚至显得精致美好,更别提一点点带笑的缠人眼神。
       陈扬贪恋眼前风光,一时没有动。等他想起来要去摸开关,叶祺这边已经坐起来,连他身上那件短袖睡衣的纽扣都解了一大半,低着头哑声道:“不关灯也可以,我都随你。”
       慵懒低柔的声线,说起话来只几个字就千回百转,明摆着告诉他不用客气。陈扬慢慢把叶祺按下去亲吻,一面毫不犹豫地覆上他刚刚兴奋起来的部位,等待着手里的触感逐渐变得饱满而炙热。
       叶祺的喘息有些急促了,陈扬便半托半抱把他放倒,目光流过他无意中拉出来的一条颈部曲线,盘算了下往后一周都可以不出门的,于是放心大胆地吮了上去。
       今夜的陈扬格外专心致志,叶祺没想怎么忍,低低一声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眼眸半闭,胸口愈发剧烈地起伏着,安心沉醉,色授魂予。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缘是劫。情到深处,真的什么都会不在意,陈扬把手下这具身体的每一点情动都掌控得小心翼翼,没有半刻错眸地留心他的表情,总算在鸳鸳相抱之后听到了叶祺很是享受的轻叹声。
       “咳,那个,明天你还会不会腰疼?”陈扬的手还搭在叶祺的小腹上,问得无比真诚。
       叶祺笑:“恭喜你,应该不会。不过现在还早啊,你就准备这么睡了?”
       陈扬会意,手刚要再探下去,自己却先一步被握住了。枕边人侧过身,曲起一条手臂撑着头,斜斜看来满眼都是无须掩饰的宠溺:“傻瓜,尽兴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正是波光潋滟时,再不要计较谁欠了谁的。但凡你要,只有我有,就让我们纠缠不清,倾尽一世欢情。
       七月过得实在太荒唐,连陈扬的生日蛋糕都是在床上吃的,叶祺痛心疾首地认为这未免太重口味,接陈飞的远程遥控,决定督促陈扬回南京去过八月。
       下午五点多的空调软席,午饭后陈扬就开始找不见叶祺的踪影,看来看去居然看他手托脑袋坐在书房里盯着敞开的拉杆箱,一动不动。
       “你舍不得我走?”
       叶祺不想搭理他。
       “你在南京不是还有亲戚么,你跟我一起回去?”
       叶祺咬了咬嘴唇,然后下定了决心:“不行,我要看考研专业课的资料,再拖着就是寻死了。”
       陈扬莫名得很:“我在这儿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你怎么用功读书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书桌就在床边,您哪次见了我坐那儿不是直接往床上拖?”叶祺不知该苦笑还是该悲愤,结果一句话说出口居然平平静静。
       陈扬深为折服,人怎么能把最荡漾的意思用最淡定的态度表达出来,他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过昨晚,明明不是在床上,是打来打去滚在了地毯上嘛,而且自己是怎么被叶祺压下去的都不记得了,凭什么他这么委屈?
       近三十天不问世事,叶祺要送陈扬去车站的时候才想起,手机好像至少一周没开过了,上次电用完就忘了充,赶紧换了块电板带出去。人刚进了电梯,手机就在口袋里没命地狂震起来,叶祺拿出来扫了一眼,心头立马沉重起来,仰头抵在墙壁上叹了口气:“陈扬,顾家的事情宣判了。”
       陈扬握着拉杆手柄的力道不由紧了一紧:“十五年?”
       叶祺缓慢地摇头:“偏了点,二十年。”
       快五十岁的人判个二十年,跟死刑能有什么区别呢。顾家家大业大,本来也不可能多么干净,一朝被血淋淋地扯出底下的根系来,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顾世琮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你看我最近打过电话给谁,手机都多少天没开了。”乱是两个人的事,叶祺一时心急去怪陈扬,话说完了也就算了,没深究。
       陈扬想了想,苦笑起来:“我好像也快十天没往家打电话了,但愿太后别误会我又闹别扭了。”
       叶祺微微一笑,顺手给他一拳:“你不是在‘社会实践’么,可惜晒得不够黑,搞不好要穿帮。”
       陈扬躲得得心应手,趁电梯还没降到一楼,一把把人扯过来给了一个浓腻的长吻。
       偷情总不得长久,这个世界依旧守在家门外虎视眈眈。终究,还是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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