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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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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面娘老师曾对我说,每个巨蟹座都是治愈系,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自愈系。
       自愈是什么?在我颓废地窝在家里数天以后,在干粮吃完袜子堆满角落以后,在数十个小时我既没开QQ也没写文以后,在我看掉数十部除了恐怖片以外的片子以后,我终于暴躁地决心雄起了。振作点小黄瓜!化悲愤为动力!
       我差不多都快忘了我的悲愤来自哪里。也许是我妈有可能发现了我是个基佬,也许是我深陷两个诡异男人的感情漩涡之中,也许是因为最近月榜很不给力……总之我悲愤着悲愤着,便终于觉得不能真的像我妈所说那样“烂在狗窝里”,于是决心效仿《美国丽人》中的中年危机大叔,套上外套,出门晨跑。
       隔壁单元的大妈惊异地看着我。我微笑着从她身边跑过去,还没绕到半圈,就缩着骨头跑回去了——太冷了!
       我裹上被子,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给百合子打电话:“喂……百合子,我刚才出去晨跑,怎么这么冷啊……”
       还没说完我便迎来一阵劈头盖脸的痛骂:“晨跑?!你有病啊!现在都十一点了你晨跑?!!!外面还在下风沙呢!!”
       “啊……”
       “你是不是才刚起来?”她在电话那头火气十足地大吼,“林可,你是不是失恋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看看你过的是不是人过的日子!还有你的文几天没更了!”
       “我写不出来了……”我低低地说。
       她叹了口气:“好,你先穿好衣服出来,别感冒了。我们出来再说——你要是有肯锻炼的心态肯定是好的。”
       我们在ML门口见面,她坐在那辆摩托车上,手拿头盔,一看到我便尖刻地说:“哟,看看你的眼睛。整容医院做拉眼袋手术前的图片就是你这张脸——上车!”
       我把自己缩在大衣和帽子里,瑟缩地坐在她身后,动弹不得。风沙呼呼地刮起来,我低着脑袋努力不让它们钻到我的眼睛和脖子里去……我骤然发现自己果真和现实世界又脱离很久了。
       百合子气势十足地把我带到一家看起来像是健身馆的地方。哦不对,不是看起来像,这就是健身馆——“在北京这种环境你还想户外锻炼!”她一边把我拖到办理健身卡的前台一边振振有词地说:“以后你还是每天要坚持来!要不要也搞一辆摩托车?——拿到卡就快进去随便挑个器材就开始用吧!快!”
       我疑惑地看着她:“等等……你要……”
       “我报的项目是瑜伽和健美操。”她理所当然地说。
       “啊?”我震惊了,“你不是最讨厌运动的嘛……”
       “讨厌也还得做,就像你现在写不出文了也得写,快去快去——”
       她一边说一边把我推进了健身室,随后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老实说我觉得百合子最近也有点不对头,有可能也是失恋之类的事情,情绪格外诡异……不过我和她都自顾不暇。
       我想起来百合子读大学的时候,那个学校格外扭曲,要求新生每天晨跑;她在哭喊着肚子疼姨妈疼之类的借口用了一周以后,果断勾搭上他们班长让其每次都划掉她的名字……那个班长其实也挺悲剧的,因为她终于忍受不了大学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在一年以后就退学了。
       而我呢?我的大学时代十分轻松,简直轻松得能飘上云霄。印象中不但没有晨跑、强制锻炼这类事,反而我只能记得斜坡下蔷薇的花香,女孩子的白裙子,寝室和食堂的气味,也许还有我们深夜跑出去在围墙上涂一些敏感词敏感词和敏感词,看到有人来了就丢下刷子跑到断腿——后来韩笑说你一定要写文。
       仔细想想,其实我的大学过得真是毫无指望。我们那间学校的校训是“强身健体,好好学习”——虽然这口号相对于众多有着文雅辞藻的大学校训来说真是挫到爆了,可是比我小学、初中、高中都一如既往的“今天我以XX校为荣,明天XX校以我为荣”要真诚的多。这两条校训我都没能做到,既没能有着怎样健康的身体,也没能认真的学习……连已经消失的韩笑对我说过的话,也不过是风中的尘沙罢了。
       我这样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等等——!
       我刚回过神来,便由衷地觉得心脏一抖。这……这健身室里的场景,太诡异了!
       就像gv,哦不是一般电视剧里才有的场景那样,所有的健身器材上、角落里、走道上,站满了那些果体——啊不对是只穿了内裤的男人!他们一个个好像健美先生,身上的汗闪闪发光,每一块肌肉都崩得紧紧的……最惊悚的是,他们全部回过头来,以各种诡异的神情紧紧地看着我!
       我顿觉自己犹如砧板上的小白兔,不由得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百合子你……我擦呢!你带我来这种诡异的地方干嘛!
       正在我夺路欲逃时,一个更诡异的,戴着墨镜的男人出现在了我面前,把那些视线都挡住了:“林先生?”
       我悚然一惊,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陈默……对!这就是陈默在那些所谓的高清片中的样子!我还偷偷瞄了一眼他左边的脖子上,那里有一个小纹身,纹着一只螃蟹……这也是在片中看到的!
       陈默皱了一下眉头,直接把我带到外面走道的角落里,摘下墨镜,低声说:“你怎么来这里?”
       “那个……怎么你也在这里?”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淡定地说:“我是健身教练。”
       我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口=”。随即,我也顺利地领悟过来了……以前天涯曾经有个帖扒京城各个高级健身教练、健身陪练等等卖春的事件,以及所谓的“健身俱乐部”在“京城gay圈”中的重要地位……不需要这个帖子,从刚才健身房里的那场景、那群人的眼神我就能感受到了!我擦呢!百合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他看着我的神情变幻不定,终于又说了一句:“你是来……呃,如果是来找炮友的,可以先去后面休息室里把衣服换了……”
       我被这惊人的直率又一次震撼到了。过了半晌我才赶紧挥手说:“啊不是的……我只想锻炼身体……”说得我自己的头都低下去了。
       “那你就找错地方了,”陈默又把眼镜戴上了,“如果真心想锻炼,在楼下跑两圈都可以,不用来这里。”
       我除了内牛满面就只有内牛满面——打着“健身馆”这个牌子的难道不是你们吗!那么多健身器材都是幌子吗!为毛我走到哪里都可以碰到一群基佬!京城gay圈什么的……贵圈真乱!
       我抑郁地说:“真的没什么可以纯锻炼的地方……么?”
       “你可以去选瑜伽的课程,”他点点头说,“那个倒是来真的,教课的是个印度女老师……”
       “我想做力气下得很大能出很多汗的项目……”
       他忽然笑了:“你说最好的室内运动?那不就是做那个吗?这里不适合你。”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或许是看我表情实在不好,他终于低声问了一句:“林先生最近怎么了?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我一点也不明白,陈默是在我面前非常坦诚还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么坦诚,按道理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多次人生何处不相逢,理应像梦里一样把酒言欢大醉一番,可是明显时机不对——时机非常不对!
       因为我还没开口,就只见陈默脸色一僵,我转身一看,身后黑暗的走道里骤然冒出一个更黑暗的影子——那个影子的手里夹着一管烟,雾气寥寥。
       我目瞪口呆,只觉全身都石化了。
       陈默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了然了——了然之后,他又恢复了应有的平静,悄悄对我说了一句:“快过去吧……我先回去了。”然后就消失在了健身室里。
       过道里满是两美元雪茄的那种醉哄哄的气味。以前我觉得它有一种宁静的气息,现在觉得它像燎原的火一样仿佛能到处烧灼……那个黑暗的影子转身走进了电梯,把开门按键按着,然后站在光线里对我皱着眉头。
       这货不是别人,不就是阔别已久的大强哥吗!我擦!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才不想和他相逢呢!
       此时我的心情迅速地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叫嚣着说林可快扑上去不要错过了呀!反正这个城市里贵圈真乱遍地基佬,大强哥今天还穿的如此性感不是吗!另一个愤怒地指责我说小黄瓜你不是明明打算和此人彻底断绝来往吗!此人行为诡异莫测,你已经吃过一次韩笑的亏了还要吃一次大强哥的亏吗!
       同志们,基佬们,此时的我,天人交战无比纠结。但是,你们懂的,理智总是战胜不了情感,谁叫那两美元雪茄的气息到处乱窜……我终于怀着愤恨的眼神,一鼓作气地冲进了电梯。
       电梯里非常平静。我们甚至就像陌生人一样没有说话。这一定是因为这个电梯是那种所谓的观光电梯,是有些透明的……四层楼的距离太短了,我们一下子就走了出去。我们走出电梯门,走出大厅门,终于走到了车门前——
       这辆车很奇特,我并没见过。你看到它一定能联想到美剧,不仅是因为它是加长的,而且因为大强哥穿得好像华尔街银行家那样悠然站在车边打开了车门。
       他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咬咬牙,终于钻进去了。
       他把烟头丢在门外,砰地关上了门,然后开始脱衣服——我惊悚地看着他飞快地解自己的上衣,甚至掏出一把枪丢在一边,只觉无限惊恐,不由得说:“喂——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他看了我一眼,沉沉地说:“你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我健身……好吧,你为什么知道我去了?”
       他嘲笑般地说了一句:“那家我有股份。”
       我被这既美丽又低沉的声音熏得头昏脑胀又羞愤欲绝——他又凑过来对着我的耳朵补了一句:“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
       他妈的!这种穿越到小白言情文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的脑中骤然浮现了红袖的主页,一大串文章标题纷纷写着《我的总裁》《和总裁同居的日子》《腹黑总裁大灰狼》《总裁的秘密情人》《暴君总裁的契约情人》……
       我充满疑虑地望着大强哥。这是我认识的大强哥吗?我坚决否认大强哥就和红袖的总裁文里一个德行!我努力稳住心神,对他说:“……我们不是不联系了吗?”
       “谁说的?”他一边解我的衣服一边说,“我没说过。”
       “喂你别动我的衣服!……”
       “你衣服上都是沙尘,”他沉沉地说,“把我的车都弄脏了……”
       “你太小气了吧我擦!”
       “嘘别动……”
       就在我觉得菊花凉飕飕的几欲不保之际,前排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老板。跟上了。”
       我充满惊惧地坐了起来——我是傻逼么擦!我才意识到前排有人!有司机!
       这个司机真可谓神人。坐在后排,我一点都看不到他的人,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大强哥也坐了起来,非常镇静地说:“甩掉。”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车内的气氛凝重起来了。不,不止是这样……因为我刚坐了起来,猛一个方向盘打过,我只觉一阵眩晕,随后随着强大的惯性倒了下去。
       我的脑袋再也直不起来了,因为他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脑袋狠狠地摁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什么破体位!
       他用非常平稳的语气,在过山车般摇晃的车中低低地对我说:“你别慌,等会儿我一下车你就跟着我跑……听到了么?”
       我还能点头么?我连点头都做不到了!我现在真想痛骂自己为何鬼迷心窍跟着大强哥跑了呀!
       这一定是在拍电影,我内牛满面地想。无论是他大腿中央某个诡异的东西,还是飞速飙车左右移动中的这辆加长车……我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车终于停下来了。事实上,大强哥和司机甚至都没说一句话。我是被强行拖下车的。一拖下车,我便只觉一阵呕吐感更大了,但还是强忍着没吐出来,被他一路匆匆地拽着冲进某间大楼,而我们身后那辆车绝尘而去我甚至连司机的侧面都没见着——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不是说不联系了……吗!到底谁在追你车——”
       “安全厅。”他微微一笑,拽着我一边走一边说。
       “你是克格勃的间谍吗!我擦呢……”
       “啊,被你发现了。”他说着把我推进了一间小房间……不,这不是厕所吗!这又是一个马桶间!大强哥其实是厕所控吧!我对于他和厕所的紧张回忆又迅速的上来了!
       然而,这次他没有把摁在隔板间里一动不动,而是跳上了马桶——没错是跳上去!随后,他在我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从天花板上的小夹层中,取出了两个包裹。
       他沉着脸抖开那两个包,把一堆东西塞给我说:“换上。”
       等等,这什么事儿啊!这一切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都是啥啊我擦……还有——“等一下!”我指着他大喊,“为什么要穿制服……变态啊!喂你到底在干嘛啊——唔……”
       他非常焦急地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不仅如此,我还任由他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套上那件看不出是干什么的制服……我的脸肯定红透了。
       我低低地问他:“你这个月消失了么?”
       “我在开会……十七大的……”他低沉地说,“不是我,是我老头。”
       我第一次听大强哥提他爹,顿时非常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出去吧。”他非常满意地看了看我,拽着我走出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里是一家比萨店的后院……走廊和四周,到处都是穿得和我们一样的送货员。大强哥驾轻就熟地随手扛起一箱类似比萨盒的东西塞进我手里,然后自己扛上一盒,再给我戴上帽子给他戴上墨镜,便拉着我从一个偏僻的后门出去了。
       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怔怔地说:“你是北京鼹鼠吗?怎么知道这么多密道之类的地方……”
       “狡兔三窟。”他淡定地说。
       我这才发现,我们竟然又走到了天通苑的那个小区里——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怎么走进来的!那个比萨店的后门连着小区?还是说我刚才实在糊涂了被他绕到了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他带着我走上电梯。我都觉得路有些熟悉了——可是电梯打开以后,我们进入的并不是原有的,那间和上次一样的凌波丽般的房子,而是一个有简单装潢的房间,房间中央还站着一个正在打扫的家政婶儿——
       我大惊:“这是谁家?!”
       “陈默家。”他低低对我说了一句,便把pizza放下了。
       我大骇。
       “陈默住我对门。”他补充了一句,“挺不错的。”
       那个家政婶儿非常淡定了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果断地将打扫到一半的房间放下,把所有的器材都在瞬间收拾完毕,再闷不吭声地出去了。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刚要转过身来震惊地说什么的时候,大强哥在我惊异的目光之下,竟然已经果断地坐在了地上,自顾自地打开了pizza盒,轻声说:“饿了吗?”
       “喂!”我一下子蹿过去指着他说,“你最好和我详细说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望着我笑了笑。那笑容又神秘又充满了一种不安和悲凉,仿佛预言:“林可,你别问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在他们眼中是和陈默在一起,如果哪天我真的消失了,你也可以去找陈默。”
       我一下子浑身瘫软地坐了下去,面对面看着他——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他们是谁?”
       “他们?”他唇边流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那个笑容一如当年月下的操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不能提的一切。”
       “你真的会消失吗?”我问他,又觉得好像在问自己。
       “有可能。”他慢慢地说,“我做的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我也不是个好人。”我看见他终于把嘴唇咬了起来,继续说道:“如果我消失了……你别为我做什么,就把我忘了吧……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是一个这样的人……你还打算和我在一起吗?”
       数年前的月色和这一天重合了。无数当时明月初照人的往事纷沓而至,有人对我说如果我消失了你就继续写下去,把这个时代好好写下去……也有人像这样对我说请你把我忘了吧。
       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无数个回声这样说着。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跑过去一语不发,狠狠地抱住了他。我想这大概就是命,你越沉溺这尘世越想醉生梦死它偏偏越提醒你,昨日墙上的油漆只刷到一半,青年的热血和理想都涂抹在地上,而那些曾爱过和可能再爱的人也不得不彻底消失了——但是我怎么好放手呢?理智总是战胜不了情感,我再也遇不到大强哥这样的人了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从心底湿润起来。那天的最后他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在我困倦之中说的,例如“我圣诞节以后再去找你”“交接工作还在做”“我也不一定真消失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我们搬到美国去住吧……”巴拉巴拉的,我都没什么详细的印象了。
       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我蹭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而我在想,原来我的眼泪还是热的,我本以为我的血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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