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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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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知道你是基佬了!”百合子冲着我大喊大叫。
       “我哪有早就!”我拍着桌子愤怒地说,“我明明一直都喜欢漂亮妹妹!”
       我觉得我说的是实话,完全无愧于心。
       “切。”她非常高傲地斜了我一眼,抿了一口柚子茶,开口道:“因为你喜欢小S。”
       “啥?!”我目瞪口呆,“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因为小S是同志女神啊,”她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她在节目里自己说的,一般来说gay都喜欢小S。哦,还有,一般来说不承认自己是gay的人都喜欢拿喜欢林志玲来做掩饰。”
       “喂……”我内牛满面地看着她,“你不要开地图炮好不好!小S和林志玲躺着也中枪啊!而且我也只是一般喜欢而已……喜欢林志玲的话,你要江南大大情何以堪!还有,你这思维也太奔逸了吧!阿西bug!”
       “好吧,”她看了我一眼,果断地说:“那你喜欢蔡康永。”
       我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口=”。
       “还有你也喜欢陈汉典……嗯,”她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说:“以前我大学时代那个班长,他和我说过,男人如果喜欢小S和陈汉典都没有所谓,但是一个绝对正常的男人去喜欢蔡康永就有点诡异了……当然啦,当时我还和他大吵一架,我觉得蔡康永挺好的,他只是用这句话证明自己不喜欢蔡康永而已。”
       “好吧,”我内牛满面地说,“我是喜欢蔡康永老师,那又怎样!他的微博和散文都很感人啊!”
       她耸了耸肩,一边淡定喝茶一边说:“所以你早就是基佬咯,只不过突然被激发出来了而已。”
       我:“……”
       “嘛,你要淡定,没有基佬过的男作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她安慰般地看着我,“何况,这也是你的萌点和魅力加成呀……这么说,宝宝公然对你出柜了?”
       他还公然对我动手动脚呢。我沉默地想着。那天我一路茫然地被他拖了下去,在黑暗中被他灌了许多酒,有闪耀的灯光和回放的BGM,百合子对着我们大声发笑……一直到最后,我也再没能看到天台上的另一个男人,也就是苏渣哥。
       第二天早上,我诡异地从床上醒过来,定睛一看,吓得菊花一紧——哦,幸亏菊花不痛!然后我猛地一下,惊叫着从床沿上掉下去了。
       豹豹同学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床底下的我一眼——他的脖颈长长的,在晨光中看起来,就好像脆弱的白天鹅;他说了一句:“什么呀,我还以为我们酒后乱性了呢。”然后继续转头大睡。
       我一下子跳起来把他摇醒:“喂喂!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啊!”
       空气显得安静而透明。他裹着被单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着说:“没什么啊。昨天玩太晚了就来开房了……哎你别掀我被子!”
       我迅速把头转过去,满头黑线地说:“你自己把裤子穿好。”
       我听见背后细碎的声响,骨骼响动声很清脆,他还伸了个懒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味儿——然后他一下子扑过来,把头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摇着我说:“林可,你怎么了啊?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又没有做……你是不是满讨厌和我一起睡啊?还是说我晚上打呼噜吵到你了?”
       我内牛满面:“没有。”
       睡得像死猪一样模糊,如果被打呼噜吵醒就不至于现在这样……情何以堪啊!
       何况,现在日光清晨,风从外面轻轻的吹进来,白T恤的少年把手臂挂在我脖子上,柔柔的,软软的,还带着一种读大学的男生特有的清香——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
       “那就没事儿嘛……你怎么这么不开心?”他在我耳边轻轻吹气。
       “没有……没有……”我拼命别过头,颤抖地说,“我只是想说……哦,那个!你昨晚岂不是夜不归宿了!”我跳起来指着他大喊,“你要是被你们学校记过了怎么办!”
       他不解地看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扑哧”一笑,这笑容如沐春光般对着我:“林可……这个在学校里很常见啊,没什么的。”
       我悲愤欲绝,指着他继续问:“好,那你……你昨天干嘛那样对我!”
       他足足想了好长一刻钟,才歪着脑袋看着我,笑道:“是不是昨天亲你的事情啊?”
       “……”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哦现在的大学生真高,他比我还高半个头呢,好像我的傻儿子陈聿哲也是这么高,也是穿着这种白衣服,这种少年看得人心跳的模样——咦你靠这么近干嘛!!
       我强作镇定,迅速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宾馆客房那面镜子——哦,镜子把我们的上半身都照射得一清二楚。
       “林可。”包小波同学认认真真地看着镜子,他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搁得我心脏拼命的颤抖:“我可喜欢你了,你喜不喜欢我?”随后,他垂下眼帘,抱着我的手臂说:“这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所以做什么都有点乱,你不要太在意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我清清楚楚地看着镜子,看着我的表情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口≤”。
       “我只是想带你出去玩而已,”他摇着我的手臂,像一个小学生那样说:“因为你看起来太寂寞了啊……你是不是很怪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我拼命定住自己的心神,但还是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抖颤抖和颤抖——他一直搭在我身上,软软的,像一颗散发着薄荷清香的小团子,但是我每一块肌肉几乎都绷紧了——我终于望着镜子喊了一声:“没……没有!”
       他抬起头来,疑惑地转头望着我,说道:“林可,你怎么了啊?”然后,他像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继续说:“你不要太困扰了,不要在意……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说罢,他习惯性一样,非常自然地亲了亲我的脸颊。
       我只觉一阵火热从心脏血管上窜到耳根,噗通一下半边脸就红了!只见唰的一下,我听见自己丢下一句:“啊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反正我没有什么的你先快回学校去上课吧!!!”然后抱起剩下的衣服,穿上鞋,夺门而出。
       一直到跳出大门,跳下电梯,跳上路边的计程车,我还能仿佛看到后面那个少年疑惑而追寻的目光——但是我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是万丈深渊!
       好吧,同志们,基佬们,各位看客。你们猜的没错。2009年11月初的一个早晨,我从宾馆里仓皇逃出来,在计程车里认认真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看着它呈现出诡异的形状——是的!老子真不想承认啊!老子竟然可耻的石更了!
       套用AcFun的一句话,你们现在看到的我的自述直播——我正在单手打字中!
       套用日和的一句话,你们现在看到的我,的确就是蛋疼菊紧的一个活体代表啊!
       这是为毛!为毛!这一切都是为毛啊!
       我的表情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彻底的“≥口≤”。司机探究性地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反正现在在堵车也无事可做——我悲愤欲绝心如鹿撞,大喊一声“停车!”就迅速地跳下了车。这个清晨学生们正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我慌慌张张地穿过校车和拥挤的校服少年们跑到路边报刊亭,热心肠的卖报老大爷操着一口京腔,炯炯有神地看着我,说道:
       “哟,小伙子,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这走路,可得当心那!要不先买份报看看?”
       我惊魂未定——好在我的小弟弟似乎已经吓回去了——但是我刚一低头,我勒个去我看到了啥!摆在我面前的离我最近的一本赫然是最新一期的神刊《知音》,它的标题是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年轻男子竟被男上司潜规则!同性恋群体七宗隐疾,情何以堪为那般?!”
       我吓得虎躯一震,迅速往后退,然后“砰”地一下,撞到了一个穿校服裙的初中女生——她染着头发,背着很吊儿郎当的包,一看就知道是百合子那种恶霸女的缩小版,只见她眉毛一挑,嫌恶地看着我,大骂一句:“滚你妈个X!走路不长眼睛啊!”随后她牵着她的伙伴,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眼,再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呸,死基佬。”便扬长而去。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只得悲愤地转身,从没感到人生有这么绝望过。幸好,花还是一样开,鸟还是一样叫,北京早晨的空气还是那样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汽笛声——世界这么纷乱,无人关心我这个小人物。
       我沮丧地掏出电话,冒着必死我危险拨通了百合子的电话——“喂百合子你知道吗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我真的基了怎么办我靠那要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电话那边半天都没有声音。啊,准确的说,是一下子就通了,连惯常的彩铃声都没有响起来。我疑惑地想着,难道她转性了,竟然没有起床气了?我竟然没有被她大吼大叫……
       我勒个去!
       半秒钟以后,我盯着手机的屏幕——马勒隔壁的,造物主你可以再下限一点吗?!我今天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电话上显示着一个正在拨打的小电话的符号,它上面显示的那个人名,清清楚楚写着“黄自强”三个字。
       我觉得我要死的心都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然后终于响起了那配音演员一样,低沉的、仿佛要说到你心里去的声音:“林先生。”他的语气带了点冷漠,“您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哭着回答的:“没有!没有!强哥我一不小心打错了那个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要不我先挂了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小黄瓜。”他忽然喊了我一句。这声音低低的,仿佛重新带回了暖意,又夹杂着一种好像是在笑的感觉——“你记得这个月八号要来做访谈吧?”
       “啊……记得……”我心惊胆战。
       “知道八号是星期几么?”他温柔地说。我想,童自荣老师给佐罗配音,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啊,八号,”我慌慌张张地想着,“这个……”
       “八号是星期天。”他静静地说,“那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么?”
       “今天……”我哭丧着脸说,“今天好像是,星期三?”
       “今天是星期二。”我的大boss静静地说,“小黄瓜,我就知道你肯定过着过着忘了日子了,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啊……你希望今天是星期三?”他压低了嗓子,用一种惊人的性感的口吻说,“你也想快一点到对不对?”
       我内牛满面地,又一次红到了耳根。所不同的是,这次的热源是从漫长的电波流里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我听见那边轻笑一声,然后“啪”地一下,电话彻底挂了。
       随后的几天以内,我强行拖着百合子,做遍了所有的网络性向测试之类的东西。然而,他们都模棱两可,一会儿真一会儿假,经常出现我无法判断的选项——网络测试都是这个德行,甚至百合子也是这样;在我当天清晨冲到她家打算抱头痛哭获得安慰的时候,她只是打着呵欠,困顿无比地说:
       “哎呀,这个有什么啊,你不就是去gay吧了吗?我昨天也去了啊,难道我也是基佬吗?淡定,淡定嘛。掩面娘老师还不是经常神经兮兮地怀疑自己是百合,上次她吓得要死在Q上敲我,理由竟然是‘我听了自己在KTV里唱的《等到天昏地暗》录音,好可怕呀!那种充满了蕾丝的感觉!难道我真的是该死的百合吗?!’我听了那音频,除了能感到她一定是嗑了药以后一边自摸一边唱的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真是的,你也跑来神经兮兮的吗?一大早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没有!”我悲愤地说,“我和掩面娘老师不一样!我被人强吻了!”
       “我靠。”她鄙夷地看着我,“不就是宝宝吗?年轻人,玩玩而已,卖腐而已,你淡定咯。”
       “可是……”我反驳道,“但是我好像又有感觉!”
       “什么啊,不就是你喜欢宝宝吗,”她强行把我塞出门外,打着呵欠说:“我要睡觉了,我也喜欢宝宝,谁都喜欢宝宝,有感觉很正常。”
       我充满悲愤地回到家。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我的楼下响起了极其可怕的摩托声声响,随后是一串蹬蹬的高跟鞋声,我看着她迅速地破门而入,摘下摩托车帽,走到我面前,惊恐地指着我说:“你早上到底说了什么?!你是基佬?!宝宝强吻你了!”
       “是啊!”我内牛满面地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清醒!我还可耻的硬了呢!”
       我们对视了半晌,表情终于都变成了彻底的凝重。她严肃地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你真的要基了?”
       然后,如你所见,经过了几天的时间,我们依然一无所获,只能委顿地闷在ML里喝着柚子茶。百合子时而从一些毫无联系的因果关系例如“你喜欢蔡康永所以你是基佬”里坚持我却是基了,时而又信心十足地表示“你只是寂寞了,蛋疼菊紧了而已小黄瓜”。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
       “好吧,”经过几天的讨论,她终于靠谱地问了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宝宝啊?”
       “我不知道,”我诚恳而恐慌地说,“但是我对他可耻的石更了,怎么办!”
       她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很正常,即使是女人,看到宝宝也会忍不住湿了的……但是,如果你是该死的基佬的话,你对哪个男人都可能有反应;如果你不是基佬,你也可能只是喜欢他而已,就像《绝爱》里面说的那样,不是爱男人只是爱的恰好是个男人……哦,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啊?”
       “不知道,我觉得他只是闹着玩而已……”我看了一下手机,骤然跳了起来:“我要走了!两点多了,我勒个去!三点钟我要去访谈呢!”
       “去吧,”她深深地看着我说:“光讨论是没有用的,你要去实践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我走出大门,跳进地铁。地铁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啊,实在不能想象如果北京的交通只靠地上那堵到死的车流会怎样。
       有时候我真觉得百合子是个女巫,虽然她行为颠倒,做事神经兮兮的,但这不正是女巫的标志性特征吗?正如她刚才说的,光讨论是没有用的,实践,你要去实践——如果能后悔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走进这间大楼的!
       你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此时此刻,造物主正微笑地看着我穿过马路,和一些人擦肩而过——那些人有的会走进对面盛大文学的大楼,他们会拼命咒骂着框框的员工们,以及走进接待大厅的我;再看着我走进电梯,空气嘈杂,阳光灿烂。
       一打开就迎来我的编辑于秀女王爽朗的笑声:“呀,小黄瓜你来了,这边这边。”
       我穿过员工们的小隔间,穿过端着咖啡捧着文件走来走去的人,穿过复印机、传真机和雪白的走廊——星期天的时候,上班的人并不多,但还是令我感到新奇——最后,我终于走进了一个看起来格外诡异的小房间。
       一个棕色卷发姑娘正坐在摄像机和反光灯旁,低头看着手机,此刻她咧开嘴抬起头冲我诡异一笑:“嗨,小黄瓜,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Lena哦,以前勾搭过你的。”
       当然没忘!她不是百合子的编辑吗?!她不是负责女频那边的吗!
       然后,“咔嚓”一声,我家编辑笑眯眯地把门锁上了。
       我看着这两个框框最恐怖的女编辑,看着她们笑眯眯地冲我走来,笑眯眯地对着我说,小黄瓜坐那边去!我们的采访要开始了哦!
       我转头一看,那个白色背景布——这布置得好像摄影棚一般的小房间究竟是啥!框框难道不是一个文学网站吗?!为何会有这种地方!我勒个去!还有,这种即将要献身的感觉是啥!
       我所不知道的是,我头顶的高楼,一直数到顶层的话,造物主正含笑看着那个西装衬衣的男人——如果他开口说话的话,声音会像配音演员一样好听;他正静静地靠着落地窗,看着手机显示屏上闪过的“一切就位”,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那只手机上,吊着一个崭新的小布兔子,顺着绳子的晃动,一闪一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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