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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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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面上挂着朴实的笑容,“好说,你们到里面歇歇,我这就去弄。正好当家的也快回来,你们一会一起坐下喝酒吧。”
       贺兰骢抱拳,“多谢大嫂。”
       妇人摆手,“快去歇着吧。”
       
       干戈把贺兰骢让到他借助的草屋,拿出自己的衣服递给他,贺兰骢犹豫下,接过。干戈知道,他们即使有了肌肤之亲,他也答应和自己相守,可终还是自己勉强他在先,要他由心底真正接受,怕还要些时日。作为一个男人,沦为敌国国君的男宠,尊严丧尽,如今就算自己想百般善待他,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把他伤口抚平,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有了这种想法,干戈恢复往日的正经,不再没事为了能博贺兰骢一笑,而故作轻佻。
       晚间,这家农户的当家汉子,带着自己的儿子回来,粗犷的汉子对家里多个人也不觉得奇怪,叫了儿子去打酒,这边拉了桌子,便叫老婆上菜。
       一桌简单的农家菜肴,飘着属于回归自然的菜香,把久未进食的两只饿猫馋的口水横流。
       “哈哈,出去这几日,进山没吃东西吧?来来来,快坐下,吃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黝黑的汉子把木筷递到他们手中,自己却不动箸,好像是在等着出去打酒的儿子。
       汉子见他们真是饿久了,一阵狼吞虎咽,哈哈大笑,“慢点,别吃那么急。”
       
       汉子的话音才落,毫不顾忌形象大块朵颐的两人汗颜地停箸,汉子一愣,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令客人不高兴了,忙又道:“饿了,就吃吧。咱农家人不大会说话,你们可别介意。我就是怕你们吃太急,到时积食了,可就不好受啦。”
       贺兰骢拱手,道:“多谢大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对,吃太急是不好。”
       汉子一听放了心,把烛灯点上,这才道:“咱农家人啊,一辈子出不了几次门,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嘴巴就是笨。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多多体谅。哦。忘了,天儿娘,快把黄米粥端上来,让他们尝尝。”
       贺兰骢见这汉子热情好客,报以浅笑,暗道此人平日定是个热心之人。
       
       两碗泛着金黄色的米粥端了上来,现在对黄色特别敏感的干戈,险些笑出声来。
       “怎么样,味道如何?”汉子笑眯眯地问道。
       贺兰骢道:“很好,很粘稠,粟米的香气闻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汉子道:“这是新打的黄米,平日咱们自己家里是不舍得吃的,只有来客才拿出来熬粥。看得出你们也不是平凡人家出来的,能吃咱们这粗下人才吃的东西,也是给了咱们好大的脸面,呵呵。”
       贺兰骢儒雅一笑,“哪里,吃这里的饭菜,才会有返璞归真之感。”
       
       这顿饭吃到很晚十分,干戈和汉子喝了很多酒,贺兰骢在一旁相陪,却因身体不舒服,早早歇着了。
       喝酒的还在撞着蓝花碗,农户的儿子吃过饭也睡下,妇人在灯下缝补丈夫外出划破的衣服,不时扭过头,看看兀自喝得高兴的丈夫,露出温柔的笑容。
       月亮一点点爬高,把如银的月光洒向大地,普通的北方农家小院,此刻,男主人还在和借住他家的客人斗酒。草纸糊的窗户,把二人豪迈的斗酒热情,毫无保留地映在了简陋的木窗上……
       
       次日,一声高亢的鸡啼后,太阳自东方冲破山间团绕不散的雾气,顽皮地一下蹿了出来,携带着无限的盎然生机。旭日东升,雾气飘散,使笼罩着浓浓雾气的起伏山峦,渐渐露出真容。不知名的鸟儿振翅掠过枝头,凑热闹般叽叽喳喳地唱着欢快的歌儿。
       贺兰骢与干戈也和农户夫妻一个点起来,简单洗漱,吃过早饭,便向那对朴实的夫妻告辞。
       汉子瞪圆了眼睛,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和他一样惊诧不已的妻子。
       “这,这,怎么可以?”汉子要把手里的金锭还给干戈,却被他又塞了回里。
       “收下吧……”
       妇人打断干戈的话,“可是,我们不能收啊。吃顿饭而已,在这里,家家都会这么招待你们,咱们这里的人就是好客,不图回报。”
       贺兰骢一笑,“二位,我兄弟也是好意,收下吧,拿这个给村里孩子做学资也好啊。”
       汉子嚅动着嘴,“可,那,那,就收下了,二位以后要是再来咱们家做客,就不、不能这样了。”
       干戈笑道:“好。”
       
       告别农户,贺兰骢带着汉子给他找的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他们没走大路,选了小路,虽石砾颇多,很是难走,不过,到午时,总算是走到了一个镇子。
       没有发现北苍缉拿贺兰骢的告示,也没有发现有盘查的官兵,他们松口气,找了家客栈投宿。
       “这下可古怪了,这北苍皇帝难道放过你了?”
       贺兰骢摇头,他也不知道,便说:“没到西戎国之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小心把人扶到床上,干戈道:“你先睡会,我出去买点东西。”
       “别去。”贺兰骢带着紧张说道。
       “怎么了,我只是买两件衣服和随手用的东西。”很是不解,只是上街买些东西而已。
       “我。”贺兰骢面色一暗,“我还是不放心。”
       
       这下,干戈愣住,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贺兰骢担心的是他出去,不会回来。觉得有些好笑,干戈道:“你看,我们现在没什么可换的衣服,只有去买几件才行。放心,不会有事。”
       “我、我……”贺兰骢想说什么,却是没能说出来。
       干戈大惊,见他这脸色瞬间就变,身子也在发抖,看起来病得不轻。几步到床边,他问:“你哪里不舒服?”
       贺兰骢胸闷的厉害,偏又腹痛不止,冷汗一下冒出,他咬牙道:“毒、毒发……”
       “毒发?”这下干戈紧张起来,难怪一向身体很好的他,如今变得这般嬴弱不堪。
       
       手下攥了攥拳,干戈道:“你忍下,我去请大夫。”
       贺兰骢紧抓他衣袖不放,眼神抗拒之色明显。
       干戈见他难受的厉害,心里更是慌乱,“大哥,你等等,我去找大夫,等我,我很快回来。”
       想让他放开手,却不想他人眼睛瞪了瞪,喉咙咕咕呜咽几声,就已经晕厥。
       “大哥,大哥!”惊得跳起来,干戈不停呼唤,不见人醒转。转头冲外喊:“小二,快找个大夫来,快!”
       小二几步奔进来一看,也是大为惊慌,“这,这是怎么了?”
       干戈急道:“我大哥生了急病,快找个医术好的大夫来,其他的什么也别管!”
       “哦,哦!”小二哈腰答应,完了转身就跑。
       
       很快,一个老大夫被小二拖来进了客栈,直接上楼,被领到干戈的房间。
       老大夫闭眼把脉良久,看眼小二,道:“小哥,你出去下,这位病人的疾患,需和他的兄弟仔细询问方可。”
       那小二何等机灵,知道肯定有自己不该知道的,讪笑下,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好。
       干戈知道老大夫有话说,便问:“家兄怎么样?”
       老人摇头,“身中奇毒,平日该是有压制毒性的药物,不过近来该是没吃那药,所以毒发。”
       心中隐隐作痛,干戈道:“可能解?”
       “……”
       
       片刻后,老大夫又道:“这个毒一时还要不了他的命,不过……”老人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还请示下。”
       见干戈着急得很,老大夫终于开口:“令兄体制异于常人,应该是伺候过贵人,所以、所以,他虽是男儿身,如今却是如女人一般,怀有身孕。”
       “什么?”干戈噗通倒在椅子上,满面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孕?”
       老大夫摇头:“就知道你不肯信,但这就是喜脉,错不了。”
       干戈忽然问:“有多久了。”
       “从脉象看,成孕已近三个月。”
       
       干戈低头,看看那边还在昏迷中的人,面上痛苦之色不减,这拳头攥得骨节嘎巴作响。
       “大夫,开剂药,堕下他。”干戈此时血气冲头,心中的愤怒不言而喻。这孩子不能要,趁现在胎儿不算很大,堕了他。大哥,怎么可能为那恶魔般的北苍皇帝产子呢!
       “你疯了!”老大夫当时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体被毒药已经快挖空了,此时若是下了那种药,待胎儿落下时,他也会没命。”
       “你是大夫,掌握好药量不可以么?”干戈不甘心,心里不停咒骂元文敬禽兽。
       “先不说这种事伤天害理,老夫做不得,就这人的身体而言,老夫也不会下那个药。老夫是救人的大夫,学医术不是用来杀人的。”老大夫拒绝干戈的要求,毫不退让。
       
       僵持了好一阵,干戈痛苦地问:“那现在要怎么做?”
       老大夫舒口气,知道干戈不会再要他下落胎药,遂道:“我开几贴安胎药,按时给他服用,饮食上再好好调理,可以令他体质稍加改善。至于他所中的毒,老夫也没办法,不过那个毒只会一直发作下去,一时倒不会真要他的命,最多就是受尽痛苦。要解毒,还是得找下毒的人去要。”
       干戈声音很低,“明白了,辛苦了,请开方子吧。”
       老大夫算是得到特赦,在桌上几笔挥洒,便将药方开好,嘱咐干戈尽快抓药给病人服用,并说这人身体堪忧。
       
       药方,干戈交给了小二,付了诊金,干戈让小二跟随老大夫去药铺抓药。
       坐在床边,干戈用帕子给贺兰骢擦拭额头的汗水,大哥,为了你的身体,为了你,我愿意保下他,一切,只为了你。
       干戈心乱如麻,耳畔,响起他警告老大夫的话,此事,不得和任何人说。否则,我会杀你全家灭口。
       当时,老大夫看晃在干戈手中的金刀,倒吸口冷气,他知道,若是不答应,全家必然无法活命。他说:“老夫也常遇到患隐疾的病人问诊,为医者,自当为病患保守秘密。”
       长长吐口气,干戈道:“元文敬,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既不能毁北苍龙脉断了你的江山,又不能堕了你的孩子出气,诶!”眼下,为了大哥,我可以包容一切,不过,我干戈和你势不两立。
       
       “嗯,好难受。”
       床上的贺兰骢似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干戈猛地回过神来,坐到他身边,声音很轻柔,“大哥,我在这里。一切都会过去,再忍耐下。”
       
     
     
     53、注定的命运 ...
     
     
       贺兰骢折腾了小半日,一会呼吸急促,一会呼痛,神志极度不清,到天完全黑了,才算安静下来。
       干戈撤出被他攥了半日的手,看看上面几道殷红的血痕,他柔声道:“你受苦了。”
       给贺兰骢把被子重又盖好,干戈靠着床头,眼皮开始打架。
       房间内,一灯如豆,整个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小二那会抬进来一个小火炉,把药碗放在盛着水的砂锅内,一直温着,只等人醒了,赶紧让他服药。旁边桌上,另一个砂锅内,已经炖好的山参芙蓉鸡,透过盖子上的小孔,向外散发着老汤的浓香,和屋内弥漫的药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颇为奇特的味道。
       
       “干戈,干戈,怎么坐着就睡了?”
       干戈甜梦正酣,被这一声呼唤拉回现实,猛地睁眼,却见贺兰骢已经坐起,扯过一角被子,给他搭在腿上。
       “还难受吗?”干戈问着,看他脸色多少恢复些,这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好多了。”底气还是不足,贺兰骢想,又一天没吃东西了,还蛮饿。正想说弄点东西吃,忽然一吸鼻子,这是什么怪味?
       干戈跳下地,“我都忘了,你身体不好,我给你请了大夫看过,他说你身体弱了点,需仔细调理。我去拿药,你快些喝了。这边还有店家炖了的芙蓉鸡,味道不错。”
       
       接过干戈递给他的药碗,贺兰骢手不自觉地一抖,干戈知他心事,道:“放心喝吧,这个就是补身体的药。”
       “嗯。”应了一声,知道干戈不会害他,这次慢缓缓把药碗端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还好,这药味道不算太苦。
       把空碗拿走,干戈倒了杯白水让他漱口,“这药需要喝两天,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下吧。正好我可以买些应手的东西,我们要跑远路,你的身体不行,我要给你雇马车。”
       “我的身体,真的这么差么?”
       见他满腹狐疑,干戈笑道:“也不是太弱,总是大夫一番好意,仔细调理好些。来,喝了这汤,我尝过,问道很好。听说,是这店里的招牌菜。”
       
       看虚弱的人把那碗鸡汤喝了,干戈转身,面色一暗。推开房门,叫小二又送了些饭菜进来。
       精致的饭菜被端到床头木桌,干戈拿起筷子递过去,“再吃点,只喝汤不行。”
       贺兰骢低头,无声笑笑,“干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了?”
       “没有!”干戈答的非常干脆,“你说的哪里话?北苍皇帝只是给你下毒,又不是解不了,歇息两天,我们就动身南下。我听说西戎国,有很多医者。而西戎国的大医令,是个妙手神医。我们去求他,他一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贺兰骢听罢,由心底感到满足,他笑,“好,都听你的。哦,你刚才说西戎国的大医令,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干戈抿抿嘴唇,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两下便囫囵吞下。他说:“我只听说,他很年轻,但医术高明。他是西戎国女王的首领御医,为人谦和,也肯为普通百姓看病,实属难得。放心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求他救你。”
       “……”
       
       他们所在的这个北方小镇说小也不算小,商铺,集市样样俱全,卖各种小物件和糕点的游街货郎,吆喝声一天下来,从未间断。天气虽然还不是很暖和,但午时过后,暖融融的阳光下,格外温暖,这街上也就更加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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