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苏白隔了老长时间才回来，捎了一斤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还有两斤林记的卤味。
“跟人打架了？”秦离眼尖的发现苏白下巴上一块不太显眼的淤青。
苏白暗怒，说了不能打脸居然还是挂彩了，混账，明年一年的奖金都别想要了！
“没事，只是一点小冲突，推搡了两下。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容易得罪人。”苏白轻描淡写，帮小老板打了一碗汤。
“大白叔叔痛不痛？小满给呼呼就不疼了。”小满爬起来站在椅子上，半趴在苏白怀里冲着那块小小淤青撅着小嘴用力吹气。
“嗯，那你可要小心，以后接案子的时候也注意点儿，危险的最好避一避。”秦离皱眉。他可不想看到媳妇儿出事，不然自己岂不是要打光棍了！那叫什么来着，对，鳏夫！鳏夫，多难听的名号啊！
“是，我会的。”苏白一手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心里满足的不得了。家人的关心，盼了许久的家人的关心，原来是这么温暖，温暖到让人想要一辈子抓在手中永不放开。
第二天，秦离出门倒垃圾，见到躲躲闪闪往外走的对门邻居，那人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几步窜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我刚刚看到穆哲远了，跑得飞快，连话都不跟我说。我看他鼻青脸肿的，是不是遇到仇家了啊？”秦离满腹狐疑，回家问苏白。
“或许吧，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什么事好了。”苏大律师手上一抖，镇定一下若无其事喝咖啡。
看到苏白不在乎，秦离也不在乎了。整天帮人打离婚官司遗产官司什么的，不得罪人才怪呢！反正那家伙皮糙肉厚，既然还能上班就说明问题不大。
苏家两老最近很不爽。接到线报，老三养了一个小白脸，小白脸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不只养着小白脸父子，还大把大把花钱给人家买古董。
小白脸，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是个带把的，那是个不能传宗接代的！
如果老三养个把情人，不算什么，反正苏家有钱，养十个八个女人不在话下。可偏偏老三是个洁身自好的，是个不结婚就不愿意碰任何女人的！
养个小白脸也不算什么，到时踢了安安分分找个女人结婚就好，但是，如果他对这个小白脸好的过分呢？如果他因为这个小白脸忤逆自小对他最好的大哥呢？
苏家两老觉得不能再姑息下去了。环球旅游可以暂时停一停，反正时间大把大把的，目前管教儿子才是正经。
苏家两老到的时候秦离正在算账，苏白则在陪着小满玩拍手游戏。
门铃响起，苏白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老爸老妈，呆了。如果没出意外，两位老人现在应该正在埃及看金字塔吧！
苏太太没有理会儿子，神情倨傲走进客厅，随手把外套递给后面的丈夫，面无表情打量了秦离几眼。
秦离起身，一眼就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那位老先生，和苏白长得太像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苏白跟在老爸老妈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来看儿子还需要理由吗？”苏老先生慢悠悠回了一句。
“这是我爸我妈，”苏白走到秦离身边给双方介绍，“爸，妈，这是程林，我朋友，目前住在这里。”
“苏老先生苏老太太好！”秦离微笑点头致意，一低头才发现小满已经缩到他身后，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放。秦离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拉住儿子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小孩子最是敏感，天生拥有小动物般的直觉，谁是好意谁是恶意总是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小满从来就不是个认生的，现在这般拘谨自然是因为那两个陌生人的态度。
那般居高临下的俯视，以及眼底不曾掩饰的鄙夷。
对于这种目光秦离并不陌生。那是长期身居上位者对于底层同胞深埋在骨子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秦离送过外卖。那一次楼层太高，37楼。那里的保安很厚道，见到没人就让秦离用了电梯。但是随后进去的几个人，不多，只有五六个，那几个人宁肯挤在一起缩在最里面，也不肯靠近秦离半步。那次的秦离，手上提着外卖篮子，身周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秦离不是程林。或许程林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但是秦离不同，他是一个文人，有着文人骨子里的清高。只有那一次，秦离再也没想过使用电梯，即使后来几次给苏白送餐也是自顾自去爬26层安全楼梯。
那种目光，让人不舒服，就像现在一样。
秦离从来不是个会吃亏的，不管对方是谁。
看看苏老太太踩在光洁地板砖上的高跟鞋，秦离微微一笑。今天的地板，可以换人擦了。
“爸，妈，你们怎么也在？”门被打开，苏鑫走了进来，看到自家老爸老妈也愣了一下。
“再不来，就要出事了。”苏老太太解开披肩递给大儿子。房间里温度太高，她穿的多，受不了了。
“小满，叫爷爷奶奶。”苏白牵起小满另一只手。
“大新叔叔好。”小满对比较熟悉的大新叔叔打过招呼，看看另外两个陌生人，动动小嘴，终是没有出声。
“小满好。”苏鑫对小满笑笑，他一向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谁家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苏老先生皱皱眉头。
“抱歉，乡下孩子，没什么见识，比较认生。”秦离不动声色抱起小满，也挣开了苏白的手，低头对着小满说，“小满，不可以没有礼貌，叫人。”
“叫什么？”小满很委屈，对刚刚大白叔叔提供的称呼很是抗拒。
“叫大叔大妈。”秦离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假装没有看到苏白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叔好，大妈好。”小满很听话，声音脆脆的嫩嫩的。
苏家两老脸色很难看。大叔……大妈……真是，好难听的称呼……
苏鑫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人，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苏白囧了。小老板，你在称呼上能不能别这么有创意啊……
没有听到回应，小满更委屈了，小脑袋扎在爸爸怀里扁着小嘴不吭声了。秦离拍拍儿子后背，面无表情看了苏白一眼。
苏白大囧，没有想到老爸老妈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爸，妈！”苏白提醒。苏鑫也咳嗽了一声。
“这个称呼真有意思，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老太太笑的很僵硬。
“我们东北乡下这么叫惯了，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请多担待。”秦离仍然微笑。
苏白心里一突。看到自家爸妈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鄙夷，知道自己这次是难以全身而退了，只希望小老板手下留情别扒了他的皮就好。
苏鑫很为难。老三的事是他捅出去的，也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却没想到两位老人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放弃埃及之行跑到这里，而且是如此的毫不客气不讲情面。对于那个男人，苏鑫没什么看法，会照顾人肯干活，陪着小弟也好。至于孩子，试管婴儿很方便，到时做七个八个也不成问题，苏家也不是养不起。当然，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太会糟钱，如果不是小弟完全被迷惑了心神，他倒是乐见其成的。但是，拆散两个人有更好的方式，在这个时期火上浇油，苏鑫认为自家父母做的不太聪明。
“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定好酒店了吗？”苏老大试图打圆场。
“到了儿子家，哪里有去住外面的道理。”苏老太太微微一笑，转向小儿子，“不是有客房吗？我一向很喜欢朝西的那间，景致不错，可以看江边日落。”
那间房，是秦离和小满住的。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房间，苏老太太。”秦离仍然微笑。
“哦，是吗？”苏老夫人只是看着小儿子。
“妈，要不，你和爸住我的房间吧，那个房间我租出去了。”苏白很为难，不能把远道而来的父母往外推，更不敢得罪小老板，一时头都大了。
“好好的房子干嘛租出去，苏家是短了你吃还是缺了你喝，收回来！”苏老太太训完儿子，转头看向秦离，“房子我们不租了，你现在就搬走吧！”
苏老先生叫苦不迭。老太婆想事情总是这样简单，老三一向是个固执的，这样只会起到反作用。
可是，先做出反应的是秦离。
“当时，我签了两年租房合同，也付了一年房租，现在才住三个多月。”秦离抱着小满坐下来，瞥了苏白一眼，“合同上有注明，如果双方要半途中止合约，需提前一个月通知对方，并支付违约金。像这般急匆匆赶人，这又是哪一条啊？”
“老大，需要付多少钱，加倍给他。”苏老太太指挥大儿子。
苏白看着自家老爸老妈，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像这样恶意毁约，我以为，任何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律师都不会这么做的。看来你的家人不太爱惜你的职业名声呢！”秦离轻笑出声，看向苏白。
苏家两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老三有多喜欢那份工作，他们是知道的。这次，恐怕是真的触了小儿子的逆鳞了。
“大哥，既然爸妈不愿意，就帮他们订酒店吧！”苏白闭了闭眼睛，很无奈。长久以来渴望的亲情，终究只能是渴望吗？
“老三！”苏鑫喝道。
“看看我养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小白脸把父母往外推！”苏老太太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