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天晚上徐行简还是没能跟陆屿一起去吃饭。
陆屿一个人买了包子带回公司给加班的徐行简当晚饭，已经是晚上了可公司里还有许多员工没走，他们见陆屿走过便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一步没停的陆屿上了楼，小宋秘书在总经理办公室外面伏案疾书，陆屿放下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给宋颖：“怎么下面那么多人没下班？晚上开会？”
“不开，他们怕公司垮了领不到工资等着领工资。”宋秘书头也不抬的的回答陆屿，“本来今天发工资的，但是出了那些事，公司就不准备今天发了，结果有人就开始散播谣言说公司已经没钱了，工资都发不出来。经理下午发话绝不拖欠工资明天发，要是有人等不及，今天下班之后就可以领。”
“噢，这些人可真行，就等不了一晚上？”
宋颖吃完一个包子对陆屿说味道挺好，“下午董事会的全来了，徐董和经理开完会脸色可难看了，徐董刚走，经理一个人在里面一直都没吃东西。你快进去吧。”
陆屿点点头敲门进了办公室，徐行简见是他来了勉强勾起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你说过不用等我自己先吃的吗？”
“没等你，我刚买完包子正准备吃，喏，”陆屿递给他还热乎乎的小包子，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
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陆屿戴到徐行简眼上，“不要再趴那么低了，眼睛很累。”
徐行简握住陆屿的手，陆屿刚从外面回来手上冰凉一片，徐行简笼着他的双手吹了几口气又给他来回搓了好几下他手上才暖和过来。
陆屿没说话，他把手放在徐行简手里感受这个人带给他的温暖。
误会也好、信任也罢，他们都不曾做过伤害对方的事，一切的出发点其实都是因为爱另一个人。
解释已经显得多余，只要知道对方真心爱着自己，就足够了。
窗外的夜色浓重而深沉，窗里的情意比夜色更重。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陆屿依然趴在徐行简的办公桌上摆弄着他们的合照。
手机铃声突兀的想起来，徐行简接起电话，“查到了？结果怎么样？”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很长时间，陆屿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里的人提到蒋涵，还有蒋涵新开的投资公司。
“日本？能查到具体是哪里的资金吗？”
……
“行，你继续查，钱我一分不少汇到你们账户。”
放下电话徐行简那笔戳了戳陆屿的额头，笑着说，“你眼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只是请人查一下股市波动的背后问题而已。”
陆屿捂着头嘟着嘴问，“那你查到什么了？我听见那人说蒋涵的坏话了。”
“你，和蒋涵还很好？”徐行简轻轻地问了一句，他温柔的看着陆屿，等着陆屿的回答。
“嗯，我把他当好朋友。”陆屿很快很坚定的回答。
徐行简点点头，“海湾工程没有中标，新闻报道了咱们的事之后公司股票下跌本来无可非议，但奇怪的是下跌之后突然有人大量买进股票，我觉得事情不对，请人去查了之后他们说是蒋涵的投资公司在不断买进咱们的股票，而且蒋涵的公司是中日合资。”
“所以你怀疑消息是蒋涵放出去的，他想趁机控制中泽？”
“那些散股还不足以控制中泽，我怕的是支持蒋涵的力量，如果真是他们想要逼死中泽，接下来必然还有大动作，而且中日合资，我怕……。”
“我相信你！”陆屿打断徐行简，他看着徐行简定定的说：“我相信你，你肯定能解决好一切，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呆在我身边吃好睡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徐行简猜的没错，想要搞垮中泽的人动作很迅速，第二天更多有关中泽的倒霉消息就来了。
去年开发的环保小区中一栋刚做完主体工程的楼早晨五点多烧起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当时刮着西南风，大火把整栋楼烧了个干净后又很快吞没了旁边一栋刚做完精装修的楼。
徐行简一夜未睡，通宵工作，听到消息后就带着惊醒的陆屿赶到现场。火还在风的鼓动下熊熊燃着，陆屿一只手被徐行简攒的生疼，他低头看了一眼徐行简手上一道道的青筋，他轻轻地回握住徐行简，仿佛是通过这样的动作可以将力量传给徐行简。
“我没事。”徐行简感受到陆屿的目光后拍了拍他的手后走上前去处理事故。
警察和消防员都在忙来忙去，徐行简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惊慌失措的项目负责人。
负责人见是徐经理来了总算定下心神，他跟徐行简单的汇报了下情况：“火灾发生时好在工人还没上工，没有人员伤亡，精装修被烧的损失算下来也得百十多万，而那套精装工程和土建工程全都是承包给张段经理的二建公司。早晨我听他们工友说，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徐行简看了一眼负责人，示意他继续说。
“有人说是张经理那边的人跑到楼上去点火的，警察来了后带走了人，没多会张经理来了，警察接着也把张经理带走了，据说是放火的人说是张经理交代他放火的。”
怪不得发生这么大的事陆屿都没在现场看见张段，竟然是被警察带走了。
“闭嘴。”徐行简冷冷的呵斥了一句，“不可能是张段找人放火。你处理这边的事，损失什么的不用急着谈，警察来找你你就说什么不知道。”
“是是。”负责人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徐行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手机又响起来，其实是一上午就没停过。接电话的过程中徐行简很沉默，偶尔说句“知道了”便再没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陆屿看着他神色凝重的挂断电话就知道倒霉事又来了。
没再耽搁一秒，徐行简拉着陆屿就往公司赶，陆屿纵然有一肚子疑问但是看他一脸严肃也不敢开口给他添烦，熬了一夜没吃早饭此刻还高速驾驶，万一那句话惹到了徐行简，陆屿觉得车祸完蛋就最冤枉了。
过了许久徐行简才问陆屿：“你知道为什么会牵扯到张段吗？”
陆屿怔了下才明白徐行简的意思，他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难道是怕他帮你？”
“嗯，他们找人防火烧了我的楼，造成我的损失，同时也让警察拖住了张段，之后不管我有什么事，张段都没可能来帮我了。”
“之后？之后什么事？你急着回公司是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行简叹一口气，点点头，“有人去举报我偷税漏税走私洗白黑钱总之能想到的经济问题都给中泽登记上了，现在工商局税务局的人正等着我，而很快还会有更多部门的人来调查中泽。”
“不，不是吧……”陆屿眨巴眨巴眼，表示不相信不理解，“这么多事，你怎么能……”
徐行简拉起陆屿的一只手满面倦容的对他笑笑，“没关系，我还应付得来。”
一路上他们都一直拉着手，好像一直可以到天荒地老。
可徐行简刚一走进公司大堂，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就围了上来，“徐经理，你们公司被人举报偷税漏税，麻烦您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下情况。”
“好。”徐行简说了一个“好”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穿制服的人带出了中泽大厦。
陆屿站在门口看着徐行简从他身边走过给他的那一缕温柔目光，他眼中就模糊了，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下。
他最近哭的实在有些多了，这可不是陆屿的风格。这是徐行简的风格，他总把陆屿保护在后面不让他接触到任何风雨。
陆屿狠狠地擦掉泪水，翻出手机咬着牙对电话那头的人恶狠狠的说：“蒋涵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晚一秒种我都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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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咖啡馆的时候蒋涵已经在了，或者说他本来，一直就在那里。
陆屿没跟漂亮的美女服务员打招呼直接坐到蒋涵对面，“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涵看他一眼，笑眯眯的让服务员给陆屿端一杯加糖的咖啡。
看得出来，蒋涵心情很好，陆屿注意到他没戴墨镜，他眼睛深邃漆黑眼神犀利，看着陆屿的时候满是嘲讽。
陆屿被看得不爽，他夺下蒋涵手里的咖啡，“喝喝喝就知道喝，你说不说，不说我就用咖啡撑死你，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用过一次的威胁就不管用了，你不懂？”蒋涵伸手又要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品了一口才开始说话，“你想知道什么？趁我心情好，我可以告诉你。”
陆屿翻个白眼，瞧这架子摆得一定是把他自己当成太子爷了，“我不管你心情好不好，反正你今天不说也得说，我心情糟透了，你最好别惹我。中泽最近的这些事是不是都出自你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在中泽安排了什么内线？是谁？”
蒋涵用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声音清脆叮咚，他嘴角带笑静静听陆屿啰嗦完才开口：“你态度实在太不好了，让我不高兴了，我决定不告诉你了。”
“你说什么？”陆屿一怔，等他明白过来蒋涵在耍他的时候，他一把将面前的咖啡杯摔向旁边的墙上，墙上挂着一幅《向日葵》，咖啡从画上流下来弄脏了盛开的向日葵。
咖啡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都被陆屿吓到了，他们向陆屿这边投来奇怪的目光，陆屿无所察觉的指着蒋涵，“你别惹我生气，我现在一肚子火，你怎么才肯说明白？”
“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有关中泽的事。”蒋涵语音略带调笑，仿佛刚才陆屿的怒气是对着空气发的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你问。”他要看看蒋涵到底玩什么花招。
“你傻不傻？”蒋涵的第一个问题。
陆屿毫不迟疑回答“不傻”，傻子才会说自己是傻子。
“好，既然不傻你也该知道徐行简这次是一败涂地了，他完蛋了，你要是不傻你就该趁早离开他，你怎么做？”
陆屿摇头，笑着说，“我不傻，我也不会离开他。他完蛋了我陪他一块儿上街乞讨他喝西北风我就不会再来陪你喝咖啡。”
“你这是想告诉我你们爱的多忠贞多高尚？视金钱如粪土？你这是在我面前表演三流电视剧？”蒋涵声音渐渐冷下来，到最后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小刀子扔到陆屿身上。
“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单纯的坚持自己的幸福而已。”陆屿看着蒋涵，眼中不见一丝畏惧和犹疑，“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只要能让我自己开心高兴的东西我就会一直想要留在身边，徐行简是这么多年来我最喜欢的东西，他让我开心让我高兴替我挡掉所有风雨使我无忧愁的安眠，我永远不可能放开他。”
“我一样可以，我也能让你高兴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那你把徐行简给我。”
“陆屿！”
陆屿摆摆手，淡淡的说：“蒋涵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我不想我们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当，如果你还不想让我恨你，希望你能做出合适的选择。”
说完这些陆屿就起身离开了咖啡馆，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身对蒋涵说：“如果徐行简不在这个世上了，那这一次也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陆……”蒋涵想要拦陆屿，伸出去的手却动荡荡的握着一把空气收回来。
在中泽风雨飘摇之际，徐老爷子亲自坐镇却依然挡不住大厦将倾的颓败。
陆屿看着无心工作四处打听消息的同事，想到很早之前他跟徐行简说过中泽的人文气息不够浓厚，企业文化需要加强，当时徐行简在忙着工程项目他虽然重视却没有时间实施，交给人力资源部后，这建议却被打了一折的执行下去，无非就是在办公大厅里贴了几个口号……
事到如今，再去建设企业文化已然太迟。
中午吃完饭陆屿拿了些药上楼去找徐老爷子，老爷子一个人在吃泡面，水不开泡出来的面都是半生不熟的。
“爸，你怎么不下去吃东西？你别吃方便面了，我去给你买点粥吧。”陆屿习惯了喊老爷子“爸”，老爷子也把他当儿子看。
“没事，这边工作多，忙不过来吃饭哪有时间。”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继续吃他半生不熟的泡面，边吃边看手里的文件，“哎，我创办中泽二十年才有今天的地位，从来没想到一夜之间这里就要改名换姓了。”
陆屿站着没说话，烧了壶开水后给老爷子拿出药看着老爷子吃了药以后才离开。
老爷子没跟他提徐行简，估计是连他都不知道徐行简目前的情况，又或者是情况太差不能跟陆屿提？陆屿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自己嘴唇淌血了，被他自己咬破的。
下午又开董事会，毫无悬念的把徐行简炒了，总经理由原来的副总暂代。
工商局传来消息说是查到一笔五百多万的账目没凭证没发票，来历走向不明。穿制服的人把财务科封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在里面查账。
当天下午收盘的时候中泽股票已经跌倒了史上最低，有个老太太一夜倾家荡产，眼看着中泽没办法起死回生了，老太太趁人不注意爬上了中泽大厦顶层跳了下去，“嘭”一声血肉模糊的摔在准备出门的徐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受了惊吓下台阶没留意又跌了出去，心脏病一块儿突发，直接送进医院。
陆屿一个人站在中泽大堂，来来回回的人谁也没多看他一眼，比起前几天的绯闻八卦这会拿到工资保住资本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他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徐行简被带走的时候经过他面前对他做了个口型：“等我回来。”
陆屿站在那一直等一直等，谁也没有回来。
宋颖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陆屿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医生说徐董情况不好，要给他做手术，徐经理根本联系不上，你看怎么办？”
“做，只要徐董没事那就做手术，我马上过去签字。”
说得容易做的难，签字的笔握在陆屿手里，他却怎么都下不了笔，手颤的像是提了千斤重担。平常挺俊秀的名字签在同意书上却歪歪扭扭的成了狗爬字。他不是第一次在这上面签字，可每一次签字都是跟徐行简有关，每次都让他胆战心惊。
手术做得不错，但老爷子还没脱离危险，陆屿待在医院的走廊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天亮后王小如给陆屿打电话约他见面，陆屿有气无力的说改天再约。
“还是今天吧，我想跟你说，其实偷投标书的人是我，往报纸发消息的人也是我。”
陆屿沉默了一会，用手挡住窗户射过来的刺眼阳光，“我知道，那一会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到回复好忧愁好忧愁……
下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