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劫与变（三）
悟性！
只要是修行中人都会对这个词又爱又恨。
而星官们则将悟性分成了两种：学五车、无物相。事实上这两种悟性就好比太极的黑白两边，相斥相对而又相依相存。
学五车是传统星官所秉持的观点：他们认为悟性即为智，而学识是智慧的根基。他们强调星官需要积累大量的经验知识、学富五车。
东汉末年，佛教传入中原，受其启发不少星官则提出了无物相的悟性观：悟性便是慧根，而物相则会消磨一个人的悟性。他们认为如果心里没有物相时去面对一切物相，那么一切物相都是本心的一个作用。心如明镜，自然便通悟了。
两世的学识以及嵆繇的引发让齐子誉悟了。
偕同！
恍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齐子誉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无数奇思妙想蜂拥而出，二十八星宿的模型明明灭灭的变幻着，蓄攒着破茧而出的‘力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嵆繇山上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呆在天坑的柳书和李大元却没有受到多少波及，除了几阵山体摇晃之外，连一颗手指大小的滚石都被挡在了天坑外。
然而与之相应的，柳书与李大元也无法离开天坑半步。四天以来，柳书何止试探了几百次，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从那个方向突破，最后他与李大元都会被送回天坑底部。
李大元此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冲劲，他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半响不说话。不时出现的闪电和爆响折磨着这位老实巴交的山民，他那限而朴素的知识告诉他老天爷发怒了。在这绝度的未知力量面前，李大元害怕着死亡，同时也担心着不知身在何方的齐子誉。四天内，恐惧和忧虑迅速地消耗着这个傻小子的活力，此时的他看起来灰暗无比。
柳书此时则站在天坑的中央，仰着头紧紧地盯着那方寸天地的每一寸变化。他在担心齐子誉，生养、生养，将近六年的朝夕相处齐子誉已经成为他生命的支柱。在齐子誉身上他倾注了对早逝姐姐的思念，对家人的渴望以及复兴家族的奢望。为此他接受了齐子誉的所有，压下心中的恐慌要带着齐子誉重回绥阳。
比起李大元的无知，他知道外面的是天劫，更清楚自己还不到六岁的侄儿正在外面???
不知不觉中，柳书已经掐破了自己的手心，他不是不知道痛，只是现在的他需要这份痛来维持一份冷静。
抽空前来探查的嵆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滴滴从苍白的指缝中滴落的鲜血。鬼使神差的，嵆繇分出了一股灵息接住了其中一滴。
自然之灵是最敏感不过的，只是一滴鲜血嵆繇却明白了这个隐忍的男人。从来不懂叹气的嵆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自己的灵息包裹住柳书的双手。
感受到双手的异样，柳书立即开口问道：“你是子誉的那个朋友，子誉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柳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此时的他打心底厌恶着齐子誉的这个朋友。不过，丹师固有的傲气让他忍住了心中的恶言。
“不管子誉的能力如何，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子誉现在还是个孩子。”
而这次，手上的异样气息也消失了。柳书忍不住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用力之大竟然发出了一串骨响。
嵆繇自然不会因此而逃避，它之所以离开是因为齐子誉警告过的人祸劫运发动了攻击。
相较于天灾的正面强攻，人祸则是十足的鬼魅、阴险。
失去了第一层防护又得保存实力，嵆繇此番对战不得不放弃了开局的先机转为防守，有完美防御在，它相信那些修行者并不能起太大的风浪。
说到底，嵆繇对人类的偏见并不会因为一两个‘齐子誉’而消除，身为自然之灵的战将，他轻视着大部分的人类，而这一点嵆繇没有意识到，齐子誉也没有注意到。
是以，当第一波人欲攻击上来的时候，嵆繇差点迷失了心神。
如果齐子誉全程关注着，那么他会提醒嵆繇：人祸劫运可怕的不是人类的战力而是人类的欲念！
人欲的可怕在于它的复杂以及它的执念。人类的欲念有多复杂？这个问题人类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每个人每一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欲念，真要算起来估计到天荒地老也数步清。人欲的执念有多深？但看人类凭着一双肉手创造出来的一切就知道了！
而比起普通人，修行者的欲念更要复杂上三分。
当这些执念极深或是残忍、或是真诚、或是虚伪、或是龌龊???的念头袭上来的时候，嵆繇便意识到自己小看了人祸。
这种无形的欲念攻击并不是简单的以正破邪就可以化解的，完美防御在这波攻击中所起的作用只是削弱而已。然而嵆繇布下的十万诡、奇、险的灵息却成了这些欲念的补品，两相抵消之下，这波攻击重创了嵆繇的灵智。
这些人欲如同一瓶墨水肆意地在嵆繇这张白纸上涂抹着，牵动之下，齐子誉面前的息井也混乱了起来。
齐子誉立即从悟境中醒了过来，暗道一声‘坏了！’时间不容他多做犹豫，齐子誉几乎立即施展了融息，进入了嵆繇的灵智。
作为一个星官，齐子誉对人欲的研究远远地超过了这异界的修行者。在嵆繇灵智中肆意的人欲完全没有察觉到齐子誉。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齐子誉有不下三种的方法彻底地消除这些人欲，迫在眉睫之下齐子誉选择了分流。
彼时齐子誉身上正映射着将峰之位，嵆繇山上的灵息不下十万，而这些灵息齐子誉大多接触过，分流成了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齐子誉只是用了简单的引气决就将人欲分流了出去，值此，在这场交易中齐子誉想要出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星官的准则中，一个化得功等于十个护的功，如今齐子誉已经为嵆繇直接挡化了两个劫，即是有嵆繇映射的将峰也无济于事了。
负担减轻的嵆繇也立即‘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嵆繇立即用纯正的息脉压住了灵智中蠢蠢欲动的人欲，‘苦笑’着对齐子誉‘说’道：“这次我大意了，幸好有你。”
齐子誉听了传讯道：“侥幸而已。”他这话却是实话，人欲的攻击形式有千万种，然而这次针对嵆繇的攻击却是入侵。入侵并不是烂招数，但是它却给齐子誉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在这场鹬蚌相争中，齐子誉做了一个善良的渔翁。
“趁着这个空挡，一鼓作气拿下人祸！”齐子誉接着说道，既然已经没有出局的可能齐子誉也不在保留了。
“如今人祸已经出现过了，天道也算算计过了。这时由星官来改运天道也无权反扑了。”齐子誉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亢奋。
算计天道！这是所有星官的终极梦想之一。只要条件具备，算计天道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根据《星官年志》的记载，算计天道，历史上仅有一次——项羽之死。后世有不少人发出疑问：“项羽为何不肯过江东？”。以当时的情形，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要得他的命。
这个问题只要是首席星官都知道答案，那一群组成字的蚂蚁正是一个星官算计天道的手法。然而这一手的影响太大了，所有知情的星官都为此缄默，而这一手也成为了后世星官无法攀越的高峰。
此时一个超越的机会摆在齐子誉面前，这让他如何不亢奋。
“你的意思是？”嵆繇不禁追问道。
“人祸的根基是修行者，这些修行者之所会聚集在这里无外乎想获得一些天材地宝。您要做的是放出一批品质不错的灵物引开大部分修行者，留下来的那些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而我做的是人祸劫运改掉！”
当下嵆繇立即行动了起来，放出了五百灵物。而齐子誉也没有闲着，在天道算计下要将人祸劫运改掉只能算计天道，然而天道岂是容易算计的！
要算计天道首先要将自己算进去，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天道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