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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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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上君说:“好,你说了算。”
       梁上君说:“我不是一个好士兵,那年我参军是因为一时意气。”
       梁上君说:“你信不信,我入伍一个月就差点被踢出军营。”
       *******
       我的第一任班长叫丛风,很人渣的一个人,对,比你还人渣。
       他处处跟我作对,成天想着法子整我,别人跑5公里我要跑7公里,别人站军姿1小时,我要站3小时,别人去靶场打靶,他偏让我留在寝室扫地。我非常恨他。
       你别笑啊。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那时候不懂事呢,我现在也觉得自己那时候不懂事,可我那时候是真恨他。你我都知道,恨也是一种动力。
       于是我就开始拼命地训练,他让我跑7公里我非要跑9公里,他让我站3小时我就站5小时,他要求打靶平均成绩9.0,我偏能打到9.5。
       我在新兵里拉帮结派地跟他作对,砍树,打架,偷东西,撒谎……很怪的一件事情,我跟首长撒谎都面不改色,可就是没办法骗得了丛风。他管我管得特别严,我几乎天天要被他暴揍一顿。
       你那什么表情,我是说真的,那时候的我哪里打得过他。
       他是个好班长,至少两个月后我们这些新兵蛋子都收敛了很多,而且他家里也有部队的高官,第一次在军营里过中秋的时候,就听说他要被提干了。
       我见不得他好过,特别不甘心,所以就开始重操旧业。小偷小摸?这种事情我已经不屑去做了。我做了这辈子最缺德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花了两个小时搞开了军机处的门,去偷他的档案。
       我以为他的档案失踪,至少能再拖住他十天半个月的……
       嗯,偏巧就在那天晚上,逊奈的人潜进了我们军营,他们去偷并且销毁军机处里的几份重要文件。
       我的档案上写的是我去抢救文件了,是么?太假了,逊奈的人在二楼纵火的时候,我正在地下室乐颠颠地翻找丛风的档案。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把他们放进来。
       你不敢相信是吗?我是罪人,真的。
       等我发现楼上的动静冲上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整个军营一级戒备,外面的警报声很响,枪声不断,还有人一直在往火场泼水。
       当时我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我很害怕,很想挽回一些什么,所以我去二楼机要室,想要抢救出主机的硬盘。
       等我把硬盘塞进怀里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到处都是浓烟,温度高得我快要窒息。我在地上匍匐着前进,近乎绝望地找出口,但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房子的梁柱砸下来压住我不能动。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那时候我特别没骨气,我一直在求救,我一直在喊“班长,救救我”。
       很丢人吧,竟然那么依赖一个自己最恨的人。
       快昏迷的时候,我耳朵里都是班长的声音,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吼着喊,吼得他的声音都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答应他,可是他听不见。
       班长真的很风骚,他后来居然找到我了。他骂我不知好歹,怎么就被困在这里面了,他骂我没种,怎么能慌成这样。他撑开压着我的梁柱,拉着我死命往外拖。
       他架着我往外头撤,摸到我怀里的硬盘,就对我说:“好样的。”他那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真的很佩服他。
       二楼已经整个烧没了,没有楼梯,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平台,我们无路可走。班长吼了几嗓子,外面有几个人冲进一楼,然后班长把我直接从上面扔下去。
       我被那几个战友接着了,可是班长要跳下来的时候,平台塌了,他被死死地压在下面。
       火还在烧,房子里的温度太高,高得空气都像要沸腾了。我们没办法快速地把他弄出来,只能一桶水一桶水地往他身上浇。水淋在他身上都能听见哧啦哧啦的声音。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眼睁睁看着他的皮肤变得焦黑,眼睁睁看着他疼得把手指抠进地里,眼睁睁看着他死咬牙关一声不吭。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失去意识。
       你问过我最怕的是什么,我现在回答你,我怕火,慢慢把人炖死的火。
       他被推进手术室以后,我在手术室的门口跪了五个小时,等到他的死讯。
       他的父亲是位老师长,四十岁才有他一个独子,老人家在他的床边痛哭失声。他指责一边的下属说,早让丛风调任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那个下属回答,调任令本该上周就到了,可是丛风自己的提干申请却迟迟没有上交。
       我那个时候已经快要崩溃了,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口。
       可是老人家对我说:“孩子,你救了军事机要,我儿子救了你,我儿子是为了救国家财产死的,他值得,他是最优秀的士兵。”
       是的,他绝对是。
       班长以前骂我的时候,总叫我发誓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接受所有的挑战,服从所有正确的命令。我每次都是一边发誓一边腹诽他顽固烦人。
       他死了以后我才知道要好好去践行这个承诺。
       后来我们去剿灭了那个逊奈团伙的据点,弘扬正义,树立军威,拯救国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档案上是这样说的,是吗?
       我告诉你,那不是“剿灭”,是“屠杀”。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杀了数不清的人,其中还有女人。
       我把所有的懊悔和愤怒都发泄在那些活人身上,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的班长,真的是杀人不眨眼,我那时候已经疯了。
       那年新疆十月份就下了一场雪,我看见雪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心里极度恐惧。那就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从那以后,我活着就是为了丛风,让他见证我的罪有应得。
       你明白吗?
       *******
       纪策听完他的叙述,拾起一个石块,用力地扔了好远,砸在刚刚爬到海滩的浪头上,打碎那一片水光,泡沫飞溅。
       他说:“你让我跟一个死人争?你真看得起我。”
       梁上君眨了眨眼:“什么?”
       纪策一把拎起梁上君:“走。”
       梁上君还没有整理好纠结的心情,就这么被纪策拖着拽着走:“走哪儿去?”
       见纪策不回答,梁上君就有点恼了,甩开他的手道:“纪策你什么意思!”
       纪策转过身面对他,月光将他的脸映得苍白,他嘴角挂着笑,白惨惨的那种,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梁上君。梁上君被他瞅得愣住了,他甚至有种纪策会突然露出两颗獠牙的错觉。
       当然纪策没有獠牙,但他仍然存在攻击性。
       他一把将梁上君扯到自己跟前,不由分说咬上他的唇。这不像医院里那个小心翼翼的亲吻,纪策没有给他任何退缩的余地。
       梁上君终于明白,纪策不是在吃醋什么的,他在用他的方式给他安慰。
       其实他现在挺想揍他的,可是,为什么不先停战,来享受这个吻呢?
       纪策很久以前说过,他们有相似的味道,染血过的,绝望过的,重生过的味道。唇齿相依,他们的气息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他们的亲密之间也总是掺杂着许多侵略,谁也不让谁。梁上君忙于回应纪策的纠缠,拜这个人渣所赐,他原本隐隐悲痛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清晰的欲望。
       纪策一手扣着梁上君的颈项不让他离开,一手解开他的皮带。梁上君猛地睁眼看他,满眼都是惊愕:什么意思?
       纪策轻轻笑了声,松开对他的掌控,两人都有些微喘。他把梁上君的皮带扔在一边,甩开自己的外套和T恤,松开自己的皮带,然后揪住梁上君的领子对他说:“清仓甩卖。”
       梁上君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就再次被夺去呼吸。
       虽说有几件衣服在下面,纪策还是充分体会到了滩涂的磕碜,他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么磨。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他狠狠咬着梁上君脖子说:“他妈的!磨叽什么呢!”
       “嗯……”梁上君被他咬得生疼,不自觉地让开一些,颤抖的手指退出来,他还是很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确定?”
       “你妹!”纪策怒了,双腿环上梁上君的后背,脚后跟用力朝下一抵,“叫你进来!”
       简单的扩张和体液润滑根本就不足以缓解疼痛,纪策到底还是被他冲撞得眼冒金星。
       “操……这也太他妈……嗯……疼了。”纪策尽量放松身体,忍受着一层层的波动,这样的波动出奇地磨人,疼,又不全是疼。
       梁上君也不比他好受到哪里去,汗水沾湿他的头发,带着些微疼痛的快感慢慢侵吞他的理智,但他还是记得将手臂垫在了纪策的后背。他看见纪策撑着身体的手肘磕在粗糙的沙砾上,随着他的节奏一点点被磨红……
       欲念越发难以克制,身体的热度不断攀高。纪策因为忍痛而半阖的眼,还有他的汗水划过留下的湿润的痕迹,让梁上君甚至有些呼吸困难。用力地拥紧,他感觉得到纪策抵在他腹间的炙热,他享受他们彼此欲望的厮磨。
       其实今晚,他几欲流泪。
       他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忏悔,把自己的噩梦全部倾倒出来,这是种解脱更是种折磨。他并没有奢望怎样的救赎,他只是想让纪策认识真正的“梁上君”,他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疯狂的“清仓甩卖”。
       纪策。这个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是个彻底的独裁者,任性地用自己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像个疯子一样。
       却如此让他迷恋。
       纪策和班长不一样,梁上君很清楚。对他而言,班长是良药,而纪策是毒品。
       越深陷,越执迷。
       ……他颤抖着吻上纪策的唇,感觉到他因为自己的冲撞绷直了身体。
       在唇齿间细小的缝隙里,他听见纪策轻声的安慰。
       他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
       这个中秋,纪策知道了梁上君怕火,知道了班长是他一辈子的歉疚,代价是他被上了一次。要说这件事他后不后悔,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他不后悔。
       他们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流放,不如就此作伴,同赴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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