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斗殴交心

     
      首战告捷，曹军一触及败，便没再行进，沿岸驻扎在长江北岸处，周瑜亦率军驻扎长江南岸，将军对峙。
      时天寒地动，夜间又下起小雪，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北方天气干燥，冷虽冷，却不湿，南方却不同，不仅冷，而且还潮，虽然仅仅只是小雪，却比北方的大风大雪，都要浸的人骨头里发寒。
      赵苏已经在此驻扎三天了，昨日他奉命前去迎接刘备，与周瑜通行，他扛着自己的长矛，跟在队伍中，见到果然从下游来了几艘船，船头一方面大耳，面相温和的中年男子。听周瑜和那中年男子的对话，方知，原来这人就是刘备。
      刘备一见周瑜便问诸葛亮在何处，周瑜说诸葛亮在鲁肃军中，尚未到来。
      刘备又将周瑜上下打量一番，在周瑜驻军中看了看，说什么兵少了，恐怕挡不住曹操。
      赵苏当时跟在周瑜身后，走在一旁的还有不少士兵，人人都听见了刘备这句话，赵苏在心中暗骂刘备，不带兵来帮忙就算了，还净说风凉话，着实可恶。
      却见周瑜微微笑了笑，答道：“兵虽少，破曹足矣！”
      当时周瑜脸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笃定，自信的光芒，映着薄薄的雾色，竟然让扛着长矛，满腿都是泥水，双脚疲软的赵苏心中一跳，不自觉的就对周瑜所说的话不怀丝毫怀疑。
      这也赵苏正好巡逻，夜间雪子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盔甲上，只冻到他心底，赵苏哈出一口气，又抬头朝着对岸的曹营看去，曹营中灯火通明，隔岸看去十分壮观辽阔，单单是营帐，便足足有几十里长，看都看不到边。
      赵苏又转了一圈，便有人前来换他的班，他搓了搓自己冻的红肿的双手，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猛然看见远远的江边，似乎黑乎乎的有个人影。
      赵苏看见那个影子，心中一动，跟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便朝着那人走去。
      走到跟前，只见那人始终背对着自己，赵苏站在他身后，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周都督，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瑜并未回头，只道：“今晚不是该你巡逻么？怎么没去？”
      赵苏道：“已经换班了！”
      周瑜便哦了一声，没再答话。
      赵苏在周瑜身后站了半晌，见周瑜没赶他走，便又上千了一步，站在周瑜身旁，对周瑜笑道：“都督，天都下雪了，外面冷的很，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瑜伸出手，黑夜之中，那双白玉般的手骨节分明，雪花落入掌中，顷刻便融了去，变成一滴水珠。
      赵苏偷偷朝周瑜看去，见周瑜脸上并未有恼怒的神色，便有对周瑜笑道：“都督是在这里查看敌情么？你想看什么，命我在这里守着，一有情况，我马上通报！”
      周瑜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赵苏，微微蹙眉道：“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
      赵苏“啊”了一声，知道周瑜是很不欢迎自己站在这里了，他转了头，默默的往回走了几步，心中有些黯然，却冷不防听见周瑜道：“你回来！”
      赵苏心中一喜，便即刻折回，对周瑜露出一个笑容，道：“那日都督帮了我的大忙，我一直都没机会道谢。”
      周瑜挥了挥手，道：“举手之劳，那天我说话有些过火，但是如果不这样说的话，主公不会放你的，你别介意。”
      赵苏心中一直对周瑜那日的话耿耿于怀，只是半夜的时候，想起“换个姿势，扭捏不肯”时，有有些荡漾，此刻听周瑜说明，心中才总算是对周瑜的愤懑减轻了不少。
      赵苏道：“还是要多谢都督！”
      周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赵苏偷偷朝周瑜看去，只看见周瑜眉头紧锁，嘴唇紧闭，不经意间，居然看到周瑜的嘴角竟有了细细的皱纹。似乎半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赵苏也不知为何，见了周瑜这幅和白天迥然相异的神色，心中便觉得十分不好过，他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对岸，问道：“都督是在担心曹军么？”
      周瑜并未回答，看着对岸，过了半晌，才道：“我是在担心江东。”
      赵苏道：“你怕我们打不赢？”
      周瑜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摇头道：“我从不认为，曹操能够打赢！”
      赵苏有些奇怪，问道：“那他不赢，就是我们赢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瑜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赵苏，道：“恐怕，没有人能够赢的！八十万大军远涉江湖，恐怕能够活着回去的，不超过二十万。我江东只有三万子弟，此战就是赢了，又有几个能活着？……”
      赵苏听见周瑜这样说，便想起自己参加的战斗了，他想起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同类，自己和他们也无甚么冤仇，却顷刻间夺取了他们的姓名，到底为什么而战，赵苏心中也十分的迷茫，他忍不住低低的叹了口气。
      周瑜猛然问道：“你叹气做什么？你武艺高强，是不用担心自己会死的！”
      赵苏道：“我也不是担心自己死，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打来打去是为了什么。白天都督你说此战是讨伐曹操逆贼，复兴汉室，为了忠义。可真的是这样么？”
      周瑜道：“你既然不想打仗，还来参军做什么？”
      赵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着周瑜笑道：“其实我不当兵也行，不过都督你在军中，我只有当兵了！”
      周瑜眉头微蹙，转过头来，盯着赵苏，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
      赵苏被周瑜看着，只觉得心中一片慌乱，连忙别过头去，转移话题：“都督你身为主帅，怎么忽然担心起死人的问题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不利军心！”
      周瑜微微笑了笑，过了一会，道：“就你一个人知道而已，你不去同旁人说不就行了？”
      赵苏听见周瑜这样说，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要问问，又觉得不妥，过了一会，才道：“那都督你为什么一定要战？此次曹操来犯，我看江东官员，就你一个人力主迎击曹操的！”
      周瑜紧紧的抿着唇，扭过头去，没有再去看赵苏，而是看着黑色的江水，目光顺着江水缓缓往前，到了对岸的曹营，曹营绵延看不到尽头，暗夜中的灯火，仿佛巨兽的充血的眼睛一般，盘踞在对面，张开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能将江东三万人马吞入腹中。
      周瑜的目光，越过曹营，看到了天际，过了半晌，才道：“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住江东，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赵苏奇道：“你答应谁了？我认识不？是鲁肃鲁大人？你欠了他的钱，所以不能不听他的话？对了，鲁大人也说要打来着……”
      周瑜回过头，看着赵苏，微微笑了一笑，拍了拍赵苏的肩膀，对他道：“不早了，回去吧！”
      赵苏看见周瑜露出笑容，心中舒坦了不少，跟在周瑜的身后，不停的同周瑜说话，周瑜却并未怎么答话。
      走了两步，却冷不防听见周瑜道：“赵苏，你是北方人么？”
      赵苏本能的摇头否认，过了一会，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周瑜道：“只是听口音有点像。”
      赵苏笑了笑，他的大部分中文，都是在蒙恬军中学的，不自觉的就带了些北方口音。
      却又听周瑜说道：“而且我看你好像也并不怎么习惯呆在船中的样子。”
      赵苏一愣，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条鱼了，却没想到周瑜会这样说。
      过了一会，赵苏又想周瑜平常根本没理会过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习惯不习惯的？
      正在狐疑间，却听周瑜道：“明日起你不用在斥候上了，我见你谋略还不错，调到参议处，做文书好了！”
      赵苏想了想，问道：“那就是说，我跟在你身边了？”
      周瑜点了点头，道：“是！”
      赵苏猛然间欣喜若狂，不自觉的就咧开嘴笑了起来，等到高兴过了，回过神来，却自己问自己，为什么我会高兴？为什么我要高兴？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跟在周瑜时候身边，是比跟着王大虎好多了。
      周瑜看了赵苏一眼，道：“你在主公处也是做这个的，若是到了我这里，反倒做个小兵，恐怕主公知道了会不高兴。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么？”
      赵苏听见周瑜这样说，心中就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不觉就想到那日周瑜对孙权说“他伺候的我不舒坦，所以一时恼怒把他赶走了，后来十分后悔……”的话来。
      却听周瑜道：“你别瞎想，我特意将你调到我身边，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想法。而是大战在即，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惹得主公不高兴心生间隙，你明白了？”
      赵苏心中颇为失落，过了片刻，他又自我安慰想道：我干嘛想要亲近你呢？等我回去了，不知道星际酒吧有多少美女等着我呢！
      这样想时，便哼了一声，道：“我明白！”
      周瑜点了点头，道：“嗯，那你去吧！”
      赵苏便头也不回的朝自己营帐走去，回到帐中，只觉得心中憋闷不已，看什么都不顺眼，见王大虎肥大的身躯又侵占了自己的铺位，狠狠的朝王大虎踢了两脚，骂道：“滚过去一点！老子不想和你睡一起！”
      王大虎在梦中翻了个身，让出一点位置给赵苏，赵苏愤愤然躺下，抱着薄毯睡了，却越想越气，睡不下去，猛然坐起身，大喊道：“神气什么？要不是校长逼我，我才不来这鬼地方！”
      即刻便有睡的轻的人起身，朝赵苏这边骂过来：“半夜三更，嚷嚷什么？”
      赵苏怒道：“我说梦话大声，不行么？”
      那人见赵苏蛮不讲理，提了拳头就要上来教训赵苏，赵苏也觉得一肚子火没处发，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一些人也都醒了，有的还在吆喝助阵。王大虎总算是从梦中醒来，上前来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各人踢了一脚，把他们分开，早有外面巡逻的长官进来，揪着赵苏和另一个闹事的，各自打了二十军棍后，又把他们两个丢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