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前尘往事如云烟
化工厂设在城郊少人的地区，骆易轩和骆子恒两个并肩走在虫鸣草绿的小路边，慢悠悠的步子正如恬淡的心情一样轻松。
骆易轩走在骆子恒稍前半步的距离，脚步优哉游哉得连走在直线的小路上都能弯出S型路线。他自苏醒之后就一直顶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从背后看着骆易轩，骆子恒错觉回到了前世。别的什么男人留一头长发兴许会被嫌弃女气，容貌过于漂亮的骆易轩身上那古典的气质却让人感觉他是从时光机里走出来的。
知道骆子恒在看他却没有回头，骆易轩一路走着，途中信手捏了一根狗尾巴草慢慢晃悠，晃悠晃悠着就把手恰巧晃进了身后骆子恒的掌心里。
骆子恒有些意外手掌心里突然多出来的触感，不过他手指一握就没有放开骆易轩恰巧撞进来又顺势要溜出去的手，牵得那么自然以至于跟在后头认真行走以防自己虚弱腿软把自己绊倒的敖青都没注意到在他前头有两个大男人在手牵手走路。
“为什么不回来？”骆子恒问骆易轩这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骆易轩想随口回答他因为半年前犯困睡着了，不过骆子恒下一句话让他暗暗停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来？即使你变成僵尸，你也是我的弟弟。为什么不回来呢，等不到你回来，我甚至不合眼。”上一辈子是弟弟，这一辈子更是多了一份绝对不能放手的感情。回忆过去的记忆，骆子恒几乎陷进里面无法自拔。
上一辈子的骆子恒从向中棠那里得知真相之后一直在等骆易轩回家。不知道骆易轩在哪里，他只能呆在家乡里等，唯恐错过了骆易轩的回来，只是等到了头发花白也看不到骆易轩的身影，缓缓闭上耷拉的眼皮，这一合眼就是几百年以后。
“我以为阿棠会跟你说我已经战死了。”骆易轩轻笑一声，把以前经历过的都轻易笑过去了。
骆易轩当时是将士，与向中棠既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又是军中同僚。边关打仗，每天死人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一次对战中，骆易轩和向中棠所在的队伍被敌军围困在山谷里。
山谷三面环山形成天然的聚阴池，终年见不着阳光显得异常的阴凉。只不过被敌军围困在山谷的，一直出不去，他们的粮草很快就告罄了。山谷里明明就有树有溪流却没有野兽飞禽，没有食物补给，被围困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处境就越糟糕。偏偏祸不单行，在十五月圆之夜，整个军队被不明怪物袭击，五千多人的军队竟然只剩下骆易轩和向中棠回来。
全军覆没，唯独骆易轩和向中棠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们本该会象征性受受处罚就归队，偏偏围困他们的敌军--整整上万的敌国军队也全部被灭，诡异的战果和异常的天象巨变让驻守在攀城的军卜马元附留意到了举止异常的骆易轩。
默不作声等战争结束，马元附在将士们衣锦还乡的时候把骆易轩拦了下来。
骆易轩伪装得很好，千辛万苦在战场上‘活’下来，躲在英勇铁血将士向中棠背后还小立功勋，却逃不过马元附的眼睛。那个时候的术士可不像现在的这么怂，招招要命招招狠辣的法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骆易轩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术士的厉害，厉害到可以用法力封住速度神风的僵尸。
不再是人，以人血为生的骆易轩也就不能与人为伍。已成为将军的向中棠的舍命保全和骆易轩从军以来的守法立功表现换来的只是被驱逐。虽然马元附口头上放过骆易轩，可不代表马元附的同门以及后辈会不追杀骆易轩，躲到深山里的骆易轩还得‘感谢’马元附的大恩大德。
‘茅山道法只有降妖之术没有救魔之法。’
隔了那么遥远的时空也依旧记得马元附冷漠无情的声音。他们保护的是人，杀的是妖魔鬼怪，学的法术随便一出手都是取妖魔性命的招式，而且就算有马元附的放过，其他人要收伏骆易轩那是想做就做到事情。
骆易轩是恨的，那个时候他弱得连家都不能回，但骆易轩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也不敢回去。
僵尸胜在越老越厉害，当天师白发苍苍时对上隐忍蛰伏多年的弱小僵尸时已经力不从心了。早已仙逝的马元附看不到自己徒孙掌门严密保管的那封存骆易轩僵尸血的项链被骆易轩重新夺回，带着项链回到家乡，骆易轩看到的只有一个长满青草的坟墓。
是骆易轩要向中棠转告自己的家人他已战死的消息，所以看到兄长的坟墓，骆易轩只能默默承受这一份调换了位置的天人永隔。
不再执着拿回的力量，骆易轩把项链给了向家后代就远走他乡，直到现在竟重新遇到了兄长的转生。
以为阿棠会跟他说弟弟已经战死了……向中棠的确这么说过，不过更多的是向中棠为骆易轩所做的。
“无论是阿棠还是他的后人都会说漏嘴。”骆子恒的拇指无意识摩挲骆易轩微凉的指背。
“是啊，不值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
骆易轩说的是向中棠，为了他而被砍头不值得。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活人就该继续好好过日子，他这个僵尸自有自己的过处。
在军中给予骆易轩庇护，甚至为了骆易轩而丢了性命。一辈子兄弟做到向中棠那样，骆易轩在这么多年以后会如此放任向东浩予取予求不是没有缘由的。
感觉到骆易轩又把自己藏深了，骆子恒不由得握紧了骆易轩的手。
……
“骆SIR？”接到电话，邓庭微以为又有什么变故。
“半桶水，你现在在哪里哟？”谁知电话那头竟是骆易轩。
“计程车上。”邓庭微黑线着回答，他在高速公路边等了半个小时才拦到一辆计程车，现在正在回去的半途中。时隔半年都还被骆易轩叫着半桶水的绰号，每听一次，邓庭微就痛恨自己法力不够以至于被骆易轩这么个老僵尸当小孩对待。
“我们打不到车，你让司机绕回来顺便载我们吧。”在这个关键时候骆易轩又怎么可能真的让邓庭微一个人跑了呢。在邓庭微离开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骆易轩抱着已经累得睡着的敖青然后打电话把坐在计程车上的邓庭微召唤回来。
轻快的声音，邓庭微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骆易轩那张笑眯眯的狐狸脸，相当无语的邓庭微即使暗中吐槽他们两个僵尸干嘛不跑步回家现在也只能够让那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司机大哥掉头。
“不好意思，我们打不到车。”遥遥对掉头回来的计程车挥挥手，骆易轩笑得一脸无辜，正如他不管敖青的反对把他从地面上抱起来一样，而那个小敖青一回到骆易轩怀里也就再也扛不住直接睡着了。这个城市的气息太浑浊，也就只有在骆易轩的身边他才能够比较安稳地入睡。
待到一行人回到骆子恒家里看到正在吃晚饭的向东浩时他们不得不感叹向东浩的反客为主。
许久没用过的厨房被向东浩重新收拾了一番，不想出去吃又不想叫外卖，等人等得肚子饿的向东浩居然就在骆子恒家里自己动手做起了清蒸大闸蟹来。
茶几上摆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红蟹，旁边还有两三个已经被拆干净的蟹壳，这一边看电视一边拆大闸蟹吃的向东浩还真是非常会享受。
走进家门，抱着敖青的骆易轩伸手握住向东浩的手腕上一拐就把向东浩刚挖出来的一勺子蟹黄顺进自己的嘴巴里。
“不怕拉肚子啊？”向东浩就着那勺子又刮了一小口油光光的蟹黄。
骆易轩像是在使坏又把向东浩才细心刮好的蟹黄吃了，吃了两口蟹黄之后就没再看那一大盘大闸蟹一眼。
看见骆易轩这般子吃东西，在化工厂还大吃醋的骆子恒想起他喂了骆易轩不少内核，担忧之下也就没来得及吃醋了。
“轩，这玩意儿是什么？”骆子恒竟然还用小罐子装了一个触手肉球回来，真不愧是当警察的，什么事都留一个心眼。唯独太过紧张骆易轩，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让骆易轩醒来，还不清楚内核的来历就让他吃了这有助于身体恢复的内核。真要换了别的时候，即使是邓庭微的师傅那般权威的人开口，谨慎如骆子恒也是要查个一清二楚的。
现在察觉到了肉球和内核之间的联系，骆子恒心里一阵后怕，这蹙起到眉头也就没有舒展过。
“我不知道呢，以前没见过。”隔着透明的玻璃，骆易轩用手指逗着里头的那个还在不断蠕动着想要逃出来的肉球。
“那个吸血鬼把老鼠女吃了，他也太那个了吧？”邓庭微更在意这个。
“还在惋惜？”听到邓庭微的说话，这回轮到骆易轩在糗他了。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啊？”被人逮着取笑，邓庭微有些暴躁地把身体摔进柔软的沙发里。他要想继续当个布衣道长，这万年处男还是要当下去的，更何况现在这种妖孽横行的乱世，他要没有法术防身那还不得立马交代了。
“他居然吃这些东西，丫以为自己是吸血鬼猎人？吃了也好，最好全部吃光了，也省得我们东跑西跑被这些玩意儿折腾死。就怕以后会出什么乱子。”仰头一闭眼，邓庭微在沙发里舒展疲惫的身体。现在动不动就有灵异事故，每次都是那些肉球搞出来的，邓庭微简直就是快要被层出不穷的肉球整疯了。
邓庭微这么一说，骆子恒更加放心不下以前喂骆易轩吃过内核的事情。
向东浩并不知道这些，他的注意力被骆易轩逗玩着的触手肉球吸引了。把不怎么受欢迎的大闸蟹撤到一边，他从骆易轩手里拿过了那个装着触手肉球的玻璃罐子。
“这吸血鬼的零食也奇怪了些。”向东浩误会萨兰奇吃的是肉球。虽然事实上萨兰奇吃的是被肉球附体而迅速妖化强大的各色妖物，但是骆易轩还真的吃了不少这肉球转变而成的内核。
“零食？等等，骆SIR，那些内核呢？”邓庭微迟钝地想起骆子恒每次除妖都把内核取走的事情。
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骆子恒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沉默着不说话，随着骆子恒把视线落在向东浩手中那个罐子上，其他人瞬间明白了。
“你真直接喂他吃内核？我那师傅是老疯子，你也跟着他疯？”邓庭微万万没有想到师傅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骆子恒当真了。抓狂地揉着头发，邓庭微不敢置信地看看骆子恒又看看骆易轩。今天被老鼠精折腾了够呛，他也一时间没有意识到骆易轩已经醒过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骆易轩从一开始拜托他帮忙找什么极阴之地埋葬骆易轩都是烟雾弹。
“全吃了。”沉默已久的骆子恒终于开口。
“啊……怪不得小敖青越来越暴躁了，还以为他在气我离家出走呢。”骆易轩的关注点明显偏到喜马拉雅山去了。不过他再怎么给自己开脱，敖青气他离家出走这依旧是事实。
骆易轩光是吃内核都把自己的气息弄得秽浊不清，得敖青的帮助才把身上不干不净的东西烧掉，烧没烧干净那是后话，反倒是敖青透支了气力现在只能趴骆易轩腿上蒙头呼呼大睡。
吃内核到底有没有后遗症，这个暂时真的弄不清楚，不过那个吃妖物以提升力量的萨兰奇如定时炸弹般不稳定的状态连邓庭微都察觉了。
在邓庭微他们围着骆子恒讨伐他随便给骆易轩喂食不明食物的莽撞决定时，萨兰奇正如邓庭微所说的那样在不停地猎杀被触手肉球附身的新生妖物。
越来越难以控制的狂戾让萨兰奇暴躁得像个疯子。不停地厮杀，用手撕开妖物的尸体，萨兰奇也看到妖物身体里的内核。当萨兰奇受不了诱惑把内核吃进肚子里去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内核跟体内的东西融合了。
萨兰奇渴望力量渴望得发疯，但是他同时怕体内那个东西怕得发抖。
拜那个触手肉球所赐，他能够夺取别人的魔力。萨兰奇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只是为了杀骆子毓，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宁可变成怪物，也要杀了骆子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