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李皑礼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朝着那个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因为不需要看，他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手机持续震动着，与玻璃茶几摩擦时发出的嗡嗡嗡嗡声响回荡在整个客厅内。
李皑礼的头发在半湿的状态下自然微卷，他抓了件浴袍裹到身上後便向沙发走去，然後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干嘛？”
“嗯，先等等……”叶魏说话的声音很轻，伴随着的还有沙沙的草丛声。
李皑礼只觉得好笑：“你要钻哪去啊？”
“那边人多，我马上就到了，前面有个小亭子。”他的语气偷偷摸摸的。
李皑礼用手随意地拨弄着未干的头发，半躺在沙发上：“不是说有酒会吗，怎麽又打过来了？”
“因为有些事要告诉你……”叶魏呼了一口长气，终於变回了平时的语调，“下个月初我就可以回去了，而且差不多能呆一周。”
李皑礼一顿：“……这种事发消息过来就好了。”
叶魏呵呵笑笑：“刚才同事跟我说的，我想马上告诉你。”
这麽迫不及待干什麽，像小学生似的。
李皑礼挠了挠微微发热的耳後：“我知道了。”
“所以你那几天尽量呆在家里，好不好？”他的声音有意无意变得低沈，在此时听起来特别的诱惑撩人。
李皑礼想骂他，谁让他用如此该死的语气说话。
“……我知道了。”但最後他还是蜷缩在沙发上脸颊发烫的回了这麽一句。
那头的叶魏高兴地又和他聊了几句才挂上电话，告别前又提醒他那几天别离开。
虽然只有一周而已……不过比起前几次见缝插针式的碰面已经好很多了。
嘴巴里有点空虚，李皑礼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弄了一会儿。
还是很想抽烟啊……
他平躺在沙发上，右脚搁到了椅背上，及膝的浴袍滑到了大腿根处。
怎麽就答应叶魏戒烟试试了？按他的性格应该极为反感叶魏干涉他的喜好才对，更何况他还私自联系李力行那边……
绝对很讨厌！
李皑礼坐起身弓着背，抽出一根放在茶几上的香烟。手指不停地轻捏着那根细长的小棍子，但就是没有点燃。
实际这种犹犹豫豫不点烟的情况今天已经重复好多回了，他想抽，可一摸到烟心里就会浮起一阵烦躁的罪恶感。
──你真的要试着戒戒看吗？
那人的喜悦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李皑礼似乎看到了他期待的眼神。
过去依仗着叶魏的惯纵他一向是得过且过，所以这也是李皑礼头一回答应他要尝试改变……如果结果是戒不成功，也别这麽早就放弃吧。
他这麽想着，顺手把那根被折腾到变形的香烟弹到一边。
睡觉睡觉，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往房间走，刚跨出一步，手机又响了起来。
怎麽又打过来了？
李皑礼没多想，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怎麽？这麽快又想我了？”他调笑道。
那头没有回复，李皑礼只能听到周围依旧嘈杂的声音，心里觉得奇怪，开口便问：“怎麽不说……”
话还没说完，电话却被挂了。
我靠这家夥居然挂我电话！
李皑礼立刻回拨了过去，一次两次都没人接，直到到第三次的时候终於通上了。
“你刚刚在干嘛啊！”李皑礼劈头就问。
“刚刚？”叶魏一愣，“哦……刚才在接受一个记者的访问，怎麽了？”
所以才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李皑礼有些郁闷，但他说不出是为什麽：“算了，没事，我睡觉了。”
“嗯，晚安。”
那混蛋的口气居然还这麽轻松……真是让人光火。
话说回来他到底干什麽这麽生气啊！睡觉睡觉！
戒烟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碰上月底这种繁忙得吐血的日子。他们杂志要策划电影节的专辑，预备把老中青三代电影人聚集到一起反映国内电影业的演变──本来也有机会叫上叶魏的，可那家夥现在正在忙着电影杀青，绝对抽不出时间。
李皑礼在烦，他想了几个方案，可要不就是太朴素不够煽情，要不就是过於肉麻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有，他本来可以很帅的边抽烟边想，现在只能傻不拉唧地嚼口香糖。
“其实让他们扮作电影里的角色那个构思还不错，”陈露走到他身边，表情也是一样的糟糕，“讨论下来这个也是最可行的吧。”
“太平凡了，”李皑礼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窝在沙发椅里，“而且总觉得差一口气。”
“我说，过两天就要拍了，你怎麽也得决定一个啊！”
“露露姐我也想啊！”李皑礼软绵绵地趴到桌子上，表情比黄莲还苦，“这活儿真烦，钱还没以前的多！”
“你随便下个决定就好了嘛！”陈露又把几个策划通通翻了一边，“我看都挺好的。”
“不行，”李皑礼扬扬手，扔了一个香蕉味的口香糖进嘴巴，“算了，今天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陈露斜眼看他：“我说你怎麽忽然这麽认真起来了，以前不都是能混则混吗？”
李皑礼被她说的一愣：的确是，过去他一个创意随意加上一些新元素便可以来回重复使用好几遍，反正别人喜欢自己也省力……怎麽这一次忽然就严肃对待了？
“总、总之我明天会告诉你的。”
“好吧。”陈露叹了口气走出他的办公室。
李皑礼烦躁地打开文件夹看了几遍也没头绪，嘴里的口香糖也渐渐失去了甜味。
还是随便选一个算了……虽然这麽想，可就是过不了心里的某道坎儿。
麻烦！还有他好想抽烟！
这种糟糕又难言的情绪直到晚上到家才有所缓解，当然，也可能和他买了棒棒糖有关系。
李皑礼含着可乐味小圆球，一根白色的细棒子露在外头。白色的A4纸摊了一个茶几，烦透了的他已经决心看一会儿八卦放松，刚打开网站，跳出来的是昨天那个酒会的照片。
他在美女的晚装中翻着翻着就看到了叶魏，虽然不由自主地“嘁”了一声，可他还是打心底觉得这家夥真是帅气。
隔着屏幕看着那人招牌式笑容多少有些空洞，那种感觉好像很难相信叶魏是真实的存在他的身边似的。李皑礼这时不免想到，如果那会儿狠下心推开他的话他们如今会怎麽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了？
真TMD的……好都好上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麽！
李皑礼伸出擦了擦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食指隔着显示器触摸着叶魏的脸。
他只是不太想看到这张脸上露出失望沮丧的表情罢了，那一定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