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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龙家大哥拍拍身边的空位，“子熠，过来和大哥一起坐。”
龙子熠磨磨蹭蹭走过去，大哥面前摆著一碟清蒸醉虾，酒香四溢。
龙家大哥帮他缠好小白巾，又用柠檬水把他的小手掌擦了一遍。龙子熠的眼睛只盯著那碟醉虾，轻轻摇了摇大哥的胳膊。龙大哥摇摇头，按住了他的手，龙宝宝的嘴巴登时撅得比那猪肘子还长。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龙老爷一脸笑容，连额头的褶子也笑得舒展开来。“其实莫老弟也不能算客人了，只是分别的时间久了，孩子们都不记得了。借著这次进京，我们两家人好好聚一聚……”
龙老爷是不善言辞的人，说到後面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声音已经哽咽了。
龙夫人从他手里拿过酒杯，为他斟满了酒，“老爷说得对，这麽久没有见面了，是该好好说说话儿了。我听说贵府还没有建好，不如就住在这里……”见莫家夫妇要推辞，便笑吟吟的阻了，“你们若再辞，就是不把我们瞧在眼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闹这些虚礼做什麽，白让孩子们笑话。”
莫夫人虽然出身官宦，却也干脆得很，款款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推辞了。只是霄儿顽皮……”
龙夫人低头看那孩子，那孩子安安静静坐著，宛若处子。龙夫人心中喜欢，一把将他搂了过来，柔声细语的询问他的名字。
“我叫莫离霄。”
他说出这句话时，连原本低头吃东西的龙子熠也抬起头来。龙子熠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时母亲的琴声，可是当莫离霄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乐曲都变得乏味了。
“莫离霄。”龙夫人将他的名字又念了一遍，端详著他的模样，心中不禁涌出“眉目如画”四个字。叹息，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这四个字了。口中笑道：“如果这样乖巧的孩子也顽皮，我们家的子熠真不知道成什麽样子了。”
莫夫人笑而不语。
一旁的龙子熠可不高兴了，偷偷扯动大哥的袖子，小小声的道：“为什麽娘亲说别人家的孩子是乖孩子？难道我不是乖孩子麽？”
龙大哥没有说话，只将手里剥好的醉虾塞到他嘴里。
龙子熠将那醉虾当成了对面的混蛋，狠狠的嚼，狠狠的咬。
那天晚上的酒席很丰盛，酱烧肘子，清蒸醉虾，小羊羔腰子，胭脂肉脯……龙子熠一向不挑食，可是那天晚上他吃得一肚子闷气。他不明白，为什麽一向疼爱他的娘亲会去疼爱别人家的孩子，就连时常板起脸孔的爹爹也因为莫离霄一声“伯伯好”而柔和了好多。龙子熠越想越气闷，整整一个晚上没有跟莫离霄说过一句话。
在座的人除了莫离霄外，哪里会去理会一个小孩子？都只当龙子熠认生，闹别扭。
好容易等到月上树梢，龙子熠已经将整个脑袋埋到大哥的怀里了。龙大哥摸摸他的头，“怎麽，困了？”
龙子熠往大哥身上蹭了蹭，不说话。
龙夫人到底心疼儿子，见他这样，便道：“沧澜，你把弟弟抱回房吧！”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件事，“啊，也将离霄带去，今晚离霄就睡在子熠房里了。他们两个小孩子，也热闹些。”最後那句话是对莫夫人说的，在大人们眼中，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还有什麽值得商量的呢？可是在龙子熠心中，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他猛的从大哥怀里跳下来，跺著脚叫 ：“我不要和他睡在一起，我不要和他睡在一起。”
莫离霄一生顺遂，还没有遇到过讨厌自己的人，不由认真打量起那个闹脾气的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醉虾的缘故，龙宝宝的脸蛋红扑扑的，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带了一股香醇的酒气。只是他那长长的眼睫毛，怎麽挂著几颗亮闪闪的泪珠儿呢？
莫离霄想了想，转头，“伯伯，既然龙少爷不愿意，我就不和他住了。”
他本就生得纤巧美丽，说的话又是这麽懂事贴心，就连龙夫人也忍不住责怪起龙子熠来。“子熠，不要胡闹，回房间去。”
龙夫人素来温婉，可她拿定的主意从来不会动摇。龙子熠在众人面前被母亲责怪，心中又酸又痛，半晌说不出话来。沧澜要来抱他，他也不给大哥抱，跺跺脚转身就跑。龙沧澜大急，连忙去追。
莫离霄也跟了出去，可追到月洞门，已经看不到龙沧澜的身影了。满目只见花荫月影，碧波清辉。莫离霄站了一会，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再也忍不住，朝著哭声飞跑起来。
龙子熠的房间并不难找，莫离霄推开房门时，龙沧澜正伏在床上对那一团鼓起的物事温柔劝哄。
莫离霄走过去，龙沧澜对他摆摆手，让他到椅子上坐著。
莫离霄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於是便乖乖到椅子上坐了，看著灯罩里两只飞蛾扑腾挣扎。
龙大哥劝了一阵，龙子熠仍然蒙在被子里不理不睬。横扫千军的龙家大哥终於也毫无办法了。
等到龙家大哥离开，莫离霄才慢吞吞的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床边，拍拍那团圆滚滚的物事，声音清脆响亮：“我父亲说，只有女孩子才流眼泪，我是男孩子，我从来不哭。”
话音未落，龙子熠呼的一声掀开了被子，“谁哭了，谁哭了！”
莫离霄凑近了，摸摸他的脸，“你没有哭，为什麽脸上湿漉漉的呢？难道是口水沾到脸上了？”
龙子熠脸红红，拍开他的手，小霸王样的叉著腰，“谁准你爬到我床上了？今晚我睡床上，你睡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