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叶非回到家时，进门屋里一片漆黑，雪衍已经趴到床上睡着了，叶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叫醒雪衍问清楚？
     联想到有一次雪衍对自己说，狐狸狗狗回来过一次但又走了，难道就是那次雪衍把狗狗给藏起来了？
     可是，雪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让狗狗给马戏团打工？这说不通啊！
     叶非快要被心里的疑团给憋死了，再一想雪衍烧毁狐皮大衣那次，也是古怪的可以，狐狸狗狗，狐皮大衣，两桩奇怪的事情都跟狐狸有关，莫非雪衍对狐狸有什么执念不成？
     叶非看着雪衍那歪在枕头上的沈静的睡脸，不禁轻叹一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叶非并没有立刻追问狗狗的事，经过一夜的思考，叶非第一次觉得雪衍身上充满了疑团。
     他来历不明、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这个社会里的人似的，他惊人的美貌还有单纯但又透着一股子野蛮的性格，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是他对自己那种不同寻常的亲密，在在都表明，他不是个普通人。
     叶非觉得自己也算迟钝的可以，可能因为之前一直对雪衍心存感激，还有就是两人的关系太好了，以至没有去真正怀疑过。
     坐在那儿，酝酿着该怎么跟雪衍说，叶非好不容易想好了开头，却见雪衍嘴里叼着一只小馒头，含含糊糊说了句：「我先走了。」接着一溜烟的跑出大门。
     叶非张着嘴，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能看着大门发呆。
     结果整整一天叶非在公司都有些心神不宁，等到下班时叶非出了公司，叫了部出租车往雪衍打工的咖啡店去了。
     咖啡店的店员认出了叶非，雪衍第一次来面试时还是叶非陪着来的。
     「他在后面的休息室。」店员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叶非是来找雪衍的。
     叶非点点头就往休息室去了，正走到休息室外的走廊时，只见前面一片银色的光辉闪过，雪衍闪身进了休息室，叶非还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却见走廊外面有一个端端正正放在那儿的快递箱。
     想起马戏团团长的话，叶非不禁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快递箱是空的，三面都有出气孔，上面的盖子打开着。
     此时门锁的声音又响了，叶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转角处，但是没见雪衍出来，却见一团白色的影子朝快递箱的方向活蹦乱跳的来了。
     叶非揉揉眼睛，那竖着尾巴神气活现的小白毛团不正是狐狸拘拘嘛！
     只见狐狸狗狗利索的穿过走廊，嗖的一下就跳快递箱里去了，叶非看得目瞪口呆，狗拘竟会自己跳进快递箱！细细的狐狸爪子还从箱里伸出来把盖子拉上。
     紧接着一个咖啡店的店员走过来，嘴里还嘀咕着，「今天快递来得可真早。」抱起快递箱就出去了，叶非跟在他身后，只见走廊外的院子里已经有个快递员在等候，接过箱子后开车走了。
     叶非忙上前问那店员：「你是在帮雪衍寄快递吗？」
     店员回头笑道：「是啊。」
     「你知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叶非忍不住又问。
     「雪衍的宠物咯，他每天送它去表演呢，哎？你不是雪衍的朋友吗，你不知道？」
     叶非喃喃道：「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个宠物，可是，送宠物去表演为什么要用快递，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雪衍这个人是有点奇怪啦！」店员拍拍叶非的肩膀，「比如这个宠物，他说他每天早上带过来的，可我一次也没在早上见到过，他塞在大包里不给我们看，你说在包里闷一天不会闷死吗？可他就是这么奇怪，然后到了下午他又总是在下班的时候跑得没影，让我替他去寄快递，不过……」
     店员用着一副『你肯定知道啦』的表情冲叶非眨眼，「当雪衍拜托你的时候，真的很难拒绝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举手之劳而已，所以就帮他寄了。」
     「你有没有看过快递箱里面？」
     「看过，一只大尾巴小白狗，雪衍不让我看，可我偏看，哈哈。」店员笑起来，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又补充：「不过你可别跟雪衍说我看过的啊，我挺怕他生气的。」
     叶非茫然的点头说好。
     回到休息室，只见门打开着，叶非走进去一看，里面是空的没人，刚才他亲眼看见雪衍走进去，接着狐狸狗狗跑出来，之后他和店员都在这个走廊和院子的范围内活动，雪衍如果已经离开这里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事实是，雪衍走了，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不知是该怀疑雪衍的神出鬼没，还是该怀疑自己的老眼昏花？叶非呆愣良久，忽然打了个寒颤，很早以前曾经闯进他脑海的一个念头又升了起来，对于雪衍的真实身份，叶非想到了一个最荒唐的可能性，漂亮的雪衍拥有一头银色的长发，那种发质、那种光泽，真的是染的吗？还有他不类常人的性格、时不时流露出的野性，那张绝色狐狸般的脸！
     难道他真的就是狐狸狗狗？
     叶非脑子里轰的一下，这个推断实在太惊人了，只是综合雪衍从第一次出现开始的种种迹象，叶非越发觉得自己想的不无道理。
     雪衍从来没有和狐狸狗狗同时出现过，他的身世成谜，他对狐皮的敏感，真相似乎正在一步步的浮上水面，但叶非已经完全茫然了。
     他该怎么办？心里装着厚厚的疑云，但叶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揭开真相，狐狸精吗？真的是狐狸精吗？
     地.狱十|九层录=入
     回到家中叶非颓然坐在桌边，脑海里回忆着狐狸狗狗与雪衍的一点一滴，眼睛不自觉的落到桌面上一个小小的东西上面。
     那是一面小铜镜，当初御灵寺第一百二十四代代理住持法源硬塞给自己的，叶非拿起这面小铜镜看了看，铜镜显得很灰暗，完全没有光泽，和叶非印象中刚拿到手时的样子很不一样，镜面上还有点小小的污渍。
     叶非心里一动，忙拿着铜镜到盥洗室努力清洗了一遍，看着镜面的光泽又恢复起来，叶非把铜镜塞到了口袋里。
     此时，开门声响，雪衍回来了，和前几天一样，回到家累得要死的雪衍直接趴床上窝了一会儿，然后梦游似的洗漱了一会儿，揭被就睡。
     叶非没有和雪衍说话，他摸着口袋里的铜镜，心情复杂的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良久，雪衍已经睡着了，叶非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
     由于叶非还没睡，雪衍将床头的壁灯开着，柔和的灯光下，雪衍安静的躺在那儿，叶非心里在挣扎在犹豫，他并不知道铜镜对雪衍来说意味着什么，要不要冒然这么做，但是一股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推动着他。
     答案只有一个，或许就在眼前。
     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铜镜，壁灯柔和的光照在铜镜上，就在一瞬间，掀起了一道强烈的光芒！
     叶非被这道光芒给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急忙拿手臂遮住额前，然后耳朵里就听到嗷的一声狂吼，那吼声充满了愤怒和力量，吓得叶非倒退了好几步，等他重又拿开手臂，定晴往床上看去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从自己手里发出荧荧青光的铜镜将一个巨大的光圈罩在床上，而此刻站在床上的则是一只素未谋面的大白狐！
     那白狐看起来足能抵得上一只老虎的体型，浑身雪白的狐狸毛、一对此刻宛如鲜血般充红的眼睛，强而有力的腿爪，优美强健的体态，还有好几根在光圈中不断摆动的大尾巴，叶非不自觉的数了一下，居然有九条之多！
     青色的光环围绕着这只白狐，九尾散开宛如扇面，简直就是一只神兽！
     叶非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白狐浑身都爆发出一股暴戾之气，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接着白狐的目光从铜镜上移开，转到叶非脸上，嘶嘶声没有了，白狐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叶非，叶非也愣愣的看着对方，室内一片静默。
     好不容易叶非把目光从白狐身上稍稍栘开，对着床铺看去，被子已经被掀翻到地上，没有雪衍的踪影。
     咽了口口水，叶非颤抖着声音问：「雪衍？」
     神兽般的九尾白狐听叶非这么叫他，有点无措般的晃了晃脑袋。
     「你真的是雪衍？」叶非往前走了一步，九尾白狐立刻警惕的往后退去。
     叶非意识到白狐日正在躲避铜镜，于是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把手里的铜镜一下子给扔出老远。
     青色的光芒消失了，九尾白狐烦躁暴戾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叶非继续向他靠近，「是你吗？」
     九尾白狐又晃了晃脑袋，看看被叶非扔掉的铜镜，再看看叶非，像是叹气般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叶非惊奇的试着伸手摸了摸白狐的背毛，非常柔软，也很温暖，让叶非忍不住向前又迈了两步，白狐见叶非看到他的九尾原形居然不害怕，也很惊奇，接着闭上眼睛把狐狸脑袋枕在叶非肩上，呜呜叫着接受叶非的抚摸。
     那神态、那声音，简直就是狐狸狗狗的放大版，叶非忍不住道：「你就是狗狗吧？」
     「唔？」白狐颤抖了一下，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阵飞舞，接着往后退了一步，九尾翻转过来由上而下盖在身体上，就像盖了一条白色的大被子似的，把整个狐身都盖住了。
     叶非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能呆呆的看着。
     接着那一团白毛开始缩小，叶非揉揉眼睛，真的在缩小，一直缩了好几圈，然后尾巴才散开来，露出一个小小的、圆乎乎的身子。
     「吱嗯——」甩着九条尾巴的狐狸狗狗抬起脑袋，对着叶非叫了一声。
     「果然是你！」叶非惊喜之下一把把狐狸狗狗抱起来，狐狸狗狗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顾虑，开心的在叶非胸前赠着，叶非一时激动，抱着狗狗又亲又啃的，半天忽然想起来狗狗就是雪衍，才猛然停下动作，臊了个大红脸。
     「你为什么要去马戏团钻火圈？」叶非有点责怪的问。
     狐狸狗狗歪了歪脑袋，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些零钱，就跑过去把钱衔在嘴里叼过来。
     「为了钱？」
     嗷嗯——！狐狸狗狗发出一声激昂的叫声。
     「那能赚多少啊。」叶非笑了，「你不用太担心，贷款可以慢慢还。不过我现在已经真正理解了你为什么对狐皮大衣那么愤怒。」
     「嗷嗷嗷！」说到狐皮大衣，狐狸狗狗又蹦了几下，毛都竖了起来，而后激动之下，狗狗居然开口说话了：「那些该死的！」
     叶非吃惊菲浅，一眨不眨的望着狐狸狗狗，要知道，雪衍都从没开口说过话的！
     「咦？」
     狐狸狗狗低头看看自己，开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定是因为叶非你没有对我的原形表示害怕，所以法力增强，说话的禁锢解除了！」
     叶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狐狸狗狗用嘴戳戳他，「你转过去，我变回人形跟你说话。」
     叶非听话的转过身，再被拉回来时，床边坐着的俨然是银发明眸的雪衍，雪衍脸上含笑，「叶非你对我真的很好，连九尾都不害怕。」
     听雪衍如此直白的说话，叶非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期期艾艾的回答：「我，我是因，因为之前已经有所怀疑，所以，有了些心理，心理准备。」
     「你喜欢我吗？」
     「嗯！」叶非低着头没听清雪衍的话，随口嗯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雪衍在说什么。
     「啊？」摸着后脑勺，叶非傻傻的笑，「喜欢，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雪衍凑上来，嘴里喷出的热气几乎要扑到叶非睑上，「你觉得……」伸手揽住叶非的肩膀，「你觉得，会让我住进来，会包容我奇怪的行为，会为我还巨款，这些像是朋友会做的事吗？」
     「像。」叶非被眼前这张放大了的美丽绝伦的脸给逼得不敢抬眼，只能支支吾吾的答着。
     「这里——」雪衍用手指戳戳叶非的心口，「有人搬出去了。」
     「有人搬出去？」叶非没明白。
     「是的我敢肯定，」雪衍点头，「否则我不会忽然恢复了法力，在你看到我的原形之后，没有害怕并且接受了真实的我，而此时你心里也没有别人。」想了想，「阿倩呢？」
     提起阿倩，叶非一阵黯然，「她，她跟我分手了。」
     雪衍差点笑出声来，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安慰叶非，「其实她会喜欢你完全是因为我的法术，我之前给你施了魅惑术，人们才会围着你团团转。」
     叶非恍然大悟，难怪法源也说什么魅惑术！他就觉得自己的魅力来得莫名其妙。于是雪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我原本是三百年前在山里修炼的一只九尾狐，遇上一个叫宝贤的和尚，他惯常降妖伏魔，前来捉拿我，我道行太浅被他困住了，但是那和尚说看在我从不作恶的份上，就不灭我的元神，而用封印把我封了起来，从此只能以一只普通狐狸的样子存世。我原以为宝贤一死我就能解脱，谁知宝贤死也下肯给我们解开封印，他收了徒弟，徒弟又收了徒弟，徒子徒孙的简直没完没了！」
     说到这儿，雪衍颇有些愤慨的道：「所以这一困就困了三百年。直到不久前我们才逃出来。」
     「我们？」
     「是的，我们各不相同，都是宝贤收来的，那个佘先就是条蛇精。」
     叶非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他是蛇精？」
     「你见过他的真身的，忘了吗？那条金色的大蛇，就是他。」雪衍撇嘴，「他自恃法力高强，那天来向我挑衅，因为蛇族和狐族向来不和。但是你挡了他的道，他很恼火，不过他又不敢真的伤你。」
     「他哪里不敢真的伤我？」叶非想到佘先那次差点强暴了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
     雪衍狂笑，「哈哈哈，他那次其实是想把你收为己用，不是要伤你，宝贤为了防止我们作恶，全都给我们下了符咒在体内，如果他动用妖术害人，符咒会发出黑气，到时循着发黑的符咒前来的不仅法源，还会有他的天敌，哼，他虽然道行高强，却也不得不忌惮。」
     「……」
     叶非呆呆的听着，雪衍所说的这些全都是匪夷所思、让人很难想象的事，「蛇精的天敌又是什么？」下意识的就问了。
     雪衍笑了，「地龙斗天龙，佘先的天敌是一条真正的妖龙，他可能就在附近，随时准备咬死佘先那家伙，哈哈。」
     看雪衍幸灾乐祸的样子，叶非忍不住道：「大家都是一起逃出来的，你就原谅他的冒犯吧！」老实人就是老实人，叶非忘了被冒犯的人是他而不是雪衍。
     「好，我不跟他计较。」雪衍凝视着眼前熟悉的脸庞，目光流转，「叶非，你会永远守在我身边吗？」
     「永远守在你，你身边？」叶非有点口吃的重复着，「这，这……」
     「不愿意吗？」雪衍的嘴唇朝着叶非的脖子轻轻覆了上来，「你嘴上说不愿意，可我知道你心里愿意……」
     「啊，」叶非感觉到雪衍光滑的手指正在自己腰上抚摸，脑子里下禁嗡的一下，「不是，我，我……」
     「你心里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拥有这种法力了。」雪衍边说边挥手。
     「咦？咦？」叶非惊异的发现，整个卧室都暗了下来，壁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雪衍也凑到了他跟前。
     叶非局促不安的想着，雪衍要干嘛？难道是——虽然心里非常忐忑，可是身体被雪衍碰到，却麻麻的很受用。
     「呃，是这样．雪衍，我想，我们或许不应该，啊……」叶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结果此时只听雪衍说：「你抬头看。」
     叶非愣了愣，雪衍已经放开他，让叶非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原来，完全暗下来的室内忽然出现了奇异的图像，悬在半空中，只见那是一片繁星闪烁的夜空，夜空下一只小白狐正站在悬崖上迎风而立。
     「这是我从家里被赶出来的那天。」雪衍笑道：「那时候还小，觉得被赶出来就是天塌下来了，对于以后的生活非常迷惘。」
     「嗷嗷，嗷嗯——」画面里的小白狐对着星空悲鸣。
     然后叶非看见小白狐进入了一个洞穴，拱着嘴铺好点干草，就地蜷起尾巴开始睡觉，干草旁边是小白狐收集的十几枚干果。
     「我就这样独自在山上生活了很多年。」雪衍继续道：「修炼的过程是非常孤独的。」
     画面转到白天，小白狐到水潭边喝水，低着脑袋看看水中的狐狸倒影，然后伸出舌头，喝了没几口，一声虎啸震动了小白狐，只见他立刻往旁边一躲，树林中走出了一只威武斑斓的老虎，看见小白狐时吼了一声，小白狐有点犹豫，不知应不应该马上走，但犹豫一下之后，立刻把毛都竖起来，刷的一下把九尾展开，对着老虎龇牙咧嘴的。
     那头老虎有点发愣，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小白狐尽量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身体似乎也有点开始膨胀，老虎看了会儿，掉头就走。小白狐呼出一口气，继续到水潭边安静的喝水。
     「我的九尾是与生俱来的，其实如果那头老虎当时真要扑过来，我也只有逃之夭夭而已，那时的我刚学了一点点法力。」雪衍解释道。
     斗转星移，小白狐也不断成长着，天天吸取日月精华，直到有一天树林里出现了一个银发美人，那美人摸着自己修成的人形，高兴的直跳，而后兴冲冲的冲下山去，走进了一个镇，被很多入围观，银发美人有点不明所以，立刻又逃回山上，还嘀咕说：我的人形是不是太怪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我看？
     叶非看的哈哈直笑：「你那时真有趣。」
     雪衍也笑：「刚炼成人形的时候，一般都这样。」
     画面又转到银发美人坐在树林里闭目养神，忽然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和尚。
     「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和尚喝道。
     「大师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向来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银发美人没有睁开眼，只是安静的说着。
     「没错，正是找你，纳命来。」和尚取出一个金钵，动起手来，银发美人大吃一惊。
     画面到这儿结束了。
     雪衍淡然道：「我在山上度过了六百年，结果，被这和尚抓进御灵寺里，成了一只小狐狸，一待又是三百年。」
     叶非望着眼前渐渐黯淡下去的星光，恍如隔世一般，愣愣的看着雪衍，「你恨那个和尚吗？」
     雪衍摇头，「不知道，我想我可能无所谓，御灵寺里被收服的妖有很多，比以前在山上热闹多了，但是我很不喜欢被限制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禁锢我们无法外出的佛光忽然消失了，于是大家都跑了出来，谁也没多想，各自逃散。但是我身上的封印还在，只要封印不消失，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然后你买了我回家，」雪衍微笑着说：「我觉得你是可以解开我封印的人。」
     「我？」叶非觉得奇怪极了。
     「是的，你说愿意就行了，说出来吧！」雪衍盯着叶非的眼睛，「现在我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隐瞒你的了，你愿意永远守在我身边吗？」
     叶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雪衍所说的永远守在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到雪衍已经有九百岁了，叶非心里升起一股特别惆怅的感觉，「可是，对你来说，我的生命那么短暂，怎么可能永远守在你身边？」
     「我分给你，」雪衍凝神道：「妖也有妖的年限，但是从现在起，我们一起享用我的年龄。」
     叶非听了口吃道：「那，那我岂不是也成妖怪了？」
     雪衍大笑，「没错，所以你以后只能过十几年就换个地方住，因为你的容貌可能不会改变，而你周围的人都老了。我知道很多人会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如果你觉得受不了，也不能算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我不会逼你作决定，你好好想想再说。」
     说着雪衍往后退去，嘴角含笑，「等你想明白了来找我。」话还没说完，雪衍变成了九尾原形从二十二层的窗户里飞跃出去。
     叶非如梦初醒，「等等，我要到哪里去找你？雪衍！狗狗！」
     可是雪衍已经不见了，叶非看着黑漆漆的室内，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荒诞而又激动人心的梦，雪衍最后所说的话，应该答应下来吗？
     作为和他分享年龄的同伴，永远生活在一起。可能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衰老，百年后亲人朋友们都去世了，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雪衍一个人，哦不，一只狐狸。
     其实老实人叶非并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多么的与众不同，他设想中的生活应该就是结婚生子、安逸到老然后安静去世，现在要改变这一切，叶非一时不知该怎么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