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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宴会炸开一声声惊呼,人们乱成了一团!
“啊——怎么回事?!”
“是地震……是地震!”
“大家不要慌!都蹲下!”
丘比特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还来不及适应在黑暗里看东西,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保护在了宽厚的怀抱里。
那个人一边高喊着让大家镇定,一边护住自己不被那些夺路逃命的人撞到。
仿佛人潮里头的中流砥柱,虽然有些站不稳,但丘比特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他抱得那么紧,好像自己是他的珍宝一样,紧贴着温热的胸膛,丘比特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仿佛混乱嘈杂的场面都被屏蔽掉,耳朵里只听见砰、砰、砰……
“我喜欢你……”
虽然知道这拥抱并不属于自己。
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后手臂就渐渐地松开了,虽然还是保持拥抱的姿势,却没有了刚才那快要让人窒息的紧。
停电,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
很快,备用照明就打开了,地震也结束了。
刚刚发生的,好像是一场梦。
地震强度不是很大,只是杯子碎了一地,宾客们虚惊一场,现场一片狼藉。
阿波罗放下了丘比特,忙着安抚受惊的客人,让工作人员护送他们回去。
丘比特也只好清醒了过来,加入到帮忙的人群中。
就这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直忙到了深夜,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服务员在打扫满地的碎玻璃片。
丘比特刚打算离开,突然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谢谢你……对不起。”
满是歉意的深沉嗓音,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的答案。
丘比特没有回头看,只是愣在那里,看着高大的他,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
然后,转身,离开。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丘比特才回过神来。
原来,所谓爱神,也有失恋的时候。
危机
天很蓝,云很淡,风很大。
丘比特站在顶楼的晒台上,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远方。
正午的时候原本太阳很猛,但此时也像阿波罗躲着他一样,竟然悄无声息地藏到云层里面去了。
长风蹂躏着淡金色的短发,惹得他一阵心烦:“滚一边去,烦着呢!”
刚刚还戏弄他的风突然停了,四周变得很安静。
像这样安静地发呆,什么都不想,最舒服不过了。
然而不久,就有人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悠然地点了根烟。
“某人怕你想不开,叫我上来看看你。”
丘比特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发他的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办不到,除了你他谁也不爱……”
这下换赫尔墨斯装听不见了,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你为什么不爱他了呢?你们以前明明那么相爱过,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丘比特大声地质问赫尔墨斯,“你们之间的共同回忆呢?你还记得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吗?记得他是怎么追求你的吗?记得你们在一起时最开心的事情吗?他到底有没有在你心里面停留过……这么多年来,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吗?”
丘比特吼出来的,不仅是他的疑问,也是阿波罗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
此时的他,就站在晒台的门后面,心情忐忑地等待着赫尔墨斯的答案。
赫尔墨斯淡淡地看了丘比特一眼:“那你要我怎么做?抛下哈迪斯和他破镜重圆吗?还是瞒着哈迪斯和他偷情?”
丘比特哑住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你最后会选择了哈迪斯?”
赫尔墨斯扔掉了手里抽完的烟,踩灭了上面的火点,视线投向了远方:“其实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的,我把人生中很多美好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呢?我记得我们交往时的每一个细节,记得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记得他去冥府救我时的誓言,记得我们第一次紧密地拥抱在一起……那时候我真是很傻很天真,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爱下去,如果不是他反叛宙斯,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赫尔墨斯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怅然若失:“当他把眼光盯向宙斯的宝座时,身为枕边人的我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而他也没有想过宙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笑的是,每次当我伤心不安彷徨失落的时候,在我身边的默默陪伴我的,竟然是最开始时我最害怕最讨厌的人。他的话不多,却总是能给我力量,总是能让我安心。渐渐地,我明白了那个人的温柔,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爱,他给我以包容、理解和无声的安慰……而这些,是阿波罗不曾给过我的。”
“最重要的是……”说到最后,赫尔墨斯把眼光投向了晒台的那扇门,好像对着门后的人说,“他杀过我很重要的两个朋友,即使我不再记仇,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听到这里,门后的人似乎绝望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
丘比特也望了过去:“门后有人?”
“不知道,或许是想上来吹吹风又发现有人的员工吧……”
赫尔墨斯无所谓地掏出烟,又点燃了一根。
深深地抽了一口,如释重负。
“阿波罗有这么烂吗?难道我爱错人了……”
“那倒未必。经过了两千五百年,如果这个男人还没任何改变,那他也太差劲了。我相信他是想补偿我的,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下一个。”赫尔墨斯拍拍丘比特的肩膀,“给他一点时间,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会变成像哈迪斯那么好的男人。”
夜里,赫尔墨斯躺在宽厚的怀里,心里还在想着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一只大手轻轻地抚弄他的发,“还不睡?”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赫尔墨斯只好睁开闭上的眼睛:“没什么,今天被一个小子的话惹得我想起以前的事……”
“想起以前的什么了?”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赫尔墨斯看着哈迪斯,眨了眨眼睛,“我想起以前和阿波罗的事了……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全忘掉才对,但是我……”
哈迪斯亲了亲怀里有点儿紧张的赫尔墨斯:“为什么要忘了呢,那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啊,我没有权力让你删除掉他。”
“谢谢你。”赫尔墨斯释怀地笑了。
“那……如果现在让你回到他身边,你还愿不愿意?”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哈迪斯从来不开玩笑的……怎么回事?
赫尔墨斯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要他相信自己的心:“没错,那段记忆即使现在想起来也很温暖,但那只是一种纪念而已,我从没想过要回去!我想要的只有你,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哈迪斯也回以同样紧的拥抱,闭上了眼睛。
向来平静的心,此时也激烈地跳动着。
赫尔墨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起伏,相处了这么多年,直觉告诉自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等哈迪斯的情绪稍微稳定,赫尔墨斯才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亲爱的,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最近有点累……”哈迪斯拍拍赫尔墨斯的背,“睡吧。”
哈迪斯轻轻地安抚赫尔墨斯,然而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地壳又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这次的震感比前面几次都要强烈,桌子上的东西唏哩哗啦地摔成碎片,天花上的吊灯也跟着来回晃动……
整座爱丽舍,都在不安地抖动。
哈迪斯翻身起床,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抓过一件长衣披在身上。
“哈迪斯,为什么最近的地震这么频繁……发生什么事了吗?”
哈迪斯转过身,在赫尔墨斯额头轻吻一记:“没事,地壳变动而已,我去看一看。你保护好自己,不要离开这里!”
哈迪斯说完不再停留,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震撼的大地才渐渐安静下来。
赫尔墨斯却没有平静下来,一颗心提在半空中,焦急地望着门口,等着哈迪斯回来。
他知道,哈迪斯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承担一切,遇上困难什么都不说……
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小,帮不上他什么忙吗?
可是这样一来,却让自己更加地担心了……
就这样眼睁睁地等到天亮,期间又发生了几次余震,让人惶恐不安。
等看到哈迪斯归来时,赫尔墨斯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我回来了。”哈迪斯迎上来抱着他,“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你……”
“知道你在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哈迪斯温声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去了,让我陪陪你。”
“还是去吧……回来的时候,你就会看见家里又变得干净漂亮了。”
“好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让自己走,但是知道如果他不想说,自己如何逼问也不会有结果。
这样的话,还不如暂时离开,让他专心应对现在的局面。
于是像往日那样告别,惴惴不安地走了。
原罪
接下来的几个月,躁动不安的地壳似乎平静下来了,再没有发生可怕的地震。
地球还在转动,生活还在继续,似乎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
赫尔墨斯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哈迪斯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他的爱人就像高山一样可靠,只要他说办得到的事情,就一定办得到。
对,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过去了。
赫尔墨斯笑了笑,端起从自动售货机里倒满的一杯咖啡,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墙角闪了过去。
心里叹了口气,眼前,还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
自从那天在天台下了否决令之后,阿波罗就一直躲着他,除了公事上的交谈,他再也没来找过自己。
突然要一个人放下一件执着了两千多年的事情,确实很不容易……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再拖下去,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既然冥府已经安定下来,他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赫尔墨斯决定离开一段时间,让彼此留一段距离冷静冷静。
理由是到亚洲的几个国家推广“太阳能轿车”,考察那里的市场,选择一个有实力的城市作为新的生产基地。
昨天晚上已经跟哈迪斯说好了,也得到了阿波罗的批准,现在只要打个电话跟董事长说声就行。
话说这臭老头最近到哪里逍遥快活了,再不出现连观众都要忘记他了。
“喂?”一如既往的慵懒声音。
“臭老头,世界末日了你知不知道!”
“呵呵,我这不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嘛!”
“你现在在哪儿?最近怎么连我也不知道你的行踪?”
“我说了你信吗……我现在正跟你老公在一起呢!”
“神经病!”
这世上敢骂神王宙斯“神经病”的,大概也只有赫尔墨斯一个。
宙斯没有责怪他,只是呵呵地笑。
“喂,跟你说正经的,我可能要离开总部一段时间。”
“去多久?干什么去?”
“去躲世界末日啊,大概十天半个月吧。”赫尔墨斯学着宙斯的口吻,无所谓地说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可别给我惹事啊。要是你出去偷情被赫拉抓住,我是不会飞半个地球回来救你的。”
“安心啦,赫拉想破脑门也不会想到我在哪里。”
“哈哈,好啊,到时候不要半夜三更打紧急电话向我求救就行!”
电话里头传来了赫尔墨斯欢乐的笑声,宙斯突然就不说话了,默默地听着。
“喂,怎么突然那么静?”
“没什么,我要开始办事了……”
“色老头!记得做好安全措施,不要再搞出人命了!”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赫尔墨斯收起了玩笑,声音里充满了关心,“有什么急事给我电话,不论多远我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好的,再见。”
“再见。”
宙斯微微一笑,心中感慨。
挂断了电话,转身问身边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哈迪斯默然不语,神情凝重。
脚下,一股强大的邪力刚刚在三位大神的合力下被镇压了下去,但是滚烫的熔浆还是从裂开的地缝中慢慢地渗透了上来。
这已经是第九狱了……
哈迪斯在计算着还有多少日子。
“妈的!没完没了的!”海王波塞冬骂骂咧咧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没用的,我们最多只伤到他的手脚,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宙斯叹了口气道,“除非有人愿意到下面毁掉他的核心……不过那肯定是有去无回。”
波塞冬瞟了宙斯一眼:“我说,和他仇恨最深的是你吧,是你夺了他的王位啊!”
宙斯嗤之以鼻:“哼,你做得比我少啊?对他下手的时候你最狠。”
“怎么说你才是神王吧?应该承担多点责任吧?”
“现在你才跟我说责任,当初和我争夺王位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
“你们觉得谁能躲得过吗?”
哈迪斯的一句话,打断了宙斯和波塞冬无谓的争吵。
望着底下严峻的形势,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的,如果要论起惩罚,他们都躲不过。
因为在他们肩上,扛着一条名为“弑父”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