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个母亲的三个响头
刘秀拉住了陈文殊，咬牙连连冷笑了三声：“要是真的，你想怎么办！”
李老太太一挽缭乱的发丝，从地上站了起来，昂起头对上了刘秀阴冷的目光：“若要是真的，老太太我给立即给你跪下磕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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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可别后悔！”刘秀拉着陈文殊转身让了一个位置，脸色阴冷，瞪向李老太的目光几乎就要吃人。
李老太太莫名的怯了一下，倒是俞老先生仿佛看见了希望，连忙推了自己的老伴一把。李老太也醒过神来了，心底想着，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露了怯，转念一想，或许他们就是故意摆出这样一个姿态来，好让自己先怯了。
李老太觉得肯定是这样的没错，看向刘秀的目光不由得就带上了几丝‘我已经看穿你了，你就别装了’的意思来。
刘秀的目光沉沉，和陈文殊两人看着李老太步履从容，甚至有些悠闲地晃了进来。李老太先打量客厅一番，觉得这家子也就是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就算事情是真的，怎么有脸开出75万这样的价钱来。
狮子大张口，不要脸！
李老太的目光忿忿，刘秀直接对陈文殊道：“去把病历本和判决书拿来。”
“慢着！”李老太端端正正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阻止陈文殊道：“病例什么的，要作假太简单了，看那个没用，见见人是正经！”
刘秀冷笑一声，陈文殊连搭理都没搭理，转身就照着刘秀的吩咐进了王彬彬的房间，翻找起病例来了。
刘秀打开了房间门，站在门口冷冷的看李老太：“不是想看真人吗？！”话里已经有了掩不住的恨意。
李老太也不坐了，指使着俞老先生先把水果礼品之类的东西放下，嘴里还不忘挤兑一下：“快，快把东西放下，别让人家白忙一回！”眼光瞟向刘秀，见对方的神色更冷，自己也不怯，这个关头比拼的就是看谁沉得住气！
刘秀目光阴冷，看着李老太一人在客厅里作秀。俞老先生暗地里推了老伴一把，示意别太过分了。李老太不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王彬彬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年如安静玩偶一样躺在床上惹人怜惜。
如果不是有这桩事情在，只怕李老太见了王彬彬还是要赞一句，好一个精致的少年！只怕电视机里的明星模特都不如他来得好看！
“你家儿子生的可真是标致。”李老太赞了一句，没看见刘秀和陈文殊更沉的脸。她走到王彬彬的床边，挨着床边坐着，细细的打量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好像要从细微处揪出一两丝端倪一样。
“这样的一个儿子真是可惜了，对了，住院费不少吧。老太太我也是个讲理的人，这些肯定是会赔的。”
要是寻常人说这话，人家早就大耳刮子扇上去了，那里还容得你在这里唧唧歪歪。更何况这些本就该赔的，不用你抱着一副宽明大度，讲事理，带着施恩性质来给钱。
刘秀的脸都绿了，李老太活了一辈子，惯是个会挤兑人的，自然知道怎么样说话，怎么样摆谱，能在人的心里下软刀子，憋着一腔火，却发作不得。
陈文殊的眼里已经阴了下来，闪着恶狼一样的光。俞老先生被李老太挤兑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厉害。在两道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下，只能拽拽老伴的衣角以示提醒。再说俞老先生心底也没有底，万一是真的……那他和老伴本来已经没脸上门了，再加上……
俞老先生一想到那个可能就臊的慌，心底也不由得期盼起王彬彬是装的，不然他和老伴可就把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光喽！
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李老太忽然在王彬彬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下了死劲狠狠地拧了一把，然后跳起来惊嚷道：“哎呀！刘女士，你家儿子醒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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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惊嚷着，眼角却瞥向刘秀，见对方的眼中实实在在的闪过了惊喜而不是想象中的慌乱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都凉了半截。在一瞟躺在床上的安静少年，手臂软软地，没一点反应。心里更是有谱了。还没等她想出一个章法来。那边刘秀就十分惊喜的推开李老太，直扑到王彬彬的床上，几乎就喜不自制：“彬彬，彬彬！”
陈文殊的眼中也闪过惊喜，跟着快步走了过去。李老太一看，心中更是笃定了，只怕这家人是真的欢喜……
刘秀扑了过去，满眼期待着王彬彬能睁眼，只是现实总是用来打击人的，刘秀激动地唤了十几声也不见王彬彬给个哪怕最细微的反应，视线在瞟到王彬彬手背上那个刺目骇人的乌青。微微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明白了，原来这是李老太使计诈自己呢！
刘秀的眼都红了，她现在真的有杀人的心了！
第一次是她这当妈的不知情，第二次是她这当妈的鞭长莫及，手根本伸不到学校里去，第三次她这当妈的就在眼前，儿子还让人欺负了去！有一有二没再三！谁也不会让你蹬鼻子上脸，让你踩着在头上欺负，一个个的，当她是死人怎么的？！！！
刘秀咆哮了一声站了起来，也不顾对方是六七十的老太太了，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刘秀凭什么还要给你留脸了？！
刘秀抡圆了胳膊,噼吧,两个大耳刮子带着呼啸的冷风，扇到了李老太的脸上：“滚！给我滚出去！”
李老太在刘秀尖利的咆哮中丝毫不动，就算那两耳刮子扇的她耳鸣头晕，她也努力站正了，这个时候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李老太挣脱了俞老先生的搀扶，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刘秀的跟前，噔噔噔，爽快又十分利落的三个响头下来，即便是怒得恨不得杀人的刘秀也愣住了。
李老太目光从容的抬起了头：“这三个响头是代我家姑娘磕。”清朗的声线带着老年的醇厚，那里还有刚刚撒泼时的尖利？
在刘秀尚处于惊愣之中，李老太又嗑了三个响头，声声有力，声声都带着血。
“这三个响头，是代我自己磕的！”李老太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的血迹已经沾满了脸庞。俞老先生也不由得心酸的哽咽：“春华……你这是干什么！”
刘秀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愤怒了，只是眼里已经溢出了些十分复杂的颜色。沉默不语，她已经隐隐的能猜到了老太太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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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泪眼朦胧的抬起了头，眼里带着哀求之色：“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我家婷婷的不对。可婷婷已经被警察关了，我想求求您，您也是个当妈的，应该最知道当妈的心啊！75万就是砸锅卖铁，卖自己，做牛做马我们也会赔！只是婷婷……我这当妈的实在没有办法看着闺女坐牢啊！如果婷婷坐了牢，那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李老太泪流满面的又给刘秀磕了几个头，刘秀实在心酸，手腕上一紧，陈文殊目闪寒芒，眼里带着绝不容退步的意味，咄咄地盯着她。刘秀闭了眼，收敛了心神，不去看跪在自己眼前的老太太，半晌才睁开眼道：“你既然也是当妈的，那更能理解当妈的心。如果你老公让人惦记着，好好一个儿子也被人打成了植物人，人家的母亲上门来求你，你会怎么样？”
刘秀让陈文殊扶着坐到了王彬彬的床边，刘秀拉着王彬彬被拧出了一大块乌紫的手，静静地看着他，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李老太跪在地上愣了半晌，目光呆滞而绝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颓然的长叹一声。俞老先生在一旁十分紧张的看着她：“春华，咱们……”
李老太摆摆手，俞老先生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李老太的目光平静：“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秀微微侧过脸，陈文殊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俞老先生有些着急，压低了声音在李老太的耳边道：“这就要走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李老太的声音也高了起来，这老男人懦弱又没用，现在着急了，刚刚怎么不说话！
俞老先生眼红了，着急得几乎都要哭了：“那咱们闺女就要坐牢去?！”
李老太整了整头发,慢慢道：“从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说罢也不让老伴继续在这里丢人，拉着对方就出门下楼。走到楼下，俞老先生十分心疼的看着老伴额头上的伤口，小心劝道：“春华，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李老太用一块干净的手巾捂住了伤口，对俞老先生呵斥道：“看什么看！还要赔75万呢！”说罢看俞老先生是真的着急了，就软和了语气：“我没事，回家用药膏抹抹就行了。”
“那……那些钱？”俞老先生简直就要愁死了！他和老伴今天不仅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就是那75万，也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呀！
噼啪，有什么物件砸到了两人的脚前，溅了老夫妻俩一身的黏糊。俞老先生今天本来火气就大，正没个发泄口，抬起头就要骂，却被李老太死死地掐了一把，也回了神，定眼一瞧，楼上的窗口露出了一张清秀而阴沉的脸来。可不就是那家的大儿子么？叫个什么文殊的！
俞老先生在一瞧眼前，先前送去的水果鸡蛋礼品都碎成了糊糊了！
俞老先生看那小青年冷笑了一下就用力关上了窗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的跺脚：“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欺负个屁！人家不跟你拼命就不错了！你给我起来，快些走！”李老太也怒了，扯着俞老先生的手臂就要走。俞老先生看看老伴，厉害了一辈子，临老却要给人家装孙子，心里酸涩再加上女儿的事情，情绪几乎就要崩溃：“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李老太也绷不住了，使劲拍打自家老头泄愤：“还能有什么孽！前世欠的女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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