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6月29日，我的胃已经养得差不多，不在有明显得痉挛感。袁锲有时会对着我发愣，同样，每当他试图靠过来我都会下意识地去挡。
     　　我们曾经亲密无间，但心理距离却永远无法消磨。因为我们都知道，存在在我们之间的不是爱，而是试着爱。
     　　袁家上下似乎都明白了我们的关系，对我越发关切了起来。管家妈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和蔼阿姨，她在打毛衣的时候会和我说说话，家里其实没有什么给她做的活儿。我从她那里得知以前袁锲有多么宠爱知礼——她想极力对我证明袁锲是个好人，值得托付。
     　　或许她是对的，知明最温柔的时候也没想袁锲那样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是呵护的。想着他在夜里垫在我肩膀下的手臂，我就有点真得沉下去了。神情恍惚中仿佛回到了过去，知明搂着我，笑着给我说睡前故事，其实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他却觉得好玩，非要把我当做孩子养——其实我的用途也不过是给他玩。
     　　我错了，我又把袁锲当成了知明。
     　　这几天有时候我挺害怕的，我怕自己是把袁锲代换成了知明，我放下心里的防备去接纳他，实际上我依然希望抱我的人是知明……
     　　
     　　“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一个没有父母管教的孩子能长成这样，真是难得。”管家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啊尚先生，我不是说你。”
     　　我摇了摇头，在夏家那两年我已经能够区分出什么是无心之过什么是恶意的伤害。
     　　“夏家的小少爷，可没你这么懂人情。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受到半点委屈，都要把眼睛立起来，嘴里虽然不说，晚上却会一五一十地学给少爷，还半带质问。”
     　　我想起知礼那个脾气，笑了出来。
     　　“他就是那样的，半点不饶人。”我愣了一会儿，我以为我对知礼已经怕了，却没想到可以毫不在意地说出有关他的事……原来再深重的伤痛都可以治愈。
     　　“惯坏了。我家少爷就不会，他在外面受了什么欺负，从来不说，都是忍着的。有点像你。”管家妈妈给毛衣打了个结，收了一只袖子。
     　　“六月份，为什么打毛衣呢？”
     　　“习惯了，实在没有事情做。这还没到冬天，等天冷了你就知道了，我家少爷里头穿的，都是我自己织的毛衣，挑好羊毛，针打得细密一点，外面多少钱都买不来这暖和劲儿。”
     　　我听着听着，脸颊就烧了起来。听着意思，就好像我会在这儿住很长时间一样……
     　　
     　　晚上袁锲没有回来吃饭，我竟站在窗前等他。过了半个小时，他居然也打了电话回来，说自己临时有会，叫我自己先吃。
     　　我越来越觉得他细心了，原来被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
     　　正琢磨着，又一个电话拨进来，这次居然是知明。
     　　他声音匆匆的，问我知礼在不在。
     　　我笑着回答，我怎么会知道呢？
     　　话刚到嘴边，笑却咽了回去。
     　　袁锲，夏知礼，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一个小时之后，我被送到了袁锲的办公室。司机一脸忧虑地望着我，问要不要等了。
     　　我摇摇头：如果袁锲没和知礼在一起，我自然会坐他的车回去；如果袁锲确实和知礼在一处……我也没有回袁家的必要了。
     　　
     　　晚上八点十七分，我站在袁锲办公室那层磨砂玻璃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打扰一下，请问您是……”身后是一个温婉的声音，应该是秘书小姐。
     　　“袁锲他……”
     　　“袁总他刚刚结束了会议，在里面的套间休息。”
     　　“哦……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没有啊，”秘书小姐一脸的迷惑，“袁总是一个人在休息。”
     　　“哦……那可能我看错了……我先走了。”我有点狼狈，本来想求证到底的心在这一刻安然落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可能会很难看吧。
     　　正想转身离开，秘书小姐的声音却上扬了起来，“袁总，您要走啊？正巧这位先生说要找你呢。”
     　　袁锲一只手拿着深色的西装外套，一只手推开玻璃大门，他一脸木讷地看着我，无声地询问。
     　　无奈之下，我举起手中的保温饭盒，“我觉得……你没有时间吃晚餐……挨饿……很痛苦……”
     　　我看见袁锲的表情更加木讷，几秒钟过后，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后来他说，当时冲击他内心的那种情感，改变了很多东西。
     　　“知礼……从来没送饭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