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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你得给我记住。”徐飞龙的笑容在雨中越发的清晰。不大的声音,却没有受到暴风雨的影响,直接而真切地传进了耳帘。
“你的命可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擅自死掉!”
猎愣住。
心跳的鼓动温热着血液,摩挲过肌肤。填满了心理的每一寸罅隙。
第一次,他真实的看见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第九章
一夜的骤雨随着破晓的天空慢慢停止。
旭日的光芒拨开棉絮般厚厚的云层。浮现在朝阳光辉下的,是袅袅的浅浅水雾,包裹着郊外的树林。时间也仿佛随着水汽蒸腾到空中,变得缓慢而静谧。
猎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
他闭上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自己到底遇见了什么。
“……呼……”
手背遮住眼睛,黑发男生随即失落的喟叹。搞了半天,他不但没能询问到自己的身份,还差点丢了命。还真是有够背运的。
徐飞龙这时推门而入,濡湿的头上正搭着一张大毛巾,看起来似乎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你醒了。”他一只手麻利地擦拭着黑发上湿漉漉的水迹,另一手则将拿着的银丝边框眼镜重新戴到鼻梁上。
猎见状,忽地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我被你救醒时的那个时候了。”
“不过你现在可要比那个时候容易亲近得多。”徐飞龙揶揄地笑。坐到床边,大哥哥似的伸手摸了一下对方额上的发:“你脚上的伤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要是还困就继续睡吧。那边的事,我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猎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飞龙,苦笑,“我总在给你添麻烦。”
“但我很乐意给你收拾麻烦。”徐飞龙安慰般的说道。
“飞龙……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猎半垂着眼,放在对方脸上的视线逐渐变软,“可在最关键的时刻你却出现了。谢谢你……我欠你的人情是越堆越多了。”
徐飞龙淡笑不语。
“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吗?”猎问。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随时都欢迎你。”徐飞龙笑着回答。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呢?”
“那在猎心里,我又是什么呢?”
“是很重要的人。”猎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我想要保护你。”
徐飞龙愣住。
“这样说是不是很自以为是。”猎偏下视线,说,“因为我始终都在被你照顾着。”
“不会。”徐飞龙温柔地笑起来,“不管是被人所需要,还是被人所保护,都是让人倍感温暖的话……”
猎凝视着对方,笑容在脸上荡漾开,透开了静谧空气的一角。
徐飞龙的手指就这样轻轻抚上了他略显干燥的嘴唇,泛着温度的指尖轻轻勾画着黑发男生姣好的唇形。
像是一种确认,也像是一种暗示。
空气渐渐变了味。
彼此的距离正在拉近,猎可以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轻柔的吐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不拒绝吗……?”徐飞龙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点宠溺般的嘶哑甜蜜。
猎的眼睫轻颤。对方的眼睛近在咫尺,鼻尖轻碰到了他的鼻尖。
一种诱惑的味道静静流淌在两人间。猎闭上了眼。
徐飞龙的吻是温柔的。
温热的舌尖舔吻着猎的嘴唇,然后慢慢进入对方的口腔。
猎的身体在这一瞬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张开口温柔的迎接对方。感受着那铺陈在内心的柔软。
由浅及深的亲吻。
两人的唇舌火热的交缠着,缠绵而热烈,探撷着唇舌中的芳甜。
猎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无法确认的感情,注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之后,猎和徐飞龙之间并没有任何改变。仿佛那个吻只是一个意外。
猎虽然了解徐飞龙,却始终看不透他。
他无法确定自己在对方的眼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也无法确定自己选择留下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脚伤未愈的这段时间,他再次成为需要被照顾的病人。
每天都闲闲无事,只能看着电视打发时间。
不过,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一件大事倒是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关注。
在美国华盛顿,一位法国外交官被卷入一起汽车爆炸案,当场丧命。这次有策划的谋杀其矛头正是直指这位法国外交官。
另外也有小道消息指出,这位外交官之所以遇害,是因为知道了黑手党的一些机密,然而不晓得低调的他却大肆宣传,说要将知道的一切都堂而皇之的公诸于众。
结果可想而知。
猎和徐飞龙聊到这件事时,徐飞龙扶了扶镜架,笑道:“一旦惹上黑手党,唯一的结局就是死。尤其是他这种知道了不该知道却还要高调宣传的人。”
猎听完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想起了先前死掉的那个男子曾经说过的话——“难怪……我就感到好奇,你要是活着怎么可能不采取反击呢……”
反击?猎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与此同时也置身于更深的迷雾中。
在卡利亚里捕获到的男子口中有说过“缓冲层”。会经过几个缓冲层下达命令,这是黑手党的一贯作风。
自己跟黑手党有关系?
之所以会被人追杀,难道也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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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光荡漾,风微凉。
一大早的,徐飞龙就神神秘秘地说要带猎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黑发男生难掩好奇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飞龙顺势就想将床上脚上有伤的人抱起来。
“不用吧。”猎好笑,“我还没严重到这种地步。”
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轿车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
猎坐在副驾驶座,支着车窗拖着下巴,看着外面。
车窗外可以看到青翠的茫茫草地飞快地掠过眼线,其中夹杂的白色小花仿若点缀在绿色海洋上的白色雪片,反射着金色的阳光,渲染出粘稠的热度。
天空很蓝,像明镜的镜面倒影着清透的海水。无边无际。
“猎,在到达目的地前,你可以遮住眼睛吗?”徐飞龙笑着,将自己衬衫领口的领带扯了下来。
“为什么?”猎不解。
“因为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啊。”徐飞龙笑得意味不明,但却满是善意,“提前看到,会少了那份感觉的。”
猎不由笑出声:“你追女人也爱用这招吗?”
徐飞龙显然没猜到对方会冒出这话,表情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尴尬。
猎眨眨眼,如同看见新奇事物般。
“说真的,”徐飞龙握着方向盘,视线不敢怠慢地望向公路前方,笑得很无辜,“我从来不会主动去追求女人。”最多也只是在酒吧接受别人的搭讪来个一夜情而已。或许是徐飞龙向来对自己的外貌很自信的缘故,他不会对任何人浪漫的示爱。
猎看穿他的想法,没说话了。
徐飞龙随即用眼角的余光瞟对方一眼,促狭地笑:“你刚才一定在想,我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吧……?”
他的自嘲式冷笑话让猎怔住,一秒的停顿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抱歉……”干净的笑颜里带着歉意,猎合着手做出道歉的动作,“虽然只有那么一秒,但我的确那么想了的……”
“太过分了……”明显和话语不对称的戏谑表情,“我脆弱的心灵被你刺伤得很重啊。”
“那,”猎抿了下嘴,“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好了。”
接过那条黑色的领带,猎很随意地蒙在眼前。突然而来的黑暗抹去了视界内的鲜明色彩,却让感觉越发敏锐。
风吹拂而来的力度、阳光照射在脸上的热度,以及空气里流动的夏草的芳香。
所有的一切都鲜活地跃于纸面,带动起内心的一股悸动。
前所未有的心安笼罩着猎。就算看不见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安感,因为在他身边的是徐飞龙。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信任重视的人。
车子开了一会儿,左拐右穿的,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可以取下来了吗?”猎问。
“现在还不行,我说可以后你再拿下来。”徐飞龙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却耐人寻味。
接着,猎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对方下车后,少顷,自己所在的一侧的车门便随即被开启。
“下来吧。”徐飞龙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牵出来。
“感觉好奇怪……”猎调笑,“简直像是处处被关照的孕妇似的。”
耳边响起了徐飞龙的浅笑声:“那就让我一次性服务到家吧。”
哐当一声。猎判断对方似乎站到了前车盖上。正当他迷惑不已时,一双手忽地越过他的腋下,拧兔子似的,很轻松地就将他抱了上来。
“你脚上有伤。”知道猎一定会介意,徐飞龙抢先一步解释。
“你很会说。”猎笑。
“好了,”徐飞龙按住黑发男生的肩头,让他面对某个方向后,微笑着说,“可以拿下来了。”
卖什么关子啊……猎好笑地伸手取下眼前的障碍,内心的困惑刹那间全部得到解答。
第十章
和煦的暖风从天空的彼端吹来,也吹动了满视界的金色。
一朵接一朵的向日葵热烈的绽放着。明亮而快乐的颜色顶着那醉人的晴空,盛放在青色的叶片间。哪里都是黄金色的花盘,堆满视野内的每一个角落望不到边,蠢蠢欲动,仿佛快要溢出目光所及之处。
软绵的云层掠过天空的湛蓝,潋滟的炙热阳光沿着大地璀璨的花盘一路前行,一起延伸,最终与蓝天交汇于一线。
这里的万物都是安静的,只有风拂过花海的声音。
无边无际的自由……
“猎。”站在黑发男生身后的徐飞龙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想到了什么?”
霎时。催眠暗示般,眼前的景象与记忆里的某个片段赫然重叠在一起。
仿若在很久很久以前,同样清澈的青空下,他也看到过一株株金色的花盘在盛夏的风里微微摇戈。
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去——
烈日下,蝉鸣声一浪接一浪。
覆盖着山坡的草皮被夏风翻飞出深浅不一的浪纹,好似起伏的波涛,沿着风行走。
小男孩屈膝坐在半山坡,呆愣愣地俯瞰着山坡下大片的向日葵花田。
“你在这里啊……”
小男孩往声源的左方望去,黑发少年却从他身后弯低着身子凑下脑袋来。
灿烂阳光里,那墨黑的发丝微微浸着淡淡的蓝色,一双眼睛因为笑意而展出漂亮的柔意。
“……猎……”小男孩讷讷地开口。
“怎么,觉得很辛苦受不了吗?”少年站直身子,问。
“……”
“你要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得做出牺牲。”少年淡淡地说,“我比你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拿枪了。在那些同龄孩子正依偎在父母怀抱里,吃着糖果的时候,我却被要求要在半分钟内分解、组装好一把枪。”
“……我知道,”小男孩嗫嚅道,“你带我离开贫民窟时我就知道自己得努力。可是……”
“很害怕?”少年笑。
“……有一点。”
“可你在贫民窟时,不也为了食物而和其他人争斗吗?”
“那是因为要活下去……但是……”
“但是却不会因此而杀人。”少年笑着接过对方的话,“可被你抢走食物的人一样会饿死。不也是你间接造成的吗?”
“……”
“没关系。”坐到小男孩身旁,少年露出宽慰的笑,“你将你未来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小男孩激动地反驳,“我对猎只有感激!”
“是吗……我好高兴。”
眉眼间的笑渲染出迷人的色泽。少年毫无瑕疵的笑靥在清透的阳光下犹如初夏的柔风,直直撩拨着小男孩的心。
“那么,为了我成为出色的黑手党杀手吧。”他的手揉摸过对方的发顶,“我希望能尽早看见你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杀手。我希望你跟我一样拥有最高的荣誉——水晶胸章(※1)。”
“我会努力的。”小男孩露出坚毅的笑。
“谢谢。”少年抚在小男孩头上的手向下移过一点距离,笑眯眯地说,“那么,我们定下约定吧。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就算我离开了这里,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就算我离开了这里,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就是这样一个虚幻的承诺,很轻易地就束缚住了某颗纯真的心。使之扭曲、疯狂。
那日,云淡风轻。
山坡下层层相拥的向日葵花丛里,一条山间小路蜿蜒的伸展在其中,如涓涓溪水。
就在少年与小男孩定下约定之时,一抹纤细的身影穿梭过笔挺密集的高大枝干,一个小碎步来到了小路上。
少年立即站起身,朝那个方向望过去,眼底是一片柔软。
“猎!”
向日葵花田旁的黑发小女孩双手圈过嘴,兴高采烈的大声呼喊着少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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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
徐飞龙轻唤着他。
记忆割断。猎突然惊恐地转过眸子,看着对方的神情在这一刹那是那么的陌生。
“猎,你现在感觉如何?”徐飞龙害怕没征得男生同意的做法会带来反效果。
猎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扭过目光,将视线又放逐到翩翩花田上。
“呵……呵呵……”男生古怪地笑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望向徐飞龙,“我还奇怪,你干嘛一大早就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