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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颐扬唇而笑,突然将脸凑向宝玉,灼热的呼吸令他一窒,“如果你一再挑战,或许,我会。”
       宝玉望着他,眼底充满了惊诧,面上却依旧保持了最初的淡然无波。
       “我知道了。”言尽于此,宝玉也只觉再无多谈的必要,“即刻开始,你我只要形同陌路,你无需气恼我的违逆,我也无需担心会被降罪。”
       朝永颐拱手行了一礼后,宝玉转身就走,永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深沉的黑眸隐约浮着点点压抑的盛怒,“今日约你相见,并非来听你说这些。我的话还未说完,你敢离开。”
       宝玉闻言一震,气息立时收敛,明眸圆瞪盛满了难以置信。
       “何以我令你这般避之不及?”永颐声音里的愠怒和训斥,使得宝玉心下一紧,一股反感与不悦犹然滋生。
       宝玉回头,平静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和他全然无关的事情,“并非避之不及。朋友相交在于坦诚,真挚。你对我,一不够坦诚,二未见其诚意。就当是我贾宝玉高攀不了你这皇室权贵。”说完,目光在他握了自己手腕的手上扫过,“请公子放手。”
       永颐脸上迅速地掠过一丝失望,随即消逝不见。
       松开手,目送宝玉反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永颐面上表情仍是不变的平静,眸子里却昭然着极度的抑郁与冷峻。
       贾宝玉,你是第一个敢违逆朕意,当着朕的面转身离去的人。若连你都无法收服,这江河万里,朕何以为治!
       宝玉离开城郊后,并未回北静王府,而是去了林瑾容开的茶叶店。店里的小子却说冯大爷一早过来,接了少爷去什么楼听戏去了。宝玉本想将那药方子交给他,不想扑了个空。转念想着不过数日未见,冯紫英和林瑾容竟能这般和平相处,倒也实为奇事。不知冯紫英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哄得林瑾容回心转意。
       过了两日,元妃从宫里赐下东西。
       晴雯将宝玉那份领了来,进屋见他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便上前道,“真是个稀奇事儿,各房的姑娘们赏赐表礼皆都一样,独独你和宝姑娘的不同。”
       宝玉搁了笔问,“是我和宝姐姐两人单独不同,还是我和她的不同与别人?”
       晴雯将那些笔墨纸砚等物递给宝玉过目,“你瞧,宝姑娘的也是这些。”
       宝玉就着晴雯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心中一番细琢后,弯唇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拿下去找个空处放着就是了。”
       晴雯一头雾水的问,“你可是瞧出了什么?到底是何意思来着?还有个事,我原是不知道的。听说林姑娘的东西比你和宝姑娘的还多一分。”
       宝玉惊讶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林瑾容和柳长袀并非朝廷中人,别说和元妃素无往来,只怕就是连面也没见过,总不会是因为看他们的面子才多给的赏赐吧?
       晴雯咬唇笑道,“这个我却是知道的。听平儿说,元妃娘娘喜爱林姑娘,如今听闻她有了如意夫婿,特赐了赏赐以作贺礼。”
       宝玉点头,让晴雯把东西拿下去搁了,心中暗道,看元妃这暗示,莫不是要我和薛宝钗联姻?
       从前听老太太那话,她是极为中意林黛玉这孙儿媳妇的。却不想被中途蹦出个柳长袀接了去。如今元妃这般暗里授意,这事估计着也不会太远了。
       正在想着,只听见前头传饭,晴雯忙进来服侍。
       宝玉起身,未见袭人,便问,“袭人呢?”
       晴雯道,“该是去二太太那里了。”
       宝玉又问近来怎么时常去太太那儿,晴雯勾着嘴角冷笑,“你原是不知道呢,二太太如今收了袭人算她跟前的人,月例都不从二奶奶那里领,只管从二太太处直接领了便是。”
       “竟有这事?”宝玉大感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晴雯服侍宝玉入坐,将一碗碧绿的粳米端了放在他面前,又替他将几样爱吃的菜挪近一些,“就是我们,也是瞒了好几日,后二太太处来了人传话,着实瞒不过去了,才告诉的我们。”
       宝玉本觉这只是一件小事,王夫人要谁留谁都不算为过。但好端端的突然叫了袭人去后,就将她收做了身边人……宝玉总觉这事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具体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荣国府外头光鲜,内里不知暗藏了多少污垢,就光是一双肉眼,只怕还看不过来。
       想了想,不得其解,宝玉摇了摇头,将这事放到了一边。又怕晴雯等人心里不舒坦,便出言劝慰了几句。晴雯倒是十分看得开,笑着道,“你也太小瞧我了。不是我喜欢的,哪怕是老太太呢,我也不愿过去。我既跟了你,就只管一心一意服侍好你,其它的事与我不相干。”
       宝玉笑了笑,吃了饭后仍是回到桌旁写东西。
       少时,丫头在院子里回话,说是东府的小爷过来了。宝玉一听就知来人必是贾蓉,心想,他刚娶了媳妇,怎么还往这边跑?口中喊着“有请”。丫头挽了帘子,贾蓉走进来,上前给宝玉打着稽首。
       宝玉让他坐了,说了几句闲话后问他怎么有空过来,贾蓉支支吾吾的不得开口。正值晴雯端了茶进来,宝玉便道,“你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一会儿。”
       晴雯答应着出去了,贾蓉这才勉强带笑的道,“二叔这一次,可一定要帮侄儿一把。”
       宝玉因问他何事。贾蓉吞吞吐吐说了,才知道原来贾蓉和贾蔷自小一处长大,两人耳鬓厮磨,感情早已非同寻常。二人本是誓约再不娶妻,谁想贾蓉食言再娶惹恼了贾蔷,趁机将两人关系断开,如今只管整日的往园子里跑,听说是看上了一个唱戏的戏子。
       宝玉这才恍然大悟,“我说近来怎么时常遇见蔷哥儿。”遂又哭笑不得问道,“这么说,你是要我给你做说客?”
       贾蓉窘着一张脸答应了,宝玉沉声道,“你也闹得太没章法了。既然和蔷哥儿好了,就不该再做那娶妻负人之事。难道你负女子才算负心,负男子就什么都不算了?既然娶了妻子,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倒也罢了,偏又放不开过往。依你之言,就只许你娶妻,不许他移爱?”
       贾蓉被宝玉一番话语说得脸颊涨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也不是……我就是,放不开。”
       宝玉摇了摇头,斜睆了他一眼道,“这事你就原不该来找我。恕我无能为力,请回罢。”
       贾蓉本想着,贾蔷素来对宝玉敬重有加,若宝玉肯开口帮忙几句,这事定有回转余地,却不想宝玉一口拒绝,还想再求,又见他俨然铁了心,这才怏怏起身退了出去。
       又过一日,柳长袀入府来见林黛玉,宝玉听了,也跟着去凑了一回热闹。见他二人话语温柔,一颦一笑皆为文静之气,不禁感叹道,林妹妹总算是放开心结,试着去接纳长袀了。
       贾母听闻柳长袀入府,便打发人过来传话,说让宝玉留了在怡红院用饭,并带着去园子逛一圈了再走。
       宝玉应了,和柳长袀在大观园各处看了一番,又同去潇湘馆坐了一回,才跟着一起出府往店子那边去了。
       “我正好有个事要找瑾容兄。”两人策马前行,宝玉笑道,“前几日去找他时,听说冯大哥请出去听戏了。”
       柳长袀笑言,“本就没个多大的事情,不过是瑾容自己瞧不开罢了。如今一处顽笑,也算不得什么。”
       宝玉点头,两人正说着,迎面见林瑾容从前头的店里出来,便一同下马过去,笑道,“莫不是知道我们过来,特在这儿等着不成?”
     
       元妃抱恙传宝玉
     
       林瑾容笑道,“倒是实在不知你要过来。”顿了顿,见宝玉下马走近,又道,“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里坐坐了?”
       宝玉咳嗽了一声笑笑,等一旁的小子牵了马缰走开后,才道,“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见他说得这般认真,林瑾容也息了声,请柳长袀和宝玉一同走进店内。
       小子倒了茶上来,宝玉也不及喝一口,直接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柳长袀道,“你瞧瞧这个。”
       柳长袀接过来看了一遍,当即抬头道,“这是人参养荣丸的方子。”
       宝玉点头道,“是我从荣国府的药房里取出的。估计着应该是林妹妹的方子。你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柳长袀闻言,忙又仔细的来回看了两遍,才微摇了摇头,“看上去,倒和寻常的方子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
       话尾犹落,大有语气未完之意。
       “只不过什么?”林瑾容忙问。
       柳长袀道,“人参是滋补的药材,倘若气血俱衰,当以人参为主药,辅以其他补气之药,补气补血,自然对症。只是这些日子依着我对林姑娘的症状来看,林姑娘乃先天不足体质薄弱,因此而阴体虚弱,也可称之为阴虚火旺,应该滋阴降火。而人参补气,气有余便是火,属病理之火。如果再过多服用人参,则等于火上浇油,更加虚耗阴气。”
       柳长袀一番话,宝玉也就来来回回听懂了“火气”那几个字。便问,“究竟是何用意,你说明白一些。这些医理药理的,你说了我也不懂。”
       柳长袀只得将话阐述得更加明确,“这人参养荣丸的方子,当是人参100克,而这上面,人参却有115克。令还添了一味活血行气的药,川芎。”
       宝玉问道,“不过是稍稍多了一些,想来未有多大冲突才是。”
       柳长袀正色道,“依你之言,那些得了病的都不需要看大夫了,只要自己拿了书本照着多吃几幅药不就行了?林姑娘这症是属阴体虚弱,加之性格忧虑多思引起。人参养荣丸主在补血益气。用于心脾不足,气血两亏,多一味少一味都有天差地别之区效。更何况,这川芎本就是用在活血之上。虽只有少量,但久服则伤阴,会令其心火过甚,渴饮烦躁。”
       宝玉闻言一惊,顽笑之心立时收敛,紧蹙了双眉低声道,“这么说,这药还是有问题了。”
       柳长袀点头,心中也着实感到有些气闷恼怒,“自然是有问题的。虽看着并无大碍,但长此以往,也能虚耗阴气,令人内火滋衍。”稍作停顿,又道,“虽不得一朝一夕致人性命,却也似慢性毒药,久服内积与心。”
       听完柳长袀一言,林瑾容不禁怒由心生,虽顾及宝玉在场,也忍不住喝道,“这就是荣国府给的好方子。我好好的一个妹妹被接到这儿来,竟是让你们这般迫害糟蹋的。”
       宝玉面上一红,遮掩不住燥热从脸颊扩散开来。
       这事虽他并不知情,但好歹他是荣国府的人,出了这种丑事,就连解释的理由也找不到。宝玉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林瑾容和柳长袀才好。
       “罢了罢了。”柳长袀拍了拍林瑾容的肩头,朝他暗下摇了摇头,笑道,“宝兄弟原也不知情。何况,若不是他来让我为林姑娘另外开个调理的药方,只怕到如今这事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林瑾容这才自觉方才一时盛怒之下牵连了宝玉,忙朝他俯身打了个稽首,口中不住陪笑道,“原是我为了黛玉妹妹的事心急了些,迁怒在了宝兄弟身上,可千万莫往心里头去才是。做哥哥的,这厢给你陪个不是。”
       宝玉忙还了礼,说了“不用”“理解”等语,又问柳长袀这方子该如何处置。
       柳长袀微一沉吟,道,“便交给我和瑾容兄保管。日后若出个什么差池,这也算是个凭证。”
       宝玉瞄了一眼柳长袀手中的方子,看着左下角那枚指甲片大小的红色印记,俨然是从荣国府出来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你便留着好了。只是若无什么要紧的大事,还请不要随意取出交与别人。”
       柳长袀一口应允。
       少时,小子在门外请林瑾容去对账,林瑾容留宝玉多坐片刻,自己道了罪后去了。
       一时间,宝玉只觉心绪紊乱。尽管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但真当柳长袀指出这药方果真有误时,仍掩饰不住内心深处那失落与烦躁如涨潮的海水般一涌而出。
       宝玉自想着,虽他只是个半路过来的人,但好歹也算在荣国府生活了将近一年。府中上下各人待他莫不是真心情切,而自己也在无形中将她们视作家人一般。如今出了这种事,心中以往对荣国府那崇高的形象一下子跌落了千丈。
       正在胡乱思忖之际,柳长袀的唤声令他猛地回神。见宝玉走神,柳长袀自知他定是因为这药方而心中难受,便也不多挽留他,说了些安慰的话后送他出门。
       茗烟等几个小子忙牵了马过来,宝玉上马,心不在焉的往荣国府去了。
       刚到大门口,便见北静王的人早已在荣国府外等候多时。见宝玉过来,忙迎上前请了安道,“王爷有请贾公子过府一聚。”
       宝玉想着,此刻回府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那拿药暗中对付林妹妹的人也不知是谁。倒不如去见见北静王,也能令心情好转。
       这般一想后,便随来人往北静王府的方向行去。
       玄赋等众多侍女还是笑着将他引到鸣翠亭。正值风和日丽,微风溆溆的好天气,沿着园子的小路走进去,只见小桥流水盈盈,垂柳碧翠,携着金色的碎光随风款款飘动。隔着路两旁的花红柳绿,宝玉看见北静王正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一手拿着本书搁在腿上,一手撑着额角俨然已经入睡。
       风卷起片片柳叶轻悠飞舞,带着迷蒙的静懿覆上王爷的睡脸,留连忘返般在他身体周围来回飘动徘徊,唯美的好似一幅画卷。
       玄赋等人因不敢擅入,只将宝玉引入园子后便离开了。
       宝玉放轻步子上前,看着北静王那平静的睡脸,烦躁的心宛如炎炎夏日里的湖面被人投入一座冰山,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凉与放松。
       走到北静王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宝玉直直盯视着那张完美无俦的俊美容颜,心中无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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