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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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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我怔住了,薛毅给我的感觉说不出的柔和。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将他抱在怀里:“没事了……我没事。”
       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薛毅靠在我的胸膛上,就像他小时候那样。我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靠着我跟我说话了。
       “哥……今天是怎么回事?”
       手自然而然地搂上他的肩膀,原来……薛毅长大了,身子也硬了起来,不像原来,抱在怀里,都是软软的触感。
       可是那种牵动心底的感觉,似乎过了这么多年,又从我记忆的深处抽出。
       我像从前一样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手指有些贪恋地驻留:“刘方来者不善,我看着不顺眼,就毙了他和他带来的七个人。”
       感到怀中薛毅身体一僵,他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你动手了?”他盯着我的脸,有些惊疑地道。
       我点点头。
       薛毅抽了口气,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臂,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薛毅有些担忧的神色,我不禁有些好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靠在沙发上:“刘方他有个后台你知道吧。他到我们这里来开店,连个招呼也不打,摆明着不把我们薛家放在眼里。估计是他身后的那个人掂量我们呢,看我们有几斤几两。原先你按兵不动,我也知道你有你的安排。可这次他踩到我头上来,我不可能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要让他知道省会是省会,这里是这里。要不然被人看扁了,我们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砸了他的场子是在提醒他,教他做人的道理,可他居然要阿强给他赔礼道歉。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把他收拾了。”
       薛毅面色凝重地听着,我又接着讲事情的发展。我说刘方在阿强给他道歉的时候让陪酒女都出去了,我才动的手,他的七个手下是我和阿强用子弹蹦的,他本人是我用刀子捅的,刀子是他兄弟自己带的……
       薛毅还没等我说完就站了起来,拉着我的袖子:“把衣服脱了,去洗个澡!快!”我怔了一下,薛毅又冲向了门边,拉开门喊人把阿强和阿生带过来。
       我知道薛毅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便按着他说的做了。这个宅子我很熟悉,便起身直接去了二楼的浴室。我进去把衣服脱光,丢在门口的篮子里,我隐约想到薛毅要做什么事。
       跑路么,我一身的血,哪里像样子,是要洗一洗。
       水冲在身上,浴室里升腾起了一股雾气。我舔了舔嘴唇,是血腥味。
       正当我搓着身上的血迹,薛毅忽然推门进来,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薛毅不管自己被水淋的透湿,冲过来伸手将淋浴头下了下来,将水开到最大,对着我一阵猛冲,高压的水枪打得我面皮发紧,忙用双手顺着水势搓洗面上的皮肤。等水压弱下来的时候,薛毅又转身拿起沐浴液挤了一大块,就朝我的身上抹上来。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很滑腻的感觉,我笑了一下:“我自己来。”
       薛毅微皱着眉头,放了手,转身拿着淋浴头冲刷沾了血的瓷砖面。沾湿的衣服贴在他的皮肤上,白色的衬衣透出他肉色的脊背……
       带着血色的水转着圈,旋转进下水道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薛毅将淋浴头塞在我手上,一把拉开门:“洗干净一点。”他对我说。
       门关上了,我将身上的泡沫都冲洗掉,关掉水披上浴巾,果然门外已经放好了新的衬衫和西装。我一件一件地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佣人正跪在我刚才扔衣服的地方擦地板,我绕过他的身边,走下楼。
       下面的沙发上坐着薛毅、阿生和阿强。
       我边整理着衬衫的领子,便朝他们走去,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了这是?”
       他们三人都看着我,薛毅直视着我的眼睛,淡淡地开口道:“刘方是阿强杀的,自卫过当。”
       大脑里轰的一下,我立即明白薛毅是在干什么了……刚才他叫阿生和阿强来,是在和他们串供……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这不……明明是我一刀子把刘方捅死的……再说了,刀在刘方手里,枪也在他小弟手里,阿强在楼下吃饭,最后被叫去扎了俩刀,最后场子炸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说的清楚?我们就一口咬定是刘方带人威胁我。就算要审咱们,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要有担当!”
       薛毅脸色暗沉了下来,打断我的话:“刚才黄局长打电话来,他们马上就过来了,就按我说的做。”
       我明白薛毅的意思,若按薛毅说的做,我就能完全洗白,但阿强却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如果查案过程中除了一点纰漏,走后矛头指向我们,那阿强就要为我死。
       我挑眉看着薛毅:“阿强刚从里面出来,怎么能再进去?”他和我一起走过最苦的日子,后来享福还没享几天,就进了监狱。这次事情的其实可轻可重,我不能让阿强冒这个险。
       薛毅看着我:“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难道我就能放心?”
       我皱眉:“我薛兆一辈子也不会做对不起弟兄的事!我们当年就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出了事,我们自然一起扛着,阿毅,难道你要我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薛毅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我是真有些生气了。平常我让着他,那也就罢了,左右是我自己吃亏,自己明白。再说薛毅的亏,我也乐意吃。可今天能一样么?阿强是我的弟兄啊……
       我薛兆就是靠这个起的家,危难中不真心实意地对下面的兄弟,不愿意抗担子,他们怎么会为薛家卖命?这是黑色地带的规则,也是我薛兆这么多年来坚持的原则。为什么薛毅就不明白呢。
       “这样不成。”
       “是你是当家还是我是当家?”薛毅扬起下巴,冷眼看着我。
       闻言我怔在了那里,好像有一口气憋在胸口,我说不出话来,气血在胸中翻滚。
       面前,是薛毅冰冷审视的眼。
       他不懂。
       他不懂江湖道义,他不懂我薛兆安身立命的东西。
       他……也不懂我。
       他一直都不懂,我从来也没有强求过。我从前只是觉得,我宠着他让着他,其他的事,都算了。可如今,我忽然觉得悲哀。
       对上薛毅的目光,我抬头看他:“你是当家……”声音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一跳,低哑的厉害。
       薛毅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走过来看着我道:“你别担心,车我已经处理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交代律师帮你安排好。”
       我苦笑了一下:“你是当家,可我……不是你哥么?”
       说罢我从薛毅身旁走了过去,没有看他。
       我的目光转向阿强,阿强脖子上绑着绷带,吊着染血的手臂。我心里发紧,走过去对阿强道:“你别听薛毅胡扯,这次事儿,大哥跟你一起担着。”
       阿强望着我,叹了口气:“大哥……别这样,这次有阿生陪我。”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我伸手一把抹上脸,阿强岿然不动地望着我。
       我转过来吼阿生:“你他妈也不劝劝你强哥?”
       阿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门口传来脚步声,再就是敲门声……
       手臂被抓住了,耳边传来颤抖的声音:“哥……你就听我一次。”
       我甩开了他的手。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当时条子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嘈杂,吵闹……
       时间就好像被定格一样。
       我对他们怒目而视,在他们的拖拽中,阿生被拷上了手铐,阿强被他们揪住领子提起来……一个秃头冲在了那些条子前面,站在我旁边,拦着他们慢条斯理地跟他们说话。
       后来我知道,那是我的律师。
       我还记得我那时回头望了一眼薛毅,他呆呆地看着我。看着阿生阿强被拖出去,看着我被带走……
       他说什么……
       他说,要我听他一次。
       呵呵,我薛兆,也不差这一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却咬住了下唇。
       我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并不是说顶包不好,可这种,一般都不上兄弟的。都是哪家缺钱了,谈一个价钱,觉得都挺值,然后成交。我们照顾好他的父母妻子儿女,给一大笔钱,然后他心甘情愿去顶包,各得其所。
       我还记得阿强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当黑社会,他说,因为可以睡女人,睡很多女人,漂亮的女人,那些从前看都不会看他的女人。我当时笑了,我觉得他很好,很有梦想。有梦想的人,就有奔头。
       他在最年轻的几年给我当马仔,后来就进了监狱,再后来,就是现在了。他一直没享什么福……
       抬头望向冰冷的铁栅栏,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常来的地方。那时,觉得它磨砺了我的意志,那时,我喜欢这里,这里是我获得勋章的地方。
       可是现在脑袋却有一点混沌,似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忽然想起老爷子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人最强大的,不是身体,是心。当时觉得很好笑,因为我就是靠着我的身板起家的,大家敬畏我,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手中的暴力么。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当时什么都打不垮的我,现在却垮了,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只是因为我的心丢了。
       我的心寄存在薛毅那里,他扔在了别的地方。
       律师拿来的材料,说我肾亏,这几年花天酒地,健康状况很不好,根本不可能负荷大强度的运动,更何况是斗殴了。那天就是去找刘方喝酒玩耍的,而且还说我这十多年的公民记录都很良好,没有出过一次事,早就改邪归正了。而相反,刘方这几年很活跃。
       调查取证工作搞来搞去,一个多月。我只说了律师教我说的话,其他的话,都是他在帮我说。
       和阿强在里面的时候,有时会一起蹲在角落抽烟,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
       这件事的转折出现在那把杀死刘方的刀,刀鞘在刘方自己的人身上被发现了,最后还追到了卖家,并查到就是刘方的人买的。而阿强也被法医鉴定为被那把刀所捅伤。
       形势一下子急转,我的律师态度也变了,我知道薛毅一定是发现了机会。
       出来看着迎接我的车队,我有些恍惚。
       我不知道薛毅究竟做了什么工作,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刘方的一个小弟似乎跟刘方有仇,于是在我和刘方会面的时候,在房间里面安了炸弹,想炸死刘方。中途因为阿强不小心砸了刘方的场子,便被刘方捅了刀子,我们三个人人单力薄,就逃出来了,而刘方里面起了内讧,子弹伤了几个,又一起被炸死了。
       我不知道薛毅在这里面做了多少工作,让那个经理作证是刘方的人安的炸弹,让那些小姐作证说我和刘方一直相谈甚欢,让刘方小弟的父母作证,说他和刘方有仇。再就是作为证据的刀和枪,在现场的都握在刘方的人手里。据说么……都是刘方的人带去的……
       从常识来看,我们三个人,对方八个人。
       于是条子似乎相信了内扛的说法,不知道薛毅用了多少钱打发他们。
       这件事好在没有捅出去,我和刘方见面的包间周围的房间在前一天就被清空了,也算是那个酒店谨慎,所以没有别的人在我们隔壁。报纸上也没有刊登爆炸和死人的消息,这件事在公众中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应该是那间酒店运作公共关系的结果,因为要是有人知道他那里又爆炸又死人,就没有人敢去了,生意也就垮了。
       这件事解决的很圆满。圆满得让人不敢置信……
       我、阿生还有阿强都被无罪释放。
       从薛毅来迎接我时,嘴角的笑容就可以看的出来,他胜利者的姿态。
       我再次感到老爷子将生意交给薛毅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薛毅真能干。我挺佩服他的。
       只是凉了的心,再也热不回来了。
       我虽然不懂法律上的弯弯绕绕,不懂生意商场上的阴谋阳谋,可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我确实懂得人心的。
       我知道,当时薛毅没办法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想让阿强和阿生替我背罪的。因为他的目光很冷,扫过阿强和阿生,就像扫过尸体一样。
       他也是在为我着想,这并不是不好。可是我不喜欢被别人枉顾我心底最珍贵的东西。这次要不是阴差阳错的,刀子是刘方自己的刀子,枪我们也扔在了现场,说不定阿生阿强就真为我再次进了号子。
       就算局子里有人和薛家交好也不行,遇到这样的大案,他们总得拉一两个背罪名的,案子就算是破了。有时甚至还要尽量重判,凑满上面下达的指标。
       这是关系他们帽子的大事。要是到时候情况不利,矛头指向我们,阿强和阿生可能把所有的罪责都背下来,到时候极有可能枪毙。
       这是薛毅在和阿强串供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知道的。
       阿强他们不怕死,出来混就有这一天,可是我不希望他们这么死去,在我力所能及能罩着他们的情况下,死去。那是对我的侮辱。
       阿生和阿强坐在别的车上,我和薛毅一辆车。
       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阳光铺在薛毅的脸上,照着他的眼镜片反着白光。在外面办事的时候,薛毅都是带着眼镜的。以前这种时候,我都参不透他的心思,看不准他的表情,心里打鼓。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必要看他的脸色,揣摩他的心意了……
       “我们今天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薛毅在我身边开口道。
       我点点头:“你安排吧。”我心里,对这件事圆满解决,从心里挺感激薛毅的,我也为我那两个兄弟高兴。
       薛毅转头看我,忽然笑了起来:“哥,你瘦了,这几天好好补一补。”
       我也笑了笑:“能出来就好。”
       晚上一起吃完了饭,阿生和阿强被送回去休息,薛毅留我下来再喝一杯。
       我靠在沙发上假寐,听到耳边有人说:“哥……你睡着了?”
       “没。”我睁开了眼睛。
       薛毅低下了头,他的眼镜已经取了下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坐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地对他说:“你真能干,你是薛家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脱不了身。这次真的谢谢你。”
       薛毅的脸离我很近,他眨了眨那双斜飞入鬓的丹凤眼,我几乎可以看到他长长睫毛在尾端微微翘起的弧度……
       可……知晓了他强悍的一面之后,曾经的一些情愫似乎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薛毅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哥,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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