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针锋

     
      白玉楼带着赵凌刚走到那间奢华的包厢门外，门内的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赵凌皱着眉头看着白玉楼，白玉楼容妆精致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无奈的笑意道：“大人请吧，他们在等你。”
      赵凌看着那扇红木的雕花门，听见里面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狠狠的抽了一下，她有些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在半空的手有些发抖，侧头看着白玉楼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似乎被人抽了一耳光充满了惊恐。
      白玉楼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笑了笑道：“是了，我们姑娘也在里面。朴大人点名要我们姑娘去陪，赵大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飘仙楼，陪客人喝酒取乐本来就是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的职责。姑娘如今也不是老板了，这里被一位叫文真的老板买下来了，我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头，但是好像姑娘不能得罪她。”
      她说完见赵凌一脸不可置信，叹口气代替她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的一声，那门到底是开了。
      光线透过来的时候，赵凌本能的眯起了双眼。
      一个奢华的过分的香阁，一桌子精致酒菜，七八个姑娘弹琴的弹琴，唱曲的唱曲，一群男人，在声色里欢笑，正是那几个两淮的官员。
      只是那一刻赵凌目光所捕捉的人影，那个倚着桌子端着酒杯正在给朴近平劝酒的人，她宛如玉葱一般的手指端着酒杯笑的那么明艳动人，却是将酒杯推到了那个男人的唇边喂他喝了下去。
      赵凌看着她的举止，看着她的面容，那朝思暮想的眉目，那个曾经伤的自己体无完肤的人。那一刻好似天塌地陷一般，心痛的连呼吸都有些不能够。
      然而那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自己，依旧穿梭在那群贪官污吏之间，劝酒谈笑极尽妖娆之能，几个男人同她嬉笑饮酒，各个都是笑逐颜开。也许是这样欢愉的气氛，难得的机会，几个人似乎都没看见赵凌一般。好一会儿朴近平才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多了个人，当下哈哈笑着上前来请赵凌道：“赵大人，你来了。我可是眼花了，没瞧见你，快上座吧。今日是郡主宴请，上一次的事她要跟你赔罪，只是她不方便来，只吩咐这些女子招待。她要我们几个老家伙做陪，我们也正要和赵大人你联络联络，为以前的事跟你道歉。你快上座，这一桌就等你了。”
      赵凌凝眉看着他，恨不得即刻就把他剁了喂鱼，听见是文真宴请才勉强忍住，要看看这些人有什么手段。
      她要往席上坐却见杨滟依旧没有任何相认的意思，王长春倒是识趣赶紧推开身边的杨滟，拉着她的胳膊拽着她呵呵看着赵凌道：“赵大人，虽然朝廷有规定官员不许出入烟花场所。只是这是郡主的好意，我们这些人若不答应也没法子。只好却之不恭。你远道而来正好也可享受一下我们扬州的特色，呵呵，这一位便是我们扬州府有名的花魁，她姓杨叫滟儿。”跟着将杨滟推过去看着杨滟道：“杨姑娘还不快去跟赵大人敬酒，赵大人可是皇帝钦差了不得的大官，你且好好服侍大人，若是赵大人满意朴大人可是有赏的。”
      他对杨滟说的轻贱，杨滟居然也不生气，对他恭顺的点头称是，这才转身回头看着赵凌行了一礼低头一笑道：“赵大人好，民女杨滟叩见大人。”
      赵凌瞧着她自轻自贱的模样，简直心都要疼烂了，杨滟之前虽然是在飘仙楼，但是她是老板又是坤秀宫的弟子谁能把她怎么样。赵凌千想万想没有想到，她跟了文真走了，尽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忍相看害怕心疼忍不住就要落下眼泪来，侧过头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起来吧……”
      她发话了，杨滟才真的从地上起来，一副顺从乖巧的样子坐在了她旁边伸手端起酒来看着她道：“呵呵，赵大人，你我从前也有些误会。咱们喝过这杯酒就算我给你赔罪了，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了吧。”
      赵凌听在耳里简直像是最残忍最锥心的讽刺，定了定不稳的心神这才伸手接住了她的杯子，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直直的看着她，就要脱口而出喊她告诉她自己多想她……
      当着一桌子的人的面，杨滟反倒笑的明艳，将手抽出来，看着了一眼朴近平，朴近平瞧见这个钦差刚进来二话不说先吃起了杨滟的豆腐，心中大乐，这个事靠谱啊，贪财的必然好色，好色的自然会爱财，没财何来的色？当下反倒怒着瞪了一眼杨滟道：“杨姑娘你这罪陪的太轻了，你瞧赵大人他不开口，也不喝你的酒。他不原谅你，你瞧着要怎么办啊？赵大人若不领这个人情我可是要罚你的。”
      他骂起来，杨滟反倒有些害怕，跟着看着赵凌道：“赵大人不要为难我……朴大人怪罪我了。”她说的娇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在座的几个人心里都是一阵发痒，暗骂赵凌不识趣。
      赵凌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木然一片，看着杨滟这个样子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杨滟。那个曾经虽然身在青楼可是一身骄傲，戏弄满堂富贵公子的杨滟，那个宁愿拉着自己跳江也不肯屈就张暮川的杨滟。现在，任凭一群丑陋的官员呼喝陪酒同那些烟花女子一般的模样。赵凌看的心疼，众官员因为她迟迟不肯喝酒，都起哄责备杨滟，杨滟看着赵凌，赵凌似乎是木了。
      朴近平越说越过分，那个扬州布政更是个下流色胚子，不住跟杨滟打眼色说行话。杨滟这才无奈的笑一笑，伸手把赵凌的酒杯拿了过来仰头一口酒喝下去，赵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张柔软的唇就贴了过来，竟然是杨滟含了酒用唇舌撬开了赵凌的嘴将酒液渡了进去。
      烈酒如喉的时候，割的人心口一阵灼热。赵凌辣的只想掉眼泪，伸手想抱住杨滟在怀告诉她，她不可以这样，未料杨滟咯咯一笑已经先一步起身离开，站在一旁看着几个人道：“大人们别怪罪，赵大人这下可是喝了这杯酒了。”
      适才那个场面简直香艳之极，诸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要面子的人，虽然一路调笑也不曾真的做出什么难看的事，但是未料这扬州花魁竟然如此大胆，不禁都羡慕起赵凌艳福不浅，各个瞪着眼睛也有些口干舌燥。
      朴近平他们毕竟还是老狐狸，纵然场面再出格自己也能自制的住，周典和李举能就有些忍不太住，平时这种机会可是少了，当下对着身边其他的姑娘也动起手脚，也要求要像杨滟一般喂自己喝酒，场面一时不堪之极。
      赵凌坐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这个乌烟瘴气的场面气的她肺都要快炸了。文真这个混蛋，竟然用这样一群东西来羞辱自己，羞辱大周的吏治，作践哥哥治下都是一群渔猎酒色，贪赃枉法的东西。她咬牙忍着要瞧瞧到底这些人还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朴近平嘻嘻一笑道：“赵大人远从京城而来，咱们都仰慕你的很。过去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但求大人你宽宏大量，我们也是无奈，你也知道梁王郡主在这里，她虽然只是郡主但是毕竟代表了王爷，天潢贵胄我们得罪不起，这才很不好的得罪了大人你，我们也给大人你赔罪。”
      赵凌忍着恶心，瞧着他倒是狡猾一推都推给了文真，自己是一点责任也没了，当下压着怒火呵呵一笑道：“朴大人哪里话？梁王爷我自然也是得罪不起，咱们当初那点事我说过不追究那自然不会追究。”
      她话一出口堂上的官员都是大松一口气，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周典张口就开始天花乱坠的大夸一通，朴近平一瞧这个场面是成了，只要赵凌松口说不追究那其他的自然好办。又瞧着她似乎眼神时刻都在杨滟身上，连忙又把杨滟拉过来让她陪着赵凌，几个人起哄又要让杨滟敬酒。
      杨滟痴痴一笑看着赵凌道：“赵大人你瞧这可怎么办？你是喝还是不喝？”
      赵凌看着她凝眉道：“你来敬酒，我岂有不喝的道理？”
      杨滟笑了道：“你不怕我这杯酒里有毒吗？”
      赵凌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什么也没说伸手拿起来喝了个底朝天。
      众人见了都是一阵嬉笑拍手叫好。
      赵凌酒量虽然不错，但是也经不住这样的灌酒，渐渐的头就有些昏沉。朴近平这个时候才开口道：“大人，我前日在一个铺子里收了个古董花瓶，样子还不错，想着大人你是京城来的人，必然眼光独到拿来给大人鉴赏一下。”
      说罢就仆人将一个锦盒拿出，打开盒子里面便是一个玉壶春瓶，青瓷上自然裂开许多裂纹，如丝如网，浑然天成。
      赵凌久在皇宫什么没见过，也不稀罕张口道：“不就是一个哥窑的瓶子吗，样子还算不错。”
      朴近平察言观色的老手当下知道她不感兴趣连忙挥手让人退了，跟着道：“是还不错，只是我们这些乡下人收藏的，大人你是瞧不上眼的。要送给你肯定也是拿不出手的。”
      赵凌本来心里就窝火，打了主意是来坑这些人钱的，当下也不跟他废话借着掩饰开口就道：“人家都说盛世藏黄金，乱世买珠宝，如今可是太平盛世，我这么说大人明白不明白？”
      朴近平一听，不仅不怒反倒乐了道：“是，是，还是大人高见，我等如今都受教了。我们明白，大人放心，如今这个太平盛世，繁荣的很昌盛的很，自然是黄金来的实在。”其实朴近平怕的就是她不收钱，收了钱那按照规矩就不能再为难自己。眼瞧这个钦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好色又贪财，自己送古董自己还心疼毕竟这些东西有钱不一定买的到，送黄金白银那自然更好，送了自己还能捞回来。当下笑的合不拢嘴，这一锤子买卖做成了，自己的乌纱也就保住了。当下更是高兴，连同其他人不住的劝酒。
      杨滟瞧着赵凌呵呵一笑道：“赵大人说话当真风趣的很，我要陪大人再喝一杯。”
      赵凌见她又要举杯喝酒，连忙按着她的手心下一片沉痛道：“你……你是何苦……”
      杨滟听了这话反倒笑的更乐，衣袖掩着嘴咯咯的道：“我有何苦？我见了大人心中高兴还来不及，我乐意我得多喝一杯。”跟着又看着满堂的人笑道：“杨滟多劳各位大人前来我们飘仙楼捧场，我也敬诸位大人，我可先干为敬！”说完从赵凌手底抽出酒杯仰头喝了那杯酒。
      朴近平瞧着她那模样更是高兴，连忙叫好，他一叫好几个男人又开始起哄，那个扬州布政正愁没的玩，如今赵凌既然肯收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当下胆子都大起来拿出了平日里的作风，提着酒就按住了杨滟的肩膀笑道：“杨姑娘好酒量！杨姑娘是我们扬州府的花魁，这个自然是名不虚传，一杯酒可不够，杨姑娘要多喝几杯才显得诚心啊。”说完连忙给杨滟倒酒，他倒酒其余几个人都叫好，那样子是要把杨滟灌醉了为止。
      杨滟要喝，赵凌是再难以忍受下去，伸手拉过她夺了她的杯子直直的看着她心里就是火开口道：“你，你要害我可以，你糟蹋自己做什么？！你不用跟我演戏，我心中都明白……”
      杨滟反倒笑了疑惑道：“赵大人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跟着看着刘布政娇笑道：“赵大人醉了，赵大人倒是先醉了！”
      刘呈贺一听此言哈哈的也乐了道：“杨姑娘你这就不好了，你还没喝几杯倒是先把赵大人灌醉了，这不成，你也要喝的！”
      杨滟听完看着赵凌道：“呵呵，刘大人说的好，我可失礼的很。”说完硬把酒杯从赵凌手里抽了出来，一杯喝下了肚子。
      赵凌再要阻止，杨滟已经起身，看着刘呈贺道：“呵呵，诸位大人，杨滟今天难得有幸陪诸位大人喝酒，大人们别看着我喝，你们也得动杯子啊，朴大人，来，我给你斟酒，你可是贵客。”
      她开腔朴近平那是何乐不为，伸手接酒，眼瞧着杨滟十指芊芊，伸手就握住了杨滟的手看着她笑道：“杨姑娘慢点小心撒了酒。”
      杨滟一笑也不介意看着他道：“撒不了，这一杯，我侍奉大人喝。”
      几个男人见了她模样都是大乐，忍不住就要伸手占她便宜。
      赵凌再难以看下去，伸手一拍桌子怒目道：“都给我住手！”
      她一发怒，朴近平吓的缩回了手，几个人都不开腔愣在哪里看着她，唯独杨滟侧头咯咯笑道：“呵呵，赵大人可是醉的厉害了，诸位大人，赵大人醉了说的胡话，可不是真怪罪。”
      朴近平转弯最快看着赵凌生气了，当下赶紧推着杨滟到她跟前道：“是了，是了，杨姑娘的酒必然要赵大人你先喝。”跟着和其他人使眼色，一个个也都假装称醉，不一会儿房子里走的干净。
      空荡荡一个屋子，热闹顿时散的无声无息，一桌子残羹剩酒显得冷冷清清。
      赵凌起身看着杨滟伸手拉着她道：“你跟我走吧。”
      杨滟侧头不看她甩开她的手道：“说笑了，我本就是这里人，我走到哪里去？”
      赵凌皱眉道：“不管去那里，我不能让你留下来。”
      杨滟笑一笑道：“我喜欢这里，这里热闹，我待习惯了，我那里都不去。”
      赵凌看着她实在不想看到她这个为了伤自己故意堕落的样子道：“我不管文真到底对你用了什么手段。滟儿，我要你跟我走。你恨我也好，你想报仇也好，什么都是好的，独独你这样不可以。你这样你不是再伤我，你分明是自伤……你这样你心里难道好过吗？”
      杨滟听她言语看她面目突然就变了脸色道：“少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我见了你这样子我就恶心。你现在会在乎我吗？你应该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是沈雪衣的分舵主，你是皇帝的钦差，所有人都要笑脸对你，我算什么东西，你不必说这些讨好的话。”
      她出语恶毒，句句讽刺，赵凌听在耳里疼在心里，看着她有一瞬简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道：“我不同你说。你是什么心思，是要报仇也好，是要故意气我也好，都随你吧。只是今日你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若是要激怒我要我心疼，你做到了，你都做到了。只是你这么做了，后果你要负责。”
      杨滟一挥衣袖冷怒看她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威胁我？”
      赵凌叹口气道：“我不是要威胁你，我不想做哪些没用的事。”跟着望着近在咫尺的杨滟猛然伸一掌过去怒道：“我用武功说话，我押你走！”
      她陡然出招，掌风凌厉，杨滟瞧在眼里万万没想到赵凌会对自己出手，那一招来势甚猛瞬间就欺到杨滟身前，也是杨滟反应快见那一掌来硬生生躲了过去，一个旋身跳开数步伸手亮出几枚飞镖脸色沉郁道：“动手？！咱们俩人谁强过谁还不一定！”
      赵凌提起双掌冷对道：“你叫千羽凤，我今日便要试试你的梭子镖！”
      杨滟目中射出冷光道：“找死，我今日就杀了你祭奠我的父亲！”她话一出口，手中数枚飞镖已然出手，便闻风声赫赫几枚飞镖都宛如流星扑向了赵凌几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