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真挺无辜的

     
      夜里醒来的时候，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脑子里有一些昏沉，惺忪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熟睡的脸。沈雪衣借了月光看的分明，那张脸委实很是好看，眉目俊美，鼻梁挺直，嘴唇稍微有些薄，但是嵌在她的脸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想到傍晚的痴缠，沈雪衣还是有些红了脸，这个人终于在第一次相见后一步一步将自己套牢，自己是再也难以脱身了。她想着那些过往，靠在赵凌的怀里，伸手抱住她的胳膊，这一刻赵凌是只属于自己的，自己也真的像说的那样，成了她的女人。
      想笑又有些想哭，动了动身子终于是把她惊醒了。赵凌因为沈雪衣的动作也从梦中醒来，看着怀里的人正凝望着自己，目光碰触，赵凌欠了欠身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
      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只是想这样多温存一刻是一刻。这夜晚若是不会天亮，那就永远不要天亮了吧。
      相拥着，赵凌到底还是先开了口，看着她道：“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有亮。”
      沈雪衣靠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就是这么自然，自然的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太突兀。摇摇头抱着她的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看着她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清楚是什么，后来就醒过来了，再也睡不着了。”
      赵凌抱着她又紧了一点道：“梦便是梦，长一点也是会醒的。”
      沈雪衣点点头又道：“那我们现在可是都醒了。”
      赵凌低低叹口气道：“可你不是我的一个梦，我也不是在你梦里。我们醒了还有明天的。”
      沈雪衣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觉得还像是在做梦。”
      赵凌摸着她的头发道：“那你就做下去，不要醒来。即使醒来了，我还会给你一个梦，一辈子都幸福的像是在梦中。永远不要醒了。”
      沈雪衣一笑道：“天总是要亮的。人总是要醒的，我喝了很多天的酒，就是想一醉不醒，没有用，我试过了，不会一直有一个梦在等我。”
      赵凌抱着她有一些淡淡的苦涩开口道：“梦不等你，我可以等你。你伸伸手就可以抓住我。”
      沈雪衣低下头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闻着她身上杜若的香气，好一会儿道：“可是天亮了，你就要回去了。有人在等你。”
      赵凌只觉得脖颈处一阵温热，是她的嘴唇贴着在亲吻自己，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是掉了眼泪。赵凌一阵揪心，摇着头道：“天亮了，我不能待着，可是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沈雪衣喉咙哽的厉害开口道：“我是义首堂的堂主，这里是我的家。那里才是你的家。”
      赵凌伸手给她擦眼泪道：“你也是我的娘子，湄儿她不会怪你。她，我不知道怎么说好，雪衣不要哭。”
      沈雪衣叹了口气道：“纵然她肯接受我，只是我心中始终有些过意不去。我夺走你一晚，与你痴缠一场，已经是极大的罪孽。如今梦醒了，我反倒再难自处，你若怜惜我，叫我忘记这件事。你已有你的妻子，我迟了一步，那便是迟了一生。天亮了，你回去，我还是我的义首堂主，你还是你的大周长公主，一切照旧，也许我心中会好受很多。”
      她一段话说完，赵凌的眼泪也滚落下来，抱着她道：“不可以。”
      “赵凌，你是公主，你不要再逼我。”沈雪衣很想推开她。
      赵凌只是摇头道：“不可以的。我爱你，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杀了我。”
      “赵凌。”沈雪衣喊着她的名字，生生要划出一道距离来一般。
      赵凌紧紧抱着她在怀眼泪就低落在她脸上道：“除了我死。你再也别想这些。我说了湄儿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她身体不好，我心中愧对了她。但是我与你在一起，那本该就是如此。你是我第一个倾心相爱的人，即使别人再我心中再重要也不可以代替你。雪衣，你说的对，你是义首堂的堂主，你比别的女子有担当，有情义，有勇气。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要再顾虑什么了，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目光，那都是别人的事。你心里，我知道你要和我在一起，你管不住自己爱我的。你委屈受也受了，许也许给了我，我赵凌就算是杀头，也不要你离开我了。天亮了又能怎么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明天。”
      “赵凌……你为何总是这么任性？你难道不会为别人想一丝一毫吗？为什么你要爱的这么自私？”沈雪衣忍不住哭出了声。
      赵凌抱着她道：“我为你着想才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想你口中要我走，心中却不舍我，整日喝的烂醉伤你自己。我是自私，我自私的希望可以让湄儿病好，我自私的想着要你在我身边。这有什么不对？”
      沈雪衣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要挣脱真的已经没有了力气，面对赵凌就算理由再多苦难再多，似乎只能抓着她，随着她，容不得半点迟疑。沈雪衣终于伸手抱着头喊出了心底的话道：“可是我好痛苦。我真的很痛苦……”
      赵凌听见这句话看着她的样子，心都要碎了道：“雪衣，你只是有些乱，还不能接受。你需要一些时间。我在这里，我会带着你走出这些。我们会一起走出这些。不要怕，不要害怕。”说完又一次抱紧了怀里这个人。自己也为自己的多情，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可耻的罪恶感，只是事已至此，就算再难走的路，也要走下去。
      这一晚，是乱，是情，两个人互相纠缠着，或许只有纠缠在一起，才能让人忘记那就要亮起来的天色，让人忘记这个世上不会有一个只有美梦没有天亮的夜。
      天色到底是亮了。
      清晨的时候，梦醒十分，赵凌拉着沈雪衣从床上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赵凌心疼她，帮她打理着穿起一件件衣衫，领着她起来为她梳头。
      沈雪衣看着她如此悉心的照顾自己，又是苦涩又是甜蜜。伸手握住她拿着梳子的手，拦腰抱住了她靠着她，赵凌抚着她的头笑一笑却也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沈雪衣才不舍的离开她的怀，起了身看着她道：“我送你出门吧。”
      赵凌笑的悲苦点点头，不忍惹她伤心只有道：“人家看到我大清早才从你房里出去，别人会说闲话，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走吧。”
      沈雪衣摇摇头，握着她的手道：“说就说吧。是我自己要许给你的，又有什么好难堪的。即便是别人说的难听，我听不见就是了。”
      赵凌也握紧了她的手道：“别人敢说你，我不许。”
      沈雪衣苦笑一下道：“随着去了吧，你不要去解释什么了，无聊的人太多了。你的心意我明白这就够了。我送你回去吧，她应该等的急了。我拐走人家的爱人，我也成了一个坏女人了。”
      赵凌闻言一阵心疼正要宽慰她，外面就有人喊了。
      “堂主，堂主！历舵主他们回来了，都受着伤，你来看看。”
      是个丫鬟的声音，沈雪衣闻言知道是自己丫鬟定是算了时间知道自己每天这个时候就起来了，事情又急这才来喊自己。
      当下开口道：“我知道了。我来了。”
      赵凌望着她，这才想起来昨天两个人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历宁他们几个受伤不轻都在张府让白易疗伤，这会儿定然是回来了。
      “我去看看吧。”雪衣到底是伸手推开了门。
      “我陪着你去。”赵凌一握她的手，门外亮晃晃的天色，一阵清新的晨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吹的人脑子清醒，精神一爽。赵凌拉着沈雪衣竟然是毫不避讳，昂首阔步，往前堂去了。沈雪衣被她拉在身后，不知怎么的鼻子就有些酸，这个人真是狂妄，一点轻重也不分。只是自己不知怎么的，被她这么一拉顿时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从今以后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任何事都为自己分担一半……
      一路两个人不避堂中弟子的目光，往那堂上去了。沈雪衣那悬着的心逐渐逐渐也平静了下来，因为也没有人来说什么，大家看着她的目光还是从前那样，充满了尊敬甚至看着她二人再一起目光之中还有喜悦的神色。
      兄弟都还是那般的兄弟，沈雪衣只觉得感动，上了堂却见历宁他们几个在义首堂弟子的搀扶下正往进走，沈雪衣情急远远的就喊了几声，几个人都是激动答应了。
      众人正是劫后余生要说话，就听一个娇嫩的声音喊了出来道：“凌大哥！”
      赵凌一惊，就看见是小江儿这个小丫头从历宁他们身后钻了出来，一脸鬼精灵的笑容看着自己往自己身边跑过来，跑过来后扑到自己怀里抱着自己道：“哥哥，呵呵，我来找你拉。”
      赵凌看着这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如此欣喜像往常一般的缠着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还改口像以前一样喊自己哥哥，真是又熟悉又陌生，惊喜的也抱住她道：“小江儿乖，你怎么跑道义首堂来了？怎么不在家，我就要回去了。”
      小江儿抓着她衣襟笑的嘿嘿的，跟着看了一眼沈雪衣，又看着赵凌笑道：“哥哥回去做什么？宫主大人说了，哥哥从今以后就是义首堂的分舵主，你理所应当住在义首堂总堂的，她说你不能回去了。”
      闻言赵凌是又惊又喜，细一想又不对，看看沈雪衣，沈雪衣也看着她，两个人都是担心，莫非冉清湄生气了？赵凌当下看着小江儿道：“小江儿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宫主大人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小江儿欢欢喜喜的笑着跟着一指历宁他们身后道：“我不知道。宫主大人吩咐大家把受伤的叔叔阿姨送回来，又让我一起来了。”说完鬼头鬼脑的蹭到了沈雪衣的身边看着她嘻嘻一笑道：“嘿嘿，你就是沈姐姐吧？我姓萧叫江儿，大家都叫我小江儿，姐姐也这么喊我吧。呵呵。姐姐好漂亮哦。”
      她目光明亮笑的暧昧又带了孩子掩盖不住的天真神色，沈雪衣给她看的一脸通红，自己跟赵凌的事，纸包不住火，孩子也瞒不住了。当下呵呵干笑想给孩子留个好印象道：“好，厄，小江儿你好，我是沈姐姐……”顶着孩子无比纯洁的目光，内心羞愧欲死，伸手在背后掐赵凌的腰，都是你找的事啊，我果然还是不能见人了!
      赵凌冷不防被捏了一下啊的一声叫出来，疼啊。
      “哥哥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快哭了。你哪里那不舒服吗？白爷爷在后面要不要叫他给你看看？”小江儿一脸纯真的关心啊。
      赵凌一脸惨绿摇着头道：“不用了。我没事。”然后张大嘴巴反应过来道：“什么？老头子也来了？白老头子跑来做什么？！”
      小江儿点点头道：“他来了啊，你看。”说完张望了一下，大门口就看见一个身影跑的一溜烟，胡须眉毛都是白的，像个猴子，背个葫芦不是白易是谁。
      “徒弟徒弟！！哈哈，这个地方不错，好宽敞啊，躲起来正好，我喜欢。”老头子眉开眼笑直往里闯。
      “老前辈……”沈雪衣也是张口要问，结果白易根本不理会他们，找个地方就要躲，一路毫无顾忌往内堂跑去了，以他的身法那是谁都不可能拦住。
      赵凌一头的汗，这个混蛋老头子跑来做什么？！正纳闷，就看见张天正气喘吁吁在后面追来了，一进来就大吼道：“死白老鬼你给我滚出来！！有种你不要跑！你扎错针，害我疼了一天一夜，我跟你没完！”说完如狼似虎抓着人就问白易在哪里，他样子吓人年纪又大，那些小弟子以为来了疯子吓的都要躲。张天正不管不顾开口道：“你躲啊！你那个药味可躲不掉！我要抓住你！”跟着就真的嗅起来，旁若无人的往白易藏身的地方去了。
      沈雪衣侧头看着赵凌，赵凌看着小江儿，小江儿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他们听说这里大，来玩捉迷藏，叫我玩，我怕师父骂没答应……”
      赵凌倒吸了一口凉气，欲哭无泪，看着历宁和一群目光凶恶的义首堂弟子，张口结舌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这就带老头子们回家去，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刚说完就看见洛冰青提着长剑气呼呼的往里走，我靠啊，那个小眼神要是能杀人，自己简直要去人畜鬼三道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不是吧，你是来杀我的啊！赵凌吓的就往沈雪衣身后躲。
      “洛，洛姑娘……你，你听我说，冲动是魔鬼！不要杀我啊！”赵凌瞧着她那个气势吓的脸都白了。
      结果洛冰青直接就走到跟前，接着伸手拉过小江儿冷怒道：“我说过不许你跟她离的这么近！你不听我话吗？”
      “师父……”小江儿特别委屈拉着她的手，又看看赵凌。
      赵凌瞧了洛冰青一眼吞了口口水，我靠啊，为啥每次一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都会觉得会被洛冰青看见，心里阴影啊！看着孩子望着自己求救，顶着压力开口道：“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吧！”
      她话音刚落，洛冰青噌的一声就弹出了半截宝剑，看着她狞笑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寒光之中，赵凌伸手捂住了脸躲在沈雪衣后面道：“还是，还是不要乱来。沈堂主她武功很高会保护我。”
      当着总堂那么多人的面啊，沈雪衣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同样捂着脸侧了点身子对着洛冰青道：“来者都是客，姑娘又什么深仇大恨尽管伸张，我们义首堂讲的就是个正义的义字……”
      赵凌一听拉住她衣角都是哭腔了道：“堂主，我怕……”
      沈雪衣还没开口，就见门外稀里哗啦一阵喧哗的马车声。
      跟着就进来一堆人拿什么的都有，书本，桌子，瓶瓶罐罐，被子被褥，最离谱还有个大玻璃鱼缸!
      就看柳丫头一脸烦恼往里走。
      赵凌一见是她，来了救星了，连忙喊道：“小丫头！小丫头快救我！洛姑娘要杀我刮我！你快通知海棠来救我！”
      就见柳丫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道：“没看我正忙着吗！一边去！本丫鬟现在才没工夫理你那些破事情！有本事做了，就有本事认了！”
      我靠！我做什么了？跟了看着沈雪衣一眼，哭都快哭出来了，你别误会啊，我跟这个姓洛的夜叉什么事也没有啊！
      洛冰青的宝剑已经拔出来在手了，看着赵凌一脸冷笑。
      沈雪衣扶着头，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头疼。
      何四平跟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着，虽然感激赵凌一家救了大家，又疗伤待了一晚上，可是这个莫名其妙来了一群人，事先跟咱们也没提过这个事，这个举动是要干嘛啊？何四平到底算是总堂的管家，上去看着柳丫头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啊？”
      柳丫头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掌事开口便道：“给我们公子住啊！还能怎么样？我家公子做了你们分舵主，你们义首堂不发工资总该把住的地方给几间吧？现在外面都是乱七八糟的人，我们那个房子早给长胜帮的人盯的死了，你今早出来又不是不知道。她来来回回多危险，你快点找地方，我东西多着呢！”
      她一语完毕，哐当一声下人打了个花瓶，柳丫头顿时气的红了脸道：“哎呀！仔细我的东西！都是千里迢迢从京城带来的，买不到的！”
      何四平和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看着这个牛气冲天的丫鬟，柳丫头俨然是回到皇宫的表情，一脸我是老大的样子指挥着那些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往义首堂的大堂放。
      好不容易一马车的东西搬完了。何四平吐了口气就要开口先找个地方给她放了再说，摆到大堂不像个样子，正要开口，就听柳丫头吩咐一个家丁道：“好了，这一车算是完了。其余六个马车依次来吧，那棵海棠我瞧着不错挖了搬过来！”
      哐当一声，一堂的人心都碎了……
      历宁和四虎一脸青黑看着赵凌，赵凌看着沈雪衣，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欲哭无泪道：“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