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半缘命苦半缘君

     
      这一日官兵一路将赵凌他们送回了张府，赵凌带着义首堂的众人平安返回，何四平一见自己兄弟差点就落泪了，历宁强撑着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倒了下去，陆一峰跟和尚扶住他，白易眼瞧又是一堆伤患倍觉头疼，最近他潜心要研究冉清湄的病情，不想被俗事打扰，老这么有人受伤找自己也不是办法，只是眼前事那也没法子，先给人看着吧。
      冉清湄知道赵凌回来了，忙让柳丫头推了自己出去，看着赵凌带着一位穿着嫁衣的美丽姑娘倒是十分惊奇。
      当日在翠竹谷，她伤重昏迷，没有瞧仔细沈雪衣，沈雪衣倒是识得是她，只是她后来到场不知前事也不明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自己又给赵凌伤的够呛，一颗心碎成几片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那一日第一个走的人反倒是她。现在看见赵凌的丫鬟推着这个满头白发但是一点也不老而且容姿绝美，风华绝代的女子出来，一时疑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看看赵凌又看看冉清湄。
      赵凌笑一笑这才松开拉着沈雪衣的手，走到冉清湄身边矮下身子跪在她膝下道：“湄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义首堂堂主，她叫沈雪衣，今天好危险差点就嫁给了张暮川那个大坏蛋。”
      冉清湄点点头，看着沈雪衣一笑道：“沈堂主好，你又没有受伤？我叫冉清湄，我们不是第一次见，我想你记得我。”
      沈雪衣想起赵凌跟她说自己有个未婚的妻子身染重病，现在瞧着冉清湄如此模样，面色苍白如纸，那说的必然是她，当下心中一酸。自己好不容易跟赵凌生死一场，感动于她的真心，对她过去的作为有些放下了，谁料一来她家粹不及防就看到她心中挂念的妻子，那自己站在这里又算什么？沈雪衣虽然是一个巾帼豪杰但是毕竟也只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如此残酷的现实叫她如何接受？但是冉清湄问的那么温文和蔼，似乎看见赵凌拉着自己一点也不生气，对自己还很关心，沈雪衣跟女子打交道打的少，手底下都是硬汉，现在看见冉清湄这么温柔美丽的一个女子跟自己说话只有道：“我，我没事……冉姑娘你好。”
      冉清湄看着她那个拘束的样子，可不像大家说的那个英豪，反倒好像被自己给吓到了。念及赵凌跟自己的关系，冉清湄温柔的笑笑道：“你还是不要叫我姑娘了。我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比你们这些黄花大闺女怪别扭的。你若不嫌弃我是个邪魔歪道，你喊我宫主吧。”
      “宫主？”沈雪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怪冉清湄实在不像她口中说的那个样子，她除了有些病态之外，简直完美的如同一个珍宝，自己再她面前一站虽然是一身大红嫁衣也夺不走她的光辉。
      赵凌一笑道：“我还没跟你说，她是坤秀宫的宫主。”
      “什么？！”沈雪衣差点咬了舌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冉清湄。这个跟传闻差太多了，那天见到她还以为是被坤秀宫害了的无辜人士……原来救下的居然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冉清湄笑一笑道：“呵呵，便是我了。沈姑娘上次多谢你来救我和凌儿一场。凌儿做的有什么不对，我带她道歉给你，请你原谅她。她心中爱你也是不忍伤害你，只是那天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你要体谅她，她今天一听你出事急的就冲了出去，我都担心她会受伤。还好还好，你们都平安回来了。”
      这一段话彻底把沈雪衣给说懵了。眼前这个女人也太大方了吧！既然你是赵凌的心上人，你也爱她，她来救我，她心中有我，你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沈雪衣虽然叱咤惯了，但是遇到这个情况也摸不着门道了。自己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当下看看赵凌，见她也是一脸面色如常的笑意。这可要自己如何是好？沈雪衣呆在当场，只觉得一阵晕眩，这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这到底叫怎么一回事啊！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好看着赵凌还有几分小女儿的羞涩，冉清湄看自己的那个眼神，简直就像赵凌她妈在看儿媳妇一样！！
      赵凌瞧着她估计自己再不说话，沈堂主那张俏脸就要红的滴出血来了。当下看着冉清湄道：“湄儿，我瞧堂主也累了一天了。外面又都是张暮川的人，我要送她回去了。”
      冉清湄点点头一笑道：“那你今晚还回不回来？不回来我不会给你留门的。”
      赵凌给姑姑作践的也有点狠了，老脸再厚刷一下也红了道：“你跟我待的久了，怎么也学会不正经了。你是长辈可不要为老不尊。”
      冉清湄咯咯娇笑道：“去吧，去吧。别让人家大姑娘穿着身礼服站在咱们院子。不成话。你若不回来，我正好落的清净。”
      她边说边笑看着赵凌窘迫的样子更觉得有意思，赵凌再忍不住了，姑姑可好了现在抓着自己的把柄了，估计有些日子要嘲笑自己了。我不要啊！赵凌苦恼的心里呐喊。老脸没地方搁了，起身过去拉住也是一张脸涨的通红的沈雪衣，飞也似的往门外跑了。
      冉清湄瞧这两个小孩子一副好像犯了什么天大错的样子就觉得挺好玩的。叹口气由着去了，又瞧见洛冰青站在角落里一脸的冷怒。摇摇头唤了她过来道：“冰青，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师徒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你推我回房吧。”
      洛冰青尊重她敬爱她，瞧见赵凌除了师妹和师父居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就恨不得把她杀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赵凌这么不要脸的。差点就要出手的时候，师父喊自己，为了师父那也只有忍了这口气乖乖到了冉清湄跟前将听她的吩咐。
      赵凌拉着穿着嫁衣的沈雪衣在扬州大街上一路飞奔的时候，沈雪衣的脑子还有些懵。等到引的一街鸡飞狗跳人竟争看的时候，赵凌拉着她早就跑回了义首堂的总堂了。
      义首堂劫后余生，江风楼的事都传遍了扬州城，如今赵凌拉着沈雪衣两个人跑了回来人人都是欣慰，也为堂主有这么个为了她拼命相救的人感到高兴，最高兴这个号称皇帝特使的人还是咱们义首堂的分舵主，不管这个事是真是假，但是怒惩那几个狗官的事，大家心里痛快。瞧见两个人手拉手回来了，都自动回避，谁也不敢在多问一句。
      赵凌现在心里是要多欢喜有多欢喜，说不出来为什么，好像做了一件冒险的事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心底那些不痛快全都一扫而光。更何况，现在拉在手中一身嫁衣的正是自己从下江南起就一见钟情，迷恋了这么许久，让自己柔肠百转为她喜为她忧，真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沈雪衣。
      拉着沈雪衣二话不说回了她的小院子。直奔到那花园的中心她才肯停下，累的沈雪衣也开始喘粗气，不知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拉着自己跑成这样又没人追。当下要开口，赵凌却依旧疯了一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抱着她转起圈来，笑的咯咯的。
      “你，你放我下来！我头晕了！快点,不许你胡闹！”沈雪衣急了，这个赵凌不知道发的是什么疯，竟然这样不顾一切的对自己，自己穿成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将来还怎么出去见兄弟，怎么出去见人了！
      赵凌呵呵笑着才肯把她放下来，抱着她的手却不松开，搂着她在怀道：“雪衣，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我都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现在满心满脑子只有高兴两个字，我真是太高兴了！”赵凌激动的语无伦次。若是给人听见看见她这个样子，不当脑子有毛病才怪。
      沈雪衣给她抱的喘不过气，想要推开她但是赵凌这个家伙不知道中邪了还是怎么了力气大的吓人，她怎么挣扎还是给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沈雪衣只有无奈道：“你胡说什么，你快松开。我们大白天站在院子里算什么？给人看到了怎么办？”
      赵凌低头看着怀里一身嫁衣的沈雪衣，笑的开心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什么都不要管了。我爱你，我想你，我终于当着所有的人宣布你是我的女人！从今往后你再也逃不掉了，再也不敢有人打你的主意，你要嫁的人是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是我的，你爱我！”她高兴的脑子里都快炸开了，从来不知道高兴这两个字也能带给一个人如此销魂的感觉，简直想从山崖上跳下来，变跳边喊，自己就是那么疯，不管不顾的疯上那么一回。
      沈雪衣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听着她那些话，咬着嘴唇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这些话若她只对自己一个说那是极好极好的，发生了今天的事，自己是多么多么想放下所有和她在一起，只为了她一个人，只因为那时候，生死攸关，大祸临头的时候，自己就要嫁给张暮川那个畜生的时候，自己被长胜帮众无数言语侮辱的时候，是她一个人闯了进来，大声宣布自己是她的女人……
      堂堂义首堂主，率领成千上万弟兄的沈雪衣，那个永永远远坚信自己不需要感情，不需要人保护，不需要做别人女人的沈雪衣。要一辈子一个人一把剑的沈雪衣，她听见自己内心轰然崩塌的声音，那个时候多想对着那个来救自己的人喊，是你来救我，我在这里，我是你的雪衣，我是的，谁都不可以娶我，因为我答应了要同你走，我是你的女人……
      只是现在，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脑子里晕晕沉沉比起喝醉酒那段时间成不多让，心中痛苦无比，若说杨滟那个时候她对赵凌只是动情，赵凌对她则是一心倾情，但是现在隔了一段时光之后，她发现什么都变了。赵凌的心再不可能完完整整的是初见的时候那个对自己迷恋十分的赵凌……她有了爱人，有了口中的妻子，而且那个人，她看起来那么好，完美的就像雪山而来的女神……
      沈雪衣万般心事涌在心头，身上披着大红的嫁衣，可眼前的人真的能像承诺里所说的那般，给自己一个未来吗？是否明天过后，不，即使是今晚她也要回到自己心爱的人身边。那个人等着她，爱着她，自己又算是什么？
      想到这里沈雪衣再不想迟疑，忍着心中悲苦伸手推开了依旧满心欢喜的赵凌，侧过头不去看她道：“你走吧。我回来了，你走吧。”
      她突然冷淡的将自己推开，又说出拒绝的话，赵凌本来一颗心充满了幸福与愉悦，她爱雪衣爱的实在太过压抑，好不容易张扬一回，将本来已经无可挽回的感情带到了一个新的起点，雪衣突然又不乐意了，开口这么说，还要自己走。赵凌好似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愣愣看着她道：“雪衣，你怎么了？”
      沈雪衣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心口疼的厉害，伸手捂住了脸不住揉搓着眼睛好一会儿忍住了眼泪，看着她道：“我没有怎么。我谢谢你来救我，你是我的恩人。你送了我回来了，我到家了，你也该回去了。”
      赵凌一瞧她如此模样，心中如何能放下她，伸手抱着她爱怜道：“你有委屈，我知道，只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所有的事都不能拦着我们在一起了。你再不要把我往外推了，我们之间错过的难道还不够久吗？若早一点有这样的事，你明了了我的真心，我也明了了你的情义，全天下都明了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沈雪衣闻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终于那心中苦难的煎熬逼的她热泪盈眶，喉头一哽道：“可是……可是你……你要回去的，有人在等你，她才是你的爱人，你的妻子……”说罢要从赵凌怀里挣脱。这句藏在心中，回荡在脑中的话一旦出说，突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只想一个人待着再不要谁来管自己。
      赵凌听完这句话，心都给她说的碎了。抱着她不让她挣脱，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在她耳边道：“雪衣不要动，我在这里，你别害怕，你安静在我怀里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沈雪衣是多么多么想挣开她，此时此刻那还有什么话再说，只是她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怜爱，自己忍不住就想沉溺进去，明明知道那是个悬崖，只是没有用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法子将自己封闭了太久的情感闸门无情的撬开了，自己压抑的已经太久太久，只听到轰隆轰隆的声响回荡在脑海，那是自己心口的洪流陡然之间崩溃倾泻的声音，自己太想爱一个人，只是为何是她……
      赵凌见她逐渐安静起来，心中满是怜惜。这个刀口上过日子，流血不流泪，出生入死视若等闲的女子，她虽然有着极其坚强的表面，但她的心比自己想的要柔软的多的多。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敏感的想要将自己封闭起来。赵凌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婴儿一般呵护，雪衣撑的太苦，太苦，自己对她如何能够不疼惜。念道次她突然矮了身子抄手将沈雪衣横抱着在怀，低头看着惊呼出声的沈雪衣道：“雪衣，你说的对，你一身嫁衣我不能让新娘子站在这里，我们回洞房吧。”
      沈雪衣面红耳赤伸手不断捶打她，只是赵凌就像一座大山一般纹丝不动抱着她一路往二楼小阁她的闺房去了。
      等到赵凌将沈雪衣放好在床，她襟袖一挥带出几缕劲风扫上了门窗，室内的光线陡然之间暗了一层。沈雪衣此时此刻就在她身下，一身大红的嫁衣，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恐神色，张嘴要说什么。赵凌揽着她在怀里道：“不要怕，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心中好难过。我不想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我太爱你，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若不是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我这一生就只会是你的。”
      沈雪衣的眼泪滚落下来，在她怀里好想大哭一场，就那么不管不顾放声大哭一场。要爱偏偏迟了一步，要恨能够恨谁？恨她多情吗？还是恨自己压抑太久不懂得爱人不懂得珍惜，固守着誓言一再将一个爱自己至深的人往外推？
      她痛哭失声，连日来的委屈，心酸，悲苦，义首堂压在她身上的担子统统在这个时候化成了眼泪不住的往下滑落。赵凌抱着她颤抖的身子，只将她的头放在自己心口，挑起她哭湿的头发别在耳后像呵护着人间最娇贵的花朵，又像是温柔的牧人在安慰一只刚刚被恶狼惊吓的柔弱无比的羔羊一般，她这么需要人怜惜，需要人守护。赵凌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任由她哭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只有你需要的不是忍着痛带着笑，我喜欢你难过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笑，我想让你做回你自己，你是沈雪衣，你是我心中爱极了的人，你是大周长公主都要一见钟情的人，你本该放肆你的美，你的情，不要压着了，你太累了。我在这里，我陪着你，我不回去，我一身都在你身边，你也在我身边，这样我害怕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到你，你难过的时候你也可以找到我，我们本该就在一起，只有我们在一起，你我都好像多了一份在人世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沈雪衣忍不住就靠在她的心中，赵凌那么温暖那么温柔，自己多么想挣脱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她的话像魔法一般蛊惑着飘在自己的耳朵边，钻进自己的脑子里，自己再没有丝毫的力气推开她。
      赵凌低低的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道：“我对不起你的事太多了，必定要委屈你了。你若恼恨我，我也不怪怨你。只是今日的事过后，我再不想那样估计太多的活下去。人生在世痛快一场是一场，我痛快的救回你，才发现我不是不爱你了，我只是太害怕伤害你了，你喝酒你伤你自己，伤的何尝不是我？我不忍你继续折磨你自己，才说了那番话。现在我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要记得。我们之间，不论如何，就算你要受委屈同别人一起来爱我，我也不许你反悔。你是我的女人，全天下都知道了，你逃是没有用的。这一世，我不能爱你一个人，是我对你不住，但是下一世若有机会，我们再碰见，那个时候你不要躲我，不要不理睬我，我也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是我欠你的，我要报还你。”
      沈雪衣落着眼泪，口中苦涩一片，想要开口心下一片酸楚，要恨要怨，是喜是悲一时五味杂陈，眼前这个如同自己最深的魔障，自己纵横南北扬鞭立马只是再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她不开口，已经说不出话来，最终喉咙里轻哼了一声，点了一点头，认了。认的那么不甘，认的满腹的心酸，认的叫自己好生后悔。只是老天爷派她来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那么疯，那么不可救药，爱上了这个人。爱了便是爱了，她纵有千般的不好，纵有万般的不是，那自己也是要爱下去的，只因自己不是别人，自己是沈雪衣……
      作者有话要说：哎。雪衣是个好姑娘，纵然一直苦苦压抑不去爱人。终于被人打动，还碰上个多情花心的主。雪衣的爱最终与幸福有关，与圆满无关。只是她心里依旧是那个坚韧的沈雪衣，即便是在不尽如人意的感情里，她也是迎着苦难而上的。雪衣跟姑姑一样样，姑姑是包容一切的圣者，雪衣就是塔罗牌里的倒吊男，代表了自我的一种永于牺牲。雪衣自始至终个是一个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我喜欢雪衣。
      打分留言。床戏我在斟酌。我心情差，不要霸王。我好几张没诅咒了，诅咒着吧。本来想做个封面，自己没时间画，找了张图可恶的PS又速度超慢。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