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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父亲的话,我眼眶渐湿,我从不知道,我的大商丞相的父亲,对孩子的期望,竟然是如此的卑微;时至今日我方才明了,在这风起云涌中始终屹立朝堂几十年不倒的,磐石一般的老人心中,父亲这个称谓,远比一切的显赫官职来得荣耀也来得沉重。
     
      许久以来自以为刀枪不入般能承受一切的心情,这一刻突然感觉那样的轻浅,原来卸下全身的用若无其事来把自己厚厚伪装的铠甲,只需要来自哥哥关心,来自父亲的宠溺。只需要让我知道,我的亲人,爱我。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父亲爱怜轻抚,温声低语,是开启最后一刀闸门的钥匙,而涌出的是积攒两世的失去亲人后的孤单无助,愧悔痛苦。
     
      掩饰般的把头扎的更低,惹来老父亲呵呵一笑:“心中不分高低贵贱,且懂得为他人考虑,一心****之美,郁儿懂事了呢,是好孩子。放心吧,你姐姐的事,爹爹给你做主管到底了,这点事,你老父亲还担得起!”
     
      我心中感动,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揉着眼睛憋了半晌,只得一句:“爹爹真好。”这半晌哭的气息不畅,这四字吐出来瓮声瓮气,慢慢悠悠,听起来撒娇的意味十足,我爹他们先是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我被他们笑得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又趴回我爹怀里。
     
      尹继傲笑着摇头:“了不得了,这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往日是跟个野马似的横冲直闯,四六不在乎,谁的话也不听,好像整个大商就他活的明白。”
     
      我听他说的就讨厌,忍不住抬头瞪他,尹继傲笑着看了我一眼,扭头冲我哥哥笑道;“现如今倒是有个乖孩子的样儿了,只不过他是可人疼了,可我看来,你们家操心的地方不定反而多起来了。”
     
      我听了不满道:“我怎么就让人操心了?”尹继傲白眼道:“谁让你改来改去,总还是小傻子一个呢,往日你欺负了别人,不过帮你善后,你也闹不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来;如今你这动不动带一身伤回来,你哥哥还不得老去找人拼命啊!”说着走过来,蹲在我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说苏郁啊,我看你别的还罢了,如今怎么格外的会撒娇了,别是跟恒王家的小世子偷师学的吧,我看那小子可是个小滑头,几句话把那爷俩个哄得高兴着呢。”
     
      我懒得跟他废话,满脸委屈的看我哥,我哥凉凉开口:“我们家孩子,我们乐意宠着,管得着么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满心得意的看着尹继傲被气得干瞪眼,突然想起来,冲我爹道:“爹,我不想跟着商平了,您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尹继傲也插嘴道:“是啊老爷子,既然您是这么个打算,老把苏郁放在商平身边也不是个事儿。”
     
      我爹听说,沉吟半晌道:“急不得,几件事赶到一起,总要分个先后。”
     
     往事
     
     其实我心中一直不太明白,为何前世今世,天帝在我作为商平伴读这件事上,态度会有如此转变。可是这疑问只能藏在心中,我总不能跟我爹他们说,这事不对啊,大大的有问题,我都活过一辈子了,这出戏不是这么唱的,连戏文到戏路全改了。估计到时我爹他们没疯,也得认为是我疯了。也许只是我多心了,说不定上辈子天帝做这个决定本也没什么深谋远虑,单纯的看不上我,不想让我带坏了他的宝贝儿子,也是有的。至于这辈子的天帝怎样看我,亦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可终究心存侥幸,当下含含糊糊的道:“我这般的不成器,又来了个商战陪着咱们这位二殿下,万岁怎么还巴着我不放。”
     
      尹继傲听说,“切”了一声:“你倒把自己说成了个香饽饽了,多大的脸面啊,没你还不行了。照我说早该撤了你这个伴读,你跟商平凑一块,整个就是一对狼狈为奸。”
     
      我站起身,抖了抖衣服:“谢谢啊,总算是有点口德,没说我是狗仗人势。我还巴不得被撤了呢,你说连你都看出来了,商平加上我,那就是一个缺德变两个败坏,天帝这怎么就那么大的容人之量,就把我给容下了呢。”
     
      我哥听得一笑:“那你也怪不得别人,恒王世子才来了一天,怎么就让你给交上了,真是该精的时候不精改傻的时候不傻。”
     
      我听的一愣,因为上辈子的原因,我见了商战,当然不会存有那些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古怪心思和莫名的敌意。而要说与商战的交好,也算半是天意半是人为,我对商战当然是小心在意,可商战对我的态度,却不是我能控制的,他能对我一见投缘,也确实有点在我的意料之外。
     
      这件事祸福难料,不过看今晚的情形,天帝是倒是极疼爱商战,至少在明面上,是想要给人这样的讯息的。可这位万岁爷把自己给摆在了宠爱侄儿的慈祥伯父的位置上,对侄儿的些许小任性小要求,定然是纵容的。
     
      偏偏商战一来,别人不提,单单的拎了我出来,想来天帝就是有撤了我的心思,压一压,缓一缓,看一看,倒也是人之常情了。只是若真因为如此,便把我跟商平商战两个拴在了一起,害的我如意算盘落了空,当真是有些不甘心。
     
      不光这样,天帝心思难测,上辈子为什么把我跟商平分开,当真是因为我的不争,还是因为我背后的父兄?这辈子又为何对商战如此青眼有加,是因为商战的乖巧可人,还是商战背后的恒王?而做这些决定的具体原因又是什么,于我的亲人,我的家族,又有何厉害关系?
     
      不管是哪个问题,都不是凭我比别人多出来的,上辈子那点点小阅历所能想明白的。说起我上辈子的经历,也真算得上是可怜可笑复可叹,心心念念的都是商平,一门心思在他身上,然后平地一声惊雷,父亲罢相被贬,苏府溃败;商清大殿下战败,边疆告急;天帝病危,商平在虞侯和恒王府的支持下顺利称帝;商战归京,封战王,宫中可骑马,殿前可免跪,风光一时无两,受封当日,递上一折,参前苏相次子苏郁,强抢有夫之妇为妾等诸多罪状,武平帝震怒,令刑部彻查;我哥哥冒死闯宫,在几乎不可逆转的情势下硬立军令状替下商清,率兵迎敌,换来苏二死罪得免,交与战王代为管教,以观后效,实则是扣于京中,作为牵制。
     
      后来,尹继傲和云枢也相继赴边,双方胶着几年,战况时好时坏,我在京中于商战为奴,心似油煎;最终商战商平联手,整贪官污吏,除世家门阀,兴科举水利,养百姓民生,一番铁腕政策,大商朝堂民间俱已平稳,商平下旨,召回边疆诸将,改派虞侯,拟与南疆诸部议和,此时恰尹继傲于苏云城大败白祁一族,诸将均不愿退兵,宁愿苦战一番,一鼓作气剿灭诸部,永除后患。消息传来,武平帝震怒,下旨欲治诸将抗旨不遵之罪。商清大殿下自武平帝登基以来,首次君前下跪,换来一月的时间,一月之后,若不能剿灭诸部,二罪并罚。
     
      边疆诸将加紧猛攻,我哥却因为心急冒进,中了敌军埋伏,万箭穿身,含恨战死沙场。尹继傲扶灵而归,被商平当场拿下。我哥以“罪将”之名,不赏、不谥、不恤、不得风光大葬。商清殿下为我哥和尹继傲之事,当朝大骂商战是公报私仇的阴险小人,狠毒刻薄的武平帝走狗;骂商平是欺世盗名,妄图圣君之名的诡诈之徒。亦说当初自己战败,全因商平使的阴谋诡计。
     
      商平一时怒气冲天下令拿了商清。不顾朝臣劝谏连商战的话亦不肯听,力排众议,连下数道旨意,一称商清其母不详,皇子身份大为可疑,夺了商清的封号,销了玉牒,自此,商氏皇族再无商清此人;二称罪臣商清数年前一战,疑为诈败,似有通敌叛国之嫌,亦责令刑部彻查之。
     
      沉寂多年的朝野再度哗然,我爹被贬于南,听得我哥死讯及一干消息,联合被打压的门阀世家,及京中地方门生故旧,骤然发难。军中诸兵将摇身一变,成“义军”,以清君侧之名,挥师北上,矛头直指商战。
     
      一条牙江分南北,众“义军”苦战多少年,就被打压多少年,早就没了高官厚禄的念想,只凭着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如今两名主帅一死一关,积累的满腔怨恨一时暴发。打出旗号“杀商战、放尹帅、封苏帅。誓为商清殿下平反昭雪。”
     
      天下大乱,百姓的安居乐业梦,一朝而碎。朝中以虞侯为首一派势力便上书称商战“为臣不贤,行事残暴以致民怨沸腾”又翻出当年商战参我的折子,指称“疑点颇多”隐隐有弃卒保帅的意思。
     
      武平帝震怒,连斩数名御史言官。商战身披银甲,殿前请战,领兵抗“义军”于牙江,连番巧计,水火并用,并送信给我爹,声称不降即斩苏郁。我爹年岁已大,在南方多有水土不服,这一番操劳加上商战的最后打击,终于卧床不起,病逝于军中,“义军”顿时群龙无首。商战最终,还是胜了。
     
      前世一番恩怨情仇,如今想来,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早已是说不清道不明。商平商战一心整顿吏治,改变世家大族的绝对霸权,还庶民士子一个公正不能说是错;商清、我哥哥和尹继傲一心扫平蛮夷,护我疆土,不能说是错;我爹爹一心求稳,稳军心稳民政,于稳中保大商万世基业亦不能算错。
     
      可商平尽使阴谋,未免失之磊落;商战手段刻毒,或许操之过急;商清、我哥和尹继傲随是一腔热血,却未能统揽全局,最终兵败身死,留下内外的无数后患;而我爹最终未能过了自己身为人父这一关,置万民于战火而不顾。
     
      况且,我知道的只是结果,而在我围着商平转悠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爹与虞侯势利到底有哪些冲突,又因何落败被贬?商清的战败是否真的与商平的算计有关,关系有多大?商平对商清的那些说辞究竟是单纯的污蔑泄愤还是又一桩掩而未宣的皇室丑闻?而天帝面对几股势力的冲突倾轧,皇子间你争我夺,是静观其变,还是早有算计?如今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不断,而上书房,看来亦不是可以让我躲清静的地方。
     
      想到那个上书房,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声叹息。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苦相出来。尹继傲和我哥对视一眼,均露出好笑的神色。尹继傲上前两步,拍拍我肩膀,牛气哄哄道:“没事没事,有你尹哥我罩着,我看谁敢欺负你。”我哥哥亦道:“不要紧的,商平那小子不懂事,你等我找机会敲打敲打他就好了。”
     
      我望着俩人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是天下当兵的都是这样一副痞子相,还是我遇到的这两只格外的不同。
     
     尽孝
     
     最终我爹拍板,春妮和彭虎的婚事,就定在了立秋。不管怎样,在我听到我爹和我哥回来的消息,看见他们第一眼的时候,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安定了不少。前世今生,前进的方向早就发生了改变,再多担心亦是无用,凭我一个苏郁,本也没有什么经世之才,扭转乾坤我是办不到的。总算如今我再不是一个人了,那么,无论前途多少风浪,且与亲人一起,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兴冲冲回我的小院,急着将这好消息告诉春妮,没想到春妮一见我先就嘲笑起来:“怎么去的时候是两颗水杏,回来就肿成桃了呢,难不成这两个月不见才碰面就给训哭了不成。”
     
      我听说忙进里屋揭了镜匣子,一见之下,可不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好在明儿个御赐的假,不用顶着两个铃铛眼去见商平那个死人脸,我每回被揍的痛哭,他就没有一次不笑话我的。伸手按了按额头,真是没有长进,好端端的又想他做什么。
     
      春妮并不是外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她的玩笑。肿着眼睛仍旧一脸的得意:“这可不是训的,这叫喜极而泣。”春妮十分看不上我的白了一眼:“臭美吧你就。”想了想又问道,“晚上好生吃东西没有,这会可饿不饿?”
     
      春妮不说还好,她这一提醒,我这肚子倒十分配合的叫了两声。我立时傻了眼,什么样儿的人都丢过,不过这回倒又添了一个新的丢法。当下也说不出什么,胡噜着脑袋一阵嘿嘿嘿。
     
      春妮一脸的啼笑皆非:“我让你用嘴说一声罢了,你那肚子跟着忙活什么呢”我越发的不好意思:“谁说不是呢,它也不听我的。”说着拍了拍肚子:“我姐姐厉害着呢,谁让你乱搭话的?”
     
      春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少在那装模作样了,等着我给你拿吃的去。”我爽快答应一声,自去洗了手。回来看桌上摆了一碗粳米粥,配的新鲜小菜,还有几样精致小点心。我来不及客气,扑上桌子先舀了一口粥,塞了半块点心在口里。一阵的大吃大嚼。
     
      春妮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皇上家请客是不管饱的啊?”我努力咽了一下,又舀了一口粥送送,用两个手指头比道:“一个皇上,一个我爹,守着这两个人,我哪里有胃口。”
     
      春妮一阵无奈:“请客不吃,回了家找补,这在我们乡下,娘老子是要跳着脚骂败家的种子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气道:“那你在前头这么半天是做什么呢,也不说送个信儿回来,害的我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你那伤到底怎么弄的,可严不严重?”
     
      我冲她摆了摆手,又一口粥咽了下去,方才说道:“尹继傲认识的一个大神医给我看过了,还给带了药回来,每日想着换就成了,不碍的。”接着把今天的事,尽量轻描淡写的跟春妮学了一遍,饶是如此,仍是听得春妮拍桌子瞪眼睛。等到我把我爹爹要认干女儿的话一说,这妮子脸一下子就红了,直怨我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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