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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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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累了,许是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的心,松弛了下来。
       很快,我就感到了阵阵困意。
       抱着暖暖的水瓶,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已是下午。
       我叫了声老木,没有回应。
       穿衣起身,打开宿舍门,校园一片空旷,冷清得一个人影也没有,漫无边际的寂静,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宽大网笼罩校园。
       我在寂静的校园里跑着,不停喊着老木。悲凉的回音,在冷冷的薄雾里荡漾开来。
       远处,几株树,似乎在寒冬冷空气的袭击下,瘦长且不带旁枝地立着,寒风一吹,零零落落,左右颤抖,有着一股萧杀的悲凉和沧桑。
       这一刻,我的脑子是明明灭灭的,恍惚着,偶而,寒风吹来,我猛然一颤,我就嘿嘿地笑了,自言自语说:是开始了,还是结束了?嘿嘿!狗屁!什么都不是了!嘿嘿……
       突然,我就觉得,时间就像是有起点而无终点一样,某种激烈的情绪向着未来扩散开去,最后被广大的虚无吸收了,或者它沉淀下来,在我的身体里逐渐地聚集、凝结,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但时感刺痛的点。
       我扛起行李就往镇上奔。
       晚了,
       一切,
       都晚了!
       回城车一天只有两趟,上午一趟,八点;下午一趟,一点。
       呼啸的北风,说来就来,那样的大,那样的响,像小兽在屋前屋后呜呜地哭,小孩个个冻得挂起了清鼻涕,拢着两只袖口贴着墙根慢慢地走。
       车站的门口,我并未离去,顺着车站,来回跺脚——我希望有奇迹发生,搭上回城的顺路车。
       左侧的小饭馆飘着浓浓的大骨头香,老板娘说:“刚熬的新鲜肉汤,要不来点?”
       我摇摇头。
       虽然,好几天没怎么认真吃东西了,可我还是不觉着饿。
       右侧,有个男孩静静地站着,站了一会儿,学我,来回走动,不停跺着脚。许是同样的境遇,他跺着跺着,就靠了过来。
       男孩问:“哥,你也等人?”
       “嗯!”我嘴角动了动,本不想回答,还是出了声。
       “等女朋友吧!”
       我看着对面的山,没再吱声,勉强地笑了笑。
       “这么大的风,还在等呀?”
       我还是没吱声,勉强地,微微一笑。
       外面,确实很冷,风确实大,吹在身上,针刺般痛。
       “唉,我也等女朋友,她上同学家玩去了,说好今天回来,这么冷,风还大,我给她带了衣服和挡风伞”他继续说着。
       我看了看他,一脸的焦急,手里一直拎着装衣服和伞的兜儿。
       突然,远方来了一个女孩,他急急地说了句:“哥,我先走了,我女朋友来了。”说着,他就急匆匆跑了过去,女孩飞奔而来,和他抱在了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了。
       男孩走后,我坚持了一会儿,背起包,凄凄然,离开了。
       镇街道,赶集的人群潮水般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不怕冷的,披着露出白白棉絮的外套,在游离晃荡。
       镇礼堂,苍穹屋檐下,几个农民穿着班驳的粗布衣服,围圈扎堆,在甩着扑克牌,粗犷地说着话。
       旁边,一位“算命先生”,卦摊摆在旁边,地上放一张纸,上面写着:“为你的情感当参谋”、“帮你的事业、升学指出阳关道”。
       这里算命先生很多。
       夏天,每逢赶集日,他们顷巢而动,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乌山大桥一蹲,冬天则云集苍穹礼堂一角,眼睛在来来往往行走的人群中飘来飘去。
       我向来不信周易八卦,掐掐算算之类的东西。
       那些个算命先生,就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游离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些目光呆滞、表情木然或痛苦或悲愤或惆怅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在他的卦摊前痛哭流涕,诉说着爱情上的失意、生活上的烦恼、人生旅程上的坎坷。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初来乌山镇,也有算命先生跑过来冲我说“先生,要算命吗?我能窥知你婚姻的奥秘!”我理也没理,掉头就走。
       这一次,我没走。
       不得不承认,这位算命先生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一下就看出了我目光中的焦灼与烦躁。
       当他冲我说了一句“先生,瞅面相,你命犯桃花……”时,我想也未想,蹲了下来。
       算命先生老谋深算地问:“先生,看什么?感情?”
       我说:“是的,看感情!”
       我说我身边有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他们的感情。
       当然,我没说这两个人是男是女,我只想知道,这所谓的算命先生,究竟怎样来为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的感情做参谋。
       算命先生说:你先想着那两个人。
       我说,要不要分别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
       算命先生说:不需要,你只要在心里想着他们就行。
       我开始想象着康兵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算命先生说:好了,下一个!
       我又开始想象老木的模样。
       没过多久,算命先生拿起笔在纸上写着。
       写完,算命先生说,这是你和那两个人的感情信息。
       我接过一看,正面,他写了三组数字:11,8,11。反面,他同样写了三组数字:8,11,8。
       算命先生说,正面是你和第一个人的信息,前面的11,表示你们之间一直平行交往,没有交叉。中间的8,表示你们两个平行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互相靠近,交汇,纠缠在一起,完后,又相互远去,最终,又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一惊!
       算命先生接着说,反面是你和第二个人的信息,8字,表示你们像拧麻花似的,纠结在一起一段后,分开了,成了11,两条互不搭理的平行线。但你和她(他)之间,注定是拧麻花关系,很快,你们又成了8,又像拧麻花似的,纠缠在一起。
       我又是一惊!扔下钱,把那张纸片塞进裤兜里,逃之夭夭了。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那些算命先生,他们并不求数量给人门庭若市的效应,追求的是猛虎出更一扑致命的境界。
       看看这位算命先生就知道了。
       41
       第二天,我醒得早。
       我一直没怎么睡着,脑袋全是老木的影子在晃来晃去。
       我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了,忘了吧,把他忘了吧。
       但,我无法控制,我在想,我爱老木,爱得如此卑微,像追逐太阳的向日葵。我还在想,老木内心,并不爱男人,却也不拒绝我对他的好及诱惑——这是最让人暗然神伤的了。
       想着想着,头就痛得厉害,痛着痛着,天,亮了!
       起来,我扛着背包,我决定改乘早八点大巴回城。
       外面,刮了一清晨的风,突然停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冰与土混淆的通往镇上的泥路里,蹒跚在漫天雪雾中。
       镇车站的大马路上,我一直远眺着。我看了看远处的旷野,要过年了,小镇这几天,天天是集市,三三两两赶集的人,挑着担,挎着篮,从四面八方赶来。
       回城大巴来时,太阳从破棉絮似的云堆里钻了出来,给枯黄的山峦抹上了一片金黄。
       我心里想着
       别了,乌山镇;
       别了,康兵;
       别了,乌岭沟村;
       别了,老木!
       大巴车停住,上车的人鱼贯而入。
       我刚要上车,就听得后面传来急急的喊声:“师傅,等等!”
       声音很熟,每一个字不是吐的,而是被浑厚的舌头挤压成扁扁的一团,化在气流中磕磕碰碰地滚出来。紧接着,一个影子旋风般飘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揽住了我,没等我反映过来,影子说:“小元,先别上车,哥有话说。”
       回头,是老木。
       眉毛头发都是水珠,脸上额上涔着细细密密的水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珠,抖一下便噼里啪啦往下掉。
       “老木,是你?……车要走了,我得上去……”看见老木,我一直控制得很好的脸部表情骤然被打乱了,脊背上的肌肉突然发紧,我赶紧做出要上车的姿势,以掩藏起自己复杂的心情。
       “小元,别上车,哥有话对你说。”老木露出无措的表情,还有他的眼神,突地躲闪、慌乱起来。
       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冲我们喊着“还走不走了?”
       老木冲司机摇摇头,正襟危坐地说:“不走了,不走了!”
       “有病!”司机骂了句,踩了一下油门,大巴车一溜烟,跑了。
       大马路上,老木紧紧拽着我,我奋力挣扎着,我冲着远去的大巴车说:“别拦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爷爷奶奶。”
       老木却不撒手,死死抱着我,
       我挣扎得更厉害了。
       老木的力气真大啊,挣扎着,我就像一只困兽,困在了一堆泥淖中,无法动弹。
       见我安静下来,老木说:“小元,哥来接你回去。”
       “我没说过要跟你回去。”
       “中药都准备好了,就等给小元熬。”
       “我没说要喝什么中药。”
       “老中医说了,喝三天就见效,早一副晚一副。”
       “要喝你自己喝!”
       “还有人参,哥从柜子里找出来了,老好了,样儿一点没变,和刚挖的一个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气不过来的我,大声嚷嚷着,每个字语调都是上扬的,尾音颤颤悠悠。
       嚷着嚷着,我就对准老木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死死咬住,不放。
       老木身子陡然一颤,很快恢复原样,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任由我咬着。老木死死地抱着我,像水绕岸一样绕着我,任我怎么踢、撕、咬、捶,作困兽状地变换形状,他都柔顺应和。
       很快,我就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和泼赖,安静下来,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像两股巨风从不同的方向刮来刮去。
       也不知这两股风刮了多久,我终于挺不住了,我说:“老木,放开我!”
       老木见我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他松开了紧抱着我的双手。
       我说:“为什么要拦着我!”
       老木说:“小元,跟哥回去。”
       “我不想跟你回去。”
       “我给你……”
       “不要,我不要,我不喝什么中药。”我又有点气不打一处出。
       “我给……”
       “我也不喝什么人参炖鸡肉。”
       “我……”
       “我都说不要了……!!!”
       还没嚷完,我就看见眼前一片红亮亮的东西在晃呀晃。这东西可真红,红得像一团火,一团发着光、发着热的火,晃得我目眩,烧得我头晕。
       老木说:“小元,哥送你的,拿着!”
       “什么呀?”
       “红衣服!”
       “啥红衣服……?”
       突然,我就哑住了,咬着舌尖,脑袋空白着,竟找不出其他别的话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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