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悲伤（2）
我们的境地……曾经危险到那种地步了……？
围着脸颊的，是凯瑟琳依然温暖细腻的白皙手指，仿佛是捧住了罗兰德原以为自己将要消散开来的魂魄，而擦过颊畔的热热呼吸则在不觉间已吹软了罗兰德紧绷的神情。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抓住凯瑟琳的手指，为突然掠过脑海的“咬一口”的无稽念头耳朵发烫。
精灵的歌声仿若缕缕游丝，从树叶缝隙里，发丝间，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还是那么的轻缓优柔，仿佛从不用为刚才所发生的可怕事件负责。脚下也仍旧是会令人不由得迷失的星空般宁静的微光，然而他们离星空还太远，眼前只有对凯瑟琳的话抿尖嘴唇，表情颇为悻悻然的红发恶魔精灵。
“哼，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克拉拉松开了拉着弦的手指，那个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没趁机干掉你们真是太遗憾了”的样子，让罗兰德差点又忍不住怒意翻腾。是凯瑟琳轻轻制止了他的冲动，他把自己那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指头移到罗兰德的唇边，止住了他想要张开的唇舌。
“是吗？”
舔、舔了一下！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凯瑟琳……凯瑟琳也感觉到了吧？他好像稍微瑟缩了一下呢！呜！怎么办，丢脸到这种程度的事，竟然毫不考虑地就做了，围在嘴唇上的手指现在感觉好烫，可是如果只因为舌头动了动就推开，又未免显得太刻意。心神不宁，心神不宁极了！
克拉拉耸起了他那双细长的眉毛，绿色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树影里琢磨不透的墨玉一样深沉。
“不过，居然会被精灵的歌声迷住，你们两个的精神状况实在堪舆啊！”
“咦？被迷住？”
罗兰德迷惑不解地回望凯瑟琳，这样。嘴唇擦过他的手指，也就会被当做无心之失吧？但是比自己地嘴唇还要柔软的凯瑟琳的手指，开始让罗兰德感到自惭形秽起来，他略带点忧郁的诧异神色让凯瑟琳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才点头确认。
“我想是地，因为精灵的歌声我们根本就听不懂。”
“啊！我还以为是克拉拉在唱！”
“其实也没有不适，但是受到歌声的感召，我们大概偏离了冬薇先生的路径。”凯瑟琳一脸怅然若失的神往倾心之色。虽然说是受到了迷惑，可是事实上，精灵的歌声确实很难让人忘怀啊！
“那听到的歌词其实是……”
“歌词没有错，这本来就是唱给世界树听地赞美歌。”看来克拉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响亮地咂了一下舌头。一点也没留意到这个动作落到两个人类眼里有多么形象幻灭。“都听得懂的，只要用心去听。”
呜！赞美世界树的歌，还以为是唱给自己的呢！凯瑟琳脸上也闪过一丝失落，不知道他以为是谁唱给自己在听呢，不会是自己吧哈哈哈……
“总之，事情很讨厌。本来树冠上居住着的强大生物没有守在这里，往下走的路应该也不会遇上什么阻碍——”
“那太好了！要知道我们实在没办法同时避开数十支甚至数百支刚才那样的箭。”对于克拉拉的偷袭依旧耿耿于怀的罗兰德特别加重了“刚才”的语气，但是克拉拉充耳不闻，严肃地思索着什么似地凝视着根本看不清的地面，继续说道：“刚开始的一点甜头很快就要被百倍的苦楚还击回来。没有处于路上的生物都聚集在树下，最后的战斗一定会异常惨烈。”
“那个……”
“还以为可以一路大开杀戒地冲到最底层呢，结果居然会变成这样，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克拉拉皱着眉头嚷道，“事先没有勘探是我的错，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退回去，不是会被彻底地耻笑的吗？”
“冬薇先生……”
“嗯？”克拉拉以雷电般强烈地目光扫视了他们一眼，凯瑟琳有点犹豫地问：“您那时说的。^^首发君子堂^^除了你之外的精灵都要砍杀干净……不是真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你才是“为什么问为什么这么问”啊！克拉拉那匪夷所思的神态有点刺激到罗兰德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和凯瑟琳是不是依靠错了精灵，这其实是个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讲地疯子吧？
看来凯瑟琳也有点被噎到了，连一向流畅的说辞也变得结结巴巴：“为、为什么？精灵不都是您的同胞吗？而且世界树据说也是所有生物和睦相处的所在，所以我想。您一定是在开玩笑。虽然对精灵的国度一无所知，但也请您不要愚弄我们-
“呵呵呵呵……笨蛋，我从来不开玩笑！”
爽朗的笑声响起的时候，几乎让罗兰德产生了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落英缤纷地旖旎错觉。然而恶劣地精灵不给他们任何准备的机会，语气倏然急转直下。脸色阴沉、斩钉截铁地说出可怕地话。
“不止是精灵。双头龙、角鹰、巨人、树妖……所有生活在这棵树上的蛀虫们，都要被彻底铲除干净！本打算先从住的最高的双头龙开始的。但既然它们都到最底层集会去了，也只能做好和所有生物同时冲突的准备！——喂，你们走错路了！”
“才没有！为了和丧心病狂的精灵作斗争，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才行！”罗兰德和凯瑟琳紧紧依偎，仓皇而走，躲开克拉拉朝其他方向跑去，不肯回头。
“所以你们现在不是在让我们分崩离析吗？”看来克拉拉没有意识到所谓“丧心病狂的精灵”指的是谁，他对着远离自己的两个人类露出不解的神情，这迟钝的反应真是帮了亟欲逃出他身边的凯瑟琳和罗兰德很大的忙。他们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地在漆黑的树叶丛中奔跑着，可是从身后唰唰拨开树叶地声音听起来，克拉拉已经追上来了。
“喂，你们打算干什么？”
哇，不愧是惯于丛林作战的精灵。克拉拉几乎一眨眼就与他们并肩了。虽然如此，人类也不是会轻易屈服的。所以罗兰德回过头声色俱厉地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马上通知树下那些还清醒着的精灵和其他生物，尽快关押住你这个披着精灵外皮地邪恶生物啊！”对这种恶魔不必要太客气了。就连凯瑟琳也已经认识到这一点而加快脚步了呢，很好很好。
但是克拉拉的脸还是毫无悬念地逼近了，他森绿色的瞳仁里燃烧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语气也随之变得阴森森的十分人。
“在背叛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手里是否握着足够的筹码如何？”
“咦？！”
被超过了！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快的，就算是精灵也……凯瑟琳和罗兰德惊慌失措地开始发觉自己举步维艰，只有克拉拉还在前面轻松地跳来跳去。他们踩出去地脚却像是踩在无所凭依的气泡里，根本得不到可以前进的力量。
“怎、怎么回事？”
“动不了了！”
“呵呵呵呵呵呵……”
原来不是克拉拉加快了速度，而是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到发觉的时候，基本已经只能在原地抬脚抬手了。
远远超过他们的克拉拉故意嘲笑他们似的凌空一个漂亮的跟头翻到他们跟前，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可恶。
“哼，人类永远都是背信弃义的生物！”
“明明是想要残杀同类地你更严重！”纵使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不休，罗兰德还是不肯放弃逞口舌之利，这样反唇相讥总比一味被奚落来的好。
“说得好听，可是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家伙到底是谁呀？”克拉拉嗤笑着他们的狼狈。罗兰德声嘶力竭地反驳道：“我宁愿个人人格受辱也绝不要和泯灭人性的家伙同流合污！”
“罗兰德……说得好！”凯瑟琳慷慨激昂的脸看上去比他的手指还要好吃呢！不，似乎是对罗兰德这么积极感到欣慰的缘故，他地整个人都充满了慈悲而神圣的光辉。
“谢谢你，凯瑟琳。作为人类，我们也有我们必须要坚持的东西，不是吗？”
“呵……人类就是这种生物，总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感动自己。”
“才不是这样！”
“是冬薇先生用法术禁锢了我们吗？”相对于罗兰德激烈的言辞，凯瑟琳地声音还是很文静。正是他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才稍微挽回了陷入越来越动弹不得的人类的代表他们的面子。克拉拉对此嗤之以鼻。
“不，这是上天对你们的惩处，跟我没一点关系。”
“谁要相信你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话！”
“我想也是，因为冬薇先生并没有准备法术。虽然刚开始唤醒我们地箭支是由魔力构成地，但倘若有不好的法术蕴含在里面。我早就察觉到了。”凯瑟琳艰难地说道，翕动嘴唇对他们来说也很费力了，再这样继续下去，身体地每一个部位都会停止工作的，眼前这个恶劣的精灵会有可能救他们吗？
联想到自己二人刚才的行动，凯瑟琳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会死掉吧，就这样。悬挂在树上。
然后。到了明天，或者集会散去的时刻。原本居住在此处的双头龙就会遵循自然规律地把他们打扫干净。
最后的神情，换一个吧，不要这么难过的……
我可是在和罗兰德一起死去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