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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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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人是段杀,柏为屿在救护车上给他打了个电话,催他快来垫付手术费。段杀比救护车还更早到达医院,心急火燎地等了几分钟,总算等来伤员。
      武甲被抬下救护车,嘴唇灰白,面上已褪下了血色,柏为屿仓皇失措地跟着担架跑,一看到段杀整颗心都放松了:“段杀……”
      段杀顾不得理会,紧张万分地抚上武甲的的脸,手掌触及到的肌肤冰冷潮湿,他轻轻拍了拍,“武甲!”
      柏为屿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正要上前解释,蜂拥而来的救护人员把他冲散开,推着担架往手术室里送,闹哄哄的,容不得他插嘴。段杀盲目地扯住一个人问:“他伤到什么位置了?会不会有危险?”
      急救医生忙着往手术室赶,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伤患大出血,情况危急,这个位置恐怕会伤及肾脏。”
      段杀顿了顿,站住了。
      手术室的门合拢,走廊上回归平静,段杀似乎这才发现柏为屿,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片刻,柏为屿心慌地低下头,抱歉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
      段杀抬手一掌掴在他的脑袋上,半点也没有手软,柏为屿悴不及防,往旁边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物晃个不停。缓了数秒后,他忍下这一口恶气,轻声说:“好了,打也打过了,你消消火。没人想把事情弄成这样……”
      段杀冷然截断他:“我不想问你为什么,只想告诉你,你会坐牢的。”
      两个人,一人坐在长椅的一头,不说话,惴惴不安地等着。
      半个小时后,杜佑山闻讯赶来了,他面色铁青,两眼血红地抱着手在手术室门口打转。两个警察随之跟进医院,看到段杀忙打招呼:“段警督,你怎么在这?”
      段杀望着手术室,心不在焉地答道:“朋友受伤了。”
      魏南河迟了一步,十万火急地冲过来攥过柏为屿,低喝:“你怎么搞得全身是血?还不快……”
      “还不快什么?”杜佑山阴森森地开了腔,手指柏为屿:“我告他蓄意伤人!而且不是一个人,一定还有从犯!”老鹰竟被麻雀啄了眼珠!天大的笑话!杜佑山做梦也想不到让自己到手的三亿多打水漂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这群死小鬼!
      两个警察动作一致地走向柏为屿,其中一个从他的裤兜里搜出了瑞士军刀,另一个则抽出手铐:“柏先生,请您配合协助我们的调查。”
      魏南河站在柏为屿身前挡住警察,“这有误会,我能作证这事与他无关……”
      “是我。”柏为屿站了出来,“我和他打斗的时候误伤的。”
      魏南河惊怒交加:“柏为屿,你疯了?”
      柏为屿欲狡辩:“大师兄,我……”
      魏南河怒斥道:“你闭嘴!你根本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和打群架不一样!一个屁都别给我再放!”骂完转向段杀:“段杀!他们是你的下属吧?你能不能让他们搞清楚状况再逮人?”
      段杀坐在长椅上抱着脑袋,闻言抬头扫视一眼柏为屿,又看看警察手里的军刀,开口对两个警察说:“请你们秉公办理。”
      说实话,柏为屿从不指望段杀能帮上什么忙,但至少会慌张地为他维护几句,可面对对方如此这般的漠然,他骤然懵了!
      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昨晚你和爱人拥抱在一起缠绵厮磨的时候,两个人的心脏紧贴,彼此感受对方的心跳,你觉得你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你觉得你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毋庸置疑,你的感觉一向自信到自负的地步。
      只是过了一夜,这种感觉分崩瓦解了。也许,他并不是你感觉中的那个爱人。
      警察将手铐铐在嫌疑犯的手腕上,魏南河扳过柏为屿的肩,按着他的脑袋,手指无法克制地发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柏为屿今天才发现一直以来沉着冷血的魏大师兄也有怯弱的一面,他笑了笑,安慰道:“魏师兄,回去把小七锁好,别放出来。”
      魏南河眼里带着血丝,尽量放轻松道:“别害怕,我会马上想办法。”
      柏为屿越过魏南河的肩膀遥遥地看着段杀,想再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误解了什么忽略了什么,遗憾的是,段杀没有看他。
      魏南河脱下外套搭上去挡住柏为屿的脸,同时遮住了他的视线,语无伦次地恳求两位警察:“他是个大有作为的艺术家,还年轻得很……拜托,拜托不要让记者拍到他。”
      手术室的门开了,武甲被推出来,门口一阵吵闹,护士嚷嚷着:“病人家属,哪个?”
      杜佑山抓紧推车,探身握住武甲的手,“武甲!”
      武甲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冷得吓人!杜佑山的心跳停止半拍,“武甲?”
      护士企图推开他,喊道:“别挡着,他没事了,你们别挡着!”
      这句话入耳,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语言了!杜佑山的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他最最害怕的地方就是手术室门口——年少时在手术室门口等到父母的尸体,天塌地陷;隔几年,还是在手术室门口,等来的是妻子的尸体。他爱的人都死了,这样的恐惧身临其境,如同一片乌云笼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
      “没事就好。”杜佑山抓住武甲的手捂在自己脸上,这一放松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毫无意义地念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段杀插不上手,回身逮住医生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不紧不慢地说:“离肾脏仅差半公分,割开的创面很大,失血过多,幸好抢救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柏为屿跟着警察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不时回头,费力透过衣摆的缝隙张望,而段杀盯着推车上武甲,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杜佑山请来律师,起诉柏为屿蓄意伤害,对绑架只字不提,要求警方彻查此案,务必抓出嫌犯柏为屿的同谋。
      魏南河回到家,乐正七身上的血衣早被吴阿姨脱下藏起来了,他裹着件破旧的牛仔外套团团转,一看到魏南河便紧张地问:“武甲怎么样了?”
      魏南河冷笑:“你怎么不问问为屿怎么样了?”
      乐正七瞪大了眼,顺着他的话问道:“为屿怎么样了?”
      “他被拘留了,绑架罪定下来就是十年有期。”
      乐正七哑然半晌,抬脚往外走。
      魏南河粗暴地勒住他,“去哪?”
      乐正七梗着脖子嚷道:“为屿说他会及时撤的!这是我出的主意,我去自首,和他没关系!”
      魏南河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陶工,用根结实的绳子将不断蹦跶的乐正七牢牢地绑在椅子上。乐正七在挣扎中咬破了嘴唇,啐出一口血,“放开我!”
      魏南河一巴掌将他打哑了,“你还有脸说?你们三个谁留下都行,为什么让为屿留下?啊?现在去换他?你以为换得回来吗?”
      乐正七杀气腾腾地从齿缝从挤出一句话:“魏南河,别以为你能绑住我!”
      魏南河盛怒之下无处发泄,对身边的人吼:“曹老的柳棍呢?”
      没人敢应。
      魏南河又吼:“给我把曹老的柳棍拿来!”
      大家都站着不动。
      魏南河亲自到状碧堂翻找出柳棍,回来痛打了一顿乐正七,魏南河下狠手可跟曹老那颤巍巍的老头子不一样,一棍下去立即见血,乐正七不哭也不闹,咬紧嘴唇忍下,两条腿皮开肉绽,痛得脸色青紫。最后吴阿姨看不下去了,推开魏南河:“你够了!哪有这样打孩子的?”
      “他不是孩子了!十八岁足够坐牢了!”
      吴阿姨回身抱住乐正七,哭着喊:“你打他有什么用?都进去一个了,你还想打死另一个吗?你再打他我告诉阿六!”
      一提起乐正六,魏南河冷静不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这样打她弟弟,离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旁人忙趁乱拉开魏南河,好说歹说总算抢下他手里的柳棍。魏南河缓了缓劲,指着乐正七的鼻子:“我现在去给为屿找律师,没空理你!我告诉你,你能换出为屿我早拿你去换了,反正你也是个屡教不改的废物!问题是你去只会碍事,还得让我分出精力捞你,为屿才真是死定了!别再给我找麻烦!”
      乐正七惨白的嘴唇动了动,眼中的恨意泯了些许,他合了合眼,微弱地哼了声,已然痛晕过去了。
      找律师打官司这一类事情魏南河不是很熟悉,想来想去,只能找白左寒那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出谋划策。魏南河出门前,特地嘱咐吴阿姨和工瓷坊里的几个窑工:“曹老这几天上北京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任何人不许向他老人家透露半点风声!”
      白左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也是自乱方寸,杨小空失魂落魄地逃回来,结结巴巴地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后,白左寒吓得面无人色,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剥下杨小空身上带血的衣服洗了又洗洗了又洗,唯恐这回要出人命!
      魏南河的来访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武甲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是柏为屿要背黑锅了。
      白左寒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将洗得发白的T恤一丢,俩手在裤子上擦擦水,倒进沙发里,“没出人命就好……”
      杨小空则没有那么轻松,“魏师兄,为屿会怎么样?”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他很难逃避法律责任。”
      杨小空了然状,似乎看不出很大的情绪波动。
      魏南河试探性地问:“小空,你办事向来是最沉稳的,到底怎么弄到这个地步?”
      杨小空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莫名地淡定:“没什么,那刀是我扎的,我去自首换为屿。”
      白左寒二话不说捂住他的嘴巴怒斥:“你闭嘴!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教授!”杨小空推开他的手,露出一个软糯无奈的笑容,“真的是我扎的。”
      白左寒反手给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屋子里僵窒一瞬,白左寒浑身戾气汹涌而出,恐吓道:“绑架罪!蓄意伤人罪!少说是十年有期!你知道吗啊?你们这几个死孩子法盲啊!我警告你,你出去敢多说半个字,以后别再来找我!”
      杨小空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地望着白左寒:“白教授……”
      白左寒视若无睹,对魏南河说:“你先回去吧,柏为屿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魏南河拍拍杨小空的脑袋:“乖一点,听左寒的话,别像乐正七一样又蹦又跳的,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管你们谁去自首,都将作为从犯被拘留起来。救为屿一个人目标明确些,再进去一个人我们都不知道救谁了。”
      与此同时,段和用手铐把夏威铐在床头,没收了手机,然后抱着他的脑袋颤声说:“为屿的事没解决,你哪里都别想去。”
      夏威扭开头从他怀里挣脱开,抖着腿,一扫平素嬉皮笑脸的德行,一句话也不搭,拿起遥控,心不在焉地随便调个台看。
      段和叹了声,知道他是在生气,便讨好地亲亲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耳朵:“我做饭,你乖乖坐着看电视。”
      一个破手铐,两个人闹一闹玩玩情趣还差不多,想锁住夏威简直是天方夜谈,他趁段和在厨房里忙活,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细铁丝,探进钥匙眼里掏了几下,手铐就开了。
      段和淘完米,不安地盯着锅发呆,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喀拉”,他心下一咯噔,赶出来一看:夏威不见了,房门大敞着。
      “夏威!”段和一头奔出门来,远远地看到夏威站在电梯门口,喝道:“夏威!回来!”
      夏威抱着手不耐烦地等着电梯,见段和追出来了,掉头往安全出口跑。段和紧追其后,喊道:“夏威!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威边跑边嚷:“你别管!”
      段和急出一身汗,“夏威!回来!求你了,别……”话音未落,被脚下的拖鞋绊了一脚,仓皇地抓一把栏杆,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夏威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要扶他,跑了一半,见他已稳下身子,便顿住了脚步,站在楼梯下仰视着他,“你别追了,我去自首,都怪我当时脑子进水,居然就这么逃了!这事和为屿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和截断他:“你去了也没有用!”
      “不管有没有用我也得去,总不能让为屿一个人背黑锅!”
      段和握牢栏杆,就地坐在台阶上,“你一定要去的话,滚吧。我不追了,你以后和柏为屿到监狱里去过好了。”
      “段和!”夏威握紧拳头,急道:“你别不讲理!”
      “不是我不讲理,你就不该让他留下!”段和站起来,出奇的冷静:“而你现在去了根本是自投罗网,只会给别人添麻烦。魏教授通知我看牢你,为屿已经让大家焦头烂额,再进去一个就没法收场了!”
      “段和!”夏威跑上台阶拉住他的手,“段和,对不起,我……”
      段和乘机扣住他的手腕,转身往楼上走,“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捅出这么大的祸吗?就是因为你们自以为是,只顾自己高兴不顾后果也不顾旁人死活!”
      夏威抱住栏杆不肯动:“可是……”
      段和甩开他,头也不回,丢下来一句:“不用可是了。跟我回去,否则我们就完了,我说到做到。”
      夏威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忍下眼眶里的泪水,站在楼梯口踌躇片刻,最后跟在段和身后进了屋,随后踢上门,颓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段和既欣慰又心酸,俯下身在他耳朵上亲一口,赔笑哄道:“夏威,我哥也在想办法帮他,他会没事的……”
      夏威赌气推开他,“别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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