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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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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南河回到工瓷坊,把柏为屿从饭桌上拖下来,“你爸爸来找你了,陪他去吃个饭吧。”
      柏为屿吞下一块东坡肉,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恐,“什么?诈尸了?”攥住乐正七摇晃:“小七,快上黑驴蹄子!”
      乐正七抓起一只炒田螺连嘬带吸,“我从来不用那劳什子,老子的血比黑驴蹄子管用!”
      “你的血是化尸水啊?”柏为屿舔舔嘴角的油,“来来来,快借我点。”
      魏南河捏住乐正七的手恶狠狠掐了一把,“叫你不洗手!”
      乐正七怪叫着撒下田螺,忙跑去洗手。
      魏南河搡柏为屿一把,用命令的口气委婉地劝道:“你爸爸今晚九点赶飞机,你去送送,别不懂事。”
      柏为屿讪讪道:“师兄,你管太多了吧?”
      魏南河了然,掏出手机,“曹老应该到澳洲了哦?我和他谈谈你这几年骗他说你爸早死了,博取他老人家同情,不知道他会不会飞回来揍你。”
      “我哪有让他同情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家的事你又不懂!”柏为屿大喊:“我去我去!魏师兄你够狠!”
      “别废话,快去!”魏南河急着赶人。
      “等会儿段杀会过来,我坐他的车不行啊?”
      “那来不及了,”魏南河洗个手坐下吃饭,“骑电动车到村里再打计程车,快。”
      柏为屿气鼓鼓地:“你的吉普借我!”
      “不行,”魏南河哼了声,“你这兔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没有驾照,要不是小空和我说,我不知道会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柏为屿全身炸毛:“杨小空你这打小报告的叛徒!”
      段杀下班后在食堂吃个工作餐,然后打算去接柏为屿,电话就来了,柏为屿那口气好像别人欠他万儿八千似的,怨气冲天:“我打车到你单位门口了,你送我去一下天元酒店。”
      拜托,你要去天元酒店半途下车就是了,还特地打车过来,再叫我送你过去,有病呢吧?段杀当然懒得说那么多话,合上手机,从停车场开出车,转过大门便看到柏为屿。这家伙打个赤膊,T恤搭在肩上,穿的是段杀的迷彩裤,上面东沾一块黄漆西蹭一块红漆,脚踏人字拖,姿势丑陋地蹲在门口抽烟,由于迷彩裤大了一号,内裤露出好大一截子,真他妈影响文明城市创建。公安厅对街就是信访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访的农民工。
      段杀按按喇叭,柏为屿一脸颓丧的站起来,烟头随手一丢,拍拍裤子——虽然那上面的漆根本拍不掉。
      段杀拉下车窗,“还不快上来。”
      “慢来嘛。”柏为屿磨磨蹭蹭地坐上车,看看时间:老家伙的机票是九点的,他应该会提早两个多小时去机场,我到了酒店也不一定见的着他,怪不得我呀~~“去天元酒店干什么?”段杀问。
      “老家伙来了,我带你去见见他。”柏为屿把肩上的T恤拿下来嗅了嗅,赞叹道:“都是男人味!”
      段杀夺过T恤丢到车后排,“我送你到那儿,在停车场等你,不上去。”
      “别嘛……”柏为屿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想让老家伙见见你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别不好意思咩。”
      “你纯粹是想气他吧?你很无聊。”段杀有些不快。
      柏为屿烂泥似的往下滑了滑,“没有纯粹,恶作剧心理只占很小一部分。你不愿见就算了。”
      “不是不愿,”段杀缓下口气,“只是觉得不太合适,你们父子关系现在这么恶劣……”
      “对,等我和他关系良好后再告诉他,可以让他再气死一次。”柏为屿一拍大腿:“还是你狠,在下佩服!”
      段杀笑了笑,不再搭言。
      柏为屿歪脑袋看着他,“宝贝儿,再笑一个。”
      段杀又笑了一个。
      “Oh,myboy,youaresogood,”柏为屿喜气洋洋地摸摸段杀的头,“Mesay,我把你改造成天天都笑嘻嘻的乖孩子,areyouOK?”
      段杀评价他:“神经病。”
      “Youcan,相信me。”
      “别吵。”段杀扭过头,唇边挂满笑意。
      俩人到了天元酒店,段杀把车开进停车场,对柏为屿说:“你上去吧,我在这等着。”
      柏为屿再一次看时间,很满意:快七点了,老家伙差不多该去机场了吧?
      段杀推推他,“去吧。”
      柏为屿从车后排捞回脏T恤穿上,下车一步三摇走出停车场,过十几分钟后,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我衣冠不整,门童不让我进哈哈!”
      段杀无言以对:这值得高兴吗?
      柏为屿坐回副驾驶座上,“走吧,回家。”
      段杀严肃地看着他:“你不小了,别不懂事,就因为这种理由不见他?”
      “你怎么和魏师兄一个口气?”柏为屿一听来气了,拉高嗓门:“是我不想去吗?我衣冠不整!有什么办法?谁叫老家伙住什么五星级酒店,他住招待所不就没这茬事了吗?啊?谁像你这衣冠禽兽整天穿得……”骂着骂着住了嘴,上下打量段杀,暗语连连:“不然你的衣服换给我穿吧。”
      “……”段杀以手扶额:和你在一起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两个人在车里扒光了衣服,段杀把柏为屿的T恤照旧丢回车后排,接过迷彩裤穿上。对于柏为屿来说,段杀的衣服裤子都大了一号,穿在身上说不出的别扭,但蓝格子衬衫西装裤的搭配也算雅俗共赏,勉强能凑合。
      柏为屿很喜欢段杀的这条迷彩裤,因为段杀穿起来既野性又感性,直接可以拎到意大利时装展去走T台,怎么自己穿起来就成了一农民工呢?柏为屿摸摸段杀结实的腹肌,再摸摸自己的排骨肉片: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段杀拍开他的手,“还不快去。”
      柏为屿不情不愿地走了,一切都没啥不妥,步入天元酒店的旋转门时,他大方地冲两位门童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以至于等他走进电梯里,一个门童这才抹把冷汗对另一个门童说:“刚才那个蓝格子衬衫脚上穿的是人字拖。”
      钟和顺没有料到儿子真的会来,柏为屿也没有料到老家伙居然还没有滚,钟和顺打开门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僵持几秒后,钟和顺的目光停留在柏为屿的人字拖上,又僵持了几秒,老家伙决定不针对儿子没有家教的穿着发表什么意见,勉强笑道:“进来吧。”
      柏为屿提提裤脚,走进去,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你该走了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钟和顺一看时间,“十点的飞机,八点走还来得及。”
      柏为屿偏过头默默地动了动嘴角:我操你娘的呦魏南河,大师兄了不起啊?大师兄就可以骗人啊?
      父子俩相对无言,许久,钟和顺打开冰箱:“喝啤酒吗?”
      柏为屿摆手:“不喝。”
      “果汁呢?”
      “不喝。”
      “可乐?”
      “不喝。”
      “咖啡?”
      柏为屿嚣张地抖着腿:“有茅台就上一瓶吧!”
      钟和顺平静地合上冰箱门,坐回沙发上,“喝茶吧。”
      柏为屿坐没坐相,往扶手歪去,“一百五十万,除了杜佑山抽成的钱,剩下的我都打回你的账户了,谢谢您帮我炒名气。”
      “钱是给你花的。”
      “不需要,”柏为屿望向窗外,“画你带走四幅,可以挂家里给妈妈看看。剩下的还我,反正你这水平也不懂欣赏。”
      钟和顺不爽:“行了哈,别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柏为屿耸耸肩,闭嘴。
      钟和顺点起一支烟,狠吸几口,说:“我们也别吵架,心平气和地谈谈。”
      “谈吧。”
      “上次你去河内我和你说的事……”
      柏为屿截断他:“你别指望了!”
      “嗯,我是不指望了,”钟和顺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我只是希望你继承我的产业更名正言顺,后来你妈妈也和我说了一大堆软话,我想通了,你不跟我姓也行。”
      柏为屿不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手微微颤抖。
      “为屿,我刚把你从乡下接上来的时候,你很喜欢我,整天跟着我大伯大伯的叫,还记得吗?”钟和顺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很后悔,如果不告诉你那些事,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这么恶劣。”
      柏为屿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傻了吧唧的。”
      钟和顺抖抖烟灰,道:“我是身不由己,你也知道,那时你爷爷奶奶锁了我大半年,又托你表舅公把我架到俄罗斯去留学……”
      “我知道个屁!那帮子老头老太都死翘了,你当然随便推卸责任!”
      “我没有推卸责任,错是我……你妈妈坐月子的时候落下风湿的病根,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我一直在尽量补偿她,我们过得并不好,往事是一大块心病,尤其是你,她天天想,想起来就掉眼泪,我希望你有空常去看看她。”
      一提到妈妈,柏为屿的眼睛瞬间红了,梗着脖子嚷:“你别拿我妈说事!”
      接着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钟和顺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抽了半包烟后,他看看时间,站起来说:“我得走了。”
      柏为屿不冷不淡地应道:“嗯,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打车。”
      “没关系,我朋友的车就在楼下。”
      钟和顺笑了:“行啊。”
      柏为屿也站起来:“我帮你提包吧?”
      钟和顺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不用,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不重。”
      柏为屿往前走了几步抢过包,强盗一样的口气说:“我帮你提!”
      钟和顺大概是抽烟抽得急了,忽然呛住猛咳起来。柏为屿提着包,伸手在老家伙背上拍了拍,“少抽点烟吧,自己注意身体,我还不想让我妈第二次当寡妇。”
      钟和顺瞪他一眼,弯腰又咳了几声才缓过来,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柏为屿无声地念叨:没错,我是狗,你是狗爹。
      父子俩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和睦相处了,钟和顺深深地觉得不枉此行,在电梯里,柏为屿盯着头顶的灯说:“我暑假会抽一段时间去河内看看我妈。”
      “好。”钟和顺很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大伯。”
      “唉。”
      “我妈说你有点脂肪肝,你应酬少喝点酒。”
      “好。”钟和顺感动得眼眶都湿了。
      气氛一直都是很融洽的,柏为屿把钟和顺领到段杀的车旁边,介绍说:“段杀,这是我大伯。”
      段杀打着赤膊,穿条脏裤子横在车后排打瞌睡,此时见到家长觉得万分尴尬,忙爬出车,埋怨地看了柏为屿一眼:你怎么不提早给我发条短信?转而恭敬地点头说:“伯父好。”
      “你好。”钟和顺和蔼地笑,“为屿,他是你同学。”
      “哪能呢?”柏为屿把行李包丢进车里,“他都快三十了,我有这么老的同学吗?”
      钟和顺还是笑:“哦?那是?”
      段杀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滑下来:“……”
      果然,柏为屿理所当然地说:“我男人。”
      钟和顺:“……”
      段杀:“……”
      “大伯,你回去也和我妈说说,你们老夫老妻有事好商量。这个呢,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同居一段日子了,结不了婚,你看,”柏为屿很自然地拍拍段杀的腹肌,“他是铁定生不了孩子的,不过这不影响我俩过一辈子,你说是吧?有孩子也操心,比如我这样的孩子,那就更操心了。”
      段杀难得地结巴了:“喂,别,别说了……”
      钟和顺逐渐收敛笑容,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成铁青,身形晃了晃。
      柏为屿关心地凑过去搀扶住他:“唉,你不舒服吗?晚饭吃错东西了?怎么不说话?你盯着段杀看干嘛?把他看死了他也变不成女人,再说,男女重要吗?你不是最主张恋爱自由的么……”
      “我宰了你算了!”钟和顺一记老拳把儿子打飞出去老远。
      停车场里传出柏为屿的鬼哭狼嚎声:“啊——老子和你拼了!”
      段杀:“为屿!为屿!别别……”
      柏为屿:“放开放开!嗷——你还打!还打?我操——”
      段杀:“伯父,你消气……为屿!你没事吧?伯父,你听我说,为屿……”
      柏为屿:“哎呀啊好痛——姓段的你个贱人!居然拉着我让他打?吼——老不死的你还打?”
      段杀:“……”
      柏为屿:“妈妈!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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