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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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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去焦皮,剔骨而剞,盐料入味不会慢。果去了骨,莓子本就无核,菜嫩馍馍碎,所以很快就会好了,穆炎你稍等等罢。无核无骨,加上莓果汁液之故,煨得湿而不水,绝不会干硬,呆会会随你怎么吞,不可能噎了你。
     把匕首擦净,倒了些水冲冲,火旁晾干,归鞘。
     说来,还真亏了学了些武艺,才能把石家厨刀最难的剞字决,发挥得淋漓尽致,赶在穆炎出来前,将那只半焦半生的兔子物尽其用。
     ××× ×××
     “仲校精通厨道?”王聃拎了只半大的鹿,已然剖洗完毕,一边和习云搭手把鹿架烤了,一边扭头瞧瞧穆炎在用的东西,试着回想,面色不解。
     “太阳没落山后去了。”习云特地朝东边的方向看了看,煞有介事道。
     王聃乃穆炎直属手下,跟久了不曾见过穆炎这手,自然觉得惊讶。
     至于习云……皮真是痒痒那。
     我没吱声,拿现削的扁调羹挖了勺莓子碎馍,送进口中。好似有些胀了……不过已经见底下层层叠叠的旧笋壳了,最后几口,吃完吧。
     穆炎塞了口东西,溜了一眼过来瞅瞅我,不晓我是否介意别人知道,不知如何作答。
     “洗手煮羹汤,甘沾油盐忙。白刃细剔骨,清明精挑香。”我心里好笑,看定穆炎,“若有一天许了人,便是连带这手厨艺也许了。和仲校有缘的那个,端得好福气。”
     手里一顿,穆炎眼里一亮,脸上腾地红了。
     “仲校……”王聃被我成功误导,对着穆炎一副你瞒得我好辛苦的惊讶愤慨,正待开口把穆炎戏谑捧夸一番,习电过来,一把扯了他就走,“猎鹿辛苦,尚未得以一歇罢?这边这边,早些的山鸡已经熟了,先用些,先用些。”
     “先生。”习云看看朝他们那堆火去了的两个,看看留在那边烤山鸡烤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习雷,指指新烤的鹿,“俞儿不在,我等手艺不精……”
     “自不须你们打理。”
     “闻过香再用粗炙……弃之可惜,食则无味……”
     我懒得理他。
     明知道我不会答应还问。
     “那……”习云一幅可怜的委屈相,“先生免了我们的罚罢。”
     果然,这才是真目的,只是这招退而求其次,用得好拙劣。
     淡淡撇了习云一眼。
     我有教得如此糟糕么。
     习风在习云背后拽了他一下,习云摸摸脑袋,两人也起身过去了。
     穆炎抱着吃到一半的第二个,往我身边挪了挪,而后继续埋头苦干。
     我失笑,做了一件很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
     ——探手摸摸他的腹部。
     一百一十七
     “硻峰关。”眺望山景,东边,几里外边城后,便是劭的土地了。
     到边城两天多,身份已曝,忙乱了一阵,今日刚刚安闲些,早上理了事,午休后便和穆炎出来晃悠。
     明日大吉,择为订议之日。名头上,乃是互盟,纪年国号均要修改。为示诚意,两边这段时间来往比较多。
     两国向来交好,条件本就优厚,尤其利于一般民众。一旦生活劳作俱焕然一新,不再春荒,不再冬殍,我不信劭民会有什么可以怀恨在心。
     说来,那劭君,值得一见。
     立在城关上,看大开的关门中人车来往,不由微笑。
     城门已经不是我当年入关时候的门了。
     此门和另十二关的门一般,上下端均在城墙石深槽里,下端辅以滑珠。平时铺木板容人马通过,一旦警哨起,抽板,推门,落栓,只要片刻十来人便可。
     听来简单,似乎这门很轻便,其实不然。门乃铁铸,铸时分上下两段——因为城墙原先即在,不如此就要拆墙来重造了,费时危险——内空,分别入上下槽,接缝,而后自上端往内浇灌熔汁,如此便是一体。旧门换新门不过两三个时辰大半日,于城防无碍。城门一成,外头并无着力处,和城墙浑然一体,谁家有能耐靠一点小小的摩擦力往两边推得开?又有什么木桩能撞得倒撞得开?
      门两旁搭建了供人值守休憩的屋子,也将一干护养的工序遮入屋内。其实,这般的门,别家就算知道了做法构思,各项工艺均保了密,又超出原本所有的很多的缘故,有谁能效仿?他们自己浇出来的,不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完工不说,一则,滑珠材质不良,城门全铁,沉重非常,也就承不了门重,开阖便会十分笨拙,这一点,便已经是致命的。二则,所熔所铸,也无法达到浑然一板。三则......待我大乾攻城日,何须撞门?
      不过这道城门,过十来天便会无用了。再过六个月一两年,邵收了民心,就可以回路打造成箭矢之类了。农具也好。菜刀也不错。
      “当年我便是从此入乾的。此处须一一盘查来路去向,穆炎,你怎么能够在通关的同时跟踪我又不被发现的?”心情大好,加上这一点我实在好奇,于是开口问他。他武艺再好,大白天的,也不可能从城墙上过而不觉。毕竟乾军也不是吃素的,一般兵卒之外,城门要处,自布有高手。
      等了一会,身边并肩而立的人没有回话,觉得诧异,侧头去看他。
      目光盯在城门进出的人流上,脸色不太好,血色有些褪了,倒也不曾灰白灰白。“我......”穆炎稍稍张嘴,又合了。
      “穆炎,看着我。”我扣了他的手,唤他移过目光来,他指尖有些凉,“我和你在一处。此关可有不妥?”
      “......你从此,入了乾。”
      “不错。”
      “我.....我便.....”穆炎眼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惶乱,“便......”“便不须再护着我了么?”心念电闪,我恍然,“你当初莫非没有入关?”
      “是、是......”“眼下都过去了,穆炎。”扯了他往城头楼里走去,守着的兵卒恭敬让开,我把穆炎一路拽进战时城头指挥室,他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反正一般兵卒无权进来,习云他们自然识趣留在了外面。至于我么,好像可以下令拆了这里。此刻空无一人,正好说话。
      就近找了把椅子,摁他坐下,我贴到他面前,“穆炎,别想那些。”亲亲他脸颊
     ,而后交互了个浅吻,“都过去了。我当初的伤如今好了,你当初别了我,如今也已经回了我身边。”
      “嗯。”穆炎应了,而后看看室外的方向,面色微微犹豫。我了然,抱住他,身子马上被箍紧,肩上则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脑袋,还在不断拿脸颊用力蹭我,痒痒痛痛的。当初我入此关时,刚刚开春不久。穆炎入军,在将近半年后,他如何过的?刚才那瞬间的惶乱,触目惊心,实在叫人不安。心结还是解开的好。
      “穆炎,你没跟我入关,到投身行伍,那之间,去哪里了?”
      “我....”后面却无下文。“说出来,说出来,穆炎。否则我会担心。”抵住他额头,“都过去了,只要说出来就好,不会再有那些了。”——他九成九干了什么傻事。穆炎眸子黑黑的,眼睑颤得厉害,不自然地眨动,定定看着我。我凑过去吻他,唇抵住了眼睑,舌头缓缓摩舔,而后稍稍探入,轻触眼白。
      他慢慢稳当下来,低低开口,“你入关,平安无虑,我也......也就......就......”就乐半天不见下文,我轻轻落着吻,心里酸涩无奈,想到大概又要磨蹭上半个时辰,弯腰俯身的姿势可坚持不了那么久,于是干脆坐到他腿上。下一瞬间,穆炎却起身,拉了我便往外走。
      在城墙上一路快走,直到离城门很远,穆炎忽然停下来。我跟得急急忙忙,眼看收不住脚,又朝他撞过去,却不是撞到背,而是被接到怀里。“穆炎。”揉揉鼻尖,他的下巴好硬......觉察得他身子有些僵硬,于是环了他,“穆炎,我在,在你怀里。”还好非军备时期,城墙上除了眺望警戒巡逻并无五步一人十步一岗的严密守备,否则我说这个,自己不会介意什么,穆炎估计也不会在乎军威不军威的,可那些兵卒就得寒颤连连,腿软手抖了。穆炎稍转身,在箭跺上靠了会,人松下来,而后朝城墙下示意,“在这里......”硻峰关地势高,出东边城门不远便是陡峭下坡,所以并无护城河。穆炎示意我看,却不松手,我只得拼命伸长脖子。
      在这里?
      “穆炎......?”看不到什么异常,一样的山地,碎石杂草而已,于是扭回头,吻了他。撬他牙关还是这招比较好用。“这......里。”穆炎喘息,虽隔了衣服,彼此既然拥抱,当然都知道对方身子异常,于是也就更加异常起来,“这里......我......”我就过去,待继续吻他,加一把力,穆炎却侧开头,摁住我后脑勺。“......我......我......”奈何我不出后文来。环着他的手在他背后往下探去,沿着脊凹,往下,过了尾椎,继续往下,往内挤,大拇指食指刮描沟底,手心手背反反复复蹭着两侧。穆炎不习惯白天,何况此处,挑逗一把,总比跪上个把时辰好。反正还偏僻,巡逻的刚刚在来路上遇到,转回来得再过一会。“......我,我于此......”穆炎埋头在我肩上,箍我箍得越来越紧,身子也越发烫了。右手也滑下去,抚着他背肋,后腰,一路熨帖,直到臀瓣,而后揉搓。
      “于......于此......”这里我于此,内容重复,而且......怎么就不说重点?摩挲着他,忽然间右手上一捏一拧。手感不错......“......断匕折返!”心里剧痛,逼供的招数不由皆顿了顿。穆炎的声音极小,发音时没有声带的振动,却听得出,几乎是哭出来的。
      当年惶然的绝望,和眼下恶劣的甜蜜,两厢对比,何等煎熬。否则以他的性子,以他的认知,说出断匕一事,如同朝我讨债,如同谴责我的不是,哪里这么容易招供了。
      “穆炎。”左手环回他腰上,右手撤回来,掏了随身的帕子从上衣下方探入,而后贴着他腹部,往下挤进手去。“......”他一手握肩,稍稍用了些力想推却又犹豫,到底扣紧拥住了。表情挣扎,混合了数种神色,开始迷乱,有期待也有不安。不教他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之类,果然是对的。很多话要说,却都说不出来,到底还是堵了他唇。吻到深处,动到快处,穆炎身子微微发颤,而后一挺,落了我右手里满满的热湿。
      “穆炎,你我相识后诸事,我可有瞒着你?”相识后的,相识前的......穆炎靠在背后石墙上,摇摇头,目光落在低处,面色尚有不安,显然为自己招了的那些。“那,你告诉我这事,是不是该的?”顿了会
     ,点了下头。“这便就好了。你没怪我的意思,我懂。可其中的曲折来去,也得让我明白。不然,别的不说,一提起匕首,你便惶惶然,教我怎么想?”穆炎想了会,点点头,揽了我,应了声,“嗯。”
      我此刻好像不宜拥抱吧......“你......”穆炎觉察,稍稍放开些,无措,询问地看着我。“回下榻处?”“......好。”他眸里颜色一深,身子又开始不安分了。“等等。”我了解,我了解。咬了他那晚后,路上又行了一日,到此后头晚没碰,后两日我忙乱不堪,他跟着人仰马翻,又去军营报到,办了些日常事务,诸如拿断杆的箭,按着铁矢数目,换了好箭之类,不得温存,说来也该耐不住了,只是两人衣衫都有些不整,怎么回去。把帕子团了收了,正替他拾掇凌乱,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这帕子一天一洗,一天一换是没错......不过......城里也到处杨絮......我早上有没有拿它擦过鼻涕?
     一百一十八
      仲夏快过了。
      然后便是季夏。
      再然后,不几日便大暑。
      面和了,正打鸡蛋糊。没有不锈钢打蛋机,没有搅拌机,两根筷子就可以的。想当初,父亲教我这一手,是为了野营时可以少带些东西,不料教到一半,为他自己赚了串母亲的香吻,连着附带的投怀送抱。我么,随手合门,一手碗一手筷,一路打到客厅,看少儿性教育图片去了,顺便猜猜他们到了哪一步。后来,我发觉,此招最大的效果,其实不是减重,而是唬人,都唬的一愣一愣的。重新开始读书后,还招过一阵尖叫,他们明明带了的也不用了,从“保持了近乎绝迹的古老传统的华裔处”,学了“史不可考的神秘中国功夫”回头“以一种无比贴近生活的方式,向家人展示人类文明在简陋时代的别致精细”。怎一个昏字了得,把我当活化石了。
      如今想来父母姐弟,心里难受,却也能放心。他们都是热爱生活的人,有彼此相互扶持,又是五个人,不,八个。不......十几个了罢?而且我不是丧生在人为事故中,纯粹的自然意外,比起犯罪受害者,也就好一些了。他们虽不信鬼神,虽会落泪,大概也会说,皇甫芒等得辛苦,玲玲去陪他也好。姐姐肯定要去芒衣冠冢前骂人的,什么敢仗着自己年轻嫌弃我妹妹三十四看我不一花盆砸昏你然后帮你去做个“美容”手术之类......
      眼里模糊起来。他们不知道,我眼下,比芒当初还年轻一年左右,帅得和他像表兄弟,就是切磋切磋,也未必还输他。轻功之故,打不过跑就是,起码平局。
      放下东西,捂住脸。我好像,总是反应迟钝。宣纶的,迟了几个月。家人的,迟了几年。芒例外,都在梦里了。我明明不笨的。明明不的......
      “对不起......”身子被大力箍住,“对不起,对不起......”穆炎?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哭得比我还凶。“不要做了......”穆炎吸入一口气,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迭声道,“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我不要,求你,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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