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乱局
嘀嗒，嘀嗒，在深夜的病房里，静得甚至能够听见输液的声音。
负责看护杜德晟的郑医生，坐在靠墙的床位上，拿着一本杂志翻阅着，不时看一眼点滴瓶，这瓶药快点完了。而杜德昇却闭着双眼，平稳的呼吸，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似乎是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边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却正向这边的病房而来。郑医生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不会是巡房的医生。郑医生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似乎没有转醒的迹象。便放下杂志，站起身走到门边。
没过一会，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这里是特殊病房，你走错了。”
郑医生在门边回答着，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却摸向了腰间。他平时的身份是杜德晟的随身看护。与杜德昇的主治医生一起负责他的病情。但是，私底下，他也负责保护这个人的安全。毕竟，这个人知道太多的东西，上边有命令，在没有得到这些东西之前，这个人绝对不能出事。
“没有错，郑爽，开门。”
听到这个声音，郑爽愣了一下，连忙收回了握枪的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老首长？”
沈宏毅站在门边，和蔼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郑爽的肩膀，“好久不见了。”
周杨这段时间总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今天杜昇又没有来上班。虽然黄瑜说他已经打过电话来了，说是临时有事情，但是，周杨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虾米整理回到家，吃过了晚饭，周杨像平时那样打开手提电脑，接通了在M国的公司高管，开始处理自己公司的事物。
“老板，你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这里有一大堆订单等着你来裁决啊，甚至还有两个是政府采购的。你再不回来，公司就运转不下去了啊。”
公司的副总经理jack一看到周杨上线，就在大洋彼岸哀嚎起来，“M国是有法律的国家，你不能这么藐视员工的休息权力！”
周杨撇撇嘴，“你如果再抱怨下去，我就立刻下线。”
“可这是你的公司！”
“你拿的是我的薪水。”周杨勾了勾嘴角，“你现在只不过是在付出和你领的薪水等值的劳动而已，所以，不要再和我抱怨了。”
“好吧。”
jack结束了例行公事一般的抱怨之后，开始向周杨汇报这两天公司里的情况。由于时差的关系，周杨像这样处理公事的时间并不会太长，一般每天一到两个小时左右。毕竟，他白天还要在杜昇的公司上班，如果每天晚上再工作五六个小时，估计铁人也会受不了。好在自己的公司现在有jack在，出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想到jack提到的政府采购订单，周杨确实有些心动，看来，他得找时间回M国一趟了。而且，越快越好。可是，他总有种模糊的感觉，一旦他离开，这里肯定会出事情。
皱了皱眉头，周杨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估计杜昇还没有睡。反正他们住得也不远，周杨拿起外套，打算去找一下杜昇。
咚咚
杜昇打开里层的房门，就看到周杨站在外边。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虽然有些奇怪，可杜昇还是打开防盗门，把周杨让进了屋子。
周杨换上拖鞋，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行了。你什么时候和我客气过？”杜昇笑了笑，走到冰箱前，“咖啡还是果汁？”
“果汁吧。”周杨坐到沙发上，看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包饼干，抬头看了看杜昇，“你没吃晚饭？”
杜昇把果汁放到周杨前边，“吃过了，这不是刚刚在看电影，当宵夜呢。”
“哦，这样啊，那你在看什么电影？”
杜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周杨一眼，“真想知道？”
虽然觉得杜昇的眼神有些奇怪，可周杨还是点了点头，“恩。”
“那好。”杜昇拿起遥控器，把刚刚顺手关掉的电视和DVD重新打开，突然，一阵鬼哭狼嚎响彻在室内，杜昇不由得眯了眯眼，果然，立体声的效果就是好啊。
而周杨在愣了一下之后，一张俊俏的脸蛋瞬间变得雪白，张开嫩粉的嘴唇，修长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杜昇，“你……”
“我，”杜昇笑眯眯的看着周杨，好故意凑近了些，“我怎么样？”
终于，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杜昇忙不迭的捂上耳朵，好在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否则，估计自己明天会被所有的邻居投诉。看到周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杜昇连忙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好了，我给关上了，你快停下来吧。”杜昇笑着拍了拍周杨的肩膀，“真是，一个大男人竟然怕鬼怕成这样。”
周杨转头瞪了杜昇一眼，拿起面前的果汁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一大半，狂跳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下来。他后悔啊，怎么就让这小子知道了自己有这个弱点了？
看周杨还是气不顺的样子，杜昇只好又赔了不是，还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这次纯粹的就是巧合，周杨这才收起了一张臭脸。
“说真的，你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杜昇在沙发上盘起双腿，拿起一块饼干咔嚓咔嚓的咬了起来。
“我要回M国一趟。”
“哦，什么时候？”杜昇吃完了一块，又拿起一块递给周杨，“尝尝看，奶油夹心的，味道还不错。”
“大概就是这个星期，我临走前会把工作安排好，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至于公司里的老鼠，我想最近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你自己当心一点就行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周杨把那块饼干塞到嘴里，腮帮子鼓了起来，“大概要一个星期左右，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需要太急了。”杜昇摇摇头，“反正你早晚也要回M国的，这边的事情，蒋哥也逐渐上手了，总是这么绊着你也不太好。”
冷不丁的听到杜昇的话，周杨还有些不明白，可是仔细一想，回过味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杜昇吃完了饼干，拍了拍手，然后认真的看着周杨，“周杨，我不是和你说气话，也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可我……”
杜昇抬手阻止了周杨，然后继续说道，“原本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刚好你今天来了，就说清楚吧。诚然，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这段时间，公司能够发展起来，说实话，你出的力，比谁都多。我也十分感激你，但是，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就这么绊在我这间小公司里。更何况，你帮我，本来也是受人之托。等事情结束了，你要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听完杜昇的一席话，周杨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杜昇说的全都是事实。自己根本不可能长时间都呆在这里。最近，自己已经开始觉得现在做的这些工作有些乏味了，可能，杜昇也发现了吧？
看到周杨的神情，杜昇就知道他想通了，“所以，我希望，你还在这里的时候，能够帮我培养出几个好的技术人才，不要多，五个就行。要知道，书本里的知识，和实践操作起来，根本就是两码事。”
“五个还不多？！”周杨吃惊的叫了一声，“杜老板，你知不知道，我的公司里，高精的技术人才才有多少？看样子，你是准备榨干我所有的剩余价值啊。”
“算你小子聪明！”杜昇笑呵呵的捶了周杨的肩膀一下，“我就是万恶的资本家。你就算是个大老板，可现在还得给我干活！”
周杨乐了，“行，反正你这公司我也有股份，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那么，说定了？”杜昇伸出了右手。
“说定了。”周杨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沈宏毅坐在杜德晟的病床边上，杜德晟，已经睁开了眼睛。
“小郑，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我这个亲家说。”
“可是……”郑爽有些犹豫，“老首长，有规定，我不能离开病房。”
沈宏毅笑着看了郑爽一眼，“你这小鬼头，我还能对亲家怎么样？就是想和他唠唠嗑罢了。而且就我们两个老头子，我也不可能带他跑了。”
郑爽抓了抓脑袋，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那行，我先出去，老首长，你要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去吧。”
沈宏毅挥了挥手，等到病房门在眼前关上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怎么，老亲家，在我面前，还要装下去吗？”虾米整理杜德晟看了沈宏毅一眼，然后伸手拔掉了针头，坐起了身，“终于沉不住气了？”
沈宏毅看杜德晟的样子，眼珠子缩了缩，“我就知道，那点小手段，怎么动得了你这只老狐狸？瘫痪？失语？你连自己的孙子都骗。亏得六小子还去给你的主治医生塞钱，估计，那个医生，早就被你买通了吧？”
杜德晟笑了笑，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让他像是比沈宏毅要苍老十岁以上，满布了皱纹的面孔上，此刻，却带着一股子精明，“亲家，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买通不买通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与其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如用来让自己活得舒服点。啊，对了，我还没好好谢过你，要不是你，我那好儿媳妇根本就没办法把我给保出来吧？等将来阿衡出来了，一定要让他带着阿昇登门道谢才是。”
“你！”沈宏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过，却没有发作，眯起的眼睛，一道寒光一闪而逝，“杜德晟，咱们也不必绕弯子了，那件东西，究竟在哪里？”
听到沈宏毅的话，杜德晟摇了摇头。
沈宏毅反倒是笑了，“你果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你不要以为买通了看守，你就能平安无事了。你这条老命，我还要留着，不过，你那个好儿子，还有那个好孙子，你就一点不担心？”
杜德晟的嘴角动了动，可还是什么都没说。之后，干脆闭上了眼睛。虾米整理“好，很好。”
沈宏毅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站起身，“好，杜德晟，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会有后果。”
说完，沈宏毅转身就走出了房门，砰的一声，房门被甩上了，显示着他现在的怒气有多大。
杜德晟睁开眼，冷笑了一声，以为他真的老到痴呆了吗？这件东西还在杜家人的手里，沈宏毅这个老头子就不敢动阿衡和阿昇。一旦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估计他们祖孙三人就别想再有活路了。想到这里，杜德晟看着摸着头走进来的郑爽，眼睛眯了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