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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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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诺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床头就是昨天晚上新的摄影作品,施言扔在那里说给他随便拿,但是黑诺看的好奇心都不曾有。他是懵了,那时候的一切他都应接不暇,超出了他所认知的施言。
      他象一只听话的木偶,听从口令的操纵而行事。他如同被打落原形的孙猴子一样,所有的风光皆成过去,他不再是青春凌云志,烁烁芳华靓的学生会主席,他做着最淫贱的行为,摆着最放浪的姿势,他想到了妓女。
      施言也在房间里,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慢慢吞云吐雾。身体上他很满足,因为除去黑诺嘴上的练习,他也享用到了熟悉的甬道。美中不足的是肉体的高潮衬托了灵魂的荒芜贫瘠,他的心在射精的瞬间,一点的喜悦也感知不到。
      黑诺的身体素质比高中时代强健好多,但是施言一般也舍不得要他经历太过份的情事。一晚上最多要他两次,通常黑诺可享受到鱼水之欢的乐趣,再多索取,他体力就会有点透支,所以施言养成习惯似的,不太超出两次。
      星期五就一夜无法入眠,昨天晚饭又吃不进去,黑诺夜里被一翻折腾下来人快要散成零件了。施言给他擦洗的时候,几次忍不住想把他抱回怀里,又怕他是装睡骗得自己痴傻蠢态。施言现在对黑诺彻底丧失信任,而且还有些怕黑诺。
      施言不耻自己的威胁,他在心底不知道多么鄙视自己。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施言在挣扎,他真的宁愿自己把黑诺看做一个匆匆过客,可以潇洒地一笑:不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可是,他放不开,他笑不出来。
      施言看不起自己,回想当年他仓惶弃黑诺而去的时候,黑诺是何等自若,坦然告别。黑诺的狠让施言现在想起来也心颤。就是这样一个绝然的人要离开,施言想不出任何正常手段可以挽留。
      情到深处无怨尤的见证被用做镇住他的筹码,施言自己都明白在亵渎那份爱意。然而走投无路的他,还有其他办法吗?黑诺是什么性子,施言难道就不是了如指掌吗?
      别妄想拿什么真心换真意,黑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当他做下抉择的时候,黑诺绝对有本事为了贯彻他的决心而做个瞎子——看不见自己的真心;当个聋子——听不见自己的真意。这才是真正的黑诺!
      施言是不爱计较的人,凡事大而化之,尤其人大了,也不象孩提时代一味地张扬霸道。主要到了大城市,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远的不说,近的牟维新那家世就比他们一帮高了不知道几等。所以施言开始彬彬有礼,懂得收敛。只要你不触犯到他底线,他都好商量。
      黑诺校园里一举一动施言参与不多,并不代表这几年他看不到黑诺的成长与进步,当然伴随而来的也是巨大的变化。他欣赏黑诺的才华,也支持他适应大环境的发展,带着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喜与骄傲。
      施言还是把黑诺搂怀里的,无法入睡的他在黑诺习惯性贴近时,鼻子里酸得不敢呼吸。他的诺诺,他几乎看着一路崎岖的诺诺站高了,看远了,心野了。施言不是想扼杀他,施言恰恰想的是陪他一起去看广大的世界,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哪里不都是圣地吗?
      自己苦心未来的携手,他却在后边悄然做着叛逃。施言遭遇的最严重的背叛来自爱人,对他来说,不仅是伤害,也是耻辱!自己的一份真情被弃若蔽履,黑诺有权利选择退出,但是没有权利在退出的时候刺出这一刀。
      事情如果重新来过,黑诺提出分手,施言也不确保谈判不会破裂,但是施言可以保证的是不会要镇压他。那些照片与信件的被销毁,施言耿耿于怀,照片黑诺怕的是什么?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难道兄弟情也无?黑诺怎么就可以否决的那么干净?
      至于那些信件,更加无辜。对黑诺没有一丝威胁的东西,只因为是他们曾经的欢乐,黑诺也要毁得尘世里找不到影子,他为什么不干脆来把自己也推焚化炉里灭个一干二净!施言心口钝痛:“诺诺!诺诺!”信件、照片,这是施言有生以来最珍视的物质存在,让自己的爱人亲手毁灭了。
      施言是逼自己必须象黑诺拥有狼一样的心,因为他熟悉黑诺的成长背景,熟悉黑诺的生长环境,他比外界清楚又容易抓到黑诺的软肋。他是真正走进黑诺心墙的人,他是唯一可以看见墙内风光的人,所以他可以做到一击即中。
      黑诺的自强在少小开始,却被压迫无法发展;黑诺的自尊,被冷漠漠视而欠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尊严,甚至忽略他是有人格的。所以大学以后的他努力赢取他缺失的东西,所以他比一般人都看重人格的尊严。施言就是践踏了黑诺尊严,剥夺了他的人格,才可以让黑诺瞬间就是一只没有防护力的裸鼠。
      天亮不多时,施言的生物钟就唤醒了他,每个黑诺在抱的夜里,他都到点就醒给黑诺去买早餐。今天他没有出去,坐到了窗户边开个小缝隙。施言行为里的潜意识还是处处考虑黑诺,不愿意他吸到二手烟。
      熄灭烟蒂又坐了一会,施言深深吐了几口气,走到床边,双手撑在黑诺头两侧:“醒了,起来不?”
      黑诺平躺着,目光恍惚逐渐集中到施言脸上。
      施言俯低头,老样子无限宠溺的早安吻:“喝豆奶行不?新带回来一盒维维豆奶,看爱不爱喝?”
      中午饭后,施言清洗床单被罩,黑诺坐着发呆。施言给他放了一杯茶,也不去打扰他。黑诺后来走到桌子边展开昨天的照片时,施言看见他一张一张看得非常认真,有的还举起来好像在笑。施言在外屋背靠墙立得僵硬也不允许自己进去。
      黑诺把照片收拾好,走出来站在施言面前:“照片我放磁带边上了,你收好,别让阿松他们来了看见。”
      施言心肌失去功能,供血不足似的面部肌肉麻痹,直着嗓子:“去放老地方。”
      黑诺听话转身进屋,施言听着暖气罩被摘下来,听见窸窸窣窣,他压抑得走去阳台。  下午4点的时候,施言就要送黑诺去坐车回校,黑诺以为会吃了晚饭才可以走呢。施言到了车站才对黑诺吩咐:“明天放学过来的时候带一份课程表,把唐朝那的上课时间也写上。”
      黑诺在公交车上还是麻木不堪的状态,可是一走进校园,他就有一种生机恢复的感觉。尤其当他遇见自己的学弟学妹,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崇拜地跑过来同行,那是一种死而复生。黑诺感觉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站在与众生一样的平台上,他拥有着别人的尊重与敬佩。
      学弟学妹问长问短,吵吵嚷嚷,谁都争着与俊美优秀的学长主席多说一句,言语间的信赖与亲切,让黑诺透过眼前的寒蝉凄切,看到不远处必是新的草色青青。黑诺清醒了,他在自己的王国里找回信心与勇气。
      黑诺一个人在学生会的办公室,疗伤兼思谋。这一次的分手导致了两败俱伤,施言也又重现了他的劣根性,黑诺对施言真是百种思量,万千滋味儿别想说清楚。对着自己宣布爱已逝的施言,不如说他是喊给他自己听,试图说服他自己。
      然而他又是何其残忍,只有他知道怎么可以最重的击倒自己,黑诺一想昨天晚上,心还是血淋淋一幅地狱,指尖停息不下来的颤抖,他抱住头妄想摇甩出去,他不要那些记忆,那样恶心不堪的样子已经被记录,他恨自己为什么被施言的疯狂吓住,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做了一条狗。
      黑诺失策了,两年来施言身上的匪气消褪无痕,让黑诺忘记了施言曾经是一头凶悍的狮子。黑诺对超出自己预想,并且无法控制的事态后悔自责。他及时警惕,从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捞回自己。
      事到如今,自己必须振作,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情却未死,这是他们唯一的转机。黑诺不想自己被毁掉,同样也从来没有毁灭施言的心。什么都脱离了正常轨道,施言的怨恨压倒了理智与情义,对自己的不舍只要出现,他也立即就扑灭。黑诺对即将到来的明天焦头烂额。
      星期一放学,黑诺乖乖乘车准时回家,施言在做晚饭,见他进来就开始摆桌子。睡前黑诺把课程表交给施言,一夜无话。黑诺8点就有课,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他快到6点就被施言早安吻叫起来,洗漱完,桌上也多出一杯维维豆奶、煎鸡蛋、热好的小花卷与粥,香香冒着热气。出门前施言老习惯地侧了脸颊,黑诺顿一下,亲上去。
      “再见。”
      “放学赶早,免得堵车。”
      施言和黑诺日复一日这样遥望对方的密切着,施言是不肯再走近,黑诺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一周很快就过,黑诺天天奔波,施言可能体恤他辛苦,都是他次日10点第一节课的时候才拉了他翻云布雨,而且也不会再有什么辱人的新花样,每次要黑诺也颤栗释放攀登快乐。
      身体有施言的顾惜,尚可。学校这边就不行了,学生会的主席每日放学就找不到人影,学院之间的交流和本院的通知活动都有影响。又一个周五的晚上黑诺对施言提出请求:“每周六晚上是我们学生会的例会,没有大事8点就可以结束。我上周就请假了,这周我想开完会再回来?”黑诺也奇怪施言每天都住家里,怎么王丰和阿松会没有动静?
      “我明天回家一趟,周日下午回来,你明天可以在学校住。”
      今天上午系主任告诉施言,他父亲来电话,请主任转告施言明天有车接他。施言知道爸爸是想和自己继续未完成的探讨,上次自己提出的毕业离家。施言这次与父亲在一起,听的多,说的少,沉默了不少,也不象前次那么雄心勃勃,激情坚定地与父亲说着他的计划。
      儿子这个年龄,除了感情还有什么可以让他这样心绪起伏?施爸爸确信儿子遭遇了感情,而且不是一帆风顺。儿子就是父亲的骄傲,或者施言学业上不出众,不会是一位知识渊博的硕士、博士,但是这些并不是施爸爸唯一看重的,哪一位慈父看自己的儿子不是天生我才必有用?
      施爸爸是一个内敛含蓄的人,就好像他无疆的父爱。从自身的经历上,他知道一个女人会对男人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明白一个幸福的家庭对一个男人立足社会有多重要。他仅有的儿子在苦恼中受到煎熬,就算这几乎是人人都要经历的,他自己也没有例外的,做父亲的还是禁不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无奈儿子只字不提,说明他并不愿意与人分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给儿子画上人生的第一笔沧桑,只从儿子隐约的阴郁与落寞里,施爸爸也想给儿子帮助与支持。
      “儿子,有女朋友了吗?”施爸爸在泡茶的动作中用了最轻松的态度随口一问。  “没有。”
      “快毕业了,打算毕业再找?学校里有喜欢的我和你妈也不反对。”
      儿子没有响应,大约学校中的恋情难以开花结果。上次儿子想离开,或者就是为了他钟意的人,可是看情况不是儿子要跟随就会有一个喜剧结尾的。施爸爸算开明的家长,对儿子一定是不愿意远离,但是真的合适又两情相悦,施爸爸可以考虑退休以后举家搬到儿子城市养老。不过施爸爸赞成并且做出退让的唯一的,关键的,必要的前提是:那个女孩爱他的儿子,并且可以给他儿子带来幸福。
      施言对父母不悲伤哀愁,也不需要强颜欢笑,他只是不愿意表露痛苦地默默承担着,父亲就明白儿子的钟情没有等价的回报。那么施爸爸怎么可能再支持儿子远游呢?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隐私,他不强求,也不多问,却在尽一个父亲的能力伸出援手。
      施言的父母开始留心家世、人品、年龄适当的女孩。施爸爸希望一份美好的感情可以冲淡失意的阴霾。不过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施言父母看人的眼光就不一样,父亲位高权重,官场多年,不可能不沾染一点官僚脾性,可是对待儿子的终身大事上,他简直朴素得让妻子愤怒,施爸爸看的居然是学历和施妈妈嗤之以鼻的素质。
      施妈妈就简单直接,她先挑家世背景。而且她认为同级别领导家的女儿也不行,她们应该和比她家高一级的人家结亲家,才是门当户对。施爸爸坚决行使了否决权,一个依靠妻荫的男人的悲哀他深有体会——社会让他不得不曾经借妻子的好成分做了保护伞,可是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绝不让儿子步上他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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