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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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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我知道了韩叔叫韩渊,是风州有名的人。至于怎么有名,老爹没跟我说清楚。
       风州那地儿是非多,我在景桓那也听说过。
       爹本来还想叫我先行拜师礼,韩叔看出我的不甘不愿,随口帮我解了围。
       我赶紧将宫宴的事情给爹说了一遍,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招来管家去取贺礼:“我以为你这回也不去,什么也没准备,还好你娘细心,你带着进宫吧。”
       我知道爹放纵我,没想到他居然放纵到这地步。看来改天得提醒他一下,这可是欺君大罪。我腹诽着,口里安份应声:“是,爹,我先去换身衣服。”
       爹却沉声吩咐:“等等,你先把你韩叔带到西院。”
       不同于前丞相将府邸弄成七星北斗迷宫法阵,武侯府再简单不过。虽然占地广阔,叫得倒简单,东院西院,前园后园,没哪个是风雅的。这也怪不得我们祖先,毕竟他们是武人出身,哪里讲究这么多。
       我们都住在内院,虽说韩叔不是外人,但毕竟要避嫌。西院离内院最近,尤其是离我的住处,只隔着一堵不怎么高的墙,灿烂过头的桃花从墙东开到墙西,连我这俗人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我落后韩叔一小步,引着他向西院走,口里逢迎道:“难怪我一直觉得这西院太空了,有人来却又觉得不该住这里,原来是少了韩叔这样的人啊。”
       这纯粹是在景桓身边说惯了,张口就是花言巧语。我刚说完,心里咯噔一跳,韩叔看起来跟爹都是正派的人,想必是不喜欢的。果见他不赞同地皱起眉,叹息道:“你跟你爹一点也不像。”
       我不答话,事实上这话怎么答都不好,干脆不张口。
       韩叔接着说:“你身上有武功,不过藏得很深。腿上还有几天前受的伤,看得出对手并不高明,可见你是连受到攻击时都没有还手。”
       韩叔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小小年纪这般隐忍……”
       我本就知道我这三脚猫功夫在高手面前根本隐藏不了,只是没料到韩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单凭目测就能推断出这么多。我不还手,一是因为对上女人无论输赢都不光彩,二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有事。但我却不清楚韩叔这时候的沉吟是什么缘故,只能静静地将他引到西院,吩咐下人好好伺候着。
       我正要跟韩叔告辞,他的目光忽然有些茫然,又有些哀伤,低声说:“十四年前也有这么个人,差不多也是你这年纪,那时他已经极为出色,可惜……藏起来也好,藏起来也很好。当初那么多人,那么多厉害的人物,最后留下来的就只剩……”
       我知道自己不近人情,但还是冷声说:“韩叔,有些话当说不当说,您应该比我清楚。”
       武侯府不是能随便说话的地方,我比谁都清楚。武侯府的下人有些是宫里拨来的,有些是其他府里送来的,所谓人言可畏,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十四年前的事我并不是不知道,前丞相为天子平定藩王,最后却因为动乱而被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他的门生多被牵连,施大将军幼子首当其冲,一时间朝野血流成河。
       当时身在军中的施将军听闻噩耗,当场怒斥天子昏庸。
       天子召而不回,跟众王血战七日,令藩王损失惨重,而他自己也因为心力交瘁,战死阵前。
       那一桩桩都是极惨烈的,只不过跟我们武侯府没什么关系。武侯府从爹那一代起开始就不参与朝廷里的是是非非,而且当时我根本没出生。
       韩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眼,挥挥手逐我回内院。
       这一来二去,费了我不少时间,等我换好衣服出门,天已经微微黑了。
       出到门外我却诧异了,景桓的马车正静静地等在门外,暖风吹起车帘,隐隐看到那繁复的衣角。我瞪了守门的小二子一眼,他却委屈地说是景桓不让通报的。
       景桓也看到了我,招呼道:“上来吧。”
       我也不客气,利落地跳上马车,坐到了里面。此时元宝跟银两追了出来,手里拿着看起来极为名贵的礼盒,想必是娘叫他们拿出来的。
       元宝是个大嘴巴,远远就喊:“公子呐,夫人说你一定会忘了,托我们拿出来的。”
       银两狠狠地拉住他,朝车厢里行了个礼:“见过景王殿下。”
       元宝这才发现我坐的不是侯府的马车,连忙道:“见过景王殿下。”
       景桓笑着说:“你的下人倒知礼。”
       我明明见他眼底寒光一闪,怎么又是这言笑晏晏的样子?心中疑惑,却只随口交待:“元宝,把东西给我,你们回去跟娘复命吧。”
       景桓手中的扇子一时开一时合,问道:“不知君闲准备送本王什么?”
       我倒也不清楚,掂了掂才说:“别看这盒子漂亮,里头装的东西不值钱。前些日子我们家来了个江州陵县的亲戚,带了点陵县的土产来,娘想起淑妃娘娘也是陵县人,就给你留了点。就算殿下不喜欢吃,到时也能给娘娘带去一份。”
       这话已经在我舌上转了好几回,自认是毫无破绽的。景桓的目光却看得我心慌,我眨眨眼,决定坦白:“我也是猜的,殿下要不要打开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如果我真的欺他到底,景桓恐怕就要翻脸了,听我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不好再追根究底:“你们府上都是有心人,定然是这样准备的。”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有心人,不知这有心人是否意有所指。景桓却不再跟我说话,望着车外不知在想什么。车外天色微暗,淡淡夕阳落在景桓身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清不楚。
       我不知道我在景桓心里算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如外界传的那般宠信。至少我清楚,景桓没有信过我,或者说没有地方需要信我,一个微不足道、纨绔败家的武侯世子。
       只要他还想维持这样的假象,我应该还能逍遥一阵子。
       景桓忽然挑挑眉,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春闱要开始了,嗯?君闲,是不是?”
       爹这个无官职在身的侯爷被请去当武试的考官,我对这些倒也比较清楚,连连点头:“武试在月中,春闱也是同时举行的。”
       景桓似乎也想起了我爹,伸手敲敲桌沿,黑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不怀好意。忽然间,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拂来,景桓的声音响起:“我们也去玩一玩吧。”
       ……
       能不能不要弄这么大?
       景桓似乎看不惯我为难的神情,冷笑道:“你不敢?这在我朝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就是我那十七皇叔,也曾经隐匿身份参加过春闱,本王爱玩就玩,谁敢拦我?”
       当朝的十七王爷是胡闹惯了的,胡闹到连十四年前的藩王之乱都不够格参与,能相提并论么?
       一转眼,景桓的笑容变得很轻松:“你不玩,本王找别人便是。”
       这是万万不行的,万一景桓找到的那人真的有胆量跟他一起去参加春闱,日后我的日子想必更艰难。要知道就算是景桓门下狗一条,也有许多人抢着做。
       我当即表明心迹,但话里还是留了后路:“玩,当然玩,有殿下在我怕什么。”
       景桓眼底有几分讥屑,哼道:“明日到我府上跟一起听先生讲课,别给我丢脸。”
       我才十四岁,就算景王府上都是大文豪大学士,对我来说也于事无补的。反正景桓就是找乐子,倒也不必真的考个什么功名回来。
       景桓不可能为官,我也不可能。就算真的不幸高中,上头也会将我们的名字剔除,补上后面的。
       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跟景桓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并没有密谋大玩一场的紧张。等马车到了宫门,我们双双下车,迎面而来的是蔡老御史。
       这位两鬓含霜的老人恭敬地朝景桓行了礼,对我却是冷哼一声,满脸都是轻蔑与不赞同。
       我回以一笑,跟在景桓后面走进巍峨的皇城,所谓天阙,并不是徒有虚名。
       宫门大开,所对的正殿远在九十九阶石阶之上,隐隐可见重檐宛如飞龙腾空,耸入云霄。恍如回到天地之初,生灵之始,甘愿地屈膝下跪,山呼万岁。
       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心神,景桓却早已习惯,看也没看一眼,直截了当地往琼华殿走去。
       琼华殿是平日里陛下宴请群臣的地方,他对景桓的期望很高,单看他在琼华殿为景桓庆生就知道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淑妃娘娘颇为受宠。这种宫宴我们武侯府都不怎么参加,与其说我装病装得过关,不如说他们根本不在意。
       不过我虽然不参加宫宴,却没少随景桓出去,因此在场的人大多认得。尤其是有些官员别有用心地把族中子弟也带进来,那些爱胡闹的爱厮混的,我可都辨得清清楚楚,一个也没落下。
       景桓望向我,目光相接,俱是一笑,想必也觉得有些荒唐。
       随后景桓过去给陛下请安,我自然不便再跟着,刚想找地方坐下,却听见一个温和却饱含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武侯世子?”
       我一怔,回首见那人身穿华服,身后跟着仅次于陛下的仪仗,分明是——
       当朝太子,朱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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