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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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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懒散,监狱里的犯人们打着哈欠三三两两慢悠悠走到操场上集合,不知道那个腹部像怀胎四月的典狱长又要发表什么宣言。
       "听着!你们这些社会的毒瘤、害虫!现在政府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大好机会。"典狱长口抹横飞,挥动着右臂,"城市以南四百华里的霍克里尔山脚下发现矿藏,需要有自愿者承担发掘工作。完成后将获得十年的特赦。只招收二十个,要报名的就趁现在。"
       台上的人慷慨激昂,台下的听众却反应冷淡,大多囚犯对这种把戏已经是屡见不鲜到厌烦的程度了。
       十年的刑期,毕竟是巨大的诱惑,有新进的犯人忐忑不安的报上名,就看见监狱里的老鸟淡漠嘲弄的眼神--
       好事轮得到比狗还不如的囚犯吗?是因为政府没办法强迫自由的人去送死,可是囚犯死了不止不用赔偿金,还能节约监狱的口粮呢!
       报上名的犯人想反悔,典狱长却声色俱厉的拒绝,焦躁的喊着:"还有没有要去?错过机会可要后悔!"人数凑不齐,跟上头怎么交代?
       "我要去。"
       典狱长惊喜抬头,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坚毅的面孔却愣住了:"你?"
       "对。"男人面无表情淡淡道,"编号15376,靳少伍。"
       "可是--"典狱长为难的看着不远处目光迸发出凶狠杀机的金发男人。
       "如果被阻挠,我会想尽办法向您的上级投诉,直到我得到应有的权利。"
     
       "你疯了吗?"牢门落锁声响起的同时,维拉已无法忍耐的双手抓住靳少伍的衣领,"那种事是陷阱,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靳少伍试图扯开维拉抓着他的手,却很快放弃了,他看见那双紧握的手,泛出青白的指节。
       "到底为什么?我已经没有再强迫你了,我对你不好吗?"维拉的蓝色眼眸里,再没有平日的玩世不恭、气定神闲--他干预监狱里的事靠父亲帮派撑腰,但如果靳少伍自甘送死,父亲只会乐见其成。
       "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消磨人性的地方,更不想受你庇护成为你后花园里的一只波丝猫。"这番话埋藏多时,说出时难免激动,"我要有我的人生,不能再浪费时间,离开或是死,就是我的选择。"
       维拉笑起来,笑得血腥:"你教过我的东方成语,生离死别--这就是你最终给我的答案?你要你的选择,但没有给我留一点余地。"
       靳少伍直望进那双阴晴莫测的蓝眸,平静叙述:"莫比曾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越了界。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我想回去我的世界,你要是不愿意放手,就尽管跟着来吧!"
       "我为什么要笨到大费周章?"维拉语带嘲弄,目光却无情凌厉起来,"用我的方式不是更好吗?"他霍然擒住靳少伍的手腕,向后退去直压倒在床上。
       阴沉冰冷的笑,居高临下的审视,那份许久不曾体验过的感觉又笼罩了靳少伍心头--自己像猎物,任凭着维拉杰立卡随性宰割。
       这些日子他几乎忘了,这是个狼一样的男人,即使在短暂时间变得如羊一般的温顺柔和,皮毛下掩藏的仍是狼的根骨。
       维拉低笑着一把撕开靳少伍的上衣,手指很轻的滑动抚摩,喃喃道:"真是漂亮的身体,结实又有弹性。"
       靳少伍挣扎了一下,立刻被维拉强势压制住四肢,丝毫不能动弹,身上的男人残酷玩味地笑,俯身热吻他的耳根。
       "按照我的方式,砍了你的手脚,折磨你让你发疯,或者不间断的强奸,一直到你崩溃、求饶,我要你没法离开,要你连离开的可能也没有!"维拉狠狠咬住柔软的耳垂,"你要恨就恨吧,恨不得杀了我、拆我的骨头、喝我的血,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语无伦次过后,轻微的呜咽和呻吟,维拉的亲吻持续到脖颈,手也开始解脱身下人的裤子,突然间他听见叹息。
       靳少伍静静说道:"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恨你了,不管你现在做什么......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伍--"维拉支撑起身体,眼神迷茫。
       "但那似乎改变不了什么,"靳少伍涩然笑笑,"仅仅相爱,没办法共同生活。维拉,我不可能妥协,不可能成为你豢养的情人。"
       "因为你是靳少伍。"维拉的笑,像是随时会坍塌下来,他抚摩着那张轮廓硬朗的面庞,"我败给你了,伍。其实我早有能力让你出狱,但我从不想那么做。我知道你会像鸟一样飞得无踪无影,外面的世界很大不是吗?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在这个渺小的阴暗巢穴里可以呼风唤雨,但在一片大好阳光下却会暴露我有多么脆弱无力、肮脏龌龊。"
       "维拉?"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许久不动,金发垂在脸上遮挡了所有表情,靳少伍试着唤了一声,却突然,凉凉的液体落在他胸口。
       "你--"
       靳少伍没有机会说出,因为被蛮横的吻住,对方的舌头粗暴的进犯了他的口腔,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口舌被放开时眼前已不停闪动白光,窒息太久头阵阵的痛,向后仰起脸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身上的男人却趁机撕咬他的喉结,又到锁骨,手抓住他胸前的颗粒胡乱揉弄一阵含进嘴里用力吸吮。
       "你--"靳少伍咬咬牙,"轻点,哎,轻......"
       对方却变本加厉,单手握住他的男根,搓磨一番,竟将他自己的火热硬挺贴合上来,一起摩擦。
       全然是情欲的味道,脸上像烧得火燎,靳少伍不由闭了眼睛。
       "看我!你为什么不看?"维拉焦躁的声音,像冰里的火,狂热下裹了厚厚的凄冷,"现在算什么?让我上一次安慰补偿吗?"
       霍然瞪开眼睛,靳少伍撩起拳头狠狠打中维拉左脸。
       那拳可不轻,维拉却无动于衷,偏头吐出嘴里的血水。然后脖子又被没防备地勾住,靳少伍不由分说的吻,粗暴程度绝不逊色。
       --这也是导火索,一发不可收拾。
       "被我干死了那是你自找!"维拉喘着气低叫道,靳少伍的手在他身上没有章法节制的抚摩,四下放火。
       两人都像是要用尽全部力气去爱抚对方,像是谁也不甘落于下风的激烈亲吻,牙齿碰撞得麻木也全然不顾。
       维拉抱起靳少伍的腰,将欲望挺入,又抽出,每次冲击力都极强,却没有压迫紧密的窒穴全部承载,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更久,直到那处完全被滋润的绽开。
       "正戏开场了。"抓起靳少伍的脚踝放到腰后相互盘勾住。
       靳少伍似乎是完全沉溺欲海的混沌,嘴边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微微"嗯"了一声,然后无法压抑的呻吟、低声的轻叫、和断断续续的无意义的呓语。
       维拉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冲天的欲望上,全部的重量都集中的结合的部位。他起起落落进出,感受腰间靳少伍结实的腿颤抖着更用力缠住他。
       手去套弄他的欲望,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前后都在自己掌控里,就如同他完全属于了自己。
       转换成背后位,更不留情的反复贯穿抽插,握住被占有的男人的肩头,俯身亲吻他汗水淋漓的背,将脸侧贴在上面,下体仍不住律动。
       "伍,我早爱上你了知道吗?我曾不断对自己说,这样的人如果不毁掉......伍,难道就没有办法......如果没办法在一起,教教怎么忘掉你......"
       靳少伍转过脸,吻变得轻柔起来,欢爱持续,两个人暂时忘掉了一切,轮流或者同时,一次次攀上欲望高峰。
     
       再睁眼,抢在意识清醒之前的事纵欲后的痛不欲生,靳少伍只觉得身体里的筋骨断得七七八八,似残缺不全的碎片散乱了。
       光线暗得只能看清人的轮廓,维拉在盆边拧毛巾,然后轻轻掀开被子擦拭他下体残留的爱欲。
       他的动作,温柔得叫人有落泪的冲动。
       靳少伍禁不住想:如果他不是杀人如麻的黑道少主,如果他能就此远离血腥的生活,那么--
       人想多了如果,就会痛苦。
       如果能够如果,就干脆不要让他们相遇了,不会落得现在这般处境--
       抵死缠绵后,最终也不过是烟消云散后、两不相干。
     
       押送犯人去矿场的车缓缓开进来,带着手铐的靳少伍在十余个犯人中显得最为从容平静,第一个上了车,坐进右侧最里面的位置--已经没什么能令他对自己的抉择后悔了。
       紧接着上车的是个黑人,坐到他旁边,神情不安的东张西望,然后又上来一个大个头的白人。
       靳少伍侧头看着铁格小窗外,今天早饭过后,维拉就不知所踪了,显然不想给他送行,但他却很想再看一眼那张秀美却野性十足的面孔。
       "滚开,这位置归我。"朗然中带点漫不经心的语调。
       靳少伍惊愕的回头,正看见黑人匆匆起身,维拉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抱起胳膊心满意足的笑了。
       "你--?"
       车门被关,上了锁。
       "等一下!"靳少伍的喊声没被理睬,车子发动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靳少伍愤然问道。
       "当然为了获得减刑,争取自由。"维拉笑得得意,"是你说,‘不愿意放手就尽管跟着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靳少伍气急败坏,心底隐隐已有了后悔之意,没想到维拉会不顾生死地执意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自己对维拉的在乎已远超出想象。
       "不管你什么意思,"维拉正闭目养神,慵慵懒懒地说道,"想把我轻易甩掉,你凭空做梦吧!"
       不会让你死,绝对!即使你不爱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再也不想失去珍爱的人,我已无法承受那种崩溃的痛楚。
     
       昔日宁静的旷野之地如今黄土漫天、嘈杂混乱。在那声巨声闷响后,仍惊魂未定的人们四处逃窜,警哨,然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用武力控制局面。
       一辆采访车七扭八拐斜斜急刹车,漂亮的女记者心疼着自己昂贵的高跟鞋蒙上厚厚尘土,然后抓起麦克风如同举枪冲上战场的士兵,"州议员,作为霍克里尔新矿开采的最高负责人,请对这次坍塌事故发表意见。"
       "纯粹是个意外,并且,对开采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开采仍会继续吗?"
       "当然,但我们会花些时间更谨慎的计划。"
       "这个坍塌造成的伤亡人数如何?"
       "还不清楚,但因为防护措施得当,大部分矿工都安全逃脱。"
       "那还会继续进行挖掘搜救吗?"
       议员的目光在镜片后闪烁片刻,淡淡道:"我想,并没有那个必要。"
     
       睁开和闭上眼睛没有丝毫区别,被困地下时,才明白光线是多么美好的事物。还在乎什么财富地位?能站在阳光里微笑,已经是最奢侈的事了。
       靳少伍还记得陷入彻底黑暗前的数秒,像噩梦中的景象,整个矿井在颤抖,通道泥土、石头悉数的滚落,从慢到快、从少到多的过程迅速得如一道光飞掠而去。
       支撑矿顶的大梁开始掉落,砸中逃脱的人,脑袋破裂,倒地不起。
       维拉猛然向他扑过来--
       轰塌声仍在继续,两人勉强容身在两块木头搭成的三角架下,若这架子支撑不住,就再逃不过被活埋的命运......
       沉闷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消失,死寂像飘忽在黑暗中的幽灵。
       手上的粘腻越来越多,靳少伍蓦然觉察那并不是汗水,舔了一下,满嘴是凝重腥气。
       "你在流血?"靳少伍的惊呼,换来维拉似是嘲弄似是安抚的低唔一声。
       靳少伍战战兢兢地在维拉背上裂开的皮肉摸索着。幸而是黑暗,不必看见血肉模糊;不幸也在黑暗,靳少伍只有焦虑的去设想最惨不忍睹的景象。
       他撕开衣服,尝试着去止血,不时听到维拉咬牙的抽气,是怎么样的疼痛,让向来谈笑自若的狼骨维拉也无法忍受?
     
       维拉应该是被埋下坍塌的矿井下--来人用手语打出这个信息。
       莫比绿色的眼眸变得深冷,如湖水凝结成冰,趁着警卫低头点烟的功夫,他以无声的口型对来探监的人说道:"我要出去--立刻。"
       当晚,黑森林的空中回荡起尖锐的枪声。
       "该死的,我打中他了!"哨兵忿忿抱怨着。
       "还不是让他跑了,他还真敢用命博啊。"另一个哨兵擦着枪,语气颇有赞叹意味。
       隐蔽在公路旁边树丛里的是一辆黑色跑车,车旁两个黑衣人总算在焦虑中等到了来人......
       "莫比老大,您--受伤了?"
       莫比惨白的脸上神情淡漠,接过手下递来的纱布捂上不断流血的肩:"不碍事,立刻调动所有人力,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让霍克里尔矿的负责人改变主意。"
       "您是说......要救狼骨维拉,不惜任何代价吗?"手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莫比的眼神飘忽了片刻,凝神显出光亮:"是。"
       "可是那样的话,您辛苦这么多年,准备向狼头皮戴乐复仇的力量会全部暴露无疑,您的处境也会非常危险。"
       "没关系,"莫比霍然厉声道,"照我说的去做!"
       "......是的,老大。"
     
       阳光、空气、水,因为平时都是随手可得,才总被忘记它们其实一直扮演着生命支柱的重要角色。
       渗入骨髓的寒气一分分夺取体温,死亡气息一寸寸逼近。
       靳少伍揽着维拉的肩,淡淡叹道:"你该自己跑,竟然蠢到调过头来找我。"
       低气嗤声的笑,想必黑暗里的维拉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给我听着,靳少伍,我要你活下去--凡我不惜一切去做一件事就从不会失败,这次也绝对不例外,所以你就别想安稳葬身于此。"
       "你也一样。"摸索着握住维拉的手腕,冷得像冰柱。
       "伍,老实点回答我,你是爱我多还是恨我多?"
       "叫我怎么说......"靳少伍长长吐了口气,"越跟你接触越被吸引,没有一点办法管住自己;但你的生活方式,包括开始对我做的事,我也没办法接受,我做不出让步或是妥协,否则我的人生再不知道该坚持什么。"
       "等你获得你最想要的自由以后,会干些什么?"维拉的声音平静,平静得有些干涩。
       "还没想好。"靳少伍坦然道,"但肯定先把这些年在黑森林里发生的所有事忘个一干二净。"
       "也括我?"
       "......尤其是你。"
       维拉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的水壶呢?"
       "出事那阵被人挤掉了。"
       "我这里还有大半壶水,每次尽可能少喝,别再多说废话。"
     
       在第二十六层的议员办公室里,发出良好的隔音设备都阻隔不了嘶声怒喊。
       "你知道后果吗?这样做的后果你想过吗?你这个疯子!"奥辛斯议员鼻梁上的眼镜在颤抖,他抄起桌上的水晶杯向坐在对面转椅上的男人掷去。
       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绿色的眼眸淡定从容,任凭水晶杯顺他脸侧呼啸而去,砸在墙上摔个粉碎。他还会怕这个吗?他连对准脑袋的三把自动手枪都不放眼里。
       莫比闲逸的交叠着双手,缓慢点动着食指。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他接起后聆听,然后微笑着递给盛怒的议员。
       奥辛斯议员急忙将电话贴到耳朵上,里面传来女孩的哭叫--"爸爸,快救我!我害怕!"
       "麦蒂,宝贝,没事的,爸爸很快......喂?喂!"奥辛斯狠狠摔下电话,抓住莫比的衣领,"你敢动我女儿?"
       "事到如今您还在怀疑我的胆量?"莫比笑了笑,"再这样下去您尊贵的千金就太可怜了,十一岁就要被男人强暴,甚至被轮奸至死。"
       "好!好!我答应了,见鬼的,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要保证麦蒂平安。"
       "放心吧,"莫比站起身,随手挥开对着他的枪支,"我也很喜欢您女儿的天真无邪,不懂得收受贿赂和草菅人命。"
      
       冷,却也干,干得燥热,同时身受冰与火的折磨。嗓子像是被荆棘反覆刮磨,壶里的水所剩无几,但已比靳少伍所预计支撑的时间长出很多了。
       再次举起壶,小心冀翼让凉润的水以滴计数的滑入喉中,流入身体内迅速被干涸的细胞贪婪吸收个精光,靳少伍将壶递给身边的维拉。
       过了片刻,壶又递回他手中,那动作却像是耗尽全部气力的艰难--彻底黑暗的环境,靳少伍却仍清晰的感到维拉正极快的虚弱下去。
       "维拉?"沙哑不堪,但仍勉强能发出声音。
       维拉的脑袋倚过来,在他的肩膀上轻扣了一下,似乎在安抚的说我没事。
       靳少伍的心却猛然一沉,他已经说不出话吗?为什么壶里的水消耗得那么慢?根本不像是两个人在喝!
       抬起手,摸到靠着他的男人冰冷的脸,顺着鼻梁,到嘴唇--划得手指生生巨疼,干裂得不成型的唇,翻起的糙皮颓然蜷缩成一团一团。
       如果再多一分气力,靳少伍会破口大骂,把他这辈子会讲但绝不会讲的狠话都吐出来;如果再多一点水分,没骨气的液体肯定会大面积蔓延在他眼睛下面。
       维拉在他肩膀里动了一下,靳少伍似乎又听到他漫不经心计谋得逞的得意轻笑,看见他无所不能自信叉傲慢的霸道神情。
       手心被被冰冷的东西触到,维拉的食指,僵硬划动,缓慢勾勒出三个字--活,下,去。
       靳少伍抓起水壶,一股脑将剩下的水都含入口中,然后扳起维拉的头,嘴唇接触的刹那,靳少伍记起长时间缺水的人不能过猛补水。 动作便放柔,耐心的等,隔很久才将水渡过去点滴,这个漫长的关系生命的吻,就在黑暗的地下旷久持续着。
     
       发掘营救的第五天,共计挖出尸体三十七具,莫比神色漠然的查看过,似乎是得到早了然于心的答案。
       维拉少爷,你从不轻易妥协,即使是对死神。
       "先生,我们的工作遇到困难,再往深去可能会造成更大面积坍塌,所以必须要放慢进度......"
       "尽你们所能。"莫比冷冷道,"不管是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我都答应,没找到那两个人绝对不能放弃!"
     
       感觉不到时间移动,神志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幻觉里出现了光亮,然后湮灭。
       维拉无数次亲近死亡过,却是头一回觉得安稳和惬意,就这么飘忽轻柔的沉醉到酣然美梦里。
       灵魂似乎就要这么飞散开了,却被一点熟悉的触感重新召集凝聚,那点力量轻得几乎可以忽略--是靳少伍动手指点着他手腕的脉搏处。
       他已做不出更大的动作,但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却包含最深刻的挽留和依恋。
       维拉真的很想一如既往的勾勾嘴角,但他连指尖抬动都勉强,碰了碰靳少伍的手心,作为默契的回应。
       也许生命的力量已到尽头,却有一种意识支撑超越了极限。
       光,刺目得像利剑。
       人的声音,遥远如同从天外传过来,"这里有人,天!两个,还有脉搏,活着的!救护车!"
       "他们是怎么支持过九天的?"
       "哎,他们相互拉着,分不开。"
       有人靠近他,轻轻道:"少伍,故开手。"
       靳少伍不知是怎么撑开了眼睛的一缝,模糊看见莫比的面孔,他说了一句话,虽然没发出任何实质声音,但莫比却每一个字都清楚,"一,定,救,活,他。"
     
       半年后
       靳少伍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对着镜子看见岁月走过的痕迹。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却没有很期待,此刻的心情也平静得近乎死寂。
       "小伍,恭喜啊!总算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变什么样了你真的知道吗?"新室友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憨厚的面孔让人想不到他会诈骗上亿的国家基金。
       这世界上还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事?他何曾想过自己会在监狱里渡过几年时光,又怎么会想到在这个地方被人爱到性命都可以抛弃的程度?
       他走得不快,步伐稳健。犯人们或斜眼或正眼地打量他,似乎要做些嘲弄和不屑,却掩盖不了深切的羡慕。
       "最后你赢了,"莫比的绿眸子平静映出他,"赢了维拉,赢了监狱,也赢了黑暗。"
       "但我--"靳少伍面如寒夜,"并不觉得高兴。"
       他越过莫比倚靠的那扇门,脚下的这条路直通监狱大门,直通自由。
       然后他看见男人抱着手臂挺直站在他面前,夕阳映在他的金发上,蓝色的眼眸像落日的海面。
       维拉杰立卡低下头,嘴角扬得很高。
       靳少伍走过他身边,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维拉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靳少伍也冷淡地低声回应了一句。
       两人背对背的直线距离,越来越远,终于再看不见任何联系。
       莫比拨起维拉的金发,手指点住他的脑袋,轻轻笑道:"维拉少夜,怎么,不追上去吗?"
       维拉拍开他的手,散漫笑道:"我放他回他的世界了,这样不好吗?"
       "懂得放弃,你就不是维拉。"莫比若有所思的深深微笑。
       "是维拉珍惜的人维拉都不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只要我在你身边,那老头就别想动你。"其实这也是他自伤愈后回到监狱就要求换回跟莫比住一间的原因,"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怎么样?"
       "没什么。"维拉笑着揉乱一头金发。
     
       六年后
       "靳先生,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露西卡是跟我真心相爱的,但我身份卑贱,她的家人不会让她嫁给一个养马人。"
       靳少伍面无表情地翻看报纸,淡淡对他的雇工说道:"一点小事就抱怨个没完,能毫无顾忌的相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剩下的你难道不会靠自己争取吗?"
       "靳先生......"
       "威特!"一个年轻的少女旋风一般冲进去,"我们私奔!我决定了!"
       靳少伍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我去结算你的工资。"
       又要找新的工人打理牧场了,靳少伍贴出告示。他出狱后不断的寻找工作,但社会发展得日新月异让他难以适应,所以拼命打工赚下一笔钱在南部买下一处牧场,几年苦心经营倒也不再为生计发愁。
       再次拿起报纸,翻到新的一页,社会版偌大的标题--狼盟轴心人物维拉杰立卡丧生于帮派混战。
       瞬间世界安静下来,只有钟表滴答作响和马的几声嘶鸣。
       许久,液体一滴一滴地打落在报纸上。靳少伍拼命用手按住太阳穴,不想去回忆,却不得不回忆起......
       在他出狱时,在与维拉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轻轻道:"我去你的世界找你,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等太久。"
       这就是他等来的结果?靳少伍心痛得发狂,冲出去拉出他的爱马骑上去狂奔在山林间,直到人和马都精疲力竭。
       回到牧场时,有人倚靠在大门栅栏上似乎在等待,抱着手臂,脸上似笑非笑的邪气,金发蓬乱。
       看见靳少伍怔怔的下马,金发的男人挥手豪气笑道:"嘿,我叫维拉杰立卡,看见这里在找雇工,我想我是不二人选。"
       靳少伍一直走到他面前,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角的泪痕尤在。
       维拉低下头嘟囔道:"不是说要把监狱里的事全忘了,尤其是我吗?就该忘了我曾经做过的所有事吧!"
       靳少伍冷冷道:"进来,让我看看你对马了解多少,再决定是否雇佣你。"
       "稍微等一下......"维拉猛得紧紧抱住靳少伍,如同要把这具身体糅合进自己的身子里,他的脸深深埋在靳少伍的肩膀中,吸气哽声说:"伍,我想你。"
       "喂,对陌生人这样拥抱合适吗?"靳少伍僵硬着身体。
       "抱歉,我忍不住。"维拉笑着将手臂收得更紧。
       "混蛋!"声音中冰冷的伪装破裂,透出激动的颤动,靳少伍再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抬手狠狠回抱住他这辈子永远摆脱不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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