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并没有放弃去找许铮的打算，老头也没有办法阻止我。等到他离开之後，我就开始四处打听许铮的消息，想尽办法联系当地的朋友，尽可能地打探他的下落。华人的圈子就这麽一点大，许铮的爸妈又移民了这麽多年，我不相信没有人认识他们。
      在我还没有找到许铮的时候，苏城生倒是找上门了。这天，我们刚好都在分院办事，他给一些企业干部开讲座，我和几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探讨房市趋向。我们是差不多时间出来的，迎面撞上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问我说：“严念琛，你最近过得怎麽样，我听别人说，你到处在找许铮。”
      如果不是看到他笑得别有意味，我一定立马掉头就走，懒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可是，直觉告诉我苏城生知道什麽，哪怕只是细枝末节，我也不敢错过。
      “你又想说什麽？”
      可能是我的态度不太耐烦，苏城生看起来更高兴了，他走上前几步，笑著对我说道：“我知道许铮在哪里，你想不想知道？”
      闻言，我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完全想不到其他事情，立即追问说：“许铮在哪里？”
      苏城生笑得更欢了，得意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吗？”
      我还没有回答，苏城生就好象看破了我的心思，自顾自地往外面走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著他走出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被苏城生牵著鼻子走，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甩手离开，我不知道他能有多少关於许铮的消息，但又无法错过任何一个。
      我们去了学校後门的餐厅，听到我特地要了一间小包厢，苏城生笑得颇为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坐下来之後，我完全没有胃口吃饭，也没有心思和苏城生拐弯抹角，明知道这种的举动正中了他的下怀，我仍是无法按捺自己的心情。
      “苏城生，你到底知道多少关於许铮的消息，我没有心情和你绕圈子。”
      苏城生给我加了一块红烧肉，笑吟吟地对我说：“急什麽，忙了一早上不累吗？我们先吃饭。”
      他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後，又对我说：“这里的红烧肉在学校挺出名的，我带的几个学生常常来吃，不过，也确实没有你做的好吃。”
      苏城生别有意味地看向我，轻笑道：“你常常做给许铮吃吧？你们住在一起挺久的。哦，对了，安以诚有没有吃过？”
      此时，我根本没有耐心应付他，烦躁地看了他一眼，随口答了一句“恩”。
      “他的运气不错嘛，我以为你只会做给许铮吃，我们以前大学四年，你也不过烧了一次而已。”
      “苏城生，我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破事，你嘴巴就不能利索一点。”
      苏城生不怒反笑，语带嘲讽地说道：“嫌我烦了？严念琛，你刚刚是怎麽巴著我那点消息的？”
      我勉强克制著心里的火气，却实在挤不出笑容给他。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忽然放下了筷子，叫来了服务生打包结账。
      “你又搞什麽鬼？”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有力气去猜测苏城生的心思。他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道：“没什麽，突然有点想念你烧的红烧肉了，你以前怎麽说来著的，恩，上海滩的一绝。”
      我茫然地看著苏城生，忍不住就笑了，也说不清是不是生气，只觉得这种情况无聊又无奈。
      新校区附近是有菜场的，等到我们买了材料回到他的宿舍时，我才猛然地清醒过来，苏城生竟然不是说笑而已。
      我在厨房做菜，他靠著门口笑不作声，难得没有和我提起一句旧事。等到我端著盘子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刚刚的外卖，饭店的那碗红烧肉早就被他丢了。
      “怎麽不吃？”
      苏城生吃得满嘴都是油，倒也不急著擦擦，我抽了一张纸巾给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许铮在哪里？你从什麽地方听到他的消息的？”
      苏城生没怎麽吃饭，光顾著吃红烧肉了，他一口接著一口，丝毫不觉得油腻。
      “虽然你只会做一道菜，不过，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安以诚这小子真是好口福，你最近这麽卖力地讨好他，一定给他做了不少次吧。”
      我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就盯著我和谁好啊？”
      苏城生并没有生气，笑吟吟地说道：“还用得著盯吗？我也认识你们那圈子的朋友。不过，严念琛，我倒是好奇了，你急著要去找许铮，安以诚怎麽办？”
      我心里咯！一下，不由得想到上次和安以诚吵架的情形，他当时不就是这样想的？那天，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最近的这段日子也没有去找过他，安以诚一定又气死了吧。他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记恨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了不安，甚至有冲动想要赶快和他联系。
      等到我回神过来的时候，苏城生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瞪了我一会儿，突然又笑了，悠哉地放下筷子。
      一大碗红烧肉被他一扫而空，倒是没有给我留上半块。
      “我不跟你绕圈子了，免得你恨透我，严念琛，我知道许铮在哪里。”
      苏城生的话让我顾不得去想安以诚的事情，我著急地看向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抓住他。
      “你还记得叶青吧，我最近和他混在一会儿，前段时间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师兄很多年前去了澳大利亚考博，毕业又留在了那里。他前几年就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两个人都出柜了，最近双方家长刚刚见过面，估计是准备定下来了。”
      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竖起耳朵听著他的一字一句，不敢漏过任何信息。
      “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像是许铮，不过，你们那时候不都说许铮死了吗？我也没有多问什麽，後来听说你到处打听许铮的消息，就让叶青去问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面对苏城生，我想装得无所谓，想要很冷静地问他详情，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没法扯动。我看到苏城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怎麽样，严念琛，你挺失落的吧？在你稀里糊涂地混日子的时候，许铮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不过，他也挺惨的，眼睛看不见了还能干什麽？”
      我已经听不进苏城生的话了，即便他可能道破了我的心思。此时，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乱得找不到头绪。
      “你有许铮的地址吧，现在就写给我。”
      “地址还在叶青……”
      “够了，苏城生，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不要和我绕圈子。”
      我无心对他发火，只是，从讲座结束到现在，憋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已经没法忍下去了。
      苏城生冷嘲热讽地嘀咕了几句，翻出了手机简讯抄在纸上，他刚放下笔，我已经把那张纸拿过来了，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讥讽地说道：“严念琛，你记著了，欠我一个人情。”
      我早就没有心思和他废话下去，敷衍地“嗯”了一声，急著准备离开。苏城生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多说什麽，只是让我顺手把垃圾带走。我看著垃圾袋里的一盒红烧肉，心里也不太好受。
      离开之後，我匆匆忙忙地开车回到了本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然後又摆脱熟人给我开公干证明。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总算可以喘过气，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方明轩。
      方明轩沈默许久，竟然没有教训我，反而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到底为什麽要去找许铮？”
      我心里一愣，立马回答说：“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方明轩的语气颇为认真，他严肃地问道：“过得不好呢，你打算负起责任吗？还有，安以诚怎麽办，你不准备和他复合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只是去看看他过得怎麽样了。”
      方明轩突然笑了，反问道：“是因为他有了新生活？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安以诚？”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想要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插嘴了，没有让我说下去。
      “阿琛，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应该告诉的人是安以诚。他那天为了找你，想尽办法联系到我，刚打给我的时候又紧张又著急，当然了，他确实挺嫩的，以为你是为了他的事情烦恼，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一点高兴。”
      我没有吭声，方明轩也不需要我吭声，他顿了顿，自顾自地又说道：“我是不知道你现在对许铮的感情怎麽样，也不知道你对安以诚的感情怎麽样。不过，阿琛，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又让自己後悔了，如果你确实喜欢他，想和他复合的话，你就好好地把事情告诉他。忘记一个人没有你想象的这麽艰难，更何况，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冷了。”
      可以让方明轩说出这样一幅话，安以诚当时的态度一定让他震惊了。他是抱著担心和期盼找到了我，我又给了他什麽呢？
      我愣愣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方明轩根本看不见，这才回答说：“恩，我知道。”
      方明轩冷哼一声，训斥说：“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方明轩留下了最後一句话之後，便挂断了电话。
      等到我定好了机票之後，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也有时间好好想想和安以诚的事情。经过了这麽多事情，我可以肯定自己是想和安以诚在一起的。但是，既然我没有办法不去看许铮，我必须和安以诚交代清楚。好不容易和他进展到现在的地步，我不可能就此放手。
      方明轩说得不错，安以诚不会一直等著我，就好像他这几天没有和我联系一样，如果我真的突然失踪了，不管是不是和许铮在一起，他都不会回头了。我不舍得他难过，也不能接受他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