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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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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安以诚吊了三天盐水,我们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进展。尽管嘴上讨不到什麽便宜,实质的改变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一个礼拜出去吃三顿晚饭,偶尔就留在我家过夜,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又轻松。
      可惜,我的运气确实不太好,还没有撑到安以诚毕业,又发生了新的变故。方明轩早就提醒我说,老头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迟早抓我回去相亲。没想到下一次碰面就让他撞上了好戏,非但是发现了我和安以诚的关系,竟然还是在房间里被抓到的。
      前一天晚上,我和安以诚在外面玩得晚了,他懒得回去就住在了我家。我们两个睡得挺晚的,一直到中午都赖在床上不肯爬起来。外面突然有门铃响了,我猜想,也就只有方明轩没事会跑到我家来,百般不耐烦地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吓得差点没站稳,外面的人竟然是老头。我正想著怎麽把他支开,安以诚很不机灵地冒出来了。他一边从卧室跑出来,一边兴冲冲地问道:“老师,是谁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老头的脸色立马铁青,愤怒地瞪著我,冷冷地问道:“严念琛,你又搞什麽鬼?”
      老头不是傻子,这点门路都看不出来,他也白吃了四五十年的饭了。我知道瞒不住他,只能先稳住他。
      “我没搞什麽鬼啊,就是一个学生,昨天晚上玩得晚了,回不了学校就借住一晚。”
      我的嬉皮笑脸对老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压根就不相信我的话。
      “来,大哥,你先进来坐啊,刚下飞机吧。”
      老头身边没有行李,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刚到的。既然住的是酒店,多半是公务出差,特地跑过来找我,显然没什麽好事情。
      老头进来的时候,安以诚还傻乎乎的愣在厨房,手里拿著鸡蛋和盘子,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根本来不及觉得尴尬,赶紧就让老头坐到客厅里去,找了个借口说是给他泡茶,连忙把安以诚先赶回房里。
      “你又跟学生搅和不清了?”
      老头不愧是知识分子中的知识分子,气极了也不会跟我面红耳赤,只不过,他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看向我的眼神更恨不得把我打死。
      “不是,真的只是学生而已,昨天晚上……”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敷衍过去,没想到老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严肃地训斥道:“严念琛,你在我面前也想耍心眼?”
      听到这话,我忙是否认。
      “没有,我哪敢啊,我先送他出去,回头一定从实交代。”
      说完,我不敢给老头出声的机会,赶紧一溜烟地跑进房里。安以诚愣愣地站在里面,看到我进来之後,立马问道:“老师,那人到底是谁,不像你爸啊?”
      “我哥。”
      我一边催促安以诚换衣服,一边回答道。他眨巴眨巴眼睛地看著我,疑惑不解地问说:“他有五十多了吧,你们家有多少兄弟啊,不对,你不是叫他老头吗?”
      “恩,我是老来子,家里就这麽一个大哥,爸爸死得早,他就跟老爸一样把我带大的,叫老头也是开玩笑的话。”
      我们两兄弟年纪差得确实不少,不过,家里的男人都生得面向嫩,在我年轻的时候,旁人不过把他当成我的叔叔罢了。只是,当年和许铮的事情确实让他为我操心不少,先是许铮的爸妈闹到家里,後来又出了车祸,老头一下子白了头发,在我昏迷的三个月里老了十年有余。
      想到当年的事情,我不禁有些难受,毕竟是手足情深,打断了骨头筋还连著,又怎麽会不明白他的好。
      “难怪你这麽怕他,要是我爸还在的话,我也要好好孝敬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安以诚说得一本正经,倒是没了刚刚的慌张,我笑了揉乱了他的头发,调侃他说:“恩,知道你恋父情结。”
      安以诚脸上一红,扑上来就要折腾我的头发,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得逞,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往怀里扯。我们这边玩得颇有情趣,外面的情形就糟糕了,老头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故意拉长了语调,摆明了是气极了。
      安以诚慌张地看向我,似乎是有些担心。我大力地拍了一把安以诚的屁股,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先回去,我过两天来找你。”
      “谁稀罕啊。”
      安以诚嘴上虽然这麽说,表情倒是放松了下来。临出门前,他特意整理了仪容,路过客厅的时候神情颇为紧张。
      我把安以诚送走之後,赶紧坐在了老头的对面,两个人围著一个茶几,气氛严肃得就好像是开会一样。他也不急著开口,很有兴致地喝茶、看电视,根本不屑於抬头看我。
      “哥,你这次准备待多久,酒店住得不习惯的话,还是回来住吧,这里还有一间客房空著,我让阿姨下午就来打扫一下。”
      老头总算抬头了,他哼笑著看了我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你还记得家里有一间客房?怎麽没让那个学生住里面?”
      我的表情有些尴尬,心里暗骂了一句“糟糕”,不过,转念又想到,反正都是要招供的,说漏嘴也不算什麽。
      “哥,你尽管骂我吧,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不过,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不是随便玩玩的。”
      老头神色嘲讽地看向我,竟然没有立即教训我。只是,他越是不吭声,我心里越是慌乱,摸不准他要做什麽。
      找到安以诚的家里?不可能,老头比谁都要面子,当年要不是许铮的爸妈闹到他们局里,他也不会气得把我往死里打。
      或者是逼著我结婚?也不可能,现在是什麽时代啊,早就不兴包办婚姻这一套了,难不成他还能把我押进新房。
      除了跟我生气之外,我怎麽想也算不出老头能有什麽招数,只是,他的表情却有一种看戏的意味,让我心里很不安定。
      “挺喜欢的?有多喜欢,和许铮比呢?”
      我很了解老头这个人,他越是冷静,就说明他越是有信心,但我又琢磨不出,到底有什麽把柄在他手里。
      “这不好比较吧,许铮是许铮,安以诚是安以诚。哥,你不是说过吗,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想法都不一样,感情也是这样,我那时候……”
      “混账东西,我教训你的话是给你这麽乱用的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了。我倒是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嬉笑说:“道理不都是一样的吗,哥,您别生气啊。”
      老头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为我为什麽非要逼你结婚,家里的传宗接代是不会轮到你的。”
      我知道他会自己说下去,也不急著接话。果然,老头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阿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麽?你没有责任感,性格又自私,随心所欲悠闲惯了,养成了不愿意被束缚住的习惯。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麽,为什麽古人说先成家後立业?这就是因为成家可以培养一个人的责任感,有了家庭,你不得不稳重下来。”
      “话不是这麽说的,哥,就算不成家,我如果和一个人的关系稳定了,那也算是有了一个家庭吧,并不是非要……”
      话未说完,老头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识相地立马闭嘴。他对我的态度非常不满,厉声说道:“你那时候和许铮在一起多久了,你有改变吗?严念琛,你记不记得当时怎麽和我说的,你也说你是真的很喜欢许铮,想跟他一直过下去,後来怎麽样了?我不说你们跑到外地的事情有多愚蠢,就单说车祸的那次,你倒是让我看看你有多爱他啊,不是想和他过一辈子吗?怎麽就没有以身保护他?”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除了低头沈默之外,我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头冷冷一笑,指著我的鼻子,讥讽道:“严念琛,你就这副德行,我也算看死你了。你要追求爱情是可以,但你能对你和许铮的感情负责吗?不要忘记许铮是怎麽出事的,还有,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了,又找到一个年纪更小的,你知道许铮怎麽样了?”
      闻言,我立即抬起了头,惊讶地看著老头,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麽。
      果然,老头怒视向我,冷言冷语地说道:“我告诉你,许铮没有死。你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就没事了,他的眼睛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不等老头说完,我已经激动地大叫道:“不可能,你那时候不是这麽说的,你说许铮已经死了,他爸妈带著他的骨灰回国了,方明轩他们也……”
      说到後面,我顿时没有了底气。当时,在我醒来之後,关於许铮的消息都是老头和方明轩告诉我的,或者说,连方明轩的消息也是从老头那里得知的。老头说一句,许铮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方明轩怎麽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又为什麽这麽容易就相信了?如果说没有一点怀疑,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当我看到老头守在我的病房,等我清醒过来的样子,我也没法说一句“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去找许铮”。
      “你不用怪方明轩他们,许铮抢救过来之後,我就和他的父母商量把他转到另一间医院去了,他们回到澳大利亚以後,我托人给许铮找了找了几个专家医治,医疗费砸下去就跟水一样,一点效果都没有。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吧,你对许铮的爱就是让你这麽负责的?”
      这时,我已经不知该说什麽,老头的话就好像是一柄利剑,一次又一次地扎进我的心里。
      “严念琛,像方明轩他们这样太平地过日子不好吗?如果不是你和许铮的这一段,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现在也只有二十五岁而已,人生还剩下了什麽?你应该懂吧。”
      应该懂吧?懂什麽?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愣在那里根本说不出话。
      “同样的话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太平地过日子,不要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一个许铮还不够,你又要把现在这孩子也搭上吗?过日子不是拍电视剧,老天爷没有责任给你一个大团圆结局。”
      说完,老头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就离开了,我明知道应该送他出去,两条腿就好像生根了一样,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法动弹。一直到大门关上之後,我都没能回过神来。
      许铮,许铮……
      我嘴里叫著他的名字,喉咙却好像被掐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大脑里面闪过种种画面,统统是和许铮有关的。
      他和我结怨,他对我不满,他把我的车子喷得五颜六色。他和我在饭店里遇上,他掉了钱包向我求助,我故意假装不认识他,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和我越吵越凶,越斗越好,不知不觉中竟然天天都会遇见他。
      那天,我们站在轻轨的站台上,他很认真地问我,老师,我们谈恋爱吧。我很惊讶,没有立即回答,他明明心里很难受,脸上仍是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跳下去。我明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心里仍然感到害怕,我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我们在一起了三个月,他说和同学的文化差异太大,住在一起没意思。我们开始同居,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一直到他爸妈回国之後,和老头一起找上门了。他被爸妈打得鼻青脸肿,关在宾馆哪里都不准去,我悄悄地混进去,和他一起逃出去了。
      我们两个人开车去了外地,住在旅社哪里都不去,整天黏在一起除了做爱还是做爱。回来的路上,我们在高速公路发生车祸,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醒来之後,只有老头坐在病床旁边,他的头发白了一大片,冷冷地告诉我说,许铮已经死了。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许铮怎麽可能死了,我爱的人怎麽会死。我不是没有怀疑,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他。可是,我才刚刚出院,老头又大病了一场,手足情深、血脉相连,我怎麽会不知道他是为了我在操心。
      我回到两个人的家,冰冷冷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许铮的东西都被我扔光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夹在书里的一张照片。我至今记得当时的感受,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哭得没有了力气。昏昏沈沈地睡一会儿,醒来之後,我逼著自己振作起来。
      回到上海以後的一个月里,我时常听见许铮叫我的声音,夜里看见他站在我的床边对我笑,当时以为是他的魂魄回来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许铮的死在我心里压了我五年了,就算我嘴上不肯承认,它对我的影响都是不可磨灭的。我花了很多时间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我以为我不会再遇到可以让我这麽认真的人,一直到我和安以诚复合之後,我才觉得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可是,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许铮根本没有死。是的,没有死,却比死更可怕。看不见是什麽样的感觉,我不敢想象,不敢尝试,甚至不敢闭起眼睛。
      他一定很无助,一定很害怕,他可能闷在房里什麽也做不了,他可能连独自下楼都做不到。可是,这个时候的我又在哪里?我已经回到了上海,有了一份新的工作,买了新的公寓和车子,三不五时地和方明轩他们喝酒吃饭,夜深人静地时候想想当年的事情。我的那些痛苦和许铮比起来算得了什麽,人死了是可以一了百了,可是,艰难地活著才更痛苦。
      我口口声声说什麽因为许铮的事情不再否认自己的自私,却光明正大地仍由这种自私继续放肆,难道不就是方明轩说的“拿毛病当个性”?我是多麽地愚蠢,自恋地以为自己看懂了一切,根本没有想过怎麽才能对别人好一点。以前对许铮是这样,现在对安以诚也是这样,他们都没有说错,我确实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应该撕心裂肺地痛苦一场吗?不,我的眼睛又干又涩,根本挤不出一滴眼泪。没有人对不起我,就算是老天爷也对我够好了。许铮早就看不见了,我却一直好好地活著。
      自私的人是我,无耻的人是我,愚蠢的人是我,自以为是的人还是我。我无力掌控自己的人生,欲望也变成了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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