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卧谈中从哪一句话开始，从哪一段心思开始，急转直下地，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等嘉陵反映过来，自己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灼热的东西，反射性地一动，金桥明亮的眼睛就立刻氤氲起来，嘉陵连忙保持不动，金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丝受伤。也许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不管怎样，嘉陵不想看到金桥的眼睛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嘉陵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地移动自己的手，金桥的表情如奶油般化开，闭上眼睛，完全地享受着，嘉陵手上一个打破节奏的动作，金桥便会皱起眉头禁不住呻吟，那声音先是有节制地卡在金桥的嗓子里，然后嘉陵不禁想方设法让它细碎而出……渐渐的，金桥也听到了嘉陵粗重的喘息，睁开眼睛，伸手去探嘉陵的要害，果不其然地发现欲望抬头，便毫不吝惜地给出应有的快乐。
“呃！”突如其来的刺激是会让人大脑暂时停顿，嘉陵只觉得自己被闪电击到，快乐中甚至有些疼痛，那是一只陌生的手，但……那是金桥的手。
看着嘉陵意外中带点惊惧的神情，金桥开始缓缓地抚慰，“你刚才说的，不就是手淫吗？这样，也不算过分吧！”说着探身吻住了嘉陵的唇。
唇舌之间纠缠，胶结在下身的两只手也在逐渐恢复节奏，闭上眼睛就是单纯的快乐，也许那只是手淫，也许不只是这样，但起码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
于是很快两人身上再没有任何衣物，粗重的呼吸，不时痉挛的身体，还有那再也无暇顾及的亲吻，抚慰着对方就是在抚慰自己，看着对方爬满情欲的脸就看到了自己，听见对方的呻吟就听见了自己……以自己难以预期的方式将自己一波波推向高峰，迫不及待地迎接迸发的那一刻，终于那一刻来临……
打开小灯，抽出纸巾清理，金桥不时看看嘉陵的脸色，嘉陵则对清理自己身体的工作异常专注，直到黑暗重新降临也再没有看金桥一眼。
黑暗中沉默了良久，金桥用沙哑的声音说，“就当是小的时候到同学家偷偷摸摸看黄片，大家一起射了。”
嘉陵长出一口气，“好。”
接下来便不知道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房间已是正午的阳光，嘉陵发现自己和金桥光着身体靠在一起，睡前床上泾渭分明的界限早已不见。
阳光洒在床上，金桥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躲避光线，头埋在枕头和枕头的空隙之间，别扭地睡着，只留下半张脸露在嘉陵面前。距离这么近，嘉陵也是第一次仔细端详眼前这个人，还在梦乡的脸上没了商人惯有的精明，阴影里偶尔闪动的睫毛为金桥平添了一些暧昧。嘉陵看着金桥的脸，有些迷惑。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呼吸，醒来时候发现自己与他面目相对、腿脚相缠也不觉得意外和厌恶，但奇怪的是这个自己平时求都求不到的完美男人，自从出现，自己又毫无理由的推拒、躲闪。但是……真的是毫无理由吗？嘉陵仰头看看放在床头的相框，敏明……有了敏明，自己还会对其他人动心思吗？嘉陵不知道，甚至觉得自己变得陌生起来。那就是敏明的照片，亮晶晶的眼睛睁看着自己，自己赤身裸体地跟另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不小心留在床上的印记也分不清来自哪一具身体，但是嘉陵同样能够直视敏明的眼睛，临摹敏明的笑容，就像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样，而没有感到丝毫愧疚和不安。
嘉陵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自己不认识自己、自己不明白自己、自己看不到自己……
忽然听到耳边气息般的笑声，再一睁眼，嘉陵的目光便对上了金桥的。
“叹什么气？”面对两人这样的状况，金桥的反应自然得不太正常。
“没什么。”嘉陵撇撇嘴，将身边揉成一团的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金桥叹了口气，“真遗憾，我很喜欢这个早晨，可你不喜欢。”
嘉陵转头看了看金桥，“不管我喜不喜欢早晨，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起来吧！”说着，嘉陵转身下床，找出干净的衣裤穿上，再在床间缝隙里摸索，找出昨夜荒唐时弄脏的内衣，转身走出卧室。
金桥笑着抱住嘉陵的枕头闭了会儿眼睛，也慢吞吞地起了床。转身看了看床上的床单，干脆一把扯下，昨天在客厅阳台看到了洗衣机，洗点东西应该不费事。嘉陵到厨房忙活吃的，等端出来，这边金桥已经放水洗衣了。
于是，蒋真回来一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景象：嘉陵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金桥在客厅找到了一本《视觉》在安静地翻阅，两人背后的阳台上，一个双人床的宽大床单正挂在晾衣杆上，大大方方地随风飘扬……
事实说明，有些事情是不能开荤的，既然开了荤，就再难回去吃素。在规矩了一两个晚上之后，两人故态复萌。说不清每一次是怎么开始的，但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在战栗中结束。一个是嘉陵之前久违性事，一个是金桥得以亲近自己恋慕多时的人，手淫、亲吻，互相舔舐……只要是没做到最后一步，那就都在金桥所桌“男孩子事情”的范围之内，然而就像金桥曾经描述过的一样，只是这样的接触，往往也能够惊心动魄。曾经不止一次觉得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但夜幕降临，不管是嘉陵还是金桥，又都会一相情愿地认为，这不过是两个成熟男人之间最最浅薄的互相安慰。
开始，嘉陵接待金桥还有些小小的紧张，两个星期过去，金桥在嘉陵和蒋真的公寓里已经算不上是客人了。攻读学位的两个人，各人有各人的学习和交往，金桥原本就熟悉留学生活，则在更多的空余时间寻找自己的乐趣，比如到超市买好食品将小小的冰箱塞满，比如替嘉陵跑腿到图书馆查阅需要的期刊，比如有了兴致，为嘉陵和蒋真做一顿口味纯正的中餐……再就是像今天这样，拎着篮球和嘉陵的运动鞋奔向等在球场跃跃欲试的刘嘉陵。
“就等着你呢！”嘉陵见金桥晃悠悠地走来，跑着迎上去，抢过装备又跑回场边换上，等金桥走过去，嘉陵已经和一群男孩打起篮球了。
金桥坐在场边，看着嘉陵争抢篮板、和队友配合投篮，接近冬日的空气清冽，让人觉得十分惬意。看着这一群活力的男孩奔跑呼喝，为了一个三分球而跳跃自得，只是看着，金桥也不觉露出笑容来。何况，那里面有一个刘嘉陵。即使象嘉陵那样强壮的健身教练，在这里也会被对手猛烈的撞击的而困扰，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显出嘉陵在默默地动脑筋、用技巧，组织队友进攻。而且……嘉陵每一次跳跃，都能让金桥清楚地看见他的胯下跟着抖动，好像也是个独立的部分，有些好笑……也许那的确是个独立的部分，每天晚上都在自己的手里、口里绽放……可是，金桥并不觉得因此满足，反而越来越渴望更多。
金桥看着嘉陵不断移动的身影，心里却愈发沉重，原来有的时候，得到反而意味着失去。从前的金桥，虽然在嘉陵身边来回逡巡也没有得到更多，但起码自己能够感受到正逐渐进入嘉陵的生活，成为他的一部分，但是现在，因为自己一时间无法控制的欲望，反而将自己挤到了尴尬的境地——没有感情上的突破，只有肉体短暂的欢愉，而这欢愉，却让嘉陵无声无息地将自己藏起来。看似平常且日益亲近的生活里，金桥却能够感到嘉陵有意无意的疏远。曾经听自己年轻快乐的女秘书说过，越是开朗快乐的女人的内心就越寂寞，这几天在嘉陵谈笑中，自己好像也捕捉到了那蛛丝马迹……
“Cool！”
嘉陵趁对手围堵大个子中锋，自己闪到外线，接到传球投中了一个三分，“哈！”他兴奋地举起手来，转头看向金桥，却意外地发现金桥望着眼前的灌木发呆，眼里有着不曾看过的忧郁。
嘉陵一愣，队友大叫着回防，嘉陵也连忙跟着跑去。对嘉陵来说，一场令人兴奋的比赛从这一刻开始变得令人心不在焉，每个传球的空隙，嘉陵都会转头注意金桥，想起自从金桥来这里自己就变得荒唐，心里越发烦乱。
“嘿！”金发队友大叫着提示传球，球已经奔嘉陵飞来，但他终究是慢了半拍，球正打在肚子上，嘉陵“噢！”了一声便倒在地上。队友们赶忙跑过来查看，金桥一回神便看见这些男孩在场上围成一团，也连忙跑过去，发现倒在地上的是嘉陵，便拨开别人急切地查看，“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嘉陵咳嗽了几声，缓过气来，“没事……球没接住，正好打在肚子上。”
金桥仔细查看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事，便扶着嘉陵站起来，传球的金发小伙儿连连道歉，嘉陵笑道说是自己不小心。没心思再打下去了，嘉陵干脆回到场外坐下，边揉肚子边看比赛。
“怎么打个篮球也不专心？运动的时候不专心很容易出危险，这还是你告诉我的。”金桥在一边埋怨，“都想什么了！”
嘉陵转头看看金桥，“那你不专心看我打球，在想什么？”
金桥与嘉陵对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金桥没有回答，嘉陵也没有追问，恐怕都是因为自己怕失去的比想要得到的要多得多。
过了几天，金桥宣布这次探亲结束，国内的公司不可能撂荒很久，看看嘉陵这边的生活很好也放了心。度过平静无波的最后一夜，蒋真只在门口挤眉弄眼地说了声“再见”，嘉陵则负责送金桥到机场。
时间还有很多，但金桥不想在分别的时候显得婆婆妈妈，托运了行李，在安检前面，金桥微笑着上前搂住嘉陵，略微急促的呼吸让嘉陵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金桥起伏不定的心情。
“你要保重。”金桥在嘉陵耳边说。
“谢谢你来看我……”嘉陵说，“你来的这段时间……我很高兴……”
金桥靠在嘉陵肩膀上，点点头，“很早以前我就很羡慕外国，因为在这里，即使我拥抱、亲吻喜欢的男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金桥……”
金桥抬头，笑看着嘉陵，“这是送别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
嘉陵看着金桥的眼睛，仿佛掉进了他眼里温柔而湍急的漩涡，心里突然涌出莫名的伤感和酸楚，嘉陵将唇送上前去，吻了金桥温暖的唇。
金桥一笑，“我要的吻，可不仅仅这样。”说着，他揽住嘉陵的腰背，舌头探进嘉陵的唇齿之间，辗转吮吸，浅浅深深，挑逗跳跃，抚过嘉陵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嘉陵觉得他仿佛在吸吮着自己的灵魂，比之前夜晚一次次的勃发更加深刻……直到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张口呼吸，看看身边递过来的目光，金桥笑了。
“和我想的一样。”他说。
“什么？”
金桥做了个怪脸，“就算没人阻止，但也很会吸引人，他们都在羡慕我……”
嘉陵脸色微红，什么也没说。
“走了！”金桥扬扬手里的护照，“再见！”
嘉陵点点头，看着金桥走进安检，走向候机厅。
“金桥！”嘉陵突然大声呼喊，“金桥！”
金桥隔着重重关卡回望过来。
“你也保重！”嘉陵喊道。
金桥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