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下)-体法乾坤,藻饰太平第81节 楚方玉被打入冷宫

字体大小:超大 中大 中小 超小

     
      朱元璋吓呆了,说:“你,你干什么?”
      楚方玉推开他,说:“你再逼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皇上未必舍得你的江山社稷,你的财富和美人。”
      朱元璋渐渐后退着,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你真是个烈女,朕绝不相强,还不行吗?”楚方玉说对了,比起江山社稷和永远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来说,一个美女就大不成比例了。
      他已经退到门口了,背后的手摸索着拔开了木板门的门闩,然后猛地拉开门狂奔出去。
      楚方玉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随后云奇带人一拥而上,把楚方玉绑了起来。
      此时的楚方玉不是求生,而是求速死了,她救出了心爱的人,自己也未受辱,她无憾了。
      朱元璋够狼狈的了,他一口气跑到了御花园。
      惊魂未定的朱元璋坐在御花园长椅上喘息着,两眼发呆。
      郭宁莲过来,发现了他,问:“皇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凑到跟前看看他呆滞的眼睛,不禁问:“皇上怎么了?”
      朱元璋喃喃地问:“你说,世上真有不爱权势、金钱的女人吗?有吗?”
      郭宁莲似乎明白了什么,反问:“莫不是陛下碰上了这样的女人?你早该碰上一个了。”
      朱元璋狠狠地瞪着她,却没有发作。
      楚方玉当然没有资格再住尚宫府了,她被打入冷宫。冷宫不过美其名而已,其实根本不是一间正经房子,是从一个库房边接出来的厦子,石头砌的,里面堆放了一些不用的马桶、痰盂之类。没有床、没有家具,地上铺着烂草,这就是她的铺盖了。
      她披散着头发,双目早已变得麻木、痴呆,望着夜幕星空,仰着头像在倾听天籁之声。
      朱元璋的好心情被楚方玉打入了低谷,在接待从濠州归来的李善长时,也打不起精神来。
      李善长问:“陛下龙体欠安吗?看上去有些疲惫,也许是为国事操劳的。”
      朱元璋只能遮掩,近来心情是不好,苏、松、嘉、湖一带水灾很重,有十三万户受淹,颗粒无收,好歹调剂十三万石粮过去赈灾,又恐州县官中饱私囊,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
      在场的朱标说他代父皇去放赈,看着灾民的惨状,心里很不好受。
      李善长说,如果不是皇上给天下百姓以休养生息机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大灾之年,没饿死人,没出乱子,哪朝哪代都办不到。
      朱元璋问中都修得怎么样了,他表示颇有歉意,百室先生虽已致仕,却未能让他过轻闲日子。
      李善长说为社稷出力,是应该的。修中都的事,老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懈怠,好在已初具规模,他正想请皇上得闲时回去看看呢。
      朱元璋说他一定回去,太子有时间可先去看看。这次太子代他去江浙一带赈灾,很得民心。他已决定,今后凡大臣有何奏章、政务,都先启皇太子,然后再奏报给他。
      朱标怕自己不行,会耽误大事。
      李善长说:“怎么会呢。这也是皇上历练太子的意思啊。”
      朱元璋想起旧事,感慨万千,光阴迅速,转眼即是百年。想起起事之初,他不过二十岁,现在已是知天命之年了。
      李善长说:“皇上春秋正富,这是天下的福啊。”
      朱元璋说:“朕常常思念丞相在的日子,朕少操多少心。朕想让你再复位帮朕一把,朕看你气色这么好,心里真高兴。”
      李善长大感意外:“什么?我没听错吧?臣归隐已经六年零四个月了,皇上让我再回来?”
      “这不好吗?”朱元璋笑吟吟地问。
      朱标说,这虽无先例,却定为后世佳话。
      李善长试探地问:“胡惟庸、汪广洋一左一右两个丞相,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与他们无涉。”朱元璋想让李善长和朱文忠总中书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议军国重事。
      朱标感到突兀,这是非丞相而丞相啊,甚至可以说高于丞相。
      李善长感动莫名,既然皇上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推卸,只是责任太重大了。
      他们的谈话不知怎么扯到了刘基、宋濂身上。李善长说这是两个贤才,他不因刘基与他过不去而记恨,因为他是出以公心。朱元璋说有宽容之心的人才是君子。
      说起这次宋濂又从浙江县令任上调回翰林院,朱标最高兴了,他还不知道老师已回到京师,是朱元璋说了他才知道。
      从朱元璋那里出来,他就马不停蹄地去见宋濂。
      宋濂到京后,不好再住礼贤馆,租住了城隍庙附近小巷里一个小院,只有三间房子,这地方远离城市中心,很偏僻,朱标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朱标的大轿落在门前。随从占了半条街,引得百姓都出来观看。
      宋濂正埋头写书,瞥见一大群人走进院子,便站了起来,这时朱标已进来,行礼说:“老师!”
      宋濂急忙还礼:“这可不敢当,太子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我正打算去太子殿下那里请安呢。”
      朱标说:“天地君亲师,我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先生的教诲。先生这样的大才,却去当县令,这是叫人无奈的事,我一想起来就难过。”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蓄起了泪水。
      宋濂说他这次奉诏回京,本来是想辞官,回乡和刘基结伴钓鱼、吟诗的,皇上却执意不放,又让他到翰林院去做侍讲学士。真是勉为其难。
      朱标坐下,深感委屈先生了,侍讲学士才是从五品,太子都很难为情。
      宋濂笑道:“这不比七品县令又升了好几级吗?太子知道我的为人,我并不看重这些,我平生最大的安慰是教过太子,可皇上并不满意,认为我教了你一些没用的东西,使太子变成了儒家的代言人,对日后治国不力。”
      “我并不后悔。”朱标笑着说自己也许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父亲也说老四朱棣行,燕王在秋猎时杀一个犯了过失的武士,玩儿似的,杀完了人,谈笑风生。他不明白,人君一定要这样吗?
      宋濂也不知道。历代君主都说要致君尧舜上,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标侧头向桌子上看看,问老师在写什么?
      “啊,老朽之作。”宋濂说原来是一部《孝经新说》,是他从前写的,这次重刻,又删补了一下。
      朱标借机告诉宋濂,他这儿还存着先生的一百两黄金呢,今天给先生带来了。
      宋濂说:“我哪有一百两黄金存在你那儿呀?真有这么多黄金,老夫岂不是发财了!”说着哈哈大笑。
      朱标说的是真的。原来上个月,日本使臣来进贡,他们好像是从韩国人那里知道先生这本《孝经新说》的,称赞得不得了,花重金要买回日本去。朱标把手头的重刻了,送他们十套,他们就留下了一百两黄金。说着一挥手,两个太监抬着一口很重的小箱子进来了,打开箱子,金条整齐码放,金灿灿夺目。
      宋濂说这他不能收,一本小书,怎么值这么多钱。
      朱标说:“洛阳纸贵,也许不止这些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