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内心的冲突-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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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需要和品质都服务于这一主要目的:不介入。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是对自立自强的需要。这种需要的一个明确的表现是足智多谋。攻击性也可能显得有随机应变之才,但两者的精神气质不同。对攻击性而言,这种精神是他对抗敌对世界,击败别人的先决条件;在自我孤立型中,这种精神好象是鲁滨逊式的: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富于才干,这是他能够对自己的孤立进行补偿的唯一方法。
      一种更不可*的维持自力更生的方式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限制自己的需要。要更好地理解这方面的各种动机,我们只需记住这一点:病人隐蔽着的原则是,决不对任何人或事表示亲近,以防那个人或那件事变得不可缺少。否则,他的自我孤立原则就会受到侵犯。还是少管他人为妙。比如,一个自我孤立者仍然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快乐,但这种快乐离不开别人,他宁可放弃。他可以有兴致偶尔与几个朋友一起度过傍晚,但总的来说不喜欢与人往来和社交活动。同样,他回避竞争、出名、成功,他还常常限制自己的吃喝等生活习惯,使自己不致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就能挣够必须支付的费用。他十分怨恨疾病,认为那是一种屈辱,因为疾病迫使他依赖他人。他可能坚持对任何事物都要有第一手的了解,而不是从旁人的所说所写来获得信息;他只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当然,这种态度只要不发展到荒谬的地步,还是有助于形成宝贵的个人独立性格的。
      自我孤立型还有一个特殊的需要——保守个人隐私。他象有些住旅馆的店客,房门上总是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甚至连书籍杂志也被他看作是外部来的干涉者。任何对他个人生活的提问都叫他万分震惊,他总想用个人隐秘把自己包藏起来。一个自我孤立者发现别人并不特别地看待他,就会恼羞成怒,因为这使他觉得自己的“独特”别剥夺了。事实上,他宁愿工作、睡觉、吃喝时都是自己一人。与屈从型形成鲜明对照,他不想与人分享自己的 经验,怕的是别人会扰乱他。甚至在他听音乐、散步或与人谈话的时候,他真正感到快乐也是在后来回味时,而不是在当时。
      自立自强与保守隐私都服务于他最突出的需要——绝对的独立。他自己把这种独立看作是有积极意义的事。这种独立当然有某种价值,因为无论他怎样软弱无力,他也绝不是任人摆布的机器人。他盲目地拒绝附和他人,又自我清高不介入竞争,的确赋予他以某种廉洁正直的形象。这里,他的错误在于他把独立本身就看成了目的,而忘记了这一事实:独立的价值最终有赖于它能帮助他做些什么。他的独立只是他整个离群表现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离群的目的是消极的,那就是我行我素,不要强迫、束缚、义务。
      象其他种类的神经质趋势一样,对独立的需要是强迫性的、盲目的。它的表现是:患者对任何稍微类似强迫、影响、义务等的东西都过度敏感,敏感的程度衡量自我孤立趋势的尺度。不同的患者所感受到的限制也不同,对患者肉体的限制,比如衣领、腰带、鞋袜,都可能被感觉为压力。任何对视线的阻挡都使患者有禁闭之感;身居隧道或矿井中更会产生焦虑不安。患者尽可能逃避长期的义务:要他签一个合同、契约,只要超过一年期限,便畏首畏尾、万般艰难;要他决定婚姻大事,更是困难重重,犹疑不决。结婚对孤独离群者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危险的举动,因为那样必然把他卷入人际亲密关系之中;当然,由于患者需要保护,或相信一个伴侣会完全与自己的特殊要求相符,结婚的危险有可能减轻。常常可见患者在决定结婚前显得惊慌万状。无情的时间以其必然性使他感到是一种强迫,他想方设法晚五分钟上班,就是为了维持一种自由的幻觉。时间表之类的东西只构成对他的威胁。别人如果期待他去做某种事或以某种方式行动,则会使他心中不快,大为反感,也不管这种期待是别人实际表示出来的或者只是自己觉得有的。他也许在一般时候送人礼物,但可能忘记生日礼物或圣诞礼物,因为别人期待。要他与约定俗成的行为准则或传统价值观念保持一致,是他难以容忍的;他可能外表上保持一致以避免摩擦,但在内心里顽固地摒弃一切人们习以为常的制度和标准。最后,别人给他的参谋或劝告,他会觉得受到了支配,于是竭力抗拒,即使这种劝告正合他的心意。这里,他的抗拒也与一种有意无意的愿望有关,那就是:挫败他人。
      对优越感的需要虽然可见于所有的神经症,但在本类型中更得到强调,因为它与超群出众有内在联系。也许,对那种既不能使人变得特别强大而多谋、又不能让人觉得唯我独尊的孤立,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的。这已从临床经验中得到验证。当患者的自我优越感被暂时粉碎的时候(不管是被某个失败还是被内心冲突的增加),他就再不能承受孤独,而是不顾一切地伸手求助,需要温情和保护了。这种波动在他的生活史中并非鲜见。在他十多岁或二十出头的时候,他可能有过一些不冷不热的友谊关系,但总的说来过着颇为孤独的生活,感到较为怡然自得。  他常编制着对未来的故事,幻想着将来完成一番大业。但是后来这些美梦在现实的岩石上摔的粉碎。尽管他在高中无庸质疑地在班上遥居第一,到了大学他碰上强有力的竞争,便知难而退了。他初次建立爱情的尝试也惨遭失败;或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认识到自己的梦难以实现,便觉得孤傲离群变得不可忍受了。在强迫性驱力的作用下他不可遏止地渴求别人亲近他,渴求异性,渴求婚姻。只要有人爱他,他便甘愿受屈。 当这样一个患者来要求分析治疗时,尽管他有明显突出的表现,却不要医生触动这些表现,他所要求的,只是医生帮助他找到任何一种形式的爱。只是在他感到自己比先前有力多了,他才会以极大的宽慰发现他更愿意一个人过日子并喜欢这样。他给人的印象是旧病复发,又陷入自我孤立。但实际上现在的情况是:他现在第一次有充分而坚实的理由承认——甚至是向自己——他就是要求孤独。这正是医生的恰当时机,可以开展对他的孤独症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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