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教授的发明-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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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大宴会!”费多尔说着还咂了下嘴唇。他敞着怀,露出坚实的肌肉。费多尔没穿衬衫,他的全身装束就是一条紧紧的裤子和一件披风。只有到了冷天,他才像大多数山地居民一样披上一件皮斗篷。
      他长着一副巧克力色的长鸭蛋脸,窄窄的鼻梁,一头鬈发,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这些都似乎射出光来。而光源就是这个念头:“盛大宴会”。但我领教过这些隆重的午宴、晚宴,所以要回绝这一邀请。
      “你去跟村长说,我和我的同事都病了,去不了啦,你给我们带几个烧饼回来就行了。”
      费多尔开始说服我们接受邀请。他坚持认为我们拒绝邀请会使族长感到不快,而这对我们大大不利,但我还是不答应。这时费多尔意味深长地眨眨眼,说道:
      “好吧,我现在说一个你不能拒绝的理由。去吃晚饭的还有两个客人。是白人。一个俄国人,一个德国人。”
      我不相信费多尔说的。他这是憋出来想让我们赴宴的点子:费多尔当时作为我们的仆人也长了见识。在阿比西尼亚遇见意大利人或是英国人毫不足奇。他们的殖民地和阿比西尼亚接壤,把王中之王的领土和大海隔开了,也能遇上德国人。但“俄国人”吗?打哪儿能有俄国人到阿比西尼亚来?而费多尔还在赌咒发誓,保证有“俄国人”要来,他是从亚的斯亚贝巴来的,现在住在邻村。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如果费多尔说的是实话,不利用这个机会见见自己的同胞可大蠢了。同时饥饿也坚决不让我安宁。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而且大概足足走过30公里的山路。
      “好吧,我们去,不过你要是骗我,费多尔,你可小心点儿……”
      在尖顶的茅草小屋中间的草地上聚了一大群人,因为太阳已经落山,年轻人点起了几大堆篝火,照亮了这幅海拔两千米之上的饮宴图。
      在一大圈人中间坐着一位脸皮皱皱巴巴,而头发乌黑的老者——阿比西尼亚人几乎没有白头发的。他左首的地方是空着的,在他的右首坐着两位欧洲人:其中一个是个美男子,蓄着一部栗色的大胡子和两撇往下垂的小胡子,而另一个是个头发火红、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老者——村长兼族长——指指自己身边的空座,让我坐下。我鞠了一躬,在指定位置坐下。我非常想跟那个脸色红润得令人嫉妒、留着栗色大胡须的欧洲人坐在一起,跟他聊聊。但我和他之间坐着我们的好客的主人,而他和所有的阿比西尼亚人一样,出奇地爱说。他叫伊万,或者像他自己说的“伊安”。
      菜肴还没有“上桌”,主人就先用闲聊招待我们,他主要跟右首的客人说。伊安显然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学问。他说他非常清楚现在世界上有什么。有阿比西尼亚,还有欧洲和土耳其。欧洲不赖,但不是很好:那里没有王中之王。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得知有个希腊——“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这时,第一道菜“上”来了。两个相当英俊的阿比西尼亚青年抓着犄角拖上来一头牛。牛的退是捆着的。一个老阿比西尼亚人抄起一把刀子捅到牛脖子上,往地下放了几滴血。然后牛被放倒。一个年轻的阿比西尼亚人拿着一把飞快的弯刀,在活牛的皮上划开一道口子,把一块皮翻起来,从里脊处割下窄窄的一条颤动着的肉来。
      牛像即将沉没的轮船拉汽笛一样吼叫起来。这种吼叫看来叫伊安听得十分入耳,他的胃口大开,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几个女人抓住那条颤动的肉,把它切成小块,撤上辣椒和盐,卷到饼里,送到赴宴人的嘴边。长着栗色胡须的欧洲人道了声谢,但回绝了给他献上的那一份。他解释说,法律禁止我们欧洲人吃生肉,所以我们得等着吃烤羊羔肉。突然,他用俄语对我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我的同胞。您也别吃这生肉。这些黑人因为吃生肉而饱受大钻虫和绦虫之苦。若不是他们每个月都用当地的一种驱虫植物——苦苏花的花和果——把自己的肠胃清理一遍,他们当中的好多人大概早就死于这些寄生虫了。”
      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忠告,也讨了一块烤小羊肉。我的这位同胞嚼着烤羊羔肉,像一个颇有教养的阿比西尼亚人那样大声地吧唧着嘴巴。
      说老实话,我可不认为会吧唧嘴儿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象征。
      当所有的人都吃得尽兴时,又端上来当地一种劲头很大的费杰酒。伊安让人从酒杯里给他手掌心倒点儿费杰酒,把它喝了下去,证明这种饮料无毒,在此之后,才请客人喝。
      那道可怜的“菜肴”还在继续哀嗥。吼声打破了田野和山谷的宁静。从邻村开始有客人赶来了。牛的临终哀鸣成了请客人赴宴的号角。客人受到爇烈欢迎,他们也加入了活剥生吞牛肉的行列。很快,牛的一半全被剥光。牛的四条退痉挛地乱蹬着,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此都熟视无睹。只有孩子们对牛的吼叫和垂死挣扎狂喜不已。
      伊安很快就醉了。他一会儿唱起一首活像饿狼嚎叫的颂神赞美歌,一会儿又不出声地咧开嘴已,不知对着什么偷笑。
      终于,这令人恶心的宴会结束了。那个“俄国人”起身来,冲我点了下头。我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站起来。他谢过主人,还跟主人讨那颗牛头要带回去。,
      伊安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吩咐一个年轻人把牛头割下来,但“俄国人”从小伙子手中拿过刀子,自己下开了手,他的动作出奇地干净利落,大家不由全都啧啧连声。倒霉的牛停止了吼叫,很快退也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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